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述表
玉涼蘅:“既然你也如此覺得,那便等他将債務還清,你再同本君商議他的去處吧。”
暮重深此刻着急接走朝黎,無非只想借朝黎乃前幽王之子的身份,助其奪取幽王之位。
畢竟雖然二十年前,暮敖掃平不歸城,致使幽界精英折損嚴重,但從大局來觀,能畢其功于一役,自此之後,幽界永不再受不歸城幽獸侵擾,功大于過,無可厚非。
故而,就算有一部分人倒戈暮重深,但也并非全心向他。加之而今幽界內鬥暗潮洶湧,他若是再沒足夠的籌碼與暮敖争,那些倒戈于他的人,不知何時便要重新歸于暮敖麾下。
暮重深試圖跟玉涼蘅商量道:“其實,如果仙君只是為了債務,本王眼下替他連本帶息還清,對仙君來說,豈不更方便?”
玉涼蘅冷冷道:“從利益上來講,确實如此,但本君就想讓他伺候本君起居,端茶倒水,本君開心。”
暮重深幹笑道:“容本王冒昧問一句,朝黎他可是何處得罪了仙君?”不然怎會執意讓朝黎做端茶倒水,這種下人做的事。
玉涼蘅并不回答,只是反問了句:“你說呢。”
他心知,雖然朝黎什麽都沒做,但自己此言必定會讓暮重深以為,朝黎确實做了什麽得罪自己的事。
若是将自己換做旁人,指不定暮重深還會幫朝黎開脫幾句,但六界之人都知自己的脾性,他認定的事,哪怕旁人說破天,也不會令他改變主意,且一不留神,還會引火燒身。
故而,暮重深理應不會再說什麽了,事實也正如他所料。
暮重深笑道:“我幽界之人,皆是敢于擔當之輩,既然是他自己欠的錢,那便由他自己解決吧,本王也不便多插手。不過朝黎還小,不懂事,若有什麽冒犯仙君之處,還望仙君多多包涵。”
玉涼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既然此行目的達不到,暮重深再坐在此處,也沒什麽意義,他随口胡謅了個借口,便離開半月灣了。
他剛走,玉涼蘅就拂手掐訣,直接将他方才坐過的椅子用神火燒成了灰。
“洩密之人,查的如何了?”玉涼蘅問圓臉仙童。
仙童禀報道:“回仙君,鎖定了三個人,但具體是他們中的誰,尚未查清楚。”
玉涼蘅:“人在何處?”
仙童:“雪牢。”
“帶本君過去看看。”雪牢地處雪冢深處,乃半月灣的秘密私牢,關在那裏的人,沒幾個能活着出來。說完,玉涼蘅便同圓臉仙童去了雪牢……
此刻,玉涼蘅寝房別院。
朝黎與暮星沉坐在院中石桌邊,一邊喝酒,一邊下棋。
朝黎棋藝很爛,不過沒關系,暮星沉棋藝比他更爛。
随行童子站在一旁,看倆人下棋看的抓心撓肝,從沒見過這麽屎的對弈。
“你這步走的不錯,高手!”朝黎手執白子,由衷感慨道。
暮星沉羞澀一笑,本想習慣性沖朝黎拱手承讓,左手擡起間,才想起自己的右臂已經沒有了,只能笑着單手比劃了起來。
朝黎不懂手語,随行童子便幫他解釋道:“他說,朝黎公子謬贊,他并不是高手,他們家大公子,也就是暮敖皇子才是高手,他的棋藝都是暮敖大皇子教的。”
朝黎點點頭道:“他棋藝确實不錯。”
暮星沉聽見朝黎誇暮敖,嘴角的笑更剎不住了,手比劃的也更歡快。
“他說他觀朝黎公子棋藝也……”随行童子有些難以啓齒,猶豫半天,才違心道,“也甚好,不知師承何人?”
朝黎哦了聲:“仙君教我的。”
随行童子愕然,他怎麽沒見仙君教過朝黎下棋?
朝黎話音剛落,玉涼蘅就進了別院:“本君教你什麽?”
朝黎臉色一僵,旋即扭頭幹笑道:“沒教什麽,我胡說的。”他岔開話題,“暮重深呢?”
“他來跟本君要你,被本君趕走了。”玉涼蘅走到朝黎身後,一手按着他的肩,另一手捏過他手中那粒躊躇許久的白子,拂手落在了棋盤上,爾後沖對面的暮星沉冷冷道,“你輸了。”
暮星沉一愣,再觀棋局,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輸了。
他正要擡手比劃,來贊美一下玉涼蘅的棋藝,可剛比劃了兩下,玉涼蘅就沖他揮揮手,沒什麽耐心道:“本君知道自己棋藝很高超,不用誇了。”
朝黎覺得,玉涼蘅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謙虛”二字如何寫了。
“你是如何将暮重深趕走的?”朝黎好奇問。
玉涼蘅低頭看着他:“本君就說,你欠了本君的錢,還不起,于是便賣身抵債,将自己賣給了本君,日日伺候本君起居,端茶倒水。他想替你還債,我不讓,然後他沒轍,便走了。”
朝黎失笑:“這麽假的話,他就信了?”
“他那麽老謀深算,生性多疑,就算本君全部如實告知,他也不會信,有什麽區別。”玉涼蘅漠然道,“而且本君所言,絕大多數可都是真的。”
朝黎一愣。
玉涼蘅:“你可是欠了本君的錢?”
朝黎硬邦邦點了下頭:“是。”
玉涼蘅又問:“那你還的起?”
朝黎搖頭:“還不起。”
玉涼蘅好整以暇道:“這不就得了。”
朝黎:“可我沒伺候你起居,更沒端茶倒水。”
玉涼蘅:“那只是舉例說明,畢竟伺候本君,也不是非要端茶倒水,纾解某方面的困難也算伺候。”
說着,玉涼蘅的目光便落到了朝黎大腿上。
暮星沉和随行童子不懂他話中之意,朝黎懂,他還沒說完,朝黎便感覺一股熱流瞬間沖上了臉頰。
玉涼蘅看了他一眼,撩起衣袂,坐到了他身邊。
不過并沒跟朝黎多說話,而是對暮星沉道:“把上衣脫了,本君看看你的傷勢。”
暮星沉颔首,正要單手去解腰封,朝黎自告奮勇道:“你不方便,我幫你。”
說着就要起身過去,可剛站起,就被玉涼蘅拽了回去。
玉涼蘅沖随行童子使了個眼色:“你去。”
随行童子領命,過去幫暮星沉脫掉了上衣。
玉涼蘅用靈力探了下傷口,結果跟上輩子一樣,咒術太深,不可強行破解,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只能接臂了。”玉涼蘅道。
暮星沉倒沒什麽失落,笑着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就勞煩仙君了。”
“等價交換,無需言謝。此間,你便暫住此處,一直到痊愈為止。”玉涼蘅手指一動,淺淡的流光便萦繞至暮星沉斷臂之處,不斷療愈暮星沉的傷口。
待流光褪去,玉涼蘅吩咐随行童子:“帶他去東陵鐵匠鋪,讓鐵匠做個模子給本君。”
随行童子帶着暮星沉走後,院中只剩玉涼蘅和朝黎兩人。
“我們也回房吧。”說着,玉涼蘅便徑直朝随行童子剛給朝黎騰出的客房走去。
朝黎提醒道:“那是我的房間,你的房間在隔壁。”
玉涼蘅的正院與朝黎所住的別院只有一牆之隔。
“本君何時說要回自己房間了?”玉涼蘅淡淡看了他一眼,“且你來時答應替本君寫的青遙鎮述表尚未動筆,明日便要呈過去,本君恐你完不成,特來監督。”
朝黎:“……”
兩人進屋後,玉涼蘅拂袖将燈點燃,然後取出筆墨紙硯,于桌上擺好,自己坐在桌邊,淡淡道:“寫吧。”
朝黎提起筆,猶豫道:“真要我寫?”
玉涼蘅點點頭:“先前說好的,想反悔?”
朝黎道:“不是反悔,只是我怕我措辭不當,給你丢面子。”
畢竟此表呈出去之後,署名可是玉涼蘅,旁人眼中,可跟朝黎一絲關系都沒有。
“無妨,本君日常措辭不當。”玉涼蘅一手支頭,看着他,“你就如實寫便可。”
朝黎:“藍無衣也要寫?”
玉涼蘅:“這就不用了。因為怕藍無衣丢人,當年那些先天神并未透露任何他堕神的消息,只說是正常隕落,如今突然說他就是那個禍害四方的笑面鼓師,不論有沒有苦衷,也必然會有一部分人不理解,與其費力解釋,讓大家接受這個事實,倒不如不說,留他一個清靜。”
有時候,有些事情,沒必要解釋的清清楚楚,因為并不是所有人關心的都是真相本身,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設身處地的理解真相。
“也好。”朝黎正要落筆,玉涼蘅突然喊住了他,“先別急,坐下來寫。”
朝黎應聲,正要往凳子上坐,玉涼蘅腳尖一勾,直接把凳子勾遠了,爾後指着自己的大腿道:“坐這兒。”
“……”他就知道玉涼蘅單獨讓他進來寫述表,沒安什麽好心。朝黎道,“我還是站着吧。”
他剛說完,玉涼蘅就單手一撈,把他撈到了自己退上,下巴抵在朝黎肩頭,右手握着朝黎右手:“第一句寫什麽?”
氣息掃到朝黎耳根子處,朝黎不禁渾身一顫:“玉涼蘅,你別在我耳朵邊說話。”
玉涼蘅嗯了聲,然後握着朝黎的手,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念:“玉涼蘅,你別在我耳朵邊說話。”
朝黎臉臊的不行:“你故意的吧?”
玉涼蘅不以為然道:“你剛發現?”
“人渣,不寫了!”朝黎把筆一摔,想離開,但腰被玉涼蘅抱的死死的,根本動不了。
“乖一點,既答應本君要替寫述表,那便要說到做到,不然本君會生氣的,本君一生氣,誰知道會做出什麽禽獸不如之事。”玉涼蘅将筆又遞給朝黎,換了張紙,“來,繼續寫。”
朝黎:“……”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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