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吱吱?
一張朱漆雕龍圓木桌, 四個方向各坐一個人。
葉丞相表情淡然,目光卻帶着強烈的敵意,不動聲色掃視着霍采瑜;
霍采瑜完全不理他, 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李錦餘身上, 記着李錦餘愛吃的東西, 不時為他的陛下斟茶;
唯有孟大将軍難得吃一次禦膳房, 毫不客氣敞開了吃, 完全在狀況外。
李錦餘坐在丞相和霍采瑜之間,一邊戰戰兢兢一邊在思索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麽蠢, 才要湊幾個人一起用膳。
為了隔開霍采瑜和葉丞相, 避免葉丞相偷偷使壞謀害霍采瑜,李錦餘把他們倆安排在對角的位置。
但這樣就有個問題——他們總共就四個人, 他不得不和葉丞相比鄰而坐。
雖然相信黑貓不敢在霍采瑜的面前放肆,可那畢竟是貓啊!
還是給他留下巨大心理陰影的貓妖!
李錦餘脊背僵硬, 屁股在凳子上不安地挪來挪去,感覺自己從未吃過如此煎熬的一頓飯。
偏偏這次用膳的規格還不小——宴請丞相和大将軍, 怎能輕易對付過去?
用流水席的方式上菜, 隔一會就有宮女托着新菜上來,還不知要流水多久。
霍采瑜注意到李錦餘屁股在椅子上磨磨蹭蹭, 低聲開口問:“陛下可是身體不适?”
李錦餘還沒回答, 葉丞相的目光就掃過李錦餘的臀部, 放下筷子, 呵呵笑了一聲:“許是陛下衣着不合, 過于緊了。”
以前的龍袍自然是貼身合适, 但自從李錦餘的尾巴長出來,裏衣就有些緊了。
哪怕李錦餘的尾巴不是很大,可也實實在在占據了一定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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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袍寬大看不出來,李錦餘自己經常能感覺到後背到臀部的裏衣繃得緊緊的。
葉丞相這話一出口,李錦餘冷汗差點落下來,趕緊道:“朕最近有些胖了,呵呵。”
霍采瑜下意識打量了一下李錦餘的腰。
和從前一樣既不臃腫也不纖細,弧度剛剛好。
——似乎沒胖?
霍采瑜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趕緊轉開了目光。
葉丞相目光在他們倆身上轉了一下,忽然指了指一道玲珑水晶蝦餃,微笑道:“霍大人,這道菜是過去陛下最愛,不妨嘗嘗?”
霍采瑜微微皺眉。
陛下甚少吃這些東西。
李錦餘被葉丞相那句“過去陛下”又吓了一跳,剛想解釋如今自己口味已經變了,便聽到從剛才開始一直在默默吃飯的孟大将軍忽然插了一句嘴:
“不錯,陛下小時候極為鐘愛江南水鮮,餐餐都要吃。”
李錦餘:“……”
生怕霍采瑜突然懷疑,李錦餘趕緊挾了一只蝦餃到嘴裏:“朕确實有些想念了。”
他轉頭看着霍采瑜,嚴肅地道,“都是朕的,你不能吃。”
剛才葉丞相手在蝦餃上揮了揮,誰知道動了什麽手腳!
霍采瑜微微一怔,看着李錦餘嘴裏塞得滿滿、兩頰鼓起的模樣,唇邊忽然泛起一道笑意:“是,陛下慢着吃。”
他為李錦餘斟了一杯茶。
葉丞相看在眼裏,忽然又笑了一聲:“霍大人為陛下添茶倒也順手,不愧是長住宮中的人。”
這話便有些誅心了。
李錦餘目光轉過孟大将軍,果然看到大将軍臉色微微陰沉了些。
孟大将軍古板保守,重視倫理和血脈傳承,一向看不起好男風之人。
剛回京時他聽聞霍采瑜和李錦餘的“風流韻事”後,對霍采瑜面上沒什麽表現,私底下極為冷淡。
不過後來霍采瑜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加上看陛下态度極為坦然,孟大将軍也就沒多說什麽。
葉丞相現在提這句話,擺明了是勾起孟大将軍對霍采瑜的惡感。
李錦餘心裏有些不大爽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霍采瑜面前作死刷仇恨值沒什麽,可看葉丞相給霍采瑜不痛快,心裏也有些不痛快。
李錦餘忽然伸出手,拿過葉丞相的茶杯,遞到霍采瑜面前:“霍愛卿,你也為丞相斟杯茶吧。”
霍采瑜不明所以,但既然是陛下要求,他自然毫無異議,親手又倒了一杯茶,末了還勸了一句:“陛下小心燙。”
李錦餘把茶杯重新遞到丞相面前,頂着葉丞相有些危險的視線,咳嗽一聲:“霍大人為丞相敬茶,還請丞相賞臉。”
葉丞相凝視着李錦餘手中的茶杯,臉上溫和的笑意凝固,像戴了一張面具。
這茶自茶葉起便是由霍采瑜親手調配、親手沖泡、親手斟出,纏繞着霍采瑜身上的紫薇帝氣。
紫薇帝氣對未得道的妖精壓力不小,尤其是紫薇帝氣得主人對他還有強烈的敵意,喝下這杯茶,對他的身體已足夠造成傷害。
葉丞相慢慢伸手接過那杯茶,眼神望着霍采瑜,凝聚出一股寒意。
大将軍就在一旁看着。皇帝所賜不能不受。
葉丞相最終還是慢慢飲下這杯茶,嘴角不經意地抽了抽,忍不住咳嗽了兩下。
這杯茶之後,葉丞相終于安靜閉嘴了。
如今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四個人,終于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
……
似乎以這頓飯為界線,自此之後,朝堂上的鬥争愈來愈激烈。
丞相派、大将軍派、中立派之間風起雲湧,每日早朝都在彼此嘲諷和暗鬥中度過。
李錦餘坐在龍位上,托着下巴看着下面的朝臣互相诋毀,無奈地打了個哈欠。
他聽不懂這些文绉绉的罵人話,幹脆閉嘴不發表意見。
左右眼前都只是口水戰,真正能定乾坤的還是馬上就要舉行的科考。
對于科考來說,保持公平公正最重要的還是嚴防作弊。
試題的保存便是重中之重。
按照李錦餘的吩咐,這次考題由霍采瑜聯合幾位大儒一起拟制,幾位大儒被接到了國子監的別院,科舉正式開始之前不與外人接觸。
擔心幾位大儒心生反感,李錦餘還特意拉上霍采瑜親自去道歉。
這幾位大儒能在丞相當道的朝堂上屹立不倒,主要原因便是他們桃李芬芳遍天下,是皇帝都不敢随意處置的硬骨頭。
原著中霍采瑜踏破京城也沒有幹擾這些大儒,好生維護他們的安危,親自勸他們出任新朝的官員。
他們無一例外選擇了拒絕。
盡管荻朝最後的幾年确實衰敗腐朽,但那都是他們盡心盡力燃盡心血的朝廷。
理智上知曉霍采瑜登基對江山百姓都百利無一害,可忠義卻無法讓他們接受。
甚至還有兩位選擇了與荻朝一起逝去,不願看到新朝代歌舞升平、國泰民安下對前朝的唾棄鄙夷。
“陛下何須如此多禮。”一位須發皆白的大儒撚着白眉笑道,“我等腐朽的老骨頭,能為天下莘莘學子大浪淘沙盡一份力,已心滿意足,不過是在別院住幾日,有何不可?”
“是也。三五同道好友說學辯義,豈不暢快?”
李錦餘望着這些走路都有些顫巍巍的老人家,內心泛起深深的暖意:“荻朝有諸位實乃大幸。”
大儒哈哈一笑:“陛下,我等臣子不過是為陛下分憂……陛下能勇猛精進,才是我大荻之幸啊。”
他們也一度為陛下的昏庸自棄而失望不已,可如今陛下展露了身為一個君王該有的擔當,他們亦能重新點起心中氣血,成為照亮前途的明燈。
李錦餘望着他們蹒跚的背影,抿了抿唇。
身旁霍采瑜側目看了他一眼,似乎感受到陛下內心的感動與惶恐,很想去握一下陛下的手,但君臣之間的鴻溝讓他按捺下來,只沉着地道:“陛下放心,他們的心血必然不會白費。”
考題做好,在皇帝和兩位主考官的眼皮底下封存在專用的秘庫中。
霍采瑜看着封條一道道貼好,轉頭看了眼身畔的葉丞相,微笑道:“如此保護,丞相覺得如何?”
葉丞相像模像樣地仔細查探了一番,還真的提了幾個疏漏的點,仿佛完完全全真心為了科舉能夠公平公正地順利進行。
“這等嚴防死守,想必考題定然不會從這裏走露出去。”葉丞相滿意地撚了撚胡須,祥和地看着霍采瑜,“霍大人可要小心,莫要夜裏說夢話洩露了考題。”
霍采瑜微微一笑:“下官夜夜與陛下同宿,自然不擔心這個問題。”
葉丞相頓時被噎了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這混蛋竟然拿之前自己的話堵回來。
想起之前那杯讓自己肚子疼了好幾天的茶,葉丞相臉色陰沉了些,對李錦餘拱拱手:“陛下,臣有些不适,暫且告退。”
等葉丞相離開,一直閉嘴看戲的李錦餘才有些擔憂地問:“葉丞相真的會去賣考題?”
“可能不小。”霍采瑜收起面對葉丞相的咄咄逼人,溫和地笑了一下,“公正制度下走上官場的官員,必然和丞相派格格不入;而丞相派本身的官員良莠不齊,想拉下馬實在容易。”
他們手裏還握着葉歸安拷問出的很多證據沒用呢。
“葉歸鄉自己也清楚,如今丞相派只是占着勢大和世家支持的優勢,若他不想被一點點蠶食替換,破壞科舉的公正是最好的選擇。”
霍采瑜說到這裏,目光微微沉下來,“方才葉歸鄉提點的幾個地方,臣還要再檢查一下。”
他可不信葉歸鄉會這麽好心。
李錦餘想起葉歸鄉的真實身份,委婉地道:“也不用這麽麻煩。”
黑貓到底是個妖精,凡人的阻攔确實很難影響它。
何況霍采瑜不是說丞相是否使壞對結果都只有好或者更好的影響麽?
“我們防得越嚴密,葉歸鄉越不會懷疑有詐。”霍采瑜笑了一下,“更容易入甕。”
李錦餘眨眨眼,明白了。
那他也出點力,坑一把那只可惡的黑貓!
……
夜裏,密封得嚴嚴實實、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人進入的國子監秘庫裏一道黑影掠起,随後寒氣四溢,化作一只通體漆黑、唯有雙眸碧綠的大貓。
黑貓回頭看了一眼貼滿封條、暗藏多處機關的秘庫大門,眼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呵,這些曲曲凡人的機關,對它又有什麽用?
黑貓優雅地走過來,繞着存放考題的櫃子轉了一圈,尾巴輕輕一甩,不用專門的三把鑰匙便無法開鎖的櫃門自己便打開了。
甫一開門,裏面便射出一道黝黑的液體。
黑貓下意識想要用靈力直接把那液體彈開,然而纏繞在液體中的紫薇帝氣讓它僵在原地。
等它回過神躲開,沒能完全躲避,有一點液體落在了它的前爪上,讓它疼得幾乎慘叫出聲。
這液體倒沒什麽特殊,不過是墨水而已。
只是裏面不知摻雜了什麽,帶着強烈的紫薇帝氣,雖然沒什麽明顯傷害,對它來說簡直是灼燒靈魂的痛!
黑貓龇牙咧嘴地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碧色眼眸中閃動着咬牙切齒的痛恨:這絕對是那只蠢倉鼠想出來的東西!
明明之前沒有這道墨汁!
看墨汁裏這濃郁的紫薇帝氣,至少也是摻雜了霍采瑜的血!
混蛋!
黑貓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只蠢倉鼠一口吃了。
它甩了甩前爪,忍着痛,黑貓頭探進櫃子,把考題咬出來,解開仔細讀了一遍背下來,然後原樣封存回去。
臨走時它看了看地上的墨水,咬了咬牙,又凝聚靈力忍着紫薇帝氣的不适清理現場。
而就在此時,皇宮之內,李錦餘正捧着霍采瑜的手,有些心疼:“還疼不疼?”
為了坑一把黑貓,他特意要了霍采瑜一點血。
本來他只想霍采瑜紮破手指取一兩滴就行,沒想到霍采瑜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拿匕首劃破了手腕,淅淅瀝瀝撒下半碗,把李錦餘吓得臉都白了,還以為霍采瑜突然想不開。
這可是将來的真龍天子之血!
趕緊拿絹紙按住傷口,叫了太醫來給霍采瑜包紮,折騰了半天才搞定。
看着霍采瑜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樣子,李錦餘又心疼又愧疚。
這未來的皇帝是不是有點傻,這麽大刀子直接往手腕上招呼!
早知道他就不突發奇想想用霍采瑜的血去坑那黑貓了!
霍采瑜自小練武,放一點血對他而言幾乎沒有影響。
陛下要他的血,他就給他的血。
陛下要他的命,他也給他的命。
霍采瑜本只想着滿足陛下的一切要求,沒奢求過陛下的回應;可看陛下心疼得臉都皺起來了,他福至心靈,刻意運功把臉色壓得有些蒼白。
果然招來陛下殷切的關懷和發自內心的擔憂。
感受着陛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坐在床邊,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貴瓷器,霍采瑜心裏又甜又暖。
不論如何,陛下至少還是在意他的。
而且如今他受了傷,剛才被陛下直接按在龍榻上,晚上是不是……
“啊,天色都這麽晚了!”李錦餘忽然擡頭,一臉擔憂,“你受了傷,早些休息,朕去另一張床睡。”
霍采瑜:“……臣怎能獨自睡龍榻?”
李錦餘潛意識裏一直覺得這座皇宮都是霍采瑜的東西,自然沒考慮這麽多,擺擺手道:“沒事,朕不介意。”
他自顧自去了霍采瑜之前的床上睡了。
霍采瑜:“……”
算了,能在陛下睡過的床上睡一夜,也比什麽都沒有要好。
……
不久之後,新科舉終于正式拉開,無數心懷期待、走投無路、志向遠大的書生學子,經過一道又一道嚴明的驗身,走進了考場。
伴随着科考一同前來的還有夏日的暑氣。
春日已過,夏季的炎熱先雨水一步到來,将封閉的考場變作一個又一個熱氣逼人的蒸籠。
葉丞相和霍采瑜坐在京城考場的監考臺上,頭上是遮蔽炎炎夏日的擋蓬,一旁還有下人在揮扇子。
葉丞相端起涼茶輕輕喝一口,祛除周圍的燥熱,輕輕嘆了口氣:“此次科考,學子們倒也艱難,這等炎熱天氣還要在考房裏待兩天。”
科考的考房不過兩三方的寬度,同時容納窄床、考桌、恭桶,除了每日定時取恭桶的下人,不能接觸任何人。
在這種天氣着實是一種折磨。
葉丞相忽然側頭看了霍采瑜一眼,臉上又帶上了慈祥的笑意:“霍大人未曾走過科舉,真是幸運。”
霍采瑜微微一笑:“下官生不逢時,未曾趕上丞相科舉時的盛景。”
葉丞相參加以前的科舉時,尚有不少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參加,葉歸鄉只堪堪中了個及第的尾巴。
只是他前頭那些人終究不比葉歸鄉懂得謀劃。
葉丞相眼角微微跳了跳。
李錦餘在他們背後的涼亭中,聽着他們針鋒相對,靠着躺椅昏昏欲睡。
一旁的籠子裏,湯圓趴在籠中的木條欄上,圓滾滾的身體大幅度平攤開,從“一只”變成了“一灘”。
天氣開始熱起來了,李錦餘也快要像湯圓一樣化成鼠餅了。
霍采瑜回頭注意到陛下,棕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湊近低聲道:“陛下不妨先行回宮?”
李錦餘懶洋洋地擡起上身,聲音也軟綿綿的:“不行,朕要親自監考。”
主要是要盯着葉丞相防止他使壞。
“殿試時陛下還要監考一輪,何必此時受累?”
“朕當然要看着學子們如何平步青雲!”李錦餘清醒了一下,正氣凜然,“這可是朕将來的臣子們啊!”
霍采瑜有些無奈又有些驕傲,只能囑咐一旁的宮人勤替陛下扇風。
宮裏倒是還有冰碗可以用,但如今不過是初夏,這就用起冰碗,盛夏時更難熬。
葉丞相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君臣相親,怎麽看怎麽覺得不順眼,忍不住出言:“霍大人,你若如此擔憂,不妨親自替陛下執扇。”
霍采瑜回頭掃了他一眼,點點頭:“丞相此言有理。”
他竟然真的接過執扇宮女的扇子,為李錦餘扇起風來。
葉丞相:“……”
這次換李錦餘躺不住了,幹笑着坐起來:“朕好多了,霍愛卿回去坐着吧。”
“臣有武藝在身,這點動作不算什麽。”
李錦餘盯着周圍人的目光,內心很想吐槽:這是累不累的事兒嗎?你可是未來的皇帝,真的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嗎!
為了謀求心理平衡,李錦餘從另一個執扇宮女手裏拿過扇子:“朕也運動運動。”
說完給霍采瑜也扇了起來。
君臣二人你給我扇我給你扇。
葉丞相:“……”
他貓眼要瞎了。
這兩個混蛋是故意的吧?
……
科考進行了兩日,最後考卷全部收上去,學子們才從考場裏釋放。
收起來的考卷将會糊住案頭,統一轉交考官閱卷。
每份考卷均由三個考官評定等級,差距過大則轉給兩位主考官裁定。
霍采瑜望着下面國子監的考官們仔細地閱卷,側頭對葉丞相道:“丞相覺得今次何人可當狀元?”
葉丞相不上當:“這便要看霍大人的題目如何了。”
霍采瑜微微一笑,還未說話,下面忽然過來了兩個閱卷考官。
原來是對一份答卷的判決産生了矛盾。
一方覺得此卷可得上上,另一方卻覺得是下下。
這讓周圍幾個考官聽得都有些奇怪——縱然根據個人喜好和傾向有所不同,但大致水平總不會懸殊過大,為何這兩位考官閱出來的答卷結果相差如此之大?
“張大人,你摸着良心說,這份答卷文采斐然、論據論點令人眼前一亮,怎會只值下下?”
另一位考官也不肯善罷甘休:“孫大人,這份答卷确實寫得不錯,若是學生們做文章,當可誇一聲天縱奇才;可如今是科考,這答卷的方向已然偏離了考題的初衷,如何配得上好的評價?”
霍采瑜輕輕挑了一下眉,開口道:“兩位大人不必吵了,不妨将這份答卷展示出來看看。”
這兩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把考卷呈上來。
霍采瑜大略掃了一遍,心中有了數,嘴角含上笑意,看向了葉丞相:“丞相如何看?”
葉丞相捋了一下胡須,放下答卷:“本官覺得這份答卷确實不賴。”
霍采瑜點了點頭:“下官也如此覺得。”
一開始要給上上的孫考官頓時露出了得意之色。
霍采瑜話鋒一轉,“只是丞相是否看錯了,本次科考的策論考題本是論證‘重刑用典之弊’,此子卻洋洋灑灑論述起了重刑用典之益……如何能給上上服衆?”
此言一出,下面的孫考官臉色頓時變了變,脫口而出:“這次策論考題不是論述益處麽?”
其他考官有些奇異:“考題是論述弊端啊,孫大人可是看錯了?”
“确實如此。”
霍采瑜微微挑眉,臉上的笑容不變,轉頭看了眼葉丞相:“丞相,普通考官或許有看錯之時,您也看錯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