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止一次
翌日申燃醒來時,身邊并沒有人。
睡前他忘了拉窗簾,遠海折射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刺進房間裏,在眼皮上騰起越來越盛的光,他就是在這片炫目的打擾中睜開了眼睛,昏沉沉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起身時他像平日那樣直接坐起,竟然覺得腰又酸又痛。他伸到腰椎的位置按了按,一段朦胧的畫面忽然躍進了腦海中。
閃過的景象雖然很短,但是過于颠覆,随後如同潮水般湧來的記憶場景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緩下腦海中過多的片段,但在看到穿着的睡衣時,他又緊緊抓住了床單。
昨晚洗完澡,他穿的明明是件T恤,怎麽現在變成了運動背心?褲子也換了。
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喉嚨幹又澀,可他顧不得起來喝水了,拉開褲子的松緊部分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仿佛被人抽了一耳光,腦子裏“嗡”地一聲響。
怎麽會連內褲都不一樣了??
手指在劉海上重重抓了一把,他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現在他和趙霁羽的關系是熟悉了,不過沒理由一喝多就上床,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那種無法忍受的疼痛感。
意識到這點時,緊張的情緒稍稍緩解了些,腳踩進拖鞋裏,起身時他又扶了扶後腰的位置。
腰痛的感覺比剛睡醒時更明顯了,他走到門邊打開一道縫,看向不遠處另一扇緊閉的房門。
看樣子趙霁羽還在睡。
來到客廳,他發現昨晚留在茶幾上的狼藉依舊沒收拾,用過的筷子手套都丢在吃剩的食盤上,幾個清酒瓶東倒西歪,一瓶利口酒幾乎見底了。
把沙發上的幾個靠墊整理好,他俯身想整理食盤時又扶住腰站直了。
雖然沒到很嚴重的程度,但是腰酸痛起來也很折磨人,他走到放藥櫃的抽屜,蹲下去找到了治療扭傷用的噴霧和藥膏貼,回房間自己弄了一下。趙霁羽家的藥膏貼和噴霧都沒有難聞的味道,反而帶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貼完以後他繼續躺了一會兒,這兩種藥的效果都很好,沒過多久他就覺得舒服多了,只是由于心情複雜,他的注意力始終無法放松,很快又爬起來了,這次打開房門發現趙霁羽的門也開着,沙發那邊有動靜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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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做好面對趙霁羽的準備,趙霁羽就先端着幾個酒瓶路過,像平時那樣對他道了聲“早”。
他手還握在門把上,一時間出來也不是關門也不是,只好幹巴巴地應了句“早。”
“你先洗漱吧,我弄早飯。”
趙霁羽沒有多停留,說完便走進了廚房,申燃則去了衛生間,關上門後臉色又變得很複雜了。
趙霁羽的态度非常自然,自然到一點也不像發生過尴尬的事,難道是他想多了?昨晚根本無事發生,只不過他又做了一場春夢?
刷牙時他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昨晚有關接吻的畫面開始浮出水面,但是他的嘴唇沒有腫,脫掉衣服也沒發現身上有多餘的痕跡。他又捉摸不定了,等去了廚房看到流理臺邊穿着黑色真絲睡袍的身影,眼前又閃過他被壓得動彈不得時,拉扯這件睡袍後背面料的動作。
趙霁羽背對着他正在擺盤,聽到動靜便回過頭,問道:“吃糯米雞吧?這是老吳自己包的,我上次嘗過味道很不錯。”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趙霁羽端的盤子,裏面放着三個荷葉包裹的糯米雞。見他沒有回答,趙霁羽說:“今天有沒上班?”
“有。”申燃悶聲道,走到水池邊接了杯直飲水。
“晚上回來吃嗎?”
“今晚約了明今吃飯。”
喝完水,申燃轉身去了陽臺,打開落地窗時,被對面一望無際的海面所折射出的太陽光刺了眼睛,伸手擋了一下,他跨出去看左側的風景。
今天的天空過于藍了,就好像刷過一層高飽和度的濾鏡,陽光也嬌豔明媚,高處的大風吹散了暑氣,體感比前幾天都舒适。申燃在小圓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撥開了被吹亂的劉海。
窗簾擋住了身後的客廳,将他與另一端的趙霁羽隔絕開來。他放松下來,眉頭卻始終無法舒展,只得拿出手機。
除了學校的信息之外,鄭明今也有發消息給他,問今晚在哪見面。
他其實沒心情,但是又不想回來對着趙霁羽,便定了地點。接着又收到教練發的消息,提醒明天下午參加比賽的隊員都不準遲到。
他沒忘記籃球賽,可他現在腰不舒服,勉強上場只會影響隊友。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找人幫忙時感覺到不對勁,回頭一看,趙霁羽端着杯蜂蜜水站在他身後。
将杯子放到他旁邊的桌上,趙霁羽說:“蜂蜜水解酒,先喝點。”
申燃沒有動杯子,他現在一看到趙霁羽就會想起昨晚,偏趙霁羽的态度跟平時沒區別,而他除了換過衣服之外也沒有其他做過的證據,這讓他很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就怕自己又做了春夢還當真,到時候惹人笑話。
郁悶地端起杯子,申燃喝了兩口,這時外面響起門鈴聲,趙霁羽走去開門。他以為是老吳買了菜過來,沒想到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對方年紀和他們差不多,也瞧見了他。
“你這怎麽會有人?”對方驚詫地問,“他是誰啊?”
猜到這人應該是趙霁羽的熟人,申燃站起來,還沒想好要不要進去打招呼就看到趙霁羽勾着對方的肩膀轉身進了主卧,将門關上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趙霁羽把手臂勾到別人肩膀上,走路的時候臉貼着對方的耳朵低語,一副極為熟稔又親熱的模樣。
看了眼自己身上随意的居家打扮,申燃走回房間,路過主卧時瞥了眼緊閉的門。不知道趙霁羽要跟對方說什麽,不過既然趙霁羽不希望自己跟對方接觸,他還是先出去比較好。
在卧室裏換好衣褲,申燃拿上背包和鑰匙,開門看到趙霁羽的房門依舊緊閉着,便徑直走向玄關換鞋。
路上他給同樣是籃球社的學長季明倫打了個電話,讓季明倫幫他打這場球賽,季明倫雖然是研究生院的,但是明天的賽事不區分這個。
季明倫問他理由,他随便編了個洗澡時候滑倒撞到腰的借口,季明倫很幹脆地答應了,等他挂掉電話後發現趙霁羽有發來一條消息。
【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
他想回複【你朋友不是都來了】,要打字時又想到這麽回不好,幹脆不發了。鎖上屏幕沒多久趙霁羽打電話過來,手機在掌心裏持續震動着,申燃蹙着眉,覺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看着來電自動斷線了也沒接起。
而這通電話過後,直到傍晚下班時趙霁羽都沒再聯系過他。
今天他腰不舒服,人又有點注意力不集中,許恬以為他生病了,那些需要搬搬擡擡的活都主動搶着幫忙,下班時見他一個人走,還問他怎麽沒見趙霁羽來接。
他到現在也沒弄清楚許恬對趙霁羽是什麽想法,不過這話成功讓他記起了一整天沒聯系過的人。點開趙霁羽的微信,目光在早上那句話上停留了片刻,他再度鎖上屏幕。
今晚吃飯的地點約在附近一家自助火鍋店裏,申燃到的時候鄭明今已經找好了桌子,并點了鍋底和菜。
數日不見,鄭明今比之前看着更帥氣了,看來有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待他坐下,鄭明今拿了一瓶冰啤酒遞過來,他現在一看到酒就條件反射想起昨晚,擡手拒絕道:“不喝了,換可樂吧。”
之前他倆出來吃火鍋一向是喝啤酒的,鄭明今打量着他的神色:“病了?”
他不想多說,便道:“腰扭了,貼着藥膏不能喝酒。”
剛才他進來的走路姿勢沒什麽問題,鄭明今接着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店裏重物搬多了?”
“嗯。”
他随口應道,打開一罐冰可樂喝了兩口。店裏開的冷氣不夠,他坐了一會兒還是嫌熱,便拿過旁邊的菜單扇着風,夾起生牛肉片放到鍋裏燙。
一連吃了幾口涮的食物他都在快速地扇風,鄭明今覺得他不對勁,于是放下筷子問:“你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有煩心事?”
上次離開酒吧去車站接楊昕後,鄭明今和申燃就沒再見過面,這段時間鄭明今陪着楊昕,跟他連話都少說了,甚至不知道他被二房東陳康坑到沒地方住。
已經過去的申燃不想多說,可今天的心情實在太差,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又多,到了這一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消化解決了,尤其是和趙霁羽複雜的關系。
見他放下筷子,一臉有話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鄭明今問:“到底怎麽了,連我都這麽難開口?”
申燃還是沒接話,鄭明今便站起身,到他那條木頭長凳上坐下,又催促了一次。
一條木凳兩個人坐,申燃不得不背靠着牆壁。這個姿勢有點像昨晚趙霁羽把他堵在牆和自己身體之間的動作。申燃終于扛不住了,将剩餘的半罐冰可樂一口氣灌下去,這才放低聲音道:“我可能跟一個人做過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