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葉是有些古板了。”風影作出不得不承認的沉痛表情。
他們看着七代目,志得意滿地等待他回應。
“木葉只是按自己的意志行事罷了。”
和小孩子置什麽氣?七代目這樣想,他想到四影,也想到鳴門。
“哦,那麽現在是誰代表木葉的意志呢?是七代目大人嗎?”
“我只是傳達火之國和木葉的意思,并非代表。”
“所以七代目現在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是這麽說的吧?”
七代目閉口不言,他想說“是的,我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卻說不出口。一旦他這麽說了,就意味着他從國際政治的漩渦中脫身,也意味着他把火之國和木葉置于更大的危機下。更何況事實并非如此——
他不是随心所欲地作出種種行動。他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保全木葉,七代目守護木葉盡人皆知,而他其實只想守護一人,這卻未曾有聽聞。
兩百年前。
天色暗了,似乎要下雨,狂風一振,脆弱些的樹木彎腰如滿弓。
折枝和落葉卷在風中,人也卷在風中,急急忙忙像旅人踏上歸程。
“你要去哪裏?”
佐助被鳴人扛在肩上,疾馳于林間,他渾渾噩噩睜開眼,只看到樹從兩側掠向身後。鳴人早已脫去早些時候閃現過一瞬的混沌氣息,再度變得明亮溫暖,那是肆虐的暗色也掩不滅的火光。
“去雨忍村找大蛇丸,現在能有幫助的就是他了吧?雖然我很不喜歡他,但是也沒辦法。我明白的,佐助你不願意自己尋求出路,都是因為已經身處幻術之中,所以你的那些厲害的招式啦,忍術啦,都派不上用場。但是沒關系,大蛇丸也不行的話,踏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日夜不休地學習無數年,我總會找到救你的辦法。”
“我需要你救嗎?”佐助發出嗤笑。
“嗯,當然了。這不是說我比你厲害,也不是說我對你多重要……你不要誤會,佐助,只是你暫時被卷入波濤中,無法着力而已,所以給了我幫你的機會。”
“鳴人,你應該了解我。就算出于自己的意志,我也很可能做着和現在同樣的事。這個術解不解開并不重要。”
“在那裏!”
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就傳來一聲大叫,鳴人回過頭,數不清的忍者在樹葉和塵沙後密密麻麻追了上來,越來越清晰。
“混蛋!”他低罵一聲。
“七代目大人!”領頭的人看見被綁起來的佐助,“啊,原來您已經抓住他了!”
他同圍簇在一起的衆人紛紛露出放下心來的笑容,以示對七代目全心的信賴。
“就是他啊?看起來不是很兇惡。”有沒見過佐助的忍者好奇地接近,彎下腰去瞧,佐助就拿冷淡的眼睛與他對視。
“可不要這樣想,小心被他抓住機會傷到你哦。”前輩調侃着說。
那忍者似乎吓了一跳,急促地抽身退回,又因自己的膽小舉動尴尬,憤憤怒罵了一句。
大概是渣滓、敗類、惡人一類的詞語,因為聲音不大,在這樣的天氣裏很難聽清。
這些人緊緊圍在鳴人身邊,用或嫌惡或憤恨或懼怕的眼神看向佐助,把他們納入惡劣的背景中也并不違和。
鳴人挪了挪腳步,擋在佐助身前,截下一道道利箭似的眼光。
“各位,沒事就回去吧,我還另有些事情要處理。”
“七代目大人不和我們一起嗎?那我們先把這個叛忍押送回去吧。”稚嫩的忍者仰望着他,那仰望不是出于身高的差距,而是出于精神上的崇敬。
“不了,你們……”鳴人握緊拳頭,面上還在笑,“你們是做不到的。”
“說的也是,只有七代目才能挾制住這樣的兇神嘛!”他們紛紛附和道。
隊伍裏另有一人,也許是要嘲笑先前那忍者的怯懦,也許是要在七代目面前顯示自己的勇猛,大咧咧地走上前,繞過七代目,伸手去拎佐助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提到眼前,幹脆利落地像那張幹淨秀氣的臉吐出一個“呸”字。
其他人震驚地看着這一幕,先前退後過的忍者更是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不少人敬佩地看着他,隊長也帶着欣賞之意點點頭。
他便受到鼓舞,繼而準備說些更難聽的話。
鳴人回過神,一手把佐助搶回來,放到身後,一手緊緊牽住他,怕一時不察他再被帶走。
“啊!”那忍者發出痛呼,把手捧在胸前,他覺得手腕一定骨折了。
“對不起……”鳴人說。
“沒事沒事!”
誰能去找火影的麻煩?何況七代目只是一時失誤弄傷了部下,比起他的豐功偉績算不得什麽。
佐助卻無端覺得鳴人這句“對不起”是對自己說的。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讓他們追了上來,對你惡言相向?對不起把你綁起來,讓你輕易被人侮辱?
都是不知所以的想法。
“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我們會把七代目的好消息帶給大家的!”
轉身離去的人群向鳴人揮着手,漸漸遙遠了,樹林裏重又剩下他們二人。
佐助坐在地上冷笑。
鳴人解開一段繩子,捆在自己身上,牢牢把佐助縛在背後。
這樣就再也不會被分開了,終于放心一些。
“佐助……”
他向原定的方向去,穩穩直視前路,沒有半分猶豫和不安。
“我确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吧?世界也很不同了。人是會變的,萬物不能保持永恒的姿态。”
他轉頭看佐助,用他蔚藍的眼睛。這雙眼也看過叛忍,也看過兇人,但此刻還是那麽溫柔,是看着友人的樣子。
或者說尚未被世人察覺的,看着愛人的樣子。
“但是有一件事,就算哪天世界地圖重新改寫,我也能确定。那就是佐助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雨還沒落,遠方的更遠方似乎有雷聲響起。
“……別自以為是了。”他想避開那眼睛,把頭一扭,側臉貼住鳴人的肩,卻是更親密的姿勢。
“不是嗎?你要想攻擊我,機會很多吧,木葉那麽多人,哪一個攔得住你呢。大家都只聽說佐助要摧毀木葉,沒一個人說佐助要殺死漩渦鳴人。我問你,佐助,這是為什麽?”
伏在背後的人呼吸輕淺,撲到他脖子上。
“別天神真的是最強幻術嗎?這樣說來,最強幻術的唯一盲點,就在你我之間。”
鳴人的心跳太穩了,佐助想,哪天他不在身邊了,我也一定能記得他心跳的頻率。
可還想這些做什麽?
“佐助,解開幻術後你還是要毀掉木葉,要拿劍指着我的話,你盡管來,我等着你。因為就算死,我也想死在佐助手裏,而不是被扭曲意志的其它什麽人。那麽無論以何種姿态,我也能一直,一直,一直……在你身邊了。”
兩百年後,風之國會議室。
五影正陷入唇槍舌劍的鬥争中,就算撇開無意借此謀求利益的火之國,他們也仍有許多事要吵,誰也不肯放棄哪怕一分的利益。
多好的機會,世界很久沒有動蕩過了。
與那時的亂世相比,現在區區一個小組織也能讓他們像蒼蠅見到腐肉一樣争搶。
七代目冒出這般想法的時候,不禁覺得自己太過刻薄,他靜了靜心,把厭倦和不善壓下去。
突然燈光全滅,鳴人感覺到手腳被什麽東西纏住,緊緊捆在了椅子上。房間裏此起彼伏的争吵随之消失,繼起的是怒罵和質問。
“怎麽回事!”
“警衛呢?!”
“窗簾也被拉上了!”
“我的手腳……是誰!是風之國的陰謀嗎?”
“連我也被制住了好嗎?”風影不耐煩地說。
七代目嘗試釋放忍術,卻發現體內的查克拉一動不動,安如磐石。
“這是限制查克拉的繩索……”
“誰允許他們研究這種東西的?!”土影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七代目努力無果後便冷靜下來,忍術受到科技的掣肘,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結果,正是出于這種顧慮,木葉才一直對此事躊躇不決。
燈光再次打開時,五影都像案板上的魚一般待處置了,他們身後的随從和大樓警衛全不知所蹤。
“大家好呀。”
戴面具的人出現在房間一頭。
“你是誰!為什麽對老夫做這種事!”
“趕緊放了我們,我的親衛馬上就會趕到了!”
世界的大人物迫不及待地發出指責和命令。
“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那人擡手虛按了按,“在此之前,我有件私事要和火影大人解決一下。”
至今未發一言的七代目驚訝地看着他。
在如今的年代,居然有人和兩百多歲的火影有私事要解決。這不是惹人發笑嗎?
“七代目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火影困惑的眼神表示他根本不記得這個剛出場說了三句話的人問過他什麽。
“當年在鐵之國發生了什麽呀!”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鳴人覺得他是在笑的。
居然是他……七代目的心砰砰直跳,他到底是誰?那時候的人應該都早已……或許只是敵人從不知哪裏得到消息,想用來威脅自己。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看來您不願意回答。好吧,既然如此,我還有另一個問題。如果七代目老老實實回答了,我就放了在座的所有人,怎樣?”
其他人齊齊轉頭看向鳴人,他們等待着他的回答,心中生出得救的希望。只是一個問題而已,和他們的性命比起來,和五大國的友誼比起來,算得了什麽?他們相信七代目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請問七代目,當年在雨忍村又發生了什麽呢?”
鳴人的心沉入谷底。
敵人确實知曉那時的始末,而非僅從歷史中窺得只言片語。
當年在雨忍村發生了什麽……
他無法再看其它四影期盼的神情,只有閉上雙眼。
因為這個問題他依然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