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沉默着。
鄭肖吃不透謝明川是什麽意思,他隐約覺得謝明川在對他示好,但潛意識裏又立馬推翻了這個結論。無奈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擺脫他,遠離都來不及,難不成還想跟他在一起?
他想了想,大概是謝明川在自責,把當年他出事歸咎到自己頭上,所以想要用感情補償?他太了解這個人了,總是喜歡把過錯都攬到自己頭上。
其實這事兒跟謝明川還真沒什麽多大關系,是他自己開車不小心翻進了山溝。那次是必要的出差,就算謝明川不提分手他也是要去的,黴就黴在翻在了川藏路。真怪就怪他那個多管閑事的大哥,非告訴謝明川他死了。
然後
謝明川以為他死了,他躺在病床上等到痊愈也沒等到謝明川,心死了。
所以說這都是命。
車子上了高架橋,堵上了。
謝明川接下來的話證實了鄭肖的猜測,他說“鄭肖,回來吧。”
鄭肖暗嘆口氣,心想好不容易放下了這人又來攪他的心。
他很想潇灑的回一句過去了就算了,但是十多年的追逐,即使三年不見,又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最後他說,“‘我想想。”
謝明川點點頭,送他回了家。
他簡單的一句話在鄭肖心裏蕩起了一層又一層漣漪,自己卻依舊是那副冷淡寡言的模樣。認識了這麽多年,鄭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情緒有過大起大落。
鄭肖煩的要死,最後給呂思樂打了個電話,“出來喝酒!”
呂思樂對着電話狂吼,“喝毛線啊喝!你丫看看現在幾點了!當全世界跟你一樣沒性生活吶!”
他吼完沒聽見動靜,拿開一看,早挂斷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穿衣服起床。
喬北山躺床上笑他,“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嗷!”
呂思樂一屁股坐他肚子上,把喬北山坐斷氣後趾高氣昂的走了。
到了酒吧,呂思樂一眼就看到了吧臺上玩手機的鄭肖。一旁的酒保津津有味的旁觀,酒都不調了。
他走過去一看,呵,好家夥,打游戲呢,王者榮耀。
呂思樂走過去直接一巴掌呼嚕過去,手機掉吧臺上了。鄭肖還沒怎麽樣呢,那酒保先不幹了,“幹什麽呢你!”
鄭肖在旁邊賤兮兮的笑着,“這是人家的手機,我幫着打排位呢。”
呂思樂撿起手機一看,屏碎了。他掏出錢包直接拿出一沓錢拍吧臺上。
酒保立馬笑嘻嘻,“謝樂樂!”
“……節操呢?”
“沒有!”
“……您還挺自豪是吧?”
“行了行了”鄭肖拉住炮仗似得的呂思樂,沒什麽誠意的向酒保道歉,“他脾氣不好,你別在意啊。”
這酒吧他們以前常來,跟酒保都挺熟的,逗樂兩句,誰都不會當真。
酒保特燦爛的說“您放心,看在錢的份上我不會計較的!”
“……”
鄭肖拉着呂思樂找了個隐蔽的卡座坐下來。
呂思樂這人,原本是謝明川的同學。一眼看上去特可愛一小孩兒,笑起來倆大大的酒窩,極其具有欺騙性,一扁嘴都能惹的好多阿姨大媽母愛泛濫。可惜一張嘴就破功,操着一口帶着東北大渣子味兒的普通話,脾氣還點火就爆。
鄭肖一開始看他不順眼,那模樣一看就是個同類,天天跟謝明川呆一塊兒指不定打什麽主意呢。那會兒的他,草木皆兵,看謝明川身邊的誰都像是情敵。呂思樂也看不慣鄭肖,反正看不慣他的他都看不慣。
哪知道相處久了,兩人脾性到時很對盤,壞到一塊兒去了,從此做起了好哥們兒。
呂思樂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一開口直切要害,“你咋又跟川子攪和在一塊兒去了?”
他想了想,又誠懇地勸道“鄭肖,這話雖然我沒資格說……”
鄭肖嗯了一聲,“那你別說了。”
“……操”呂思樂憤怒了,“雖然後面都有個但是你不知道啊!重點在後面,但是!但是!曉得不?一看就是高中語文沒學好。”
“嗯,沒學好所以跟你考了一個學校。”
“操操操”呂思樂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兩人鬧了一陣後,呂思樂忽然想起來,媽的他話還沒說完呢,立馬正了神色語重心長道,
“肖兒說真的,你別纏着人川子了。你倆都不容易我知道,但是感情玩意兒吧,說不清。不是付出了就有回報的,我知道你苦,那人川子也不容易啊,多好的青春啊全耗在你身上了。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他做的絕情這點兒确實不道義,但你也沒幹啥好事兒。人好好一直男,你說你沒事兒掰扯他幹啥。哎,反正早斷幹淨了,就別又扯一塊兒了。”
鄭肖苦笑“您這根深蒂固的觀念到底是怎麽形成的。這回真不是我,是他。”
呂思樂看他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但還是有些遲疑,“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真的,比真金還真。”他給呂思樂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我不是上個月剛回來麽,也是那麽巧,回來的第二天就在我家門外看到了他。”
“他去你那兒幹啥?”
“我怎麽知道。”鄭肖接着道,“我那天晚上出去跑步,一出門就被一傻逼的遠光燈照的快瞎了眼,還沒回過神來呢,那車上飛快沖下一個人,就把我拉車裏去了。”
“操,車震啊?!”
“……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能、能,你繼續、繼續。”
“卧槽當時真的心髒病都快吓出來了。結果一看,是謝明川。我看他好像挺激動,後來才知道他一直以為我死了。這次回來之後吧,我就感覺謝明川那态度挺暧昧的,以前都不帶搭理我的一人,今天忽然在一女孩兒面前跟我表白了。”
呂思樂聽完沉默良久,半響問了句,“那你怎麽想?”
那兩人從大學開始就糾纏在一起,一個拼命追,一個拼命跑,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着都覺得累。兩個都是他朋友,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所以一直都支持他們分開。但是,一直以為很清晰明了的單箭頭,怎麽有種變雙向的趨勢?
鄭肖慢悠悠晃着手裏的酒杯,“我能怎麽想?愛了十多年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想回去呗。”
呂思樂一愣,“……那你還糾結個啥?”
鄭肖嘆了口氣,“那時候他跟我分手你知道吧,然後我就出車禍了,我大哥跟他說我死了”
當時不止謝明川,所有人都以為鄭肖死了,車禍身亡,鄭家親自放出來的消息。
呂思樂瞬間明白了,原來還是單箭頭,那川子表白是……
“川子他…不會是想補償你吧?”
鄭肖默認了他的話。
呂思樂又不明白了,“那既然你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你還糾結個啥?”
“我在矯情呢。”鄭肖坦誠道,“我想跟他在一起,又不想他因為愧疚跟我在一起。”
要是以前呂思樂肯定調侃他,都強迫人家這麽多年了現在還矯情上了。但是現在他調侃不出來。
他看的出來,鄭肖是真的難過。
放不下,又得不到。
鄭肖忽然舉起酒杯對他說,“要不咱倆比賽喝酒吧?你贏了我就放棄,我贏了就答應。”
呂思樂心裏翻白眼卻還是舍命陪君子,“行,哥們兒今天陪你喝!”
結果喝到最後兩人都醉了,說不清是誰放到了誰。但呂思樂醉前說了句讓他特鬧心的話。
他說,肖兒,說不定川子只是想拒絕那女孩兒所以随口來的啊?
鄭肖徹底斷片兒前腦子裏的最後一句話。
得,又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