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
府裏聽到的又是另一種傳聞呢?不管如何,如今白安晴倒是有幾分感激鐘穎,她憧憬着再過兩年,等夢蝶過來跟她團聚,雖然鐘穎說會幫她找個好人家嫁了,但也許是為了安撫她随口一說,當不得真的,她只希望鐘穎遵守諾言,兩年後放夢蝶過來,倒時候她自已替夢蝶尋個上門女婿,把日子紅紅火火過起來,就算是圓滿了。
“三哥,孫嫂說的那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白安晴擱下筆,望着他。
“不考慮。”淩三的回答永遠簡短。
“為什麽呀?我瞧人家那姑娘挺好的,又不嫌棄咱們來路不明,等你們成了親,家裏有了主事的,咱們在鋪子裏忙活一天,回到家也有口熱飯吃,多好啊!”白安晴勸他。
“在這裏呆不長的。”淩三悶悶的說。
“為何?”白安晴一驚:“你要走嗎?你要撇下我走嗎?”
淩三搖了搖頭:“咱們只能不停的遷移,才能不被抓住。在這裏住上一段就要走的。”
“啊?”白安晴愣了愣:“我覺得這裏挺安全啊,都這麽久了,應該沒事了吧。再說我一個玩藝兒,跑了就跑了,難不成王爺還真山長水遠的來找?”她眯着眼睛想了想,又道:“況且王爺對我還不錯,既然我都跑了,不如順水推舟放我一條生路,應該沒必要再糾纏了吧?”
淩三哼了一聲,“你不了解他。”
不了解嗎?白安晴又眯着眼睛想了想,也許吧,大人物的心思,小人物當然猜不透,不過她一向既來之,則安之,對淩三的話并沒放在心上。
閑下來的時候,淩三也教她一些防身的伎倆,畢竟他們逃身在外,他又不能時時陪在她身邊,她若可以自顧,他也安心些,白安晴已經快十八了,又沒有根基,功夫是不好學了的,便教她射飛镖,白安晴學得很認真,雖說并沒想過墨展綽還會派人來抓她,但學了這個總歸是有用的。天天的練,也有些準頭了,只是力道還顯不夠,白安晴權當是好玩,每天清早都在後院的樹上飛射幾個玩玩。
正練着,隔壁包子鋪的孫嫂就來了,笑呵呵的看着她練镖:“妹子,那事跟你哥提了沒有啊?”
“提倒是提了。”白安晴擦了把汗,有些為難的笑:“我哥是一根筋,說小妹沒接回來,他是不會娶親的。”
131今天什麽日子啊
131今天什麽日子啊
“哎!”孫嫂嘆了口氣:“長兄為父,他對你們姐妹是真好。”孫嫂平常沒事總到店裏來幫忙,對白安晴家的情況也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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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晴點了點頭:“是啊,大哥的心思我明白,他是怕小妹受委屈。”
孫嫂探頭探腦的往屋裏看:“你哥呢?”
“到碼頭拿貨去了。”
“那行,等你哥回來,你再跟他說道說道,陳家姑娘有副好心腸,就算先進了門,也不會不容你小妹的,再說有個女人在家裏操持着,你和你哥能省心不少呢!”
“好,謝謝你,孫嫂,我再跟大哥說道說道的。”
孫嫂正轉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一雙笑眼眯成了縫:“安晴妹子,你也不小了吧,要不要嫂子我去的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合适的後生,也替你說一個?”
“哎呀!孫嫂,先緊着我哥,等我哥回來,我一定再好好勸勸他。”白安晴趕緊轉移話題。孫嫂是出了名的好做媒,除了每日營生好自已的包子鋪,餘下的時間都在為他人穿針引線。白安晴和淩三這對單身兄妹,就住在她眼皮子底下,男的英俊,女的秀麗,這樣優秀的男女都沒婚嫁,她心裏總是擱着事,所以時不時就過來說道說道。
今日的客人特別多,偏是淩三趕着車去碼頭拿貨了,就剩她一個人守着店,确實有些忙不過來,白安晴叫了孫嫂子來幫忙,載布收錢找散碎,忙了個不亦樂乎。
等走了幾拔客人,孫嫂湊到她身邊,低聲說:“今天什麽日子啊,怎麽這麽多男人來買花布?”
“嗨,疼媳婦呗!”白安晴笑眯眯的說:“男人越疼媳婦,我店裏的生意就越好。”
“所以,我趕緊給你說一個?”孫嫂趁熱打鐵。
“孫嫂!”白安晴有些無奈的苦笑:“你又來了,我哥的事還沒着落呢!”
孫嫂抱怨道:“真不知道你們兄妹怎麽想的,年紀都不小了吧,早點成親的話,娃都抱上了,家裏也熱鬧了不是。”
白安晴裝着很忙的樣子,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孫嫂好是好,但——是不是熱心過了頭?
天剛擦黑,淩三就回來了,帶回了一批新貨,這時店裏已經沒人了,白安晴趕緊出門去幫忙,淩三不讓她動手:“累了一天了,進去歇着,我一個人就行了。”
白安晴知道去拿貨也挺辛苦,雖然已是秋天,但這裏靠海,氣侯比起京城來要炎熱許多,淩三在大太陽底下趕車,又要自已挑貨搬貨,再趕車回來,其實比她在店裏累多了,瞧着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她趕緊跑進來,倒了一大杯水出來讓他先解解渴潤潤嗓子,又抽了帕子幫他把額頭上的汗擦了擦,淩三微微有些躲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還是讓她擦了。
今日生意出奇的好,加上又進了新貨回來,白安晴特地買了下酒菜,又打了一壺好酒,關上門跟淩三兩個樂呵樂呵的吃喝了起來,白安晴端着酒杯跟淩三碰了一下,笑道:“三哥,要是日日都這麽生意興隆,咱們幹脆把旁邊的鋪子都盤下來,做開做大,說不定再過兩年,咱們也成大富翁了。”
132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132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淩三聽了好笑:“毛還沒長全就想着飛呢,也就你敢想。”
白安晴不以為然,抿了口酒又道:“想想又怎麽啦,當初咱們什麽也不懂,現在不也做得挺好,有什麽難的呀,反正我主內,你主外,只要咱們齊心合力,一定成的。”
淩三有些無奈,自從日子上了軌道,白安晴就經常想起一出是一出,他不想打擊她的激極性,只好說:“慢慢來吧,我今日在碼頭看到一些生面孔也在入貨,只怕這附近幾個鎮子又增開了商號,別想那麽遠,先做着吧。”
白安晴咯咯的笑起來,一杯酒倒進嘴裏,臉色更紅了些,眼睛如生露,水蒙蒙的,看得淩三心頭一顫,起初,他挺煩她的,因為話太多,經常讓他頭疼,現在倒覺得,若是她突然沉悶下來,他還有些不适應了呢,他溫聲勸她:“少喝點,當心醉了,再吐我一身,我真不管你了。”
白安晴笑得更厲害了,指着他叫道:“你還記上仇了,行,那以後別吃我做的飯,別穿我洗的衣裳了。”
淩三本是極沉默的人,現在倒被她帶得也能說笑一番,便也不客氣的回道:“就你那手藝也好意思提!”
白安晴佯作生氣,扔了顆花生米過去,淩三頭一揚,直接用嘴接了,白安晴又笑起來,任誰見了這一幕,都會認為他們是一對恩愛有加的青年小夫婦。确實,他們也處出些感情來了,無關情愛,象朋友,也似兄妹。
突然淩三臉色一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白安晴正笑着,有些不明就裏,正要發問,淩三卻突然至懷裏摸出了刀子,白安晴的笑容便僵住了,愣愣的看着他,一顆心開始劇烈的跳起來。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她怎麽都忘了他們還是逃身在外,難道是墨展綽派人追來啦?一想到墨展綽,白安晴只覺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除了恐懼還有一種莫名的驚慌,這種驚慌讓她開始發抖,卻也知道悄悄走到床邊,将枕頭下的飛镖放進袖筒。
屋裏屋外,靜谥無聲,白安晴是大氣也不敢出,縮在一角,淩三輕閃了過來,在她耳旁低語:“我引開他們,你從後院騎馬走,別走大路,往林子裏跑。我們在海邊會合。”
淩三的話語簡短而急促,白安晴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死死抓住他的手:“一起走。”
淩三搖頭:“不行,他們人多,兩人一起目标太大,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可是——”白安晴仍是抓住他,身子抖得厲害。
淩三看着她,突然用力将她一抱,在她耳旁低語:“一定要活着出去見你妹妹。”
白安晴大恸,眼淚一下湧了出來,淩三用手替她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活命要緊。呆會我一吹燈,你就跑。”
白安晴點點頭,咬着牙,生生将那淚水逼了回去,淩三指了指後門,示意她先過去。白安晴深吸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能是博一博了,她徒添了勇氣,摸了摸袖筒裏的飛镖,悄悄走到後門口,把手放在門栓上。
133一人一騎正在身後追過來
133一人一騎正在身後追過來
淩三看了她一眼,低頭将燈一吹,燈一黑,白安晴什麽都沒想,飛快的把門栓一拉,快速閃了出去,院裏的大樹下拴着兩匹馬,白安晴一個箭步上去,跨上那匹稍矮些的馬,一扯缰繩便從後院裏沖了出去。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銜接接得天衣無縫。前門口的動靜聲不大,沒有人說話,只有有腳步聲和打鬥聲悶聲悶氣的響着。
沖出門口的白安晴來不及多想,直接從路邊轉進了林子。進了林子,外面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她拍了拍胸口,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只是不知淩三跑脫了沒有,她憂心忡忡的騎着馬在林子跑着,她要穿過林子往海邊去,淩三說了在海邊會合,她要去那等他。
大腿磨在馬背上有些疼,幸好馬上有馬鞍,不然疼的就不光是大腿了,淩三每晚都把馬栓在後院的樹下,而且裝上馬鞍,做着時刻要跑的準備,為此她曾經取笑過他,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淩三總是未雨綢缪,就連騎馬也是到了這邊才現學的,他總不讓她閑着,一有空就教她這個教她那個,現在想來,還真虧了他的未雨綢缪。
林子裏還算平坦,但樹木雜多,天又黑,跑不快,她還要辯着方向,免得跑錯了,突然聽到後邊有馬蹄聲,她心一緊,怕是追兵來了,忙夾緊了腿,揚起了鞭子,催促着馬兒快跑,很快,便到了林子盡頭,可身後的馬蹄聲一直緊跟着,出了林子就是一片空曠之地,到時無處藏身,便是死路一條,她一咬牙,回扯缰繩又掉了頭,在林子裏打起圈來,意圖甩掉後面那追兵。
這片林子她很熟悉,她經常和淩三一起在裏面散步,有時候自已一個人也進來走一走,她左拐右拐,七繞八繞,可始終沒有甩掉身後的人,她知道定是因馬蹄聲的緣故,只要有聲音,那人便可以聞聲尋來。她突然打馬停住,閃到樹後,果然那人也停住了,兩個人都立在暗中,誰也看不到誰,白安晴悄悄的下了馬,将缰繩拴到樹上,然後提着裙子貓着腰貼着樹幹,一邊屏息靜氣的聽着響動,一邊慢慢的往外邊挪去。
終于,她挪到了林子邊上,靜靜的停了一會子,沒聽到任何聲響,許是那人還在林子裏轉悠呢,她欣喜若狂,提起裙擺朝着海邊的方向撒腿狂奔。她一路奔跑着,途中摔了兩次,也顧不上疼,快快的爬起來,抹了一把臉,又跑起來,她披頭散發,猛烈的心跳撞擊得她的胸堂象要裂開來,她已經聽到海浪的聲音,快了,快到了,只要再往前跑一段,然後往右邊拐下去便到了海邊,那裏有大片怪異的礁石可以藏身,那就是淩三說的會合地點了。
突然,她又聽到那馬蹄聲,仿佛是錯覺,讓她忍不住回頭去看,一看之下,頭皮都要炸了,一人一騎正在身後追過來,怎麽辦?
白安晴咬着牙使勁的跑,可人哪裏跑得過馬,那人追了上來,白安晴卻是一個轉身又朝後面跑去,她想再跑回林子裏去,那人見她調頭,也趕緊扯着缰繩調頭,卻不料馬跑得太快,一下止不住蹄,被他扯得長嘶一聲,前蹄都立了起來。
134再跑啊,怎麽不跑了
134再跑啊,怎麽不跑了
白安晴見狀趕緊拼了命的跑,可惜沒多久那人又追了上來,白安晴漸漸沒了力氣,兩條腿象灌了鉛,越來越沉,她只好一下折東,一下往西,一下向北,一下又朝南,她跑不過馬,只能是這樣迂回着行進,她大口喘着氣,步子越來越慢,喉嚨幹得象要冒出火來,那人停止了追趕,看着她跑,可是當白安晴停下來時,他便打馬上前,白安晴本能的又跑起來,她一跑,他又停了,騎在馬上欣賞她狼狽的樣子,白安晴累得不行,見他停了,也停下來喘口氣,他卻又催馬過來,白安晴只好又跑起來,跑到最後,白安晴怒到了極點,他完全就是故意在玩她!她幹脆停下來再也不跑了,那人見她停下來,又打馬上前,白安晴捂着胸口喘着氣,看着那越來越近的人,突然汗毛都豎起來了,是墨展綽!
果真是他,月光下,墨展綽一身黑衣,長發蕩在風中,臉色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身上散發出讓人無法逼視的戾氣,如同夜魔。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的道:“再跑啊!”
恐懼瞬間抓住了白安晴的心,她顫抖着身子,本能的往後退,他真的來抓她了,為什麽?她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為什麽千裏迢迢親自來抓她?他不是已經對她生厭了嗎?不是已經要遣她出去了嗎?為什麽還要抓她回去?她胡亂的想着,腳仍在一步一步後退,墨展綽仍然坐在馬上,一步一步緊逼。
是了,她雖然只是個玩意兒,卻也是屬于他的,他可以趕她出去,她卻不能私自逃走,這關乎他的尊嚴,從來只有他負人,不能人負他,她無意之中踩了他的底線,冒犯了他的尊嚴,所以他震怒,所以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抓回去。然後呢,會殺了她吧,會把她碎屍萬斷吧,不,他這樣辛苦才抓到她,絕不會這麽便宜讓她死了,定會狠狠的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她已經沒有地方可退了,後邊是斷壁,海風湧上來,将她的裙擺吹得鼓了起來,頭發亦被吹得亂成一團,飄打在臉上遮住了一只眼睛,白安晴看到墨展綽下了馬,一步一步朝她走來。他的臉象薄胎細骨瓷,在月光下泛着冷清的光,五官精致到了極點,卻如刀刻出來似的,看上去沒有丁點真實感。
白安晴又退了一小步,一些小石礫被腳一帶,都掉到了斷壁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墨展綽止了步,帶着嘲弄的眼神看着她,白安晴突然側過身子朝下面奮身一跳,墨展綽冷冷的看着,慢慢的走到斷壁前,果真如他所料,斷壁并不高,下面就是松軟的沙灘,白安晴掉下去,在沙灘上打了幾個滾,又踉跄着爬起來,開始在沙灘上狂奔。
墨展綽騰空躍起,腳尖輕點,幾個伏落,便飄然落在白安晴面前,白安晴正不顧一切的狂奔,完全止不住腳步,結果一頭撞了上去,墨展綽毫發未損,身立如松,白安晴卻被撞得反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睜着驚恐的眼睛,再也站不起來,抖着身子在地上爬,墨展綽一臉猙獰,緩步走上前,每一步都象踩在她的心上,他一手拎起她,将她提離了地面,對視着她的眼睛,聲音象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再跑啊,怎麽不跑了!”
135明擺着是要尋死
135明擺着是要尋死
白安晴突然尖叫起來,拼命的掙紮,雙手奮力拍打着他,想要掙脫出去,他攥着她的衣領,讓她呼吸受阻,脖子完全被他掐住了,墨展綽将她用力一甩,白安晴便被甩出了三丈遠,發出一聲悶響,感覺骨頭都象要散了,她忍着巨痛,突然縱身一躍,撲進了水裏,墨展綽瞳孔一縮,她不會水,明擺着是要尋死!那樣惜命的人,情願死,也不願被他抓回去,心中的怒火燒得他無所适從,大步踏進浪裏,一把揪住她,揚手就給了兩個響亮的耳光,白安晴不管不顧,還手與他對打,她的衣裳都濕透了,頭發滴着水,貼在臉上,眼睛裏閃着絕望的光芒,她已經瘋魔了。
墨展綽勒住她的脖子,使勁往岸邊拖,白安晴卻拼了命的往水裏沉,她已經不再恐懼,不再絕望,只有憤怒,憑什麽他要來抓她!憑什麽不讓她過好日子!她的力氣自然比不過墨展綽,掙紮中已經被他往回拖了幾步,她急中生智,不斷的拍打水面,濺起無數水花,墨展綽被她弄得幾乎睜不開眼,辯不清方向,只好停下來想先抓牢她的手,她偏不給,在水裏滾來滾去,喝了好幾口海水,苦鹹的海水讓她的嗓子更疼更澀,又抓起水底的泥沙摔了過去,墨展綽力氣比她大,水性比她好,卻也被她這種玩命的打法弄得煩躁不堪,松了她的脖子去抓她的手,結果一個浪打過來,瞬間将她卷開了去,墨展綽急了,趕緊伸手過去抓她,卻不料她狠了心往水裏沉,她真的情願死也不願給他抓回去,他的眼底盡是冰霜,看着她在水裏上消失,突然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想死?沒那麽容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可是他探下去居然沒找着人,象是憑空消失了,這裏的水其實并不深,也才齊脖子,他在水下找了一圈,什麽也沒有,他的心瞬間冰涼,難道這麽短的時間就飄進了大海深處?
白安晴吐了幾口水,靠在淩三的懷裏,露出了笑容,她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伸手摸了摸淩三的臉,她就知道他會來的,在她沉下去的一瞬間,有人在水底接住了她,那時她就知道是淩三來了,淩三潛在水裏帶着她快速的游到了礁石旁,他們躲在黑暗中,屏息靜氣,只用眼神交流,白安晴緊緊的靠着他,用眼神問他可有受傷,淩三搖了搖頭,将她攬在懷裏,他們靜靜聽着外面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聽到有大隊人馬過來,有人喊王爺,白安晴知道是墨展綽的手下來了,定是因淩三逃脫,而他們一路追蹤到此。
墨展綽一揮手,讓他們都禁了聲,他已經知道那個男人逃來了此處,說不定就跟白安晴在一起,濤聲依舊,一下一下拍打着岸邊,墨展綽環視了一圈,海面上平坦如鏡,什麽也沒有,人倒底去了哪裏?
白安晴緊緊依偎着淩三,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清晨的海風很冷,白安晴全身都是濕的,冷得她瑟瑟發抖,淩三也沒辦法,只能是緊緊的抱着她,想盡量将自已的體溫傳遞給她,他們已經靜靜的呆了快兩個時辰了,腰酸腿麻,頭暈腦脹,饑寒交迫,可是也只能忍着,外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知他們走了沒有。
136別管我,快跑
136別管我,快跑
淩三放開她,示意他先出去看看,白安晴拉住他,低語:“小心點。”
淩三點點頭,悄悄的閃出礁石,天已經微亮,海面一片平整,什麽人都沒有,他小心弈弈的貼着礁石挪到岸邊,探出頭一看,頓時愣住,海灘上大隊人馬整齊列陣,卻是悄無聲息,當頭站着的正是墨展綽,他忙一縮頭,卻已是晚了,墨展綽的目光如箭,直接射了過來。
淩三連滾帶爬的回到礁石堆裏,拉着白安晴就跑,而墨展綽如鬼魅一樣立在洞口,三個人就這樣對視着,突然淩三将白安晴一推,猛撲了過去,大喊:“快跑!”
淩三和墨展綽在礁石旁的淺水裏打了起來,白安晴趁機爬出礁石堆,沿着水岸飛奔,她的裙子早已破爛不堪,露有外邊的小腿上有些淤青和刮痕,此刻浸在海水裏痛得她直抽冷氣,墨展綽見她想跑,丢開淩三便去追她,淩三哪裏肯讓他走,從背後襲來,又纏住了墨展綽,岸上的人想下來幫忙,剛到水邊就被墨展綽怒吼了回去,他們兩個都是他的,他要親手宰一個,親手抓一個。
墨展綽不想再跟他們磨蹭,他狂怒起來,抓住淩三的胳膊奮力一折,就聽“喀嚓”一聲,淩三的胳膊生生被他折斷了,淩三痛得低吼了一聲,用腿絞住他往水裏帶,他的右手使不上力了,只能憑着自已的水性比他好來博一博了。
白安晴聽到淩三的吼聲,心頭一震,停下來張望,她并不知道淩三的胳膊折了,只看到淩三正處在下風,很是狼狽的樣子,她突然記起了袖筒裏的飛镖,毫不猶豫的拿了出來,抵了一個在手心,對準墨展綽的後背就射了過去。
墨展綽在水裏依然是耳聽八方,聽到背後絲絲作響,帶着淩三一閃,那飛镖便射進了水裏,淩三大喊:“別管我,快跑!”
白安晴不聽,連着兩枚又飛了過去,淩三見狀,纏着墨展綽迎着那飛镖而去,墨展綽的功夫比他高,水性确實沒他好,躲過了一枚,卻被另一枚射中了右肩,他悶哼一聲,鎖住淩三的喉嚨,劈頭就是一掌,淩三仰頭噴出一大口鮮血,然後身子往後一倒,濺起一大片水花,白安晴見了悲憤加交,狂怒至極,一出手又是兩枚飛镖發了出去。
墨展綽看了一眼淩三沉沒的水面,他擊中了他的喉骨,即使他現在還有口氣,也斷活不長了,他一扭頭,眼中火星亂迸,濕發沾在額上,簡直有如惡魔,讓白安晴一哆嗦,卻突然胸一挺,頭一昂,迎着早晨的太陽,無畏的正視着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怕的,淩三死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太陽出來了,岸上全是他的人,跑是跑不掉了。她看着他,突然古怪的笑了笑,墨展綽心裏一驚,忙奔過去,卻已經晚了,白安晴轉身一頭撞在了礁石上,鮮血在她的額頭開了一朵紅豔豔的大花,然後如淩三一樣往後一倒,跌落在了水裏,無邊的黑暗瞬間湧了過來,也好,死了倒幹淨。
137王爺對她那麽好,她怎麽下得了手。
137王爺對她那麽好,她怎麽下得了手。
墨展綽坐在床邊,看着臉色蒼白還處在暈迷之中的白安晴,他有些奇怪自已為什麽還要救她回來,明明怒到了極點,明明就是想讓她死,是想救活了再折磨她,以洩心頭之恨嗎?
這次南行的結果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個無情的事實粉碎了他所有的美好,原來她是私逃出去的,居然還布置了那樣瞞天過海的假象,虧得他為了她那般揪心,坐立不安,吃睡不香,卻原來只是個笑話,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當初他把人都撤回來,并非就此放棄,他這麽做只為了安那個人的心,只有那個人知道他放棄了,他才有可能找到她,所以雖然明着把人撤回來,暗地裏卻撒出去更多的人,無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終于,從南邊傳回了消息,他立馬帶着人日夜兼程,生怕晚一點她又要消失不見。
趕了個把月的路,他終于見到了她,他遠遠的站在角落裏,看着她在店堂裏笑面如花,殷勤而熟練的做着生意,她巧目顧盼,笑意盈盈,比之前瘦了些,卻臉色紅潤,精神抖擻,哪裏有半分被人挾持逼迫的樣子,他心裏生疑,讓人扮成客人進去打探,探子回來說店裏只有她和一個婦人,再無其他,他不信,布置了人手在外守着,終于,傍晚時分,一輛馬車來了,一個清秀的男子跳了下來,他看到她如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奔了出來,那神情令他心裏一緊,手便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接着,她幫他倒水,幫他擦汗,那樣自然,那樣親昵,她何曾對他這樣過?他緊緊的握着拳,骨節隐隐發白,恨不得就是一拳揮過去。
可他依然忍着,到了晚上,鋪子打了樣,他悄悄走到窗下,聽着他們在裏面喝酒說笑,他們的話一字不漏全灌進了他的耳朵,他立在那裏有如木雕,眼神逐漸冰冷,內裏卻猶如在油鍋煎炸,憤恨得他要發狂!過往的一切曾令他那麽留戀,太後說留了念想就不必太執着,可那些念想現在回想起來是多麽可笑,全是他在一廂情願,他以為她會懂,多少會懂一點,卻原來全是自欺欺人,她全都是在騙他,騙得他好苦,她制造了假象,金蟬脫殼,卻和相好的私奔到這荒蠻之地過幸福的小日子,如果他對她的眷戀能少一點,懶得去找,就真的被她騙過去了。
莫百非立在一旁,唇動了動,終于說了出來:“王爺,您肩上有傷,還是回去躺着吧,等她醒來再過來。”平日莫百非從不多言,可是王爺受傷了,雖然傷得不重,但對他來說便是失職,他以前對白安晴還有幾分好感,覺得自從她來了後,王爺臉上的笑容就多了些,但現在他卻恨透了她,王爺對她那麽好,她怎麽下得了手。
墨展綽扭頭看了看肩上的傷,是她幹的,她居然能傷了他!其實傷口不深,只傷了皮肉,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大事,顯然白安晴的功夫并不到家,只是她何時學會射飛镖了,還有騎馬,看來她在外頭的生活過得真挺充實的,這也都是為了再次逃跑做準備的吧。
138為什麽要跑?
138為什麽要跑?
白安晴的傷勢很重,除了身上的皮外傷,最主要就是頭上的重創,她真的是玩命在撞,回來都三天了還是暈迷不醒,連大夫都說不清她倒底什麽時候會醒來。
墨展綽站了起來,吩咐道:“看好她。”便轉身出了屋子。
白安晴其實已經醒了,卻不願睜開眼,本着能拖一時便一時的想法,只暈暈沉沉的躺着。莫百非和墨展綽的對話,她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是啊,她傷了他,她差點都忘了這茬,這樣的話,她又要罪加一等了吧,死她倒是不怕,就怕他那變态可怕的折磨。
有人往她嘴裏喂東西,她死咬着牙不張嘴,丫頭灌不進去,只能幹着急,然後有人掰了她的嘴往裏灌,那鐵鉗一般的大手除了墨展綽沒別人,她被灌得岔氣了氣,劇烈的咳了起來,直咳得滿臉的鼻涕眼淚,眼睛終于是打開了。
墨展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只手擡了她的脖子,一只手半吊着,垂着眼看她。
白安晴亦是沒有表情,反正就這樣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她無話可說,他亦不說話,示意丫頭接着喂,白安晴仍是不吃,墨展綽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吓得喂湯的丫頭手一抖,碗都差點掉了。
墨展綽喝道:“再喂!”
丫頭抖着手将湯勺送到白安晴嘴邊,白安晴脖子一梗,将臉扭到了一邊,墨展綽又是一耳光,打得她嘴角沁出細微的血絲,再來,仍不吃,再打,最後墨展綽失去了耐心,暴喝:“沒用的東西,拖出去剁了!”
白安晴以為說的是自已,誰知待衛拖了那丫頭就往外走,丫頭哭喊着:“王爺饒命啊,王爺饒命啊。。。”
白安晴嘆了一口氣,真是下三濫的手段,卻讓她沒有辦法,她虛弱的喊了一聲,慢慢的撐起了身子,墨展綽手一擡,侍衛便放了那丫頭,丫頭連滾帶爬的撲過來,顧不得擦去眼淚,端起床頭的湯碗又開始喂,白安晴慘然的牽了牽嘴角,默默的喝了起來。
墨展綽坐在床邊一直看着她把那碗湯喝完,才道:“明天開始讓她吃飯。”
丫頭應了一聲,端着盤子退了出去,墨展綽擡擡手,讓所有的人都出去,他要問話:“你早就籌謀着要跑吧?”
白安晴沒作聲,也不看他,眼睛盯着地,目光虛如飄缈。她沒有籌謀着要跑,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成定局,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不如給她一刀,來個痛快。
墨展綽又問:“為什麽要跑?”
白安晴依舊不說話。
墨展綽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了些:“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好麽?”
白安晴的身子微微一震,眼裏蒙上了一層水霧,她這樣躲着,其實是沒辦法面對他,在一起那麽久,他對她的情意,她心裏多少知道一些,可是她不敢當真,不敢賭,因為她沒有資格,因為他們身份太過懸殊,所以她才聽了鐘穎的話,想為自已謀一條出路。沒想到他竟然把她找着了。
139他是真不喜歡她
139他是真不喜歡她
墨展綽看了她一會子,終于是起身出去了。人是找到了,可事情并沒完,她一直不肯說,便是說了,又有幾分實情,他不寄希望在她身上,便從這裏查起,一路查回京城去。
相比來時的匆忙和心慌,回程是緩慢的,因為她的傷勢一直未好,受不得颠簸。外傷倒是日漸恢複,可大夫說她內裏積郁太深,郁氣不散,以至于火氣蘊生,身體虛弱得很,并且一直伴有咳嗽。
來時是雙馬套車,回去的時候是四馬套車,車體大了一倍,裏面有金絲細軟的床塌,熏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