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五個夢
“別看！”
許之昂第一時間就捂住了阮糖的眼睛，又看向丁筱，“商場出事了，你應該要過去處理吧？”
這是許家名下的商場，有人從上面跳樓，處理不好可能就會造成很嚴重的不好影響。
“嗯。”
丁筱匆匆站起身，歉意地朝阮糖道，“糖糖，下次阿姨再好好請你吃飯。”說完，不等她回答就提着包包快步走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
阮糖看不見前面的東西，被許之昂帶着轉了一個圈，背對着落地窗離開，沉聲道，“別怕，有我在這裏。”
“可是……”
阮糖稀裏糊塗被他帶出了餐廳，回頭看了一下，只見剛剛炸雞店落地窗前面已經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将那片暗紅給圍得密不透風。
“阿姨那裏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阮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她自己可以解決。”
許之昂牽着她的手，護着她避開逆流的人群，“這裏的事情交給警察，我們不去圍觀給他們添亂就好了。”
話是沒有錯啦……
阮糖皺眉，只是看熱鬧是大部分人的天性，他們現在要往外擠便走得有些艱難。
也不知道誰撞了她一下，阮糖整個人差點摔倒，幸好旁邊有人扶了她一把，連忙感激地道謝，擡頭卻愣住了，“歐陽教授？”
面前的男人不過三十多歲，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既英俊又儒雅，此時被認出來後有些疑惑，“你是……哪個系的學生？”
“服裝設計系！”
阮糖連忙解釋道，“我選修課上了您的課，有關美術心理知識講得非常有意思。”
“哦，是嗎？”
歐陽言輕笑起來，又看向一旁的許之昂，促狹道，“這位是你的小男朋友吧？”
“嗯。”
阮糖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許之昂，小聲道，“這是我們學校哲學系的歐陽教授。”
“歐陽教授。”
許之昂朝他點了點頭，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想了一想看向阮糖，“先出去吧，人越來越多了。”
外面隐約響起了警車的聲音，阮糖看着擠過來的人群點了點頭，朝歐陽言歉然道：“教授，那我們先走了。”
“好。”
歐陽言又看向許之昂，鏡片後的眼睛彎起，“有空可以帶你小男朋友一起來聽我的課哦！”
“好的。”
阮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和許之昂兩人繼續往外走，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突然心有所感地回頭，果然看到歐陽教授的身影還在原處，擡頭望向這座商場的樓頂。
那個姑娘，就是從那裏跳下來的。
莫名打了個寒戰，阮糖抓住許之昂的手臂，低聲道，“你說，不會有什麽事兒吧？”
“別擔心，警察會處理的。”
許之昂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溫柔，“我先送你回宿舍，嗯？”
等回到了學校，阮糖果然迎來了舍友們的盤問，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她就洗漱睡了，只是這一夜卻睡得極不安穩。
她又看到了那個紅眼的許之昂。
只是……卻是小孩子模樣的他。
這是進入了他的夢嗎？
阮糖有些驚奇，下一秒卻看見那個孩子朝她看過來，眸色沉沉，那眼神……幾乎不像個活人。
即使她知道這是許之昂，卻也忍不住驚得倒退了一步。
“你不該來這裏。”
那孩子往前走了幾步，腳下突然升起無數條鋼筋鐵柱，将他牢牢的關在了裏面。
阮糖驚訝地張大眼，不懂為什麽許之昂的夢境裏，居然會将自己給困住？
那孩子唇邊浮起一抹笑，猩紅的眼睛望過來，又伸手搖了搖面前那根鐵柱，“你瞧，他害怕我會出來呢！”
“你……”
阮糖往前走了一步，小聲地問道，“許之昂，是你對不對？”這個小許之昂和在小光夢境裏那個感覺一模一樣，可是和平時的許之昂卻又十分不同。
那孩子沒有做聲，看着她的眼睛裏慢慢溢滿了悲傷，“……離開這裏，不要再入夢了。”
“怎麽回……”
她的話還沒有問完，就感覺腳下一松，整個人都往下墜去，阮糖驚得睜開眼，只見周圍一片漆黑。
她醒了。
以前，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是許之昂醒了，還是他在排斥着自己？
阮糖伸手摸到枕頭下的手機，猶豫再三還是又慢慢塞了回去，萬一……只是她自己做的怪夢呢？
畢竟她始終記得，在第一次進入許之昂夢境裏時，看到的那樣美麗夢幻的場景。
和剛剛看到的那種令人不舒服的陰冷完全不同。
或許，只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她才會覺得有些不安吧……
……
“Smith，我又做夢了。”
“什麽夢？”
對面金發藍眼的老頭兒看上去很擔心，許之昂抿了抿唇，好半晌才低低道，“我夢見我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對面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Smith手忙腳亂地收拾被打翻的杯子，從桌子前探出一個頭來，“說具體點，ang，這很重要！”
許之昂微微握緊手指，他從小就要不定期接受心理咨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還以為是自己和母親關系太差的緣故，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和Smith也成為了忘年交。
可是他現在為什麽會那麽緊張？
……
上完課後，阮糖背着書包去了學校的小食堂，一進門就看到了和劉蘇蘇坐在一起的高挑身影，不由得笑着揮了揮手，“蘇青姐姐！”
短發的女生聞言回頭，也笑了起來，“糖糖！”
阮糖興沖沖地跑過去，“蘇青姐姐，你今天怎麽會來我們學校？”
名叫蘇青的女生一身警服，眉目清秀，看上去英姿飒爽，“正好有案子要查，所以就順便請你們吃飯。”
“快坐下吧！”
劉蘇蘇有些不耐煩，一把拉過她道，“有什麽邊吃邊說，等你我都等得快餓死了。”
阮糖有些不好意思，她們今天點的是涮火鍋，于是趕緊讨好地把劉蘇蘇愛吃的東西下進去，一邊道，“吃吃吃，現在就吃！”
“你們兩個還是那樣……”
蘇青失笑，一面幫忙下肉類和青菜，又把調好醬料的碟子遞過去，“糖糖，這是你的。”
“謝謝！”
阮糖接過，在等待菜熟的過程裏，她有些好奇地看着蘇青身上的警服，“蘇青姐姐，你今天來我們學校辦什麽案子啊？”
蘇青沉吟片刻，“……你們認識外語系的陳巧嗎？”
“聽說過。”
阮糖點了點頭，那姑娘和許娉婷在同一個系，并稱外文雙姝，也是個極其漂亮的姑娘。
“她上周六在新朗大廈跳樓了。”
蘇青道，“雖然各項證據都表明她是自殺，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兒，所以申請了來你們學校調查。”
“那天那個人是她？”
阮糖震驚至極，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親眼目睹身邊人的死亡，雖然許之昂及時按住了她的眼睛，可是她還是看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一個那麽鮮活好看的女孩子，最後怎麽選擇了這樣的結局……
“你知道？”
蘇青有些驚訝。
“那天，我正好在下面烤雞店吃東西。”
阮糖抿了抿唇，低聲道，“她就摔在了我坐的位子旁邊，只隔了一層玻璃窗。”
“你是第一現場的目擊者？”
蘇青瞬間嚴肅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淩厲，“說一下，你都看到了些什麽？有沒有留意到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我……”
阮糖遲疑片刻，有些窘然，“我被人把眼睛遮住了。”
蘇青愣了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誰？他為什麽要遮住你的眼睛？”
“哎呀，肯定是許之昂！”
劉蘇蘇夾了一大塊牛肉，邊吃邊道，“他是糖糖的男朋友，肯定是怕吓到她嘛！蘇青，你也別這麽緊張，邊吃邊聊。”
“……職業病犯了。”
蘇青有些歉然，又看着阮糖道，“糖糖，你別介意啊，只是這次的案子和五年前的那個有點相似，我……一時有些激動。”
五年前？
阮糖怔了怔，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她，“沒事的，蘇青姐，我現在仔細想想，把看到的都告訴你。”
……
吃晚飯，阮糖回了宿舍，她一邊整理下午要用的顏料，一邊回憶着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睡意湧來，她靠在桌子上漸漸睡着。
周圍是一片沉沉的灰藍，她睜大眼睛往周圍看去，果然在一片大岩石上發現了背對着她的許之昂。
看來，這個時間他也在睡午覺。
笑了笑，她小跑過去，打算從後面吓他一下，想看一看平時都沉穩的少年會不會露出驚訝的樣子。
只是理想和現實終究是有差距，她才剛伸手，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帶入懷裏。
“松，松開啦！”
阮糖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卻又靜靜抱了她一會兒才松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怎麽這個時候入夢？”
“剛剛收拾東西不小心睡着了。”
阮糖低聲道，擡頭看向他的眼睛，發現是熟悉的黑色，這才松了口氣，看來上次果然是自己胡思亂想了。
“……這裏是誰的夢？”
許之昂看向四周，這裏是一片沉沉的海域，有微涼的海風吹過，天地之間，除了他們兩人再無其他東西，總讓人莫名感到一種淡淡的悲傷。
“是我認識的一個姐姐。”
阮糖輕聲道，她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蘇青姐姐居然還是沒有完全走出來，也難怪今天看她對陳巧的案子這麽上心。
她在許之昂旁邊坐了下來，慢慢跟他講起過去發生的那件事，原來蘇青曾有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兩人感情很深，還先後都考了警察，只是五年前為了追查一起少女自殺案件，他被人殺害了。
蘇青一直走不出來，後來還接受了心理幹預，兩年後才慢慢好轉。
“所以，你現在要去找她嗎？”
想起前幾次的經歷，許之昂習慣性地問道。
“不用。”
阮糖搖搖頭，蘇青的事情是因為她自己想要困住，除非能找出兇手，否則她永遠不能釋懷。
兩人又靜靜地靠着看了一會兒海，許之昂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道，“糖糖，我們先暫時分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