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憶當年,趙允承與外祖李家的恩怨,鬧得沸沸揚揚,再摻上安國公府,簡直是一出熱鬧的大戲。
最近平靜了幾年,導致許多人都快忘了,攝政王和王妃是不合的。
樞密使想起這茬,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是了,攝政王與王妃不合,那天他約莫是老眼昏花,不然怎會瞧見一位女郎……
“咳,咳咳咳……”樞密使忽地想通關節,重重地咳起來,他知曉了,那位女郎并非王妃,而只是一名妾室。
在家中憶起這事,樞密使不無感嘆:“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便是攝政王這樣的男人,也會對自己的寵妾百般遷就。”
但他十分好奇,那得是多麽地受寵,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提着王爺的耳朵高聲訓斥。
樞密使之夫人聞言,詫異得不輕:“哦?此話怎講啊?”
那位的名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卻其實是個會疼人的性子?
戲樓之事,也非是什麽機密,樞密使沉吟片刻,便與夫人說道:“為夫那日與攝政王,在戲院招待鄰國使臣,卻恰巧遇見攝政王的愛妾在樓中聽戲……”
文采斐然的樞密使,三言兩語便将當日的情形複述出來。
一旁的夫人聽得目瞪口呆,而後被丈夫叮囑了一句:“知曉此事的人不多,夫人切莫聲張。”
那夫人倒是理解地點點頭,但後宅婦人,平日裏的消遣便是東家長西家短,難免會有說漏嘴的時候。
不過能當上樞密使夫人的女郎都不是蠢人,嚼舌根的時候自然會打碼,沒說得十分清楚,只說攝政王對外性情剛硬,對內卻其實是個會寵人的柔情鐵漢。
與她閑談的夫人們,具是一臉不可思議,笑了:“您說笑罷?那攝政王是何等人,怎會縱容一個妾室爬到自己頭上。”
樞密使夫人笑道:“若非确有其事,我怎會妄言?”因為說出來你們也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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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事關那位的內宅私事,誰人敢膽大包天,無的放矢。
衆夫人想想也是,如此說來,攝政王寵妾……冷落王妃一事,确實屬實。
在座都是正室夫人,誰人看得起妾室?
聞言自是一陣唏噓,替那王妃打抱不平。
以性情乖僻,手段狠辣而聞名的那位殿下,竟然是個縱容妾室在自己頭上撒野的郎君——這讓東京城各府邸後宅的夫人們熱議。
身為女郎,誰不希望得到夫婿的寵愛?
一時間全東京城的妾室,不無羨慕那位被攝政王捧在手心疼愛的嬌妾。
而正室夫人們則是物傷其類,覺得王妃可憐。
這則消息傳到攝政王後院時,王妃安氏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枯燥郁悶的後宅生活,以前還會出門走走,但見多了其他貴女的異樣目光,心氣極為高傲的安氏便歇了出門的念頭。
往常也只是回娘家走走。
然而,安氏并不想見到母親那張柔弱無辜的面容。
出門給主子采買物件的陪嫁丫鬟,回來欲言又止,與王妃說道:“娘娘,奴婢在外邊聽到一個消息。”
安氏對鏡梳妝,将兩支花簪比來比去,難以抉擇,随口道:“什麽消息?”
那自小跟着她的丫鬟,被打怕了,恐懼一會兒王妃聽了消息會朝自己發火,然而又不敢不說,小聲道:“外邊都在傳,王爺有個寵上天的愛妾……”
安氏插簪子的動作一頓,繼而緩緩放下手來,将簪子擱回桌上:“愛妾?”好笑,整個王府後院都掌握在她手中,王爺哪來的愛妾?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年王府後院已不進新人。
那從未踏入過後院的壯年郎君,這些年又是在何處纾解欲望?
安氏可不信,她的好表哥趙允承,有那麽清心寡欲,六根清淨。
“外邊,外邊是這麽傳的。”小丫鬟瑟瑟發抖道。
“具體如何說?”安氏問。
“似是說……有人在外頭撞見王爺與愛妾同游,十分親密。”小丫鬟喉嚨幹澀,戰戰兢兢:“他們還看見,那妾年輕美豔,身段妖嬈,故而頗受王爺喜歡。”
“……”安氏一陣沉默,眼底光芒明明滅滅,過了數秒,只見她忽地一擡手,将梳妝臺前的物件盡數揮灑落地,與此同時,面目也變得猙獰起來:“他竟然在外面養女人,啊——”
安氏整個人都癫狂了起來,看得丫鬟驚懼交加地躲到別處,半分不敢靠近。
得知丈夫在外邊養女人的王妃娘娘,怒火滔天地将自個的卧房砸了一通,期間隔空怒罵那不知廉恥的狐媚子,勾引她丈夫,罵得又髒又兇,直至沒有力氣才瞪着眼停下來。
任憑安氏再憤怒,她卻知曉自己束手無策,除了在這裏大吼大叫摔東西,她根本不敢到趙允承面前對峙。
否則等待她的,将有可能是更殘忍的報複。
“賤人,若是讓我知曉你是誰……”安氏咬牙切齒,嫣紅的指甲紮入掌心亦不覺痛。
眼下不能磋磨那霸占王爺身心的狐媚子,她便只能向王府後院的其他妾室撒氣。
梅側妃這次躲過一劫,沒有被安氏趕出去立規矩。
聽說安氏知曉王爺在外頭有個寵妾之後瘋了,梅側妃冷笑,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那安氏竟然妄想王爺将外頭的新人帶回來給她磋磨,簡直異想天開,梅側妃好笑地心想,這人也太看得起自己霸占的一畝三分地了。
真正得王爺寵的人,王爺才不會将之帶回冷宮一般的王府。
那安氏朝妾們撒了一通火,壓着脾氣來到梅側妃處,開門見山地道:“王爺在外頭養了女人,你我都不想讓那女人生下王爺的長子,而王爺素來對你還不錯,如今你該想想法子,勸王爺将那女人帶回來。”
而她去勸自然是不行的,她連王爺的面都見不着。
梅側妃淡淡道:“王妃擡舉臣妾了,王爺要做什麽,豈是我能左右的?”她掀唇自嘲:“若我能左右,也不會自此還是個處子了。”
安氏臉色很難看,一邊慶幸梅側妃不受寵,一邊束手無策,難道就叫那女人無法無天嗎?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安氏暗自咬牙,回去寫了一封信,叫人送與安郡公府,交給她阿娘。
攝政王最近鬧出的風流韻事,小李氏有所耳聞,正猶豫要不要與女兒說,豈料女兒不僅知曉,還想叫她去查……
小李氏臉色刷白,這個不知輕重的女郎,她如何敢去查攝政王,嫌日子活得太膩了嗎……
可是母女情深,看見閨女在信中苦苦哀求,小李氏便微微動搖。
想着派人悄悄打聽一下,也并非驚天大事。
趙允承近來回攝政王府的次數屈指可數,半個月裏,足足有十二三天歇在秦嫀那裏。
錯了,應該說是囚禁。
秦三娘令人發指地囚禁了他——只允許他在白天出門,而且必須告知去了何處。
一開始趙允承怎會适應?內心試圖有點反抗,但後來出去轉了幾圈,他發現,東京城的長舌婦們怕是活膩了都。
一群人造謠他寵妾滅妻。
還有人造謠他任由妾室爬到頭上撒野。
一派胡言。
他反抗過好嗎?
“……”郎君鎮定看了眼歲月靜好的夫人,有點想知道,若是對方知曉那群膽大包天的長舌婦竟敢造謠她是妾室,會如何發怒?
他想對東京城那些長舌婦說,你們真是對秦三娘的厲害一無所知。
“啧啧。”
不管如何,對方肚子裏孕育着自己的後代,趙允承出去溜達了幾圈便歇了反抗的心思,除了每三日必要出去上一次朝,其餘時間便留在沈府卧薪嘗膽,任那淫魔磋磨摧殘。
那秦三娘實在是太喜歡淩辱他,夜夜都要折磨他,對他說些不堪入耳,下九流的流氓騷話。
總之上了秦三娘的榻便是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眼看着上半月就要過去了,馬上就能脫離秦三娘的魔爪。
太、開、心。
“……”
“郎君為何悶悶不樂?”
十月十五日晌午,夫妻二人同臺而食,見郎君沒甚胃口,秦嫀面露關切之意。
趙允承驚詫,挑起一側英氣逼人的劍眉:“我看起來悶悶不樂?”
放屁,他馬上就要結束當禁脔的日子,他為何悶悶不樂?
若真的悶悶不樂,那一定是因為下個月還要來!
“臉色有些不好。”秦嫀對他上下瞧了一下,內心有些自責,莫不是昨夜鬧得太狠,讓郎君着涼了,她軟聲:“我一會兒拿艾條,給郎君灸灸肚子。”
趙允承面色一變,瞪着秦三娘,驚懼的鳳眸中明晃晃地寫着你還是人嗎?
不知他誤會了的秦嫀,吃完飯後拿來艾條,細心給郎君灸腹部。
入秋了,要分外注意身體。
這郎君晚上時而還有踢被子的習慣,秦嫀一邊收納東西,一邊叮囑道:“郎君晚上若是不回來,在外頭留宿一定要記得蓋好被子,不然染了風寒會很難受的。”
趙允承不屑,嗤笑。
哼,不蓋被子又如何,她秦三娘管得着嗎?
“吃飽犯困,我要去躺一會兒了。你何時出門,自己好生安排。”秦嫀對那郎君說道,自去榻上養神。
外邊太陽這麽曬,攝政王也決定睡個午覺再回去……
等郎君一覺醒來,日頭西沉,時間已不早矣,趙允承趕緊起來正好衣冠,臨走前看了眼那無心無肺的負心女,口口聲聲喜歡他。
卻不知他這一去又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我走了。”與那蠢秦三娘說了一聲,黑衣郎君身形矯健地掠了出去,帶起一陣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