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個夢
我們能談一談嗎……
摩挲了下手機屏幕，對面的大個子又開始嗚嗚哭泣，察覺到周圍的人都注視這邊，許之昂覺得有些頭疼，敲了敲桌子壓低嗓子道，“喂，想我陪你喝酒，就不許再哭！”
“哦……”
秦朗雙目發紅，一口将酒喝掉，他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啊……莊娅居然徹徹底底地拒絕了他，還叫他以後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怎麽這麽慘，連做個備胎人家都不要！
傷心地重新倒滿了酒杯，他朝許之昂遞了過去，大着舌頭吼道：“是兄弟今天就不醉不歸！”
“……”
停頓片刻，許之昂到底跟他碰了碰杯，跟個醉鬼有什麽好說的，還不如就讓他一醉解千愁。
秦朗大笑起來，“好！夠義氣！”然後繼續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
傻子……
嘆了口氣，許之昂垂眸回了條信息：秦朗喝醉，在外未回。
雖然有些可惜，但看來今天是真沒辦法談一談了，許之昂收起手機，聽對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訴苦，看着他把滿肚子的苦水都換做了酒水，一齊灌了下去。
……
阮糖研究了那堆資料幾天，終于有了些許頭緒，然後就給莊娅打了個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卻是十分的有氣無力。
“學姐，你生病了？”
她擔心地問道，那邊咳嗽了幾聲，“沒事，就是有點感冒。”
“吃藥了嗎？”
阮糖有些不放心，不等那邊回答就幹脆道：“你等等，我過去找你。”
大四的準畢業生都住在藝術樓另一邊的宿舍，穿越大半個學校，阮糖來到了莊娅住的地方，一進門就看到床上孤零零躺在被子裏的姑娘。
她從來沒看過這樣虛弱的學姐，平日裏她總是神采奕奕，驕傲自信，跟現在這個蒼白憔悴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學姐，你沒事吧？”
阮糖坐過去摸她的額頭，“你看上去很不好……真的發燒了！”
莊娅低咳幾聲，将頭往被子裏埋了埋，“我說呢，怎麽頭痛得這麽厲害，你離遠點，別傳染了……”
“你宿舍怎麽就你一個人？”
阮糖往周圍望了望，見空蕩蕩的不像有住人的模樣，莊娅低聲慢道，“工作搞定後，她們都搬出去了……”
只有她，因為才回國所以住學校忙畢業展的事情。
“那豈不是生病都沒人照顧你？”
見她咳得厲害，阮糖有些擔心，“這樣不行，我還是先陪你去醫務室好不好？”
“我沒事……”
莊娅在被子裏搖了搖頭，啞聲道，“讓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
阮糖摸了摸她額頭，總感覺不太對，“我們還是找醫生看看。”說着就要去扶她。
“你那小身板，撐我不起來的……”
莊娅咳嗽着笑了幾聲，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糖糖，我真沒事，你回去吧。”
阮糖也發現自己是真抱不動她，想了想，低聲道：“不然，我找秦朗學長他們幫忙……”
“不行！”
本來昏昏沉沉的莊娅猛地一驚，“別叫他，別麻煩他！”
“可是……”
阮糖猶豫了片刻，小聲問道：“那我讓林浩過來？”
“別麻煩了，糖糖。”
莊娅擺了擺手，“我真，咳咳，真沒事兒，你給我打點熱水就好。”
阮糖看了她半晌，終于嘆了口氣，提了空空的暖瓶去打水，然後順便去醫務室買了些藥回來。
在盯着莊娅把藥吃了，她坐在寝室的椅子上開始看書，這周五要進行期中考試，他們學校獎學金申請比較變态，高數分數也計入排名，她上學期就敗在了這裏，這一期絕不再不能重蹈覆轍。
下午只有一節課，她吃完晚飯後給莊娅帶了碗青菜粥，在食堂裏正好遇到了許之昂。
他看上去仿佛有話要說，然而阮糖說清楚的沖動已經消失了許多，不免有些慫了起來，搶先舉着打包好的粥道：“……我要給學姐去送晚飯，下次見！”
她說完轉身要走，卻被人提着後領子拽了回來，許之昂含笑的聲音響起，“幹嘛看我像見了鬼一樣？我都還沒說話呢！”
“那……你有什麽事？”
阮糖吞了吞口水，小聲問道，心裏卻在瘋狂刷屏，千萬不要說夢裏的事，她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麽解釋！
“莊娅怎麽會叫你給她送飯？你們宿舍不是隔得很遠？”
許之昂掃了一眼她手裏的打包盒，頓了頓又道，“……你自己吃了嗎？”
“……吃過了。”
阮糖點了點頭，心中卻莫名一跳，到底不敢細想下去，“學姐生病了，所以我來給她買晚餐。”
“莊娅病了？”
許之昂一挑眉，想起好友這幾天半死不活的樣子，到底多了幾分好奇心，“她怎麽了？”
“應該是感冒，但又咳嗽得厲害，體溫也高。”
阮糖掩不住自己擔心，“我今天照顧她一晚上看看，不行明天就送她去醫院。”
“你住莊娅寝室？”
許之昂微微擰眉，“你不是快考試了嗎？不用上晚自習？”
“沒關系，我可以在寝室裏看書。”
阮糖解釋道，“而且正好看看學姐以前做過的高數題，我這一課學得不太好。”
“這樣……”
許之昂沉吟片刻，“那你去吧，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阮糖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莫名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口一跳，胡亂揮了揮手，趕緊匆匆而去。
……
莊娅還是昏昏沉沉，好不容易起來喝了小半碗粥，然後又倒在了床上，整個人臉燒得通紅。
阮糖心裏擔憂，于是先回了宿舍洗漱，然後又買了一堆溫度計、退熱貼之類的過來，然後一邊照顧着她一邊看書。
晚上寝室熄了燈，她就睡在莊娅隔壁的床上，又留了盞小燈，随時準備起身照應。
夜色慢慢深了，阮糖從夢中驚醒，就聽到那邊在低低哭泣，連忙下床過去查看，莊娅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整個人都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
“媽媽……”
“不要，我不配。”
“我錯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她的嘴裏發出，阮糖想起曾看到的過往，不由得心裏一疼，伸手輕拍安撫道，“沒事的，學姐，沒有關系的……”
滾燙的手猛地抓住了她，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莊娅抽泣着将她手指握緊，低聲道，“媽媽，我好想你啊。”
“你是不是很失望，很後悔有我這個女兒……”
“所以，才從來不來夢裏見我。”
“我不配，不配得到別人的愛……對不對？”
“我好難受，好難受……”
莊娅哭得渾身發抖，阮糖鼻子一酸，也跟着擦了擦眼淚，然後目光落到了兩人交握的手指上。
她本以為學姐的心結是因為那個可怕的父親，現在看來卻更多是因為母親的去世，所以，她不能原諒自己。
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些案例，她想，或許她知道怎麽樣才能幫到她了。
哭得累了的莊娅漸漸睡去，阮糖抿了抿唇，反手握住她松開的手指，低聲道，“今晚，你會有個好夢的。”
我願讓你見到你最想念的人。
……
在陽光中睜開眼，阮糖發現自己又變成了那個芭蕾舞娃娃，溫暖的光線裏，紅白制服的黑發士兵坐在不遠處，靜靜地仿佛能守護她到天荒地老。
“許……之昂。”
她喃喃喚出聲，不知為何，心一下子就定了下來，或許是因為從前在別人的夢裏，她總是個外來者，而如今，卻有一個等待她的同伴。
無論遇到什麽場景，都有他在。
“睡醒了？”
黑發少年回頭看她，從紙盒邊緣跳下來，朝她伸出手來，“走，我們去找莊娅。”
“嗯。”
點了點頭，阮糖抓住他的手指，被他拉着爬到了櫃子上面，眼熟的大馬蜂朝他們擠眉弄眼，“喲呵，四腳小蟲，我們又見面了哦！”
随着它的這句話，阮糖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地越來越矮，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只有那馬蜂的三分之一大小，那雙碩大的複眼好奇地朝她看下來，頗為可怕，讓她情不自禁地飛速躲到了身旁那人後面。
唇角彎了彎，許之昂握緊她的手指，然後看向那只大馬蜂，“別吓她，她膽子小。”
“好吧……”
大馬蜂嗡嗡嗡的聲音像在打雷，許之昂又握了握掌心裏的小手，低聲道，“別怕，它是來幫我們的。”
阮糖小心翼翼地擡起腦袋，猶豫了半晌才道，“不是說，去找學姐嗎？”怎麽來找來了這只大馬蜂？
“嗯，你沒發現周圍有什麽不同嗎？”
許之昂低聲道，“這裏不是莊娅的夢世界，我們需要一個連接點才能進去。”
阮糖這才發現四周的确有些奇怪，每樣東西影影綽綽的，仿佛看不太分明，更遠處是一片模糊的暗紅色，就連窗戶外面的陽光，也帶着一股灼人的意味。
是了，她還在發燒。
阮糖反應過來，她以前沒對生病的人使用過這種能力，也不知道今晚的夢到底有沒有成功，一時間也顧不得再害怕那只毛絨絨的大馬蜂，“它是莊娅夢裏的東西，所以能帶我們進去！”
“對。”
許之昂微微拉了拉她，“別害怕，有我陪着你，我們一起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