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真是見了鬼了!
這事情程以墨記得格外清楚,他那晚上喝醉了,高調的告訴莫清寒,說他以後有了喜歡的人,會送他兩屋子紅豆。
可當天這件事就只有他和莫清寒知情,腦子裏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怎麽也知道得這麽清楚。
程以墨沉默了一會兒:“我為什麽要送紅豆給他?”
系統呵了一聲:[不完成主線任務有懲罰。]
程以墨:“……”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懲罰。
系統見他沒問,故意笑着告訴他:[要是十二個時辰之內完不成,懲罰是當着莫清寒的面兒撸一次。]
程以墨哆嗦了兩下:“哥,咱能別鬧嗎?”
系統:[不能。]
前世君羽墨叫它幾次爹,到程以墨這裏反而降級了,系統表示心裏很不爽。
程以墨不怎麽信鬼神一說,可對它的話莫名的很是相信,包括它所說的懲罰。
他糾結了半天,覺得到底要不要做的同時,忽然清醒了過來。
窗邊吹過來的冷風,讓屋內的燭火微微晃動,程以墨的腦子還沒回過神來,卻聽到悠悠的琴曲。
他慵懶的打了一個呵欠,心想:怎麽這個時間了,先生還在彈琴。
他從床上走了下來,沒走幾步路就來到窗外,看着月下彈琴的莫清寒,忍不住愣了許久。月光清冷的照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不怕冷,只穿着單薄的春衫,那眼中的哀愁揮之不去。
琴音變了,程以墨不通音律,說不上裏面是什麽,可他就是覺得那曲子一點點刮着他的心似的。
很疼。
他趴在窗邊看了莫清寒好久,直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身體有點僵硬了。程以墨原本打算找個位置好好坐一下的,誰知道移動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快,摔倒在地。
一聲‘嘭’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莫清寒收回了琴,擡眸看了窗前一眼。
而程以墨的腰閃了,跌坐在地上不敢動彈:“哎喲,好疼好疼……”
[別叫了,你男人很快就來了。]
程以墨瞪圓了眼睛,一方面驚訝真的有東西纏上他了,一方面是複雜它說的那句你男人。
“……我可以自己起來。”
[呵呵。]
程以墨最近特別聽不慣這兩個字:“能不能不要對我說呵呵?”
[呵呵。]
就蠢死他,輪回轉個世,智商和情商都沒了。一起他們兩人剛剛搭檔的時候,至少君羽墨是有智商的。
程以墨皺緊了眉頭,不相信自己完全不能動,他用力的爬了幾下,馬上就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就閃了個腰嗎!”程以墨一邊擦着生理性淚水,一邊狠狠皺緊了眉頭。
正在這個時候,莫清寒緩步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地上的程以墨,他抿了抿嘴:“怎麽了?”
程以墨尴尬死了,眼睛一轉:“地上舒坦。”
莫清寒綴着笑容:“怎麽個舒坦?”
程以墨躺平了身子,雙手雙腳攤開,形成一個大字:“就是這麽舒坦。”
莫清寒無奈的嘆了口氣,阿墨總是能驅散他心中的悲傷與痛苦。不管前世也好,還是現在也好,他都能輕易的給他帶來溫暖、快樂一類的東西。
影響自己的,總是他。
莫清寒嘴角的笑容一直不斷,和阿墨重逢以來,幸福從來都不曾減少。
他小心的扶起程以墨的腰,程以墨咧着嘴叫疼:“疼,你輕點。”
莫清寒:“好,我輕點。”
“別,慢點!我腰疼死了!”等程以墨說完這些話,臉瞬間就紅透了,“呸呸呸,什麽鬼對話!”
莫清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這個樣子讓程以墨的臉色變得更紅了,尴尬得不敢看他。
等莫清寒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話:“你這是……閃了腰。”
程以墨一口氣沒上得上來:“我知道閃了腰,你能不說得這麽直白嗎?”
莫清寒抿嘴淺笑,改口:“傷了腰。”
程以墨:“……”無論怎麽說都覺得很污。
奇怪,污又是什麽意思?
程以墨皺緊了眉頭,感覺莫清寒來小鎮以後,他的腦子裏就莫名其妙的冒出很多新詞。
還有……那個纏上他的東西。
[呵呵,因為我是鬼啊。]
程以墨抖了兩下:[哥們兒,你能聽到我心裏在想什麽?]
[聽不見。]
程以墨有些好奇:[那你怎麽知道的?]
[你臉上各種嫌棄我,理解。]
程以墨:“……”媽的,這對話繼續不下去了。
在程以墨走神的這會兒,莫清寒就拿了一瓶玉器裝的軟膏進來。他将軟膏放在程以墨身邊:“一天兩次,擦在疼的地方。”
阿墨和自己重逢還沒多久,他本來是想幫程以墨擦的,可害怕自己一個小心沒能忍住就不好了。
程以墨:“你幫我擦。”
莫清寒的眼神變得古怪,盯着他許久:“阿墨,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程以墨的眼神裏沒有一點雜質,黑白分明:“知道啊,我現在受傷了,不好動手嘛。”
系統古怪的笑了起來,程以墨有點摸不着頭腦。
沒辦法,他是前不久才發現自己彎的,這會兒對男人還沒防備意識。
莫清寒嘆了一口氣,拿回軟膏,那邊程以墨已經乖乖的解開了衣服。
他赤裸着躺在床上,程以墨這一世長得極好,身體也很美。昏暗的燭光裏,平白添了幾分暧昧,莫清寒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餓了好多天,可程以墨卻沒有一點戒備,反而眯起眼問:“好擦嗎?要不我墊一塊枕頭。”
莫清寒:“……”
見他沒說話,程以墨二話不說把腰的位置墊高,然後趴着躺平:“先生,麻煩你了。”
這姿勢讓莫清寒忽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下手了,他的呼吸變重,抹了一點軟膏,在手上摩挲擦熱之後,湊近了程以墨。
軟膏并不涼,涼的是莫清寒的手。
程以墨瑟縮了一下,很快就适應了這個溫度。
莫清寒抹的第一把,抹在了他腰下靠近屁股的地方。程以墨嗷嗷叫了兩聲:“我傷的不是那兒!”
“……”莫清寒問,“那傷的哪兒?”
程以墨睜開了眼,努力用手指給他看:“腰這兒。”
莫清寒笑得古怪,就連腦子裏那個東西也笑得古怪,程以墨覺得很是詭異。
只不過先生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可好看了。而腦子裏那個東西更加直接,完全是看傻逼的笑聲。
程以墨覺得不爽,可這大晚上,書廬的下人一向很少,他上哪兒去找下人和大夫幫他擦藥呢!
見莫清寒一直沒動靜,程以墨雖然知道這點,還說:“先生,你快點呀,找不準兒位置我等下,只有找小厮幫我擦了。”
莫清寒臉色一黑:“你想找誰?”
程以墨眯起眼,回憶:“程家好多下人,丫環也行,她們溫柔,擦得輕,肯定不疼。”
“我找得準兒,我就是大夫。”
程以墨有些吃驚,努力看向他:“先生還是大夫?真厲害!”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快閃瞎了程以墨的眼,啧……一看就知道生氣了。
莫清寒抹了點軟膏,擦在了程以墨傷到的地方,那裏正好是程以墨敏感的地方,莫清寒的力道不重不輕,他竟然也不太疼。
只是多擦幾下,程以墨的呼吸就變重了。
他紅着眼:“先生,能不能擦快點。”
莫清寒垂眸:“不急,你這個傷得慢慢來,多擦幾次。”
程以墨的強顏歡笑:“是……是嗎?”
莫清寒手上的動作更勾人了,撩在他心間,讓程以墨只感覺心癢難耐。
“大夫的話一定得聽。”莫清寒說道。
程以墨苦笑着:“……是這個理兒。”
可莫清寒摸着摸着,他就硬了,這就很尴尬了。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平靜這股躁動,屋內燈光雖然黑暗,可還是被莫清寒看到了。
手上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莫清寒看着他滿臉通紅,又縮着身體很想隐藏的模樣,眼神變深:“你的傷不能走動,躺幾天吧。”
程以墨說好,轉而又想起那個任務,要是做不好可是有懲罰的!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慢慢爬起身的時候,忽然被莫清寒吻住。
這個吻很深,持續的時間也很長,他狠狠的勾着他,兩人的氣息也糾纏在一起。程以墨被吻得腦子昏沉沉的,睜開眼看莫清寒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睛發紅。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暧昧,程以墨移開了眼睛,因為這個時候再盯着他,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
莫清寒的眸光暗芒閃爍,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夜很深了,睡吧。”
他不會強迫他,現在還不到時候。
程以墨吊着的心才松了下去,把床讓開一點位置:“睡。”
莫清寒的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雖然程以墨主動邀請,但他知道那不是這個意思。他站起身,把軟膏放在床頭:“我不困,馬上要天亮了,你睡吧。”
說完,他就徑直的走了出去。
那邊的燭火變得明亮,程以墨知道他是在看書。
睡意很濃,可欲望更濃,程以墨猶豫着要不要用手來一次,只是唯一糾結的是,此刻莫清寒還在外面呢。
[這麽快就想把懲罰先做了?看來是不想完成任務了。]
程以墨一聽這話,忽然在床上挺屍,說什麽也不肯撸一次了。
因為,羞恥啊。
·
程以墨起床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不知道那是什麽軟膏,塗了第二天就不太疼了。唯一一點,還是不能走得太久,否則腰還是受不了。
陽光照在書廬的院子裏,白天的時候很暖和,和夜裏一點也不像。
程以墨走出了門,到院子裏,發現莫清寒正拿着黑白的棋子,坐在石凳上面。樹影斑駁,落在石桌上面,就像一副畫卷一樣。
程以墨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詞,歲月安好。
無論是莫清寒彈琴的時候,還是這麽獨自一人坐在外邊下棋,都有一種幸福感。
程以墨杵着拐杖,小心的放低了聲音,卻還是被莫清寒察覺。
他擡眸看了程以墨一眼,裏面滿是珍惜:“腰不疼了?”
要是別人敢這麽說,程以墨保準第一時間翻臉,可莫清寒不同,那裏面完全沒有挪耶和戲谑,全是關心和珍惜。
這個男人……自從來到他家做教書先生過後,身上那些孤寂就不見了。
七年前,程以墨還只有九歲的時候,其實是見過他的。
雖然只有很小的一個印象,但那個人的确是莫清寒。
他滿身孤寂,眉頭緊皺,仿佛失去了至關重要的東西,靈魂也随着那個東西死去。
光是看着他的時候,程以墨就覺得心口疼得慌,他那個時候還小,和程老爺一起出來,本來想過去看看的,卻被程老爺一把抓住:“阿墨,別到處亂跑。”
小小的程以墨看着他,失落的說了一句:“哦。”
他和他隔得太遠了,程以墨覺得自己就算是叫了他一聲,也肯定傳達不過去的。
況且,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從何處來。
于是程以墨只能在二樓的茶館裏呆呆的看着,看着莫清寒像是尋找什麽東西一樣,仿佛丢失了魂魄。
他第二天偷溜出這個地方的時候,發覺莫清寒走了,離開了這個鎮子。
程以墨滿心失落,原本以為再也不會碰到莫清寒了,誰知道七年後,他十六歲,莫清寒竟然又來到了這個鎮子。
他走在雨裏,和七年前一樣,讓他放心不下。
于是,他朝着他遞了一把傘。
大概這就是緣分吧。
回憶截然而至,程以墨露出一個傻笑。
莫清寒看他笑得這麽開心,倒也不問什麽,只是說:“阿墨,過來聽我彈琴吧。”
程以墨疑惑的說:“先生不下棋了嗎?”
莫清寒搖頭:“一個人下,倒也沒什麽意思。”
程以墨露出一個微笑:“所以給我彈琴更有意思?我聽不懂音律,先生還是喜歡彈給我聽。”
莫清寒垂下眼眸,想要告訴他原因。
——因為,那是上一世的阿墨走之前,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程以墨卻也不問了,而是坐在石凳上,眯起了眼,随時準備聽琴。
看他這樣,莫清寒啞然失笑。琴就在身邊,他拿出來也是片刻的事情,微風吹拂而過,莫清寒看着他的模樣,輕輕的撥動了琴弦。
阿墨,還記得我們在即墨許下的願望嗎?
一願和阿墨白頭偕老。
二願阿墨健康長壽。
三願阿墨能夠永遠遠離那些苦難。
他已經實現了一個,阿墨輪回過後雖然再也不記得他,卻變得快樂了許多。
剩下兩個……莫清寒微微合眼,輕聲呢喃:“阿墨,我希望你能夠健康長壽,再和你白頭偕老。”
程以墨驀然睜開了眼:“先生,你剛剛說什麽?”
他的聲音太小,掩蓋在風聲和琴聲裏,莫清寒溫柔的笑道:“并無。”
程以墨有些失落的哦了一聲,然後又閉上了眼細細聆聽起來。
最近這件事,變成了他最喜歡的一件事。
光是坐在他身邊,聽聽琴音,就能感到莫大的幸福。
程以墨很快就沉迷了進去,竟然慢慢睡着了。等他醒來的時候,莫清寒還在彈琴,只是裏面多癡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程以墨不通音律,根本不會往裏面去想,只是常年不愛讀書的他,卻對琴音十分感興趣了。
“先生,你能教我彈琴嗎?”
程以墨的眼神發亮,像個朝氣蓬勃的小太陽。
莫清寒微愣,然後笑着點了點頭。
一時之間兩人氣氛極好,看着莫清寒的笑容,就連程以墨也不自覺的跟着笑了起來。
[叮——提示宿主,離任務結束還有三個時辰。]
程以墨的拐杖嘭的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圓了眼睛:[不是吧?我記得是昨天晚上深夜才接到的任務啊。]
[哼,你磨磨蹭蹭的,我改短了兩個時辰。]
程以墨一口血哽在喉嚨裏。
程以墨的反應,讓莫清寒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正在此時,程以墨一下子站起身子:“先生,我要送你兩屋子紅豆!”
書廬院子,還有過往和掃地的下人,程以墨大聲的說出這句話,那樣子……感覺就像是表白似的。
下人們手上的動作都緩了,還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主子的事情,他們只當沒看見啊。
莫清寒眯起眼,饒有興趣的問:“紅豆呢?”
程以墨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有點懵逼。
莫清寒又重複了一次:“紅豆呢?”
程以墨哆哆嗦嗦的說道:“正要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