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毫不客氣的對着斯嘉麗橫眉怒目,埃倫都要來了,她還怕斯嘉麗什麽?她沖着她大發雷霆才好呢,正好明天一總告到媽媽跟前去。
斯嘉麗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因此她只是下死眼瞪着蘇埃倫,卻沒有反擊回去,更沒敢再動手。她身後,黑媽媽也是一樣,撅着大厚嘴唇,沖着蘇埃倫一臉的不滿。卡麗恩吓得惶惶然,一點兒主意都沒有,祈求的四處看,希望找個人出來給她建議。
大家的目光基本都不分先後的落到了梅蘭妮臉上。她是漢密爾頓家的大小姐,她們現在所住的宅子就是她和查爾斯共有的,論理,埃倫從塔拉過來拜訪,她應該作為一家之主出面接待。斯嘉麗對梅蘭妮一向是既瞧不起又暗生妒的,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依靠這個最不喜歡的人來保護。但即使這時候想求她幫忙,那口氣卻是說什麽也軟不下來:“明天我媽媽來,你必須全程陪着,這裏可是你家。”
梅蘭妮絞着手絹,半天沒說話,她不擡頭,大家都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無從猜想她的內心。斯嘉麗當然是希望她能挺身而出頂在前頭;蘇埃倫自然是巴不得她能想起斯嘉麗勾引阿希禮在先貶低她在後的舊怨來狠狠棄斯嘉麗于不顧;卡麗恩則全心全意希望她能幫着出出主意,看看她到底應該聽哪個姐姐的話;佩蒂帕特姑媽就更不用說了,她這一輩子都沒自己拿過一個有用的主意呢,唯一一次的自作主張是為了把自己名下的五百金幣拿去投資一家子虛烏有的礦場,因此被哥哥亨利罵了個狗血淋頭。
等了好半晌,梅蘭妮終于猶猶豫豫的發表了意見:“我當然是要……那個,出面迎接奧哈拉太太的,可是斯嘉麗我親愛的嫂子,如果只是奧哈拉太太一個人來的話,那……還好說,可是萬一奧哈拉先生也要來的話,我招待,那個,恐怕就,不是那麽合适了。我看我們有必要請亨利伯伯來家一趟……”
梅蘭妮的話還沒說完,佩蒂帕特姑媽就尖叫起來:“哦,老天,你該不會想讓亨利來家裏住吧。上帝在上,我是怎麽也不可能和他住在一起的。哦,天吶,天吶,我要昏倒了,普麗西,給我嗅鹽……”她的尖叫是那麽刺耳,聲音裏充滿了恐懼,不知道的人聽了準得以為那位誠實的老律師是個殺人犯呢。
“嗅鹽就在你自己口袋裏呢。”普麗西開心的說道,她站在斯嘉麗的身後聽着這出鬧劇,覺得非常開心,整個人跳來跳去,迫不及待想看到傑拉爾德能大發雷霆了。奧哈拉先生發火真是好看極了,那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黴,只要這股火不是沖着她的卷毛頭,普麗西樂于看任何人倒黴,哪怕是她服侍的主子斯嘉麗小姐也一樣。佩蒂帕特姑媽趕忙依言把嗅鹽瓶子掏出來,湊到鼻子底下拼命嗅着。
斯嘉麗的腦子已經全亂了,她想起亨利伯伯剛見她的時候還挺喜歡她的,于是便想如果他能來,說不定真可以幫上忙。“佩蒂帕特姑媽,梅蘭妮說得對,我們應該請亨利伯伯來的。”斯嘉麗心煩意亂的盤算着,亨利伯伯曾說過,喜歡她是因為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傻或是裝傻,可是她就不想想,亨利伯伯對她的喜歡是建立在什麽上面的。如果她不是查爾斯的妻子,她就是聰明賽過愛迪生呢,亨利伯伯也不可能花時間去喜歡她。
蘇埃倫倒是想到了這點,但是她可不會去提醒斯嘉麗,她寄予厚望的亨利伯伯自從查爾斯心碎離開亞特蘭大之後就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不過這樣可能是因為自從查爾斯離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的緣故。
這時候,默默伫立了一個早晨沒有發言的彼得大叔終于忍不住□□話來:“諸位小姐們,有件事你們是不是全體忘了?明天,我們可是邀請了那位穿越封鎖線的巴特勒船長來家裏吃晚飯啊。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取消對船長先生的邀請?不然萬一跟奧哈拉太太和先生撞在一起的話……”
所有人全都呆坐在椅子上,她們真的完全忘記這場晚宴了。
“那現在怎麽辦?派人去通知取消嗎?”蘇埃倫心有不甘的問道,難得瑞特主動登門,要是取消了,誰知道他下次還來不來了?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怒瞪了一眼添亂的斯嘉麗,要不是她,埃倫也不會來亞特蘭大,那她們就不用取消對瑞特的邀請了。真見鬼!蘇埃倫完全忘記了一刻鐘前她是多麽高興埃倫能來亞特蘭大批評斯嘉麗,要是能順勢把她領回家去就更好了。
“不,不能取消的,這樣太不禮貌了。”梅蘭妮怯生生的反對道,還有一個理由她沒說出口的其實是巴特勒船長是應邀來回複關于她婚禮伴郎的問題的,梅蘭妮對這場婚禮報以極高的期盼,她可不希望有任何事打斷她的喜悅。因為那會讓她本能的想起“十二橡樹”莊園的那個下午,從那之後,梅蘭妮對于任何可能給她期盼已久的婚禮造成障礙的事情都心有餘悸。
斯嘉麗滿心煩躁:“現在的重點是我媽媽,那個船長的邀請,推後些也不要緊吧!你可別忘了,要是你們不攔着我媽媽,她肯定要把我領回去的,到時候你們就兩個人守着這裏擔驚受怕吧!”斯嘉麗着重威脅佩蒂帕特,她知道她有多害怕家裏只有她和梅蘭妮兩個人的。
佩蒂帕特姑媽果然在這時候才想起來,如果斯嘉麗離開的話,蘇埃倫和卡麗恩也沒有理由繼續住下去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蘇埃倫也是這時候才想到的,如果埃倫真的火冒三丈要把斯嘉麗帶回塔拉,那她豈不是沒有機會留在亞特蘭大和瑞特培養感情了?
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的蘇埃倫連忙想辦法補救:“巴特勒船長是為了梅蘭妮的婚禮而來的,拜你所賜,已經耽誤了梅蘭妮一年多的時間了,難道還要再因為你繼續耽誤下去嗎?要我說,請船長來吃晚飯和接待媽媽根本就不矛盾,相反的,有巴特勒船長在,媽媽就不可能當衆生氣,就算爸爸也一起來,那還有船長可以跟他飲酒抽煙把話題扯開呢!”蘇埃倫急中生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侃侃而談,竟然真的把大家全都忽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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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對巴特勒船長的邀請照舊。第二天一大早,蘇埃倫除了忙忙碌碌挑了一個小時裙子以外就是一直鑽在廚房裏指揮廚娘做菜。上一輩子,斯嘉麗在和瑞特結婚以後曾回塔拉住過幾個月,瑞特一直相陪,因此蘇埃倫很清楚瑞特喜歡吃什麽。為了更好的款待他,她還特地花言巧語從佩蒂帕特手中騙來了一瓶據說是她父親留下來的、她準備用在阿希禮婚禮上的陳年佳釀。
一切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去火車站接人的彼得大叔如梅蘭妮所料的那樣,接到了意料之中的埃倫和情理之中的傑拉爾德,他果然是不放心埃倫一個人出門的。而且在蘇埃倫看來,傑拉爾德此來八成還有替斯嘉麗開脫的意思在,畢竟像埃倫這樣的傳統女人,是不會當面質疑丈夫的。只要傑拉爾德堅持維護斯嘉麗,那麽恐怕埃倫能給她的教訓寥寥無幾。
埃倫板着臉進了門,她一向少有笑顏,雖然不能說嚴肅,卻硬板得很。但是今天這個表情,就算是神經大條的傑拉爾德也能看出埃倫是真的生氣了。而他巴巴跟過來的目的真的如蘇埃倫所料,是來幫斯嘉麗撐腰的。由于沒有人敢告訴他,斯嘉麗曾經引誘阿希禮帶她私奔,因此傑拉爾德所知道的只有斯嘉麗因為不适應婚姻生活,導致和查爾斯争執不斷,最後查爾斯遠走弗吉尼亞這一件事而已。不過他很不以為然,他覺得斯嘉麗是無上的寶貝,任誰得到她都應該想他一樣捧在手心裏。對于讓埃倫耿耿于懷的那些斯嘉麗欺壓丈夫的例證,傑拉爾德表示,那是因為查爾斯沒有紳士風度,他就應該什麽都讓着斯嘉麗的。埃倫跟他說不通,又不能吵,只得同意傑拉爾德一起來亞特蘭大找斯嘉麗面談的要求。
板着臉的埃倫面對蘇埃倫和卡麗恩兩個小閨女倒是十分溫柔,她吻了卡麗恩的額頭,輕拍蘇埃倫的臉蛋表示對她們的想念。對于梅蘭妮,更是既歉疚又親切,擁抱了她好幾次,還送上一套親手繡的新婚桌椅套。梅蘭妮受寵若驚,且不論埃倫那精致無比的手工,但是用來裁剪的綢緞就已經是現在有錢難買的了。這份禮物的貴重可超出了梅蘭妮能接受的範圍:“奧哈拉太太,這怎麽好意思呢?這麽貴重的禮物我實在不能接受,留着給蘇埃倫吧!”
埃倫十分堅持:“她還沒有男朋友呢,結婚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梅蘭妮一聽,顧不上再推辭,趕緊把她們想好的岔子擺出來:“要我說,這可是近在眼前的事兒了。”
埃倫一愣:“怎麽,蘇埃倫有男朋友了嗎?”她疑惑的看向蘇埃倫,她當然高興女兒可以走出弗蘭克的陰影,可是又擔心她再度遇人不淑。
如果可以的話,蘇埃倫是絕對不會拿自己來幫斯嘉麗轉移注意力的。可是考慮到瑞特不久以後會肆意把自己的名聲弄得不堪入耳,還是現在讓埃倫認識到這個頂着“穿越封鎖線勇士”稱號的瑞特來的好些,省得到時候埃倫不允許他們交往。想的非常長遠的蘇埃倫小姐唯獨沒有計劃好要怎麽樣讓瑞特開口和她交往。
晚宴前大約兩個小時左右,瑞特駕着豪華的完全看不出戰争氛圍的四輪大馬車翩翩而至,受到了整個宅子裏所有人的熱烈歡迎,把瑞特吓了一跳。梅蘭妮誠心誠意感激他同意出任伴郎;佩蒂帕特和彼得大叔是指望他的到來能打消埃倫的火氣;斯嘉麗也是抱着同一目的兼之不服氣他居然眼花的認為蘇埃倫比她漂亮因此加倍甜蜜;蘇埃倫一邊怒瞪斯嘉麗,一邊不着痕跡的試圖邀功,讓瑞特認識到今晚的佳肴完全出自她的細心周到;埃倫和傑拉爾德由于身份所限,更多的只是坐下一邊觀察,埃倫看蘇埃倫和瑞特的互動,傑拉爾德琢磨怎麽樣給她的寶貝閨女撐腰;卡麗恩最是單純沒有頭腦,因此成為全家上下唯一一個能完全享受難得的豐盛晚餐的人。
才上到前菜瑞特就看出來了,感情他這邊還沒打定主意呢,人家奧哈拉夫婦就已經登門準備相女婿了。奧哈拉家土地廣闊家底不菲,瑞特自然也不會以為蘇埃倫是沖着他的錢貼上來的。這讓他疑惑之中又帶着點兒激動,他把埃倫和傑拉爾德的到來當成是蘇埃倫的心意表白了。雖然對蘇埃倫還沒有到欲罷不能的程度,但是這樣的付出确實帶給他不小的感動。故而,瑞特倒是如蘇埃倫所願的那樣在埃倫和傑拉爾德面前盡心盡力的掙第一印象分兒了。他現在頂着“闖越封鎖線勇士”的名頭,可以算是為埃倫和傑拉爾德都鼎力支持的聯邦做出了極大貢獻,而且由于當年的過結,埃倫一直甚少和姐妹們聯系,因此對于瑞特的過去,雖然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但是了解不深,也就沒有多少反感。再加上看到蘇埃倫一整晚在瑞特面前極力表現的扭捏樣子,讓埃倫放心女兒走出失戀陰影的同時又不免擔心她是否用情太深了,因為在她看來,瑞特似乎更多的把蘇埃倫看成是一個比較喜愛的小女孩兒而不是情人。
當夜,躺在被瑞特灌醉了的傑拉爾德身邊,埃倫蹙眉沉思,斯嘉麗的行為已經到了不管不行的地步;蘇埃倫懵懵懂懂,看上去對感情把握不好,卻偏偏看上那樣一個明顯不能被女人掌控的男人;卡麗恩年已十四歲,卻連一個情人都沒有過,聽梅蘭妮說,面對有意追求她的人,往往是以吓哭收場,也是時候該教教她了;還有讓她深覺抱歉的梅蘭妮,聽說阿希禮聖誕節要回來,到時候舉行婚禮,可一定要看好斯嘉麗,不能再打擾他們;另外,佩蒂帕特小姐看上去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做的颠三倒四,根本別想指望她來教導女孩子們……埃倫越想越憂心,她自己的初戀陰陽兩隔,她的婚姻既不舒适也不愉快,但是她卻無比希望她的女兒們都能得到幸福和快樂。回想自己半生的悲劇,埃倫終于下定了決心,她要留在亞特蘭大,也許不能長住,但是至少,她要住到看見女兒們踏上未來——
斯嘉麗,要教導她如何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等查爾斯回到亞特蘭大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們的婚姻步上正軌;
蘇埃倫,要讓她學會那些吸引男人的手段,還要為她量身打造一套适合那位粗犷的巴特勒船長的招數才可以。埃倫見到他的第一面就看出來這個男人絕對不吃普通姑娘賣弄風情的那一套,這樣一來,原先蘇埃倫沒有學好那些“必修課”反倒是好事了;
卡麗恩,要叫她客服掉羞怯的本性,适當的嬌羞是美德,可是發展成怯懦就不好了。埃倫對于愛慕縣裏塔爾頓家布倫特的心思并不清楚,但這不妨礙她能猜到卡麗恩的表現除了天上的膽小還有很大可能是心裏有人。那麽,找出這個人,考察他是否匹配卡麗恩就是第一要緊事了。
還有梅蘭妮,實心眼的埃倫一直認為自家女兒沒有教好才破壞了她本該幸福的婚姻,如果不作出點兒補償,非成為埃倫一輩子的心病不可。
轉頭看向透出青白晨光的窗縫,埃倫在心裏飛快的理順計劃,補償梅蘭妮、指點蘇埃倫都要在亞特蘭大才能進行;斯嘉麗的再教育最好也在這裏,和丈夫家人打成一片也是妻子的必修課;至于卡麗恩,在哪裏教都是一樣的。不過這樣一來,塔拉那邊就無法兼顧了,靠傑拉爾德和監工喬納森加上家裏聽話的工頭大山姆,能撐一時,但估計連一年都到不了頭。但是,算了,左右離聖誕節也只有半年時間,抓緊一點兒,這些事都能辦個大概,等過了梅蘭妮和阿希禮的婚禮再回家也不錯。至于內宅,就讓黑媽媽代為照管吧,這個撫養了她又璞哺育了斯嘉麗的老保姆,可以算是埃倫最信任的人了。
暗暗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埃倫終于能松口氣小睡片刻了。至于待會兒在餐桌上聽完她的宣布之後,每個人都會有怎樣的驚訝,這時候她已經沒法考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轉折終于謅出來了,接下來,得到埃倫默許甚至默默支持的蘇埃倫就開始和瑞特的頻繁接觸了。而最大的競争對手斯嘉麗則被媽媽看管嚴密,所以她只要全心全意勾搭瑞特就夠了,不用腹背受敵,難度系數瞬間降低一半。當然了,這一半遲早還會再漲回去的。
☆、試探與反響
傑拉爾德對于要和埃倫分居兩地表示強烈抗議,但是埃倫十分堅持,一年多前因為“十二橡樹”那件事,她又羞又氣病倒在床好幾個月,直到現在都覺得在縣裏擡不起頭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容忍斯嘉麗在亞特蘭大為所欲為,把奧哈拉家的名聲徹底搞砸。
埃倫很少和傑拉爾德發生争執,一般的小事,她輕易不會反對丈夫的意見,這也正是斯嘉麗能順利嫁給查爾斯的原因。可是一旦埃倫打定主意,那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擋的,就像她當初一意孤行要嫁給傑拉爾德一樣。傑拉爾德勸了兩三遍就知道無效,也就閉了嘴,看着黑媽媽把他才打開的行李又打包了起來,滿心抑郁。
埃倫對此表示歉意,可是卻不打算改變想法,于是,她盡量找些事給傑拉爾德做,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找的第一個活計就是請傑拉爾德去會會那位褒貶不一的巴特勒船長,請他從男人的角度對他進行一次比較全面的打分。傑拉爾德很受哄,埃倫略略一放身段,他就麻利的答應了,而且行動力驚人。
傑拉爾德沖動成性,甫一聽到埃倫暗示他巴特勒船長可能和他們的某一個女兒交情匪淺之後,不顧時間已近黃昏,大叫着讓彼得大叔去給船長送信,約他晚上面談。埃倫攔了一回沒攔住,兼之彼得大叔出去才半個小時就帶回了船長欣然赴約的口信,雙方一拍即合,她也不能再攔,只好糾結的放了行。
傑拉爾德去的路上盤算了一道。由于埃倫沒有明說這位船長對他哪個女兒有興趣,因此他把三個都考慮了一遍。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斯嘉麗,他了解這個女兒,就像斯嘉麗了解他那樣。他知道,斯嘉麗絕對是那種“丈夫一死馬上就會跟別人調情的女人”。雖然說查爾斯還沒有死,可是上了前線将近一年都沒有寫信回家,這讓傑拉爾德對他的幸存不抱太大希望,同時對他漠視斯嘉麗的表現大為憤慨。其次他想到了卡麗恩,這個小甜妞,越長越漂亮了,除了風情稍遜,臉蛋是一點兒不比斯嘉麗差的,個子還比斯嘉麗高些,顯得身材更為勻稱修長,男人看上她是正常,看不上是眼瞎。最後臨到旅店之前,傑拉爾德稍微考慮了一下蘇埃倫,但是不等舉例,自己就先推翻了。從他作為男人的角度來看,蘇埃倫實在有些乏味,長相不如姐妹,脾氣也不招人喜歡,小肚雞腸還愛告狀,傑拉爾德至今都能清楚的記得蘇埃倫曾經在塔拉的餐桌上揭露過他多少次騎着馬跳花叢,害他被埃倫教訓了一遍又一遍。傑拉爾德覺得這很有損他大男人的尊嚴,因此對蘇埃倫不大喜歡,再有斯嘉麗同仇敵忾的幫腔,就更加看不上她了。事實上,在傑拉爾德看來,能有一個老糊塗的弗蘭克看花了眼來追求蘇埃倫就已經是半個奇跡了——完整的奇跡是蘇埃倫能讓弗蘭克心甘情願的把她娶回家去——怎麽可能還有別的男人對她青眼有加呢?
公正的說,傑拉爾德應該算是個比較不錯的父親。在那個時代,一家之主往往更重視兒子。大概是由于三個兒子全都早夭的緣故,在普遍重男輕女的大環境下,奧哈拉三姐妹在家庭中的地位比起同齡的其他女孩子高出不止一截。但越是這樣,就越能顯出傑拉爾德的偏心,因為斯嘉麗得到的父愛和享受是兩個妹妹加在一起都望塵莫及的,其中卡麗恩的份額又比蘇埃倫大了不少,這就導致了蘇埃倫對傑拉爾德越發不滿,她表達不滿的方式就是向埃倫告他不守規矩的狀,而這又促使了傑拉爾德對這個喜歡嚼舌根的女兒更加不喜。如此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瑞特只花了一刻鐘就明白了為什麽蘇埃倫會在他維護她的那一霎那表現的那麽感動,繼而對他又熱情了許多,感情這位小姐是在他這裏找到自信心和平衡感了!
瑞特好笑的搖搖頭,随即挑起眉梢,高舉酒杯,對着傑拉爾德喝高了之後舉得搖搖晃晃的酒杯撞過去岔開話題:“為了聯邦!”
傑拉爾德喝得醉醺醺,大叫道:“為了聯邦!”一口氣幹了,繼而,“嗝”的一聲,打出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可憐的家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埃倫交待的任務——考察巴特勒船長的人品性情——半點兒都沒有完成,反而被人家套了一晚上的話,最後還被瑞特忽悠到賭場去,把他準備給埃倫買偷越封鎖線奢侈品的五百美元輸了個幹幹淨淨,當然,大部分是落到了瑞特的口袋裏。後來瑞特用這筆錢給蘇埃倫買了一件極其奢華惹眼的巴黎最新款時裝,可惜膽小的蘇埃倫一直沒敢穿到公共場合去,讓瑞特十分不爽。不過蘇埃倫倒是得意洋洋,瞅着埃倫看不到的空子就在斯嘉麗面前耀武揚威,像只開屏的孔雀似的炫耀着第一件她有而斯嘉麗沒有的漂亮衣服。
傑拉爾德出去之後,埃倫一整晚都心神不寧,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猜想着傑拉爾德和巴特勒船長談話的內容,模拟着可能的情景,分析着隐藏的信息。一方面,她覺得如果蘇埃倫真的傾心于這位船長,她應該予以支持;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卻告訴她,這個人不是她那個單純的、沒什麽頭腦的可憐女兒能夠掌控或駕馭的,如果他們兩個人之間真的發生戀愛關系或者發展到婚姻,那麽起主導作用的人絕對是巴特勒船長,她那傻乎乎的女兒只有跟在後面聽從指揮的份兒。誠然,在埃倫的思想中,女人天生就是應該服從男人的,女人的世界是男人來支撐并管理的,可是在蘇埃倫和巴特勒船長的關系中,她總害怕會是巴特勒船長高高在上支配一切,而蘇埃倫拼命追在後面還容易掉隊。說到底,埃倫是對蘇埃倫的智商和情商感到犯愁。
埃倫輕輕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盯着褪色的舊床棚,思緒飄得很遠,許多紛亂而模糊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過去和未來交織在一起,擾的她精神恍惚。直到隐隐聽見寂靜的大街上有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埃倫才恍然從似睡非睡的夢中驚醒。她從床上溜下來,走到窗口,用力推開半扇百葉窗,讓那個聲音更加清楚的傳進房間裏。埃倫側耳細聽,那個熟悉的聲音雖然十分模糊,可是愈來愈近的濃重愛爾蘭口音和威士忌酒味混合在一起的高亢聲音高唱的《矮背馬車上的佩格》讓她完全清楚,傑拉爾德回來了!
埃倫隐約看見一輛馬車在屋前停下來,幾個模糊的人影下了車。兩個人共同攙扶着另外一個,他們用力駕着中間那個人走上臺階。随後,右邊的那個人松開了中間的人,朝着左邊的人微微一鞠躬,轉身走回馬車,飛快的駕遠了。剩下的兩個影子在門前站定,略停了片刻,随即門闩一響,傑拉爾德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進來:“現在我要給你唱《羅伯特埃米特挽歌》,你是應該熟悉這支歌的,小夥子。讓我教你唱吧。”
“我很想學,”他的同伴答道,那拖長的聲調中好像抑制着笑聲似的,“不過,奧哈拉先生,以後再說吧。”上帝啊,奧哈拉先生竟然喝了那麽多酒,醉到要巴特勒船長送他回來。埃倫不覺有些懊惱,她知道,傑拉爾德肯定把這次會面搞砸了。
偏偏搞砸了的那個人還不自知,依舊霸道的大喊大叫:“我要唱,你就得聽,要不然我就宰了你,你這個奧蘭治分子。”
“是查爾斯頓人,不是奧蘭治分子。”瑞特依舊帶着略微嘲諷的譏笑回答道,他的口氣像逗一個不聽話的小孩那樣随意,這讓埃倫更加受不了了。她的丈夫,比那位船長大了二三十歲,可是竟然貪杯誤事到被晚輩嘲笑,這讓埃倫的臉上燒的通紅。
“那也好不到哪裏去。而且更壞呢。我有兩個妻妹就在查爾斯頓,我很清楚。”傑拉爾德越發的得意洋洋了,好像這樣就能夠證明巴特勒船長不是好人似的。可是他也不想想,證明這個有什麽用?
瑞特沒有繼續反駁,傑拉爾德感到十分滿意,便二話不說,昂着頭用低音吼着唱起《挽歌》來。這本來是支很美妙的曲子,只可惜傑拉爾德唱不成調兒。不過就算他的歌喉媲美國家第一男高音呢,這時候的埃倫也無暇欣賞了。因為她已經聽見佩蒂帕特和梅蘭妮的房間裏接連傳來起床的聲音。可憐的人兒,她們都給吵醒了。她們不習慣像傑拉爾德這樣充滿血性的男人,桃樹街盡頭的這棟紅磚瓦房裏從來都是寧靜溫馨的,從來沒有這樣……激情澎湃過。埃倫匆匆穿好衣服,又抓緊梳了兩把頭發,樓下有巴特勒船長在,她必須要保持儀表的把傑拉爾德帶進來。就在這段時間裏,傑拉爾德把歌唱完了,于是,兩個人重新邁開腳步,他們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疊在一起,緩緩從過道上走來,登上臺階,接着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錯棋和交集
第二天,為了把宿醉的傑拉爾德叫醒以便不誤火車可是把埃倫給累壞了,加上昨晚的推測,埃倫也沒有再問傑拉爾德經過。她知道他肯定什麽都沒打聽出來,說不定還被人家套了不少話去呢。傑拉爾德被冷毛巾弄醒的時候還十分生氣,可是一見到是埃倫,氣就消了一大把,再摸摸口袋,想起自己把給埃倫買禮物的錢全輸光了,當即連最後一點兒氣焰都熄滅了。好在值得高興的是,他馬上就要回塔拉了,這件事總還是能混過去的。
彼得大叔駕着馬車送傑拉爾德和撅着嘴的黑媽媽去火車站,埃倫在家裏對明顯精神萎靡的佩蒂帕特和梅蘭妮道歉,她倆昨晚都被鬧的夠嗆,倒是斯嘉麗三人一點兒影響都沒有,她們早就習慣了傑拉爾德超差的酒品了。
埃倫留在亞特蘭大的生活沒有斯嘉麗想象的那麽恐怖,也沒有蘇埃倫預期的那樣美好。因為埃倫并沒有大動幹戈去管束斯嘉麗的行為,盡管她和她們一起加入了兩個護理團,每周四次到康複醫院去照顧傷病。可是由于埃倫懂一些醫術的緣故,她沒有像其他太太那樣給醫生們打下手,而且在醫生們如見天使般的興奮中接過了部分難度不高的小手術,例如包紮和縫合什麽的,埃倫對此很能勝任。斯嘉麗原本擔心過埃倫會借機把她領在身邊,讓她做她的專屬護士,讓她一點兒自由都沒有。可是出乎意料的,埃倫沒有那麽做,非但如此,她還主動把斯嘉麗送到米德大夫那間診室裏,讓她幫大夫的忙。大家都不大理解,最後還是埃倫主動出面解釋的,她說斯嘉麗膽子大,不像其他年輕少奶奶那樣害羞和怕見血,這樣做可以讓她的作用發揮的更大。斯嘉麗雖然不喜歡手術室裏那種沉悶壓抑的氣氛和血腥氣缭繞的空氣,但是能離埃倫遠一點兒,不至于被看管的死死的還是讓她感到高興的。因為斯嘉麗總是控制不住對着傷病們賣弄風情,尤其是傷病中的男人還都那麽容易感動,斯嘉麗只需要坐在他們的床邊,溫柔的撫摸一下纏着繃帶的手臂或者眨着濃密的睫毛關懷一下他的傷痛,再不然接着喂水的機會飛幾個媚眼兒也很奏效。俘獲男人的心,簡直是刻在斯嘉麗骨子裏的本能,她控制不了自己想成為男人核心的欲望,她從來就受不了自己不是焦點,也不能容忍任何男人同別的女人戀愛,這也正是她在縣裏搶了那麽多姑娘的心上人的動機,每當她看到有男人同別的姑娘,便會産生掠奪之心。而且她還常常不滿足于只有一個男人對她傾心,往往要同時招惹數個男人,她有一種十分巧妙的手腕可同時控制住他們,這一點上,斯嘉麗不但天賦異禀,而且無人能及。
結果沒過一個月,斯嘉麗在康複醫院的人氣指數直線上升,在那之後舉辦的野餐會、招待會、舞會,甚至是短暫的下午茶會或者坐馬車兜風等等,斯嘉麗全都出席,并且成為核心,男人們團團圍着她,情況一如她沒有結婚之前,在縣裏的時候那樣。當然,與之相匹配的是,她的名聲和在姑娘們心目中的仇恨值也和在縣裏一樣了。
蘇埃倫對此氣惱至極。她本以為埃倫來了,就會有人管着斯嘉麗了。可是沒想到,埃倫那顆對聯邦竭誠奉獻的心促使她不休不眠的忙碌在醫院裏,壓根兒顧不上按照計劃那樣教育女兒,這也是令埃倫本人都始料未及的。她也曾想過,無論如何要擠出時間來執行自己的原計劃,可是這種決心往往脆弱的一聲啼哭、一聲□□、一句請求就可以打碎。埃倫留在醫院裏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能關注女兒們動向的精力越來越少。而在這少得可憐的親子時間裏,埃倫用了一半在說服蘇埃倫不要選擇巴特勒船長上——
“親愛的,我認為巴特勒船長不适合你。為什麽不另外選擇一個男朋友呢?其實弗蘭克肯尼迪先生還在常常打聽你呢,每一次他帶着軍需隊到塔拉來都會問起你的近況……”
“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弗蘭克肯尼迪一個男人,我也不要!”蘇埃倫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埃倫的提議,并憤憤不已,明明在塔拉的時候,媽媽已經默許了她實際上和弗蘭克分手的行為了,為什麽現在又提出來了?難道是因為……蘇埃倫又驚又怒的猜想,該不會是因為斯嘉麗,所以媽媽要阻止她和瑞特,為了把他讓給……這可憐孩子的大腦已經完全混亂了,明明查爾斯還好端端的呆在弗吉尼亞呢啊!可是奧哈拉姐妹倆硬是把他給遺忘了,不但斯嘉麗毫無已經身為□□的自覺,就連蘇埃倫這個妻妹都已經開始在二次元演繹他妻子守寡改嫁的後續了。
埃倫是真的認為蘇埃倫沒法俘獲巴特勒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