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常的情況下,秦嫀當然會十分疑惑,自己為何要獨自留在洛陽。
但眼下趙允承情緒不佳,縱然秦嫀的第一個反應是否定,她也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笑笑:“夫君莫要心急,現在距離九月上旬不是還有些日子嗎?咱們到時候再讨論也不遲。”
趙允承豈會聽不出她的委婉推托,想必是不想獨自留在洛陽吧,想想也是,沒有自己的陪伴那樣多無聊。
“也罷。”他拍拍秦嫀的手,握在掌心裏摩挲,摩挲着摩挲着便出了神。
秦嫀見狀,笑着爬上他的雙膝,在他懷中落座:“夫君,我的月信好些日沒來了。”
“什……麽?”趙允承回過神,一臉震驚地看着妻子。
“遲了六七日。”秦嫀摟着他的脖子說道,若是遲了兩三日,或許還能僥幸,可是足足遲了六七日,那肯定就是懷孕沒錯了。
原本她是不想說的,以免不是就尴尬了。
可是見夫君心情不佳,她便說出來讓他高興高興。
“都怨我。”趙允承卻一臉懊惱,自責道:“你月信來遲了,我竟然沒注意到。”
秦嫀一怔,然後不由失笑,夫君這是什麽反應啊?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你呀。”她掐了一把郎君的俊臉,明說:“月信來遲了六七日,不是說我身體出了事,而是說明我可能有孕了,你要當父親了。”
“哎?”趙允承瞪大眼,先是一愣,然後慢慢露出喜悅來,直勾勾看着秦嫀的眼睛,喜道:“真的嗎?笑笑,你有孕了?”
“八成是的。”秦嫀酌定道。
“可是之前把脈不是說……”趙允承咽了下唾沫,不敢置信,自己的娘子真的有孕了嗎?
“那時還沒有。”秦嫀說道:“可能孩子懷得晚,太醫把脈的時候還沒幾天呢。”
這麽一說,趙允承頓時又喜又憂,他的臉色變幻莫測,喜的是妻子終于有孕了,憂的是孩子不确定是自己的,還是那狗東西黑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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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氣人了!
“……”趙允承背着秦嫀閉了閉眼,暗自咬牙切齒。
秦嫀以為他太激動,這才導致肩膀顫抖,一時很是感觸,便側頭親了親他:“再過十天,咱們再找大夫診脈,估計現在孩子還小,找了大夫也診不出來。”
趙允承暗自發洩了一陣,才緩過神來,溫柔地抱着妻子,摸摸妻子的小腹:“笑笑寬心。”不管這個孩子是自己的還是黑衣的,當然他更傾向是自己的,總之他都會用心疼愛,撫育孩子長大成人。
秦嫀摸摸他如玉般的臉龐,淺笑:“夫君也是。”
嬌妻在懷,妻子可能還懷了身孕,縱容是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這樣的喜事,趙允承微蹙的眉心一下子舒展了,鳳眸中滿是亮光,不時在秦嫀的臉上和小腹上來回,最後落到抹胸上,俊臉微微一窘:“我聽說……有孕會使得上圍大增。”
夫人已是其中翹楚,令無數女郎自慚形穢,望塵莫及,若是因有孕再漲一番……
趙允承不敢想象。
明白他說什麽的秦嫀,差點沒嗆到:“咳咳。”這家夥的關注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騷了?
以前那聽句葷話都會臉紅的郎君,看來即将要成為過去式了呀。
“你在哪兒聽說的?”秦嫀拿起桌上的茶杯解解渴。
“不記得了。”趙允承說出那樣的話,臉也熱熱的,有些後悔道:“可能是在坊間聽說的。”
“哦。”秦嫀想想也是,夫君以前喜歡游山玩水,在外面的公共場合聽到一兩句騷話也不足為奇。
得知自己的妻子可能有孕了,趙允承不僅樂得一下午沒合上嘴,還抱着秦嫀一下午沒松手。
第二日一早,趙允承自己跑出去見了大夫。
想知道妻子懷孕的時候,丈夫應該做些什麽。
這名被咨詢的大夫與他素未謀面,自然不會像宮裏的太醫那樣,對他畏畏縮縮,磕磕巴巴。
見他通身的氣派,大夫只是和顏悅色地笑道:“分房。”
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之後,趙允承的臉色便黑了下去:“一定要分嗎?”這是什麽道理,夫人懷孕了,他就不能與夫人睡在一起了?
大夫點頭道:“當然了,孕期行房會對胎兒有害。”
趙允承臉色一窘,原來是這樣的分房,那他明白了。
來到洛陽之後,他還與秦嫀有過一次親熱,雖說是秦嫀撩的他,他沒忍住,但後來也是興致大發,鬧了半宿。
現在想想,不知道傷到胎兒不曾。
趙允承問完大夫,便回了沈府,去找張氏。
張氏聽聞攝政王尋找自己,頓時重視起來,很是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屋子人,去見趙允承。
被她丢下的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那位二老爺的繼子,何德何能這般受重視?
偏廳,趙允承坐在那裏,喝着下人送上的茶,見了張氏便說:“大伯娘,笑笑已有身孕,往後她的飲食,你且給我萬分小心着些。”
張氏一驚,下一秒,便萬分驚喜地向攝政王道喜:“侄媳婦有孕了,大喜啊。您請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照顧的。”
屋裏的下人聽到‘您’字,都以為主母一時太激動,說錯了呢。
“嗯,有勞了。”趙允承朝張氏颔首。
通知過張氏,他便回去了。
張氏一直送到門口,心中不免激動,那小夫人竟然在沈府診出有孕,這是毋庸置疑的好事,想想看,小夫人肚子裏,可是攝政王的第一個孩子。
張氏攥了攥手帕,連忙去尋了丈夫,與丈夫說明此事。
只見自己的丈夫傻傻地站在那,呆了半天,然後擡手捂住眼睛,竟是感懷至此。
沈懷謙哽咽道:“懷城有福,昨日才開了祠堂,承了香火,今日便有孫兒了……”
“夫君,哎。”張氏本想勸勸他,莫要大悲大喜,但是想想這事确實開心:“你且自己待着吧,我要去忙了,侄媳婦還等着我照顧呢。”
他們對攝政王雖然懼怕,但也是真心地想親近。
畢竟以後便是一家人,那孩子生出來可能姓沈呢。
如此一來,秦嫀懷有身孕的消息在府裏不胫而走。
家裏的幾位妯娌,當日組隊來看了秦嫀一出,言語動作間皆是萬分小心,還建議秦嫀需得卧床休息,不要起來走動。
秦嫀被弄得哭笑不得,天吶,她只是月信來遲了七八天,還沒确定懷沒懷,卧床休息大可不必。
秦嫀微笑:“嫂子們多慮了,我現在身體壯如牛,明天還要去參加菊花會。”
妯娌們一驚:“哈?”
有人急了:“弟妹千萬別任性,還是在家卧床休息比較妥當。”
“不無道理,不過那是身體偏弱的小娘子才應該有的舉措,而我,你們瞧……我像是需要卧床休息的樣子嗎?”秦嫀指着自己的胳膊,唏噓:“我每頓還吃兩碗飯呢。”
“兩碗?”媳婦子們頓時吸了一口氣:“那是我們一天半的食量……”
“是呀。”
“弟妹好胃口。”
就這樣,聊着聊着話題就偏了。
秦嫀來洛陽的目的便是吃喝玩樂,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自是不想拘在家裏。
“夫君,帶我出去逛花會。”一大早她打扮妥當,便過來膩着在窗前喂畫眉鳥的郎君。
趙允承與那些妯娌們難得意見統一,眼神飄忽:“家中有花有鳥,不若就在家裏看?”
秦嫀掐着他的臉不滿道:“當初是你讓我來洛陽散心,現在又這般推三阻四,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擔心你。”趙允承抿唇,因臉頰被秦嫀掐着,說話都漏風:“夫人……且松手……”
秦嫀一臉嬌蠻:“那你帶我去啊。”見找趙允承還是猶豫,秦嫀又換上一副可憐的面孔撒嬌膩歪:“好郎君,修晏,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修晏。”
趙允承被她磨得心緒起伏,腦袋暈陶陶,但還是有所顧忌,以為他太在乎秦嫀了,萬一沒有保護好磕着碰着,他會恨死自己。
“做人不能因噎廢食。”秦嫀繼續勸。
趙允承已有所動搖,還在默默堅持。
“這樣吧。”秦嫀湊近他,在他耳畔小聲:“你若是帶我去,晚上我疼你。”
這是他們的黑話,每次秦嫀說疼他,就會……反正不會叫他失望。
趙允承眼睑微動,轉過臉輕咳了一聲,緩緩道:“也罷,既然你這麽想去的話。”
他之所以答應秦嫀,肯定不是因為交易,交易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太好了。”秦嫀開心。
看見秦嫀開心,趙允承也開心,悄悄地勾起唇角。
那勞什子菊花會,舉辦在洛陽當地有名的一個湖邊,人很多,稱得上是個盛會。
據說樓上還有文人墨客比拼賦詩,競争相當激烈。
站在畫舫上游湖的秦嫀好奇心旺盛,她以扇掩面,目光朝樓上那邊投去,只見一片片風流才子,輕衫墨發,有清隽斯文型,亦有唇紅齒白小鮮肉型,叫人眼花缭亂。
她在瞧姿色各異的郎君們,郎君們也在看畫舫上的一對璧人。
“聽聞今年的雙鯉坊被人包下了?”說話的人語氣帶着吃驚。
“哼,本是我包的船,但是被人截胡了。”去年在畫舫上裝逼的有錢郎君很是郁悶道。
同在樓上看風景的沈家二公子心情複雜,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朋友,船上的人是他二叔的繼子和兒媳。
沈二公子心裏有些酸酸的,他覺得沈輝堂弟能夠從自己朋友手裏截到畫舫,完全是因為他阿爹從中幫忙。
作為沈家的嫡次子,他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叫他怎麽能不郁悶。
“那位郎君瞧着氣度不凡,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王公貴子?”有人打探道。
被截胡那位郎君不情不願地透露道:“我問過知府,好似是東京城來的。”
趙允承截胡這條船,還真沒通過沈懷謙,所以知府不知他頂着沈輝的身份。
大家聞言頓時露出了然的表情,果然,是個非富即貴的大人物。
那沈二公子一陣不是滋味,作為沈家子他都沒在洛陽出過風頭,因為沈家的家規便是與世無争,奉行低調行事。
結果二叔的繼子卻這麽風光,這不是雙标嗎?
沈二公子沒忍住透露道:“那是我二叔的繼子,前幾日才從東京城回的洛陽,畫舫大概是我阿爹替他張羅的。”
說到這兒,沈二公子尴尬笑了笑,拱手對那位被截胡的郎君致歉道:“晏兄對不住,小弟代為說聲抱歉。”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驚訝地看着沈二:“什麽?他只是你二叔的繼子?”
沈家的二叔大家都知道,過世很久了,卻原來那個包了畫舫的郎君只是個繼子罷了,衆人的臉色便變得古怪起來,一致同情地看着沈二:“你阿爹對你二叔的繼子真好。”
沈二只能苦笑,誰說不是呢?
畫舫上,趙允承負手而立看了會兒風景,忽然發現夫人的目光總盯着對面的樓上,他亦看過去,見是一群年輕的郎君,便立刻皺眉,伸手把秦嫀的臉蛋掰過來自己這邊:“一群騷客罷了,他們孟浪得很,別看他們。”
秦嫀一陣無語,她只是随便看幾眼,不然出來還能看什麽?
等等,夫君這是吃醋了嗎?
“修晏,你……”秦嫀頓了頓,輕咳:“我好像在樓上看見了沈二哥。”
算了,不質問郎君,只是解釋一下自己為何盯着樓上看。
趙允承幽幽說了一句:“你倒是記得清楚。”
害呀,真的吃醋了。
秦嫀朝他依偎過去:“修晏,我發現瞧來瞧去,還是你生得最好看,你說你是怎麽長的,怎麽長到我心裏去了?”
攝政王殿下俊臉一熱,立刻被秦嫀哄得渾身舒坦,自然也就不再去介意那群微有姿色的年輕郎君:“就那樣長。”
沈二回到家中,迎面碰上自己的阿爹,心中那股子不是滋味又重新翻上心頭,于是沒忍住上前哔哔:“阿爹,您幫沈輝堂弟包了畫舫嗎?”
沈懷謙奇怪道:“你在說什麽渾話?”
攝政王要包畫舫,還需誰幫嗎?
一聲令下,洛陽知府爬着給他準備。
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