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鏡花火10
小孫的婚禮如期而至。
千濑心裏的疑惑，也在這一天, 終于找到了答案。
——現在的警察都這麽有錢嗎？
不, 有錢的是警察的父母。
那個穿着新郎禮服, 站在人群中間，禮貌得體又娴熟地跟人應酬，光鮮亮麗的小孫——分明是個富二代。
也可能是富三代。
總之，小孫絕不是她想象中的，一個普通的警察。
婚禮是在一處私人別墅舉辦的, 魏臨風一早過來接她, 給她帶了禮服, 還帶着她一起去做了頭發。
車子開進別墅園區的時候, 千濑就扒在窗口偷偷地看。
一輛接着一輛的豪車。
千濑倒吸一口氣，轉身對着魏臨風說：“有的漫畫家表面上光鮮亮麗，背地裏竟然連一輛車都買不起……”
魏臨風笑了一下, 沒搭話。
他今天穿着一身非常正式的西裝，筆挺嶄新，看上去非常考究, 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價格不菲。
千濑之前為了畫畫, 還蹭過幾堂服裝設計的課。
她仔細研究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這套禮服，總覺得不像是什麽随便租來的東西。
“這件衣服是你……買來的嗎？”千濑小心翼翼地問魏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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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臨風面不改色：“算是吧。”
千濑：？
“算是”是什麽意思，到底是不是啊。
她又問了句：“貴嗎？”
魏臨風這回給了個肯定的答案：“不貴。”
千濑還是有點不□□心，左看右看, 嘀咕道：“我總覺得在這裏有點兒不自在。”
魏臨風停好車, 拍拍她的腦袋。
他沒說話, 但千濑總覺得他的動作裏有種“爸爸在，別怕”的意味。
不太甘心，可就真的這麽安下心來。
魏臨風從另一邊打開車門，扶着千濑下車。千濑沒怎麽穿過高跟鞋，走路的時候很不習慣，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魏臨風撐着，簡直跟之前瘸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魏臨風攙着她往外走。
別墅門口的草地上，到處都是鮮花和氣球，還有巨型的毛絨玩具。
在這些東西的簇擁下，擺放着不少桌子，有長桌也有圓桌，布置得十分精美。
時間還早，很多人走來走去，還有工作人員正在現場架攝像機。
紅毯鋪在一條灑滿鮮花的草地上，周圍甚至有蝴蝶在翩翩起舞。這種天氣也不知道是哪兒弄來的，或許有錢人的生活是不受天氣影響的吧。
踩着這樣的紅毯，一路走向自己的愛人。
千濑明明只是站在遠處看着，卻覺得自己也跟着心潮澎湃起來。
有人迎上來詢問，魏臨風回了幾句，就對千濑說：“你要去後面休息嗎？”
千濑問：“怎麽了？”
魏臨風說：“我得去跟一些人打招呼。”
千濑抓着他的胳膊，小幅度看了一圈，低聲說：“我想跟你一起。”
魏臨風輕笑了一聲，說：“好。”
千濑就這麽踩着高跟鞋，跟他一起走向人群。
這裏認識魏臨風的人還不少，千濑驚恐地發現幾個熟臉。
她再怎麽死宅，偶爾也會看一看新聞。有幾個人似乎是曾經在新聞裏才能見到的面孔。
這些人竟然都熱情地湊過來。
年紀大一些的笑眯眯地拍拍魏臨風的肩膀，問一聲：“小魏啊，你父親最近怎麽樣？”
年紀小一點地則是雙手伸出來，跟魏臨風握手，再聊一聊自己最近的娛樂，約魏臨風有機會一起出去玩。
魏臨風都一一應付過去。
不過他對誰都是那個态度，僵着一張臉，千濑偷偷摸摸地想，要是自己在這裏，肯定不跟魏臨風聊天。
誰知道跟魏臨風聊天的人還就不少。
千濑開始覺得無聊時，魏臨風忽然對着面前的人介紹：“這是千濑。”
千濑整個人一驚，盡力露出一個禮貌得體的笑容來，在對方伸手過來的時候握住，說：“您好。”
“你好你好。”
跟她握手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叔叔，千濑總覺得在哪個新聞頭條上面看過這人的臉，而且當時那個人也是這麽笑着的。
雖然很官方，但就是讓人覺得親切。
這位叔叔只跟千濑握了下手就松開，然後笑眯眯地對魏臨風說：“恭喜啊，這是好事近了嗎？”
魏臨風想了想，點頭道：“嗯。”
“老魏可以享福咯。”叔叔拍拍魏臨風的胳膊，“我兒子要有你一半懂事我就得燒高香！”
魏臨風沒說話，笑了一下。
千濑目送着那個叔叔離開，湊近魏臨風小聲問了一句：“剛剛那個是什麽人呀？看起來好眼熟哦。”
魏臨風：“市委書記。”
千濑：“…………………”
千濑有點懵。
沒一會兒又有個人過來，這次千濑是真的眼熟，她驚得差點兒把手裏的果汁都灑了，磕磕絆絆地說：“邁、邁、邁華老師……”
她聲音很小，邁華老師并沒有聽見，卻還是腳下一頓，步子朝着他們邁了過來。
千濑緊張得有點兒手足無措：“邁華老師你也認識嗎……”
那是一位四十歲的老藝術家，畫漫畫二十多年了，雖然畫的都是些兒童教育類的，跟千濑的那種風馬牛不相及，但這并不影響千濑對她的喜愛和尊敬。
起碼，她的啓蒙讀物裏就有不少是邁華老師的作品。
邁華老師過來以後也是跟魏臨風打了招呼，她對魏臨風和藹地笑了笑，問她：“你媽媽最近還搓麻将嗎？”
“搓。”魏臨風說。
邁華立刻露出氣呼呼的表情：“好哇，上次打電話還騙我說戒了！”
魏臨風笑了笑，說：“是您牌技太好，她害怕了。”
“哼。”邁華又有點藏不住的得意。
也許是畫兒童讀物的原因，四十多歲的邁華老師還跟個孩子似的，說話的時候表情豐富，特別可愛。千濑也忍不住笑起來。
邁華老師這才注意到，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身邊，還站着一個嬌小可愛的姑娘。
姑娘挽着他的胳膊，一看就年紀很小的樣子。
青澀可愛，非常讨喜。
“呀，我剛注意到這兒還有個孩子。”邁華抿嘴笑了一下，“真可愛，是小魏的女朋友嗎？”
魏臨風看了她一眼。
千濑害羞得都快要躲到魏臨風身後去了，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也偷偷攥緊了他的袖子。
魏臨風笑了一下，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說：“現在還不是。”
邁華哈哈大笑起來。
臨走時還沖魏臨風擠眼睛：“要加油啊！”
魏臨風回答得頗為認真：“會的。”
千濑害羞得要死，好在婚禮已經到了開始的時刻，有侍應生過來，帶領賓客們進入“教堂”。
是在室外模拟教堂布置的一個地方，紅毯兩端放着一排排椅子。
千濑這一排坐的都是小孫的同事——還有同事家屬。
她跑過幾次警局，當然也眼熟同桌的這些人。此時總算放松了不少，整個人都快虛脫地癱在椅子上。
魏臨風給她拿了塊毛巾，一邊遞給她一邊問：“沒事吧？”
千濑虛弱地擦擦手：“沒事……”
“你可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魏臨風垂眸看着桌面，聲音很輕，“我也不太喜歡。”
千濑：“那你為什麽那麽熟練……”
她用了個梗想要緩和一下氣氛，魏臨風可能沒聽出來，他很認真地回答了千濑的問題：“其實我很緊張。”
千濑：“什麽？”
魏臨風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說：“我很緊張，害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還要害你跟我一起丢人。”
他把虛握着拳的手松開，攤在千濑面前給她看：“我手心都是汗，臉都僵了。”
千濑：“…………”
原來魏臨風真的不是懶得做表情，而是臉僵了。也不是高冷，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千濑偷偷摸摸笑了兩聲，拿自己手裏的濕毛巾去給魏臨風擦手汗。
她的小手幾乎托不住他的手背，魏臨風的大手在千濑的兩只手之間顯得更大了。
“雖然不喜歡。”魏臨風忽然說，“但是想把你介紹給他們。”
千濑問：“誰們？”
魏臨風：“認識的人們。”
千濑小聲說：“我害怕。”
魏臨風皺眉：“害怕什麽？”
他的眉頭一皺起來就顯得超兇，千濑縮了下脖子，正要說些什麽。
忽然聽見四周一直流淌着的鋼琴曲停了下來。
緊跟着，另一首更加歡快的歌聲響起。
周圍竊竊私語的人們也都安靜下來。
小孫和神父一起站到了舞臺上。
這是一場比較典型的西式婚禮，新娘穿着潔白的婚紗，挽着自己父親的胳膊，手捧着鮮花，朝新郎一步步走去。
沒有為了炒熱氣氛進行的游戲，也沒有活潑話痨的主持人。
白發蒼蒼的神父站在臺上，安靜又慈祥的看着這一對新人，微啞的聲音緩慢地朗讀着誓詞，給整個婚禮都增添了幾分聖潔的色彩。
千濑也跟着屏住呼吸，仔細地看着臺上。
在新郎和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千濑感覺手背一癢。
她低頭，看見魏臨風的手指順着她的手背爬上來，指尖摸到她的無名指，短促又迅速地——畫了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