第12章
鄭肖問呂思樂,“你說我是不是該知足啊?”
這莫名其妙來一句,呂思樂沒聽懂,“玩意兒?”
“……”鄭肖翻身坐起,“算了,你那沒腦漿的腦袋聽不懂。”
今天呂思樂卻沒有嗆回去,他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誰也沒有安慰誰,大家都一個樣。
半晌,呂思樂突然問他,“我是不是一個優點都沒有啊?”
鄭肖看他一眼,“還行,不挺有自知之明的麽。”
“……操!”呂思樂反應過來,“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能讓呂思樂懷疑人生的只有一個人,鄭肖了然于胸,“喬北山又跟你說什麽了?”
呂思樂沒說話,抓起酒杯和悶酒。
鄭肖說,“優點這種事,分人吧,有的在一些人眼中忍受不了的特點說不定在其他人眼裏就是優點啊。就比如說我,我自私又任性,家裏人會覺得很可愛,但謝明川會覺得很厭煩。你又不是人民幣,怎麽可能每個人都喜歡。”
“……”呂思樂憤慨的開口,“你張嘴閉嘴就離不了錢!”
“……為什麽你老是抓不住重點?”
呂思樂很鄙視他,“每次說話說一長串,還要我抓重點。你咋活的那麽累呢!”
鄭肖不想跟這種腦子裏沒有腦漿的人說話。
呂思樂又憂郁了,“我好難過啊。”
呂思樂和喬北山,也算是一段孽緣。兩人大學時就在一起,喬北山是鄭肖的室友,呂思樂是謝明川的室友。鄭肖有時候去找謝明川,喬北山也跟着去,一來而去就搞在一起了。但是兩個大少爺,誰也不将就誰,又誰也離不了誰。
喬北山風流薄辛,鄭肖一開始就勸過呂思樂,可人家不聽。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分分合合,旁邊人看着都覺得心累。
鄭肖有時候覺得他能和呂思樂成為好兄弟,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一樣的脾性,一樣心累的感情。
他真心實意的勸呂思樂,“樂啊,要不咱倆一塊兒過吧?”
呂思樂沖他翻個白眼,“兩個受在一起是不會長久的。撸到地老天荒?”
“……”
鄭肖又建議道,“要不你去非洲援醫吧?”
呂思樂又白他一眼。
鄭肖後來如果知道呂思樂把這句聽進去了,他打死也不亂開黃腔。
呂思樂問他,“不說我了,你又咋地了?”
鄭肖點了跟煙,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什麽,謝明川的初戀回來了。我在想要不要無私一回。”
“我操?!”呂思樂震驚了,“川子還有初戀啊?男的女的?”
“女的,他以前是個直的。”
呂思樂老不信了,“得了吧,跟你在一塊兒都快彎成回形針了,還直男。”他又八卦的湊近一點,“哎,那你咋整啊?”
問完了又自問自答,“其實肖兒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你又何必吊死在川子那科歪脖子樹上呢對吧?”
鄭肖算是聽出來了,這還是向着謝明川呢。他狠狠吸了兩口煙,“放心吧,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很多事也看開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麽偏激。生活麽,不只有謝明川和夢想,還有家和故鄉。”
聽他抒情呂思樂雞皮疙瘩掉一地,“一大老爺們兒,整這些酸不溜叽的你肉不肉麻。”
呂思樂又問他,“那你現在打算咋整?”
“不咋整,我再想想。”
鄭肖什麽都有,所以才會過分的糾結一份得不到的感情,謝明川什麽都沒有,一路走下來不容易,本應該前程似錦,娶妻生子,一生順順當當的過下去,中途卻被他截了胡,拖入深淵。同性戀這條路有多難走,他們都知道。鄭肖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他知道謝明川不行,謝明川這麽努力活到現在,就是為了挺直胸膛做人,平視所有曾經看不起他的人。
他不再像二十歲的時候不管不顧,也學會了設身處地的為謝明川考慮。
但是從小養成的霸道又自私的王子病又在作祟。
所以他說要好好想想。
他大哥說的對,要斷就斷的幹幹淨淨。
只是鄭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做到。
做決定只要一瞬間,想清楚卻要很多年。鄭肖這次回來,也算是一種無言的糾纏。只是他不明說,謝明川也不問,都揣着明白裝糊塗。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都在冥冥之中告訴他,這回,又做錯了。
鄭肖最近在公司見到沈曼的頻率越來越高,有一次他去給謝明川送文件,門推開一半,發現兩人抱在一起,他動作一滞,連忙把門帶上。
關門的瞬間他似乎看到沈曼沖他笑了一下。
鄭肖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的時候謝明川照例過來找他吃飯,鄭肖心裏煩躁,“我不去。”
謝明川也不多說,直接上前拖人。
鄭肖嘴硬,可到底還是舍不得拒絕。
到了食堂,他才發現沈曼也在,心裏的煩悶更加明顯了。
沈曼笑得溫柔得體,“小肖一起吃啊?”
謝明川嗯了一聲,轉身去端三人的餐盤。桌上只剩下沈曼和鄭肖。
鄭肖總覺得沈曼有些陰陽怪氣的,有種說不上的感覺,但是沈曼這麽些天從未越矩,舉止談吐得體有禮。
該不會還是記恨他當年通風報信的吧?
如果是這樣,鄭肖想他可以找個時間真誠的給人道個歉。當年确實是他做的不對,耽誤了兩人,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兩人不是依舊走在一起了麽。
他這壞人也沒當的太徹底。
正想着,謝明川已經走了回來。先把沈曼和鄭肖的午餐拿了回來,才去拿了自己的。
鄭肖看着餐盤裏的菜,臉一下垮了下來。清水豆腐、空心菜、清炒豬肚,清湯寡水的,連一點辣椒都沒有。
謝明川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拿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盤,“吃清淡點,好好養養你的胃。”
“哦。”鄭肖看着他碗裏的紅燒牛腩,面無表情的應着。
一旁的沈曼到時很好奇,“小肖的胃怎麽了?我記得你從小就吃的聽重口的呀?”
謝明川解釋道,“前段時間為了貸款,喝壞了胃。”
“小肖還會為了錢發愁?”
鄭肖警告性的看她一眼,他和謝明川之間,錢是個不能提的話題。
好在謝明川并沒有過多在意,解釋道,“主要是公司出了問題。”
“這樣啊,”沈曼了然,“以後借錢這種事可以跟我說啊,我跟我爸說說就行了。還是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謝明川不解,“你父親?”
“對啊,”沈曼沖他甜甜一笑,“我爸爸是沈長清,明川你應該認識吧?”
謝明川忽然感覺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沈曼是沈長清的女兒?鄭肖和沈曼是世家,鄭肖喊沈長清叔叔……
他一開始并沒有在意沈曼說他們兩家是世交這句話。也就是說,這麽多年鄭肖一直知道沈曼在哪裏?那時候沈曼一下子從班裏消失,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謝明川知道是鄭肖搞的鬼,但他一直以為鄭肖只是用了手段把人逼退學了,也不知道沈曼去了哪裏。
他覺得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喜歡上了沈曼,就不會激怒當時的鄭肖,沈曼就不會被逼走。他甚至都不知道鄭肖是如何對待沈曼的,她一個女孩兒,退學了以後要怎麽辦。
不管他當時怎麽着急無措,鄭肖始終一個字也沒說,哪怕是告訴他沈曼平安無事也好。
他自責內疚了這麽多年,鄭肖一直知道,卻從不解釋,讓他一直背負着愧疚的包袱。
僅僅是為了不讓他再次和沈曼在一起?
三年前明明沒死,卻從來不給他報個平安,一走就是三年,幹淨利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只考慮自己,從來不考慮他的感受。
謝明川神色複雜的看向鄭肖,目光裏帶着自己都未發現的渴望,他想要鄭肖一個解釋,哪怕只是簡簡單單認個錯都好。但鄭肖神色如常的低頭吃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目光。
謝明川心裏的涼意一點點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