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吱吱吱吱吱吱吱
但是一走神, 霍采瑜已神色如常地去和遲鐘鳴商讨調查證據的事情,李錦餘在一旁仔細瞅也沒瞅出霍采瑜哪裏不對勁。
他只能安慰自己剛才是看錯了。
到底霍采瑜是将來的明君, 不會這麽多戲的。
遲鐘鳴看着他們聊正事的時候霍采瑜總是不經意去看李錦餘、李錦餘啃瓜子的時候又總是擡頭去看霍采瑜。
像是約好了一般, 總是恰好錯開, 從來沒有對視,反倒給人一種難言的默契感。
遲鐘鳴:“……”
他要收回對霍采瑜的同病相憐了。
趁李錦餘去如廁, 遲鐘鳴有些嫉妒地對霍采瑜道:“瞧李兄這樣, 霍兄已勝券在握了吧?”
霍采瑜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遲鐘鳴自認為看人還有幾分眼光——李兄此人單純一意, 世故不深,心思全都系在霍兄身上。”遲鐘鳴晃了晃折扇, 拍拍霍采瑜的肩膀,“霍兄點破窗戶紙,定然可以雙宿雙飛。”
說着說着, 遲鐘鳴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話題一轉又道:“當然,李兄這孩童樣的懵懂性子只适合養在房內, 恐怕還得霍兄好好照應、養家糊口才行——不比我家那位, 縱然性子不大好,可手段出衆……”
說到後面,遲鐘鳴忍不住開始炫耀他還沒譜的心上人。
霍采瑜沒有睬他, 目光仍舊放在他們整理的情報上。
——呵, 這遲鐘鳴真是大言不慚。
他和陛下相識這麽久都不敢言看透了陛下, 遲鐘鳴何德何能?
他的陛下坐擁天下、胸有丘壑, 豈是尋常人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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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跛子對于能報仇雪恨的事情有極大的熱情和毅力,很快就把葉歸安那幾日的行動軌跡調查得清清楚楚。
李錦餘好奇地聽着錢跛子口述,忍不住問:“你怎麽查得這麽清楚?”
難道乞丐們的分辨力和記憶力都有這麽好?
“乞丐們記不住人,但能記住哪一日別院裏的食物香味格外濃郁、泔水車裏的東西格外豐盛。”錢跛子攏了攏又髒又破的衣服,低着頭答道,“只消知曉別院大擺筵席的時候,就能确認是葉歸安到了。”
李錦餘撓了撓耳朵,有些吃驚。
這個道理很簡單,但并非人人都能想到。尤其錢跛子還是個目不識丁、食不果腹的流浪孤兒。
這少年其實還挺聰明。
霍采瑜心中記下,點點頭誠懇道:“多謝你,幫了大忙。”
“不必謝我,我只是為爹娘報仇。”錢跛子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忍不住又确認了一句,“那狗官……真的能遭報應嗎?”
霍采瑜尚未回答,便聽到一旁的李錦餘篤定地道:“可以,絕對可以。”
極少聽陛下如此堅定地表達自己的觀點,霍采瑜有些訝然地看了他一眼。
得了李錦餘的承諾,錢跛子放心地離開了。
又留下霍采瑜和李錦餘兩人獨處。
霍采瑜扭頭看了李錦餘一眼。盡管對遲鐘鳴的話嗤之以鼻,可如今兩人世界,霍采瑜腦中忍不住還是泛起了點點波瀾。
——倘若與陛下挑破這層窗戶紙,真的能有所進展嗎?
“陛下。”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李錦餘正低頭耐心地剝花生殼——這間客棧裏沒有宮裏那種烤得焦脆的花生,只有普通水煮、還不去殼的做法。
礙于形象他也不能直接上嘴啃,只好吃力地手剝。
霍采瑜不知道他家陛下為何如此鐘愛這些食物,但看李錦餘對着油燈生疏卻耐心細致地捏着花生殼,竟覺得陛下是如此可愛。
霍采瑜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看陛下剝花生都覺得賞心悅目。
不過花生殼剝多了手指會發麻,霍采瑜伸手過來拿起一顆花生:“陛下休息吧,我來剝。”
李錦餘如蒙大赦,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指尖,爽快地讓出了花生筐。
偶爾奴役一下霍采瑜,稍稍刷一下惡感,證明自己還沒忘記這回事。李錦餘心安理得地想。
對霍采瑜來說,剝花生殼連內力都不需要,手指用力便可輕松剝出一顆一顆圓潤飽滿的花生仁。
偶一擡頭,剛好看到李錦餘坐在桌子對面,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花生;待花生剝好,李錦餘快速塞進嘴裏,而且喜歡一口氣塞好多個,直到兩頰變得鼓鼓囊囊,才開始咀嚼。
凝視着陛下塞得滿滿的臉蛋,霍采瑜莫名想起年少時候、家境還不錯時跟着父親去其他官員家中拜訪,那家夫人養了一只白色的鼠類小寵,喜愛将口中塞滿食物……與如今的陛下簡直一模一樣。
尤其是陛下看着他那灼熱而明亮的眼神……
霍采瑜心弦微微顫了一下。
——陛下待他,是否也如他待陛下一樣有同樣的心情?
白日裏遲鐘鳴蠱惑的話語萦繞心頭,霍采瑜忍不住又開口喚了一聲:“陛下。”
李錦餘盯着霍采瑜手裏剝了一半的花生,心不在焉地回應:“嗯?”
“陛下覺得臣……我……如何?”
“你?挺好啊。”李錦餘不知為何霍采瑜手裏剝花生的動作停下了,十指交替點着桌面,心裏琢磨是不是霍采瑜剝花生剝累了?
“臣的意思是,陛下待臣……”霍采瑜難得緊張,雙手放平在桌上,百語千言在心中盤旋,試探着一點點吐出,還未完全說完,便注意到李錦餘的目光跟着他的手,完全沾在了那未剝完的花生上。
霍采瑜:“……”
剛才緊張的氣氛倏然消散,霍采瑜心裏泛起一絲失落,勉強扯了一下嘴角,重新拿起那枚花生:“陛下待臣恩遇有加,臣必定竭盡所能報效朝廷以湧泉相報。”
李錦餘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不明白霍采瑜為何突然說這話。
——等等,誰要你湧泉相報啦?!
回味霍采瑜的話,李錦餘差點想跳起來。
——朕要你立刻馬上篡位、篡位!
不過這話他現在不敢說。他的靈力這陣子消耗得太多,還沒攢齊假死脫身的份額。
萬一讓霍采瑜起了殺心,腦子一熱真的把他弄死了,那可就完蛋了。
李錦餘憋了憋氣,最終還是忍不住委婉暗示了一下:“霍愛卿,朕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更高的位置。”
比如什麽九五至尊啊……
不知為何,李錦餘感覺自己這話說出口,霍采瑜臉上的顏色忽然明亮了一些,嘴邊也帶上了一點笑意:“是,陛下。”
……
有了線索,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霍采瑜和遲鐘鳴明顯忙碌了起來。
錢跛子帶來的消息經過篩選,鎖定了幾個別院,霍采瑜和遲鐘鳴分別去調查過,最後确認葉歸安的賬簿和書信應當就在城南胡馬巷的一處別院裏。
葉歸安或許想不到,他狡兔三窟、在幾十個別院的障眼法下隐藏的秘密,就這麽簡單地被街頭巷尾随處可見、萬人唾罵的乞丐洩露了。
找到了位置,他們沒有打草驚蛇。
郡府城及周圍縣鎮的春稅已經基本收齊,這幾日恰好在彙報整理,具體葉歸安要貪多少也要等全部稅銀到賬。
等到最後一波關鍵性證據到齊,就是他們收網之時。
這幾日霍采瑜也試探過遲鐘鳴的真正身份,但遲鐘鳴只說是京城裏受人使派出來調查青水郡春稅情況的欽差,追問具體上峰時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霍采瑜套不出話,只能作罷。
至少和遲鐘鳴相處的過程,他能感覺到這娃娃臉的青年是真心實意想要解決青水郡的問題。
至于其他的,還是等回了京城再調查。
霍采瑜也猜測過能派出遲鐘鳴的會是誰——遲鐘鳴身手和學識都不錯,在這樣的世道,只有大戶人家才能教得出來。
——難道真的是陛下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霍采瑜心思盤旋,對這個有龍陽之好的遲鐘鳴暗中提高了警惕,盡量避免他和李錦餘接觸。
雖然這家夥說他有心上人,誰知道有沒有、又是誰呢?
倘若是陛下的暗衛,不為人知實屬正常;為自保,陛下不在暗衛面前露臉、甚至不叫暗衛知曉自己真實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遲鐘鳴自然不會感覺不到霍采瑜的反應,一開始還有些哭笑不得:“霍兄,如此防備我倒也不必。”
霍采瑜斜睨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遲鐘鳴無奈,只能腹诽霍采瑜這色迷心竅的性子,将來肯定看得着吃不着。
初見遲鐘鳴之後,李錦餘就努力回想過原著裏關于遲鐘鳴的記載。
遲鐘鳴和霍采瑜相識的章節他沒有看過,倒是記得後面有提,說遲鐘鳴本是孤兒,本被棄在荒野,僥幸被一無後富家翁撿走,回去當作自己親子在養;然而後來不知出了什麽變故,遲鐘鳴家破人亡,對朝廷也充滿了怨恨,堅持在叛亂第一線,和霍采瑜相見恨晚,投入了霍采瑜旗下。
李錦餘打量着遲鐘鳴,心想:現在完全看不出遲鐘鳴有家破人亡的樣子……難道原著裏導致遲鐘鳴反抗朝廷的劇情還沒到來?
但從遲鐘鳴的立場看,不論原著還是現在,至少他一直都站在百姓這一邊。
……
最後等待的幾日裏,霍采瑜幹脆在葉歸安別院附近的客棧重新租了房間,近距離觀察監視。
等到預定的時日,可別院裏沒有一絲情況,還是日常那些活動,錢跛子反饋乞丐們也沒看到什麽不對勁。
這樣的異常難免讓人有些心浮氣躁。
遲鐘鳴忍不住懷疑:“我們該不會找錯了吧?”
霍采瑜從窗口向外看着那處別院,抿了抿唇:“再等等。”
“相信霍哥哥。”李錦餘反而是最安穩的那一個,對霍采瑜無條件信任,“霍哥哥肯定是對的!”
又等了兩日,終于有了變化。
錢跛子反饋,乞丐們又發現別院的後門泔水桶變得極為豐盛。
“我們在這裏盯梢,未曾見過有人進門,想必葉歸安另有密道。”霍采瑜關上窗戶,神色嚴肅,“該出發了。”
遲鐘鳴收齊臉上一慣的笑容,正了正神色:“走。”
霍采瑜和遲鐘鳴聯手,李錦餘對他們充滿了信心。
他在屋裏啃着瓜子,直到第二日天色發亮,才等到那兩人的歸來。
兩人倒是沒受什麽傷,只是臉色陰沉得吓人。
李錦餘吓了一跳:“怎麽,不順利?”
遲鐘鳴有些無奈地拍了一下折扇:“東西倒是拿到手了,只是葉歸安不好解決。”
“鐵證到手還有什麽問題?”李錦餘好奇地翻開霍采瑜拿出來的幾個厚厚賬簿、一沓新紙書信,“難道證據有問題?”
“證據沒問題,是葉歸安有一道免死金牌。”霍采瑜神色陰沉中還有些複雜,掃了李錦餘一眼,沉默片刻才道,“葉歸安……是宮裏一位寵妃的生父。”
“寵妃?”李錦餘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娴妃、不對,娴貴嫔?”
他這才想起來,娴貴嫔本姓葉,長盛不衰的主要依仗便是自己的叔父、荻朝第一權臣葉丞相。
而青水郡的郡守便是葉丞相的堂弟!
原來竟是娴貴嫔的父親?
只是李錦餘還有些不懂:“這怎麽了?”
就算遲鐘鳴以為娴貴嫔的身份會有所威脅,霍采瑜應當不至于啊?
霍采瑜看李錦餘全然不在乎的樣子,心中郁結稍稍緩解,明白李錦餘的疑惑,簡單解釋了一下:“葉歸安仗着娴貴嫔和葉丞相的門路,入了皇親宗譜。”
按照道理,只有皇後的至親才能入皇親宗譜,享受正經的皇親待遇;但之前娴貴嫔當寵,葉丞相又炙手可熱,竟真讓葉歸安成了。
若娴貴嫔能成皇後也就罷了,若不能成,葉家日後定然要被清算。
葉丞相老謀深算,八成不會做這種事;但葉歸安是個實實在在的蠢人,有這種行徑倒也不奇怪。
但李錦餘還是不太明白:“入皇親宗譜怎麽了?”
“李兄竟不知我大荻律令中有一條關于皇親的麽?”遲鐘鳴有些稀奇,提醒道,“只要不是謀逆之罪,皇親宗譜上的人皆有一次完全免罪的機會。”
哪怕是死罪,也能免。
葉歸安既入了皇親宗譜,自然不會放棄這一線生機。丞相派也必然會用這一條做文章。
哪怕李錦餘想回去把葉歸安逐出皇親宗譜,也會遭到丞相派的阻撓。
李錦餘揉了揉塞了一夜瓜子有些酸的腮幫子,有些頭疼:“難道要放過他?”
這條律令是荻朝□□親自制定,為的是擔憂子孫後代犯錯之後沒有回頭的機會。因此這條律令得到了整個皇親階層的絕對擁護,歷來也沒有皇帝考慮過廢除。
問題是……這條律法倒是保障了皇家後人的性命和地位,卻苦了那些被魚肉的百姓。
霍采瑜看李錦餘是真心實意地在糾結怎麽将葉歸安繩之以法,面上陰霾消散不少,內心再次泛起一絲暖意。
他沒有看錯陛下。
“暫且想想辦法,實在不行……”霍采瑜伸出手低頭看了一眼,微微握拳,聲音有些冷冽,“就殺了他。”
葉歸安的罪判死刑毫不為過。
若朝廷做不到,就由他來做陛下掌中之刃!
……
證據已經到手,放在誰那裏倒成了問題。
霍采瑜本以為遲鐘鳴會争一下證據,不料遲鐘鳴潇灑地擺擺手:“證據便放在你們那裏吧——我目的已基本達成,後面便拜托你了,霍督察稅官。”
李錦餘瞬間瞪大了眼睛。
督察稅官是他封給霍采瑜的官銜!
遲鐘鳴這樣稱呼霍采瑜,證明他已經知曉霍采瑜的身份了?!
霍采瑜似乎早有所料,神色不變,只微微揚眉:“好。”
反倒是遲鐘鳴有些吃驚:“霍兄似乎早有所料?”
“我身份未曾隐瞞,遲兄要查倒也簡單。”霍采瑜擡起頭,探究的目光投到遲鐘鳴身上,“我倒是更好奇遲兄的身份。”
“霍兄待我坦誠,我本不該有所隐瞞……”遲鐘鳴有些為難地道,“只是葉歸安不能落網,我這趟差事本就不算完滿,倘若把他身份外洩,距離我抱得美人歸的目标便又遠了幾分。”
霍采瑜:“……”
他到底沒想到遲鐘鳴會用這種理由。
更想不到的是,看遲鐘鳴神色之間的鄭重認真,他竟是真的這樣想。
“後續我已幫不上什麽忙,就拜托霍兄了。”遲鐘鳴潇灑地打開折扇,對霍采瑜擠擠眼,“預祝我們都能順利抱得美人歸、得償所願。”
李錦餘聽不太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聽到這兒頓時來了興趣,有些驚訝地看着霍采瑜:“你有心上人了?”
原著是一本無c的小說,主要劇情線都是霍采瑜的開疆辟壤,完全沒有提過霍采瑜有心上人的事。
沒想到穿過來之後,竟然才知道霍采瑜有了意中人?
霍采瑜看着李錦餘感興趣的樣子,仔細分辨李錦餘的表情,發現那裏面全都是好奇、八卦的興趣,全無一絲雜色,頓時心裏有些堵得慌,抿了抿唇:“遲兄瞎說,你不要信。”
遲鐘鳴啧啧兩聲,還想說什麽,被霍采瑜一眼瞪過來,縮了縮脖子,笑着道:“那我們就此告辭,有緣京城再見吧。”
“咦?”李錦餘有些傻眼,忍不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遲鐘鳴有些莫名其妙:“為何要與你們一起走?”
李錦餘張了張嘴,一句“你不是霍采瑜的小弟嗎”含在嘴裏沒有說出來。
他轉頭去看霍采瑜——嗨,你小弟要跑路啦!
孰料霍采瑜臉色生硬,目光有些沉沉地看着他。
李錦餘:“……霍哥哥?”
霍采瑜收回目光,垂下眼眸,轉而擡起,看向了遲鐘鳴。
遲鐘鳴識相地拱手:“那我就告辭了。”
等遲鐘鳴走了,李錦餘還眼巴巴地看着霍采瑜,內心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怎麽回事,怎麽把自己未來的頭號小弟放走了!
霍采瑜目光依舊深沉,看李錦餘一臉對遲鐘鳴不舍的樣子,眸色又深了些,生硬地扯開話題:“陛下是否該回宮了?”
李錦餘注意力被轉移:“你一起回去嗎?”
霍采瑜搖搖頭:“臣還要在這裏處理葉歸安。”
“那我也要留下。”
“不行。”霍采瑜神色鄭重,“接下來要正面和葉歸安對上,屆時葉歸安為了保全富貴,必然無所不用其極,陛下不可親身涉險。”
縱然葉歸安的皇親身份能讓他免罪,但青水郡郡守這個職位肯定是做不成了。
青水郡在荻朝郡縣中算富饒,又靠着京城,郡守之職一直是不少人眼中的香饽饽。葉歸安自然不舍得放棄。
不能靠貪污、阻撓新稅的罪名将葉歸安拿下,霍采瑜只能硬來。
哪怕刺殺是最後的手段,也要先讓葉歸安下馬!
霍采瑜要徹底把葉歸安拉下馬,面臨的危險自然不言而喻。
李錦餘本想再争取一下待在霍采瑜身邊的機會,但看霍采瑜的表情,直覺感受到霍采瑜的認真。
但他确實不想離開霍采瑜身邊——且不說督促霍愛瑜盡快掌權得問題,單說回宮之後可能面臨那只詭異的黑貓,就讓他不想動身。
糾結了半晌,李錦餘忽然眼前一亮:“朕有個好主意!”
……
聽完李錦餘的主意,霍采瑜倒是微微一怔:“此法……倒也可行,只是……”
只是這樣一來,他和陛下便要分開一陣子了。
雖未溝通,李錦餘卻也和他想到了一塊兒。
和霍采瑜分開的話,碰上什麽鬼東西該怎麽辦呢?
李錦餘動了動腦筋,又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伸手開始解自己的衣襟扣子,同時扭頭對霍采瑜道:“快,脫衣服。”
霍采瑜呆愣一瞬間,下意識站起來,一開口聲音都有些磕絆:“陛、陛下?!”
……
過了幾日,錢跛子回來例行向霍采瑜彙報:“郡守府裏連續幾日燈火通明,聽乞丐們說,源源不斷有人進去,百姓們都在猜測是不是有什麽大人物來了。”
霍采瑜眸色微微一暗,點點頭:“我知曉了。”
錢跛子這幾日都沒看到那位李姓的小少爺,有些好奇,但又不太好意思問,便忍住了沒有多嘴。
等錢跛子告退時,霍采瑜忽然叫住他:“這幾日小心些,可能會有變動。”
錢跛子微微一怔,随後神色中透出一絲狂喜:“霍公子,難道要……”
霍采瑜搖搖頭,神色有些嚴肅:“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未必能成。”
“總比毫無希望的好。”錢跛子咬咬下唇,看霍采瑜臉色不太好看,以為事情很不順利,心裏的熱血稍稍退卻。
霍采瑜送走錢跛子,重新回到桌子前,把收集到的一些證據拎出來,打算做最後的整理,可心情煩躁,全然沉不下心。
李錦餘之前說的那個“好主意”,便是他親自去青水郡的府衙。
一方面作為皇帝明面上出現在青水郡,葉歸安必然要全心全意地保護他的安全,絕不敢讓其他人傷了皇帝一根汗毛;另一方面,葉歸安精力放在應對陛下身上,其他方面自然便有疏漏,霍采瑜可趁機布置後續安排。
但霍采瑜心情依然很糟糕。
他倒不是憂心李錦餘的安全——葉歸安應當是此刻全青水郡最怕李錦餘出事的。萬一皇帝有什麽閃失,十道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他。
霍采瑜是擔憂葉歸安對李錦餘的影響。
葉歸安貪財好色,搞了幾十個別院,雖有掩人耳目的目的,但每一間別院裏确實都住着他一個姬妾。
這樣的人,想要讨好皇帝,會使什麽手段?
女兒在宮裏做到了妃位,怎會不讓葉歸安嘗到甜頭、想要變本加厲?
——陛下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
想到李錦餘可能正和其他的人在一起,霍采瑜心裏便翻江倒海的難受,恨不得立刻闖進葉歸安家中,将他一劍殺了,帶着他的陛下風光回京。
可旋即他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他的陛下是皇帝。
是天下之主,是三宮六院的君王。
縱然他再怎麽不願,陛下後宮裏依然有那麽多妃子在等着陛下臨幸。
之前替陛下清理內務時,霍采瑜也知曉,後宮裏有名有份的妃子,都是各皇親世家、重臣頂流的女眷。
後宮本就與前朝息息相關。
陛下肯為了他散盡後宮嗎?
霍采瑜有些自嘲地放下手中的筆。
他連陛下待他心意如何都未曾确定,怎敢奢求能和陛下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想陛下如今面臨的艱難處境,霍采瑜的心情終于平穩了些。
不論将來如何,眼下他都想為了他的陛下披荊斬棘。
至于其他……或許只有他在荻朝擁有足夠的實力、說話足夠分量,才有争取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