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貴族的裝修風格,非常的奢華,一長溜寬大的茶幾上擺滿了酒水、果盤、糕點,沙發上坐着幾個衣着考究的男人,其中一個特別年輕,氣質也最好,看起來沒有我們這小地方的土味兒,坐在正中央,似乎是這幾個人的中心,應該就是梅姐說的上海來的款爺。
見我們走進來,他張開雙臂招呼道,“哥幾個一人挑一個,出來玩,玩得盡興些。”
另外幾個男人全都哈哈笑起來,也都沒有客氣,一人拉了一個女孩到懷裏,最後只有我被剩下來了。
梅姐從未要求我化妝,所以我總是清湯挂面的,往日裏穿着自己的衣服,就有一股掩蓋不住的學生氣,好多客人好這口,所以我每次都能賣出去不少酒水。
可是今天不知道可人哪根筋不通,把我打扮得和其他公主毫無二致,而且她還用的最土的手法給我化妝,畫得我眉毛倒挑、唇色發烏,一看就是入行許久的過氣風塵女模樣,我又沒有那些姑娘發育得好,沒有大胸翹屁股,單飄飄的身板穿上那種閃着亮片的超短緊身裙,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所以我剩在這裏了,就像一刀被挑剩下的豬肉,杵在包廂正中央,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9.現場直播
9.現場直播
我瞥了可人一眼,她坐在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大腿上,身體扭得像一條水蛇,非常妩媚,理都沒有理我。
只有那個年輕人懷裏還沒有人,可人便對他說,“老板,要是瞧不上,我替您換一個?”
年輕人搖了搖頭,“不必。”說着,他對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明白他這是把我納入囊中了,雖然他滿臉都是對我的嫌棄。
我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他并沒有像其他男人一樣,把女人都攬在懷裏坐在腿上,而是對着我指了指他身邊的位置。
我很識趣的坐了過去,并且刻意的縮着身子,不與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讓他對我稍稍注意了些,他還特別的掃了我兩眼,我不敢與他對視,只是假裝低頭。
在可人的帶領下,姑娘們唱歌、跳舞、鬥酒,包廂裏的氣氛很快就活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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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廂裏熱鬧了兩個多小時,所有人基本都喝高了,其中一個老總的眼神就不對起來,直勾勾的望着可人,我感覺他的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年輕人看他這樣,笑着問道,“李總,是看上那小妞了嗎?”
李總沒有回答,嘿嘿笑了兩聲,顯得特別猥瑣。
可人見大家都在看自己,表情有些瞬間的僵硬,不過她混在這個場所這麽多年,深谙周旋的本領,很快就堆出了一副笑臉,“喲,哪位老板看上小女子了呀?我再跳一段給您看。”
李總下流的看着可人,露骨的說道,“小妖精,你可別跳了,再跳我下面就要爆炸了……”
可人的臉色又僵了僵,她咽了兩口口水,才故作鎮定的說道,“李總,您別取笑可人了,我不除去的,這裏其他幾個姐妹,都可以帶出去的,您要是都看不上,我還可以給您介紹別的姐妹呢,比我漂亮比我年輕比我能歌善舞的應有盡有。”
李總的臉色冷下來,故意撇過頭不說話。
年輕人有些輕蔑的看了看可人,“你開個價,多少我都出。今天我請幾位老哥出來快活,你想擡價沒問題,做得太過可就不好了。”
可人搖了搖嘴唇,圓滑如她居然強硬起來,“老板,我真的不出去的。”
可人一語既出,整個包廂裏都安靜下來,沉默得可怕。
年輕人皺起眉頭,似乎在想着怎麽應對。
突然“砰!”的一聲響,吓得所有人都抖了一下,再一看,只見李總抓着一個酒瓶子狠狠的敲碎在茶幾上,指着可人怒道,“裝什麽純情?!老子混了那麽多場子,還沒有見過拒絕客人要求的,好,既然你不跟老子出去,老子就在這裏成全了你……”
說着,李總就起身一把抓住了可人,往衛生間拖去。
所有人都被李總突如其來的行為吓壞了,姑娘們都縮在一角不敢吭聲,其他幾個中年人臉上帶着壞笑,“看來李總要現場直播。”
年輕人歪頭坐着,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什麽話都沒有說,也沒有什麽表情。
“我真的不是賣的,李總求求你了……”平日裏人淡如菊的可人,對着李總一聲聲的祈求起來,但她還是很快就被李總扔到了衛生間裏。
李總轉身對衆人嘿嘿一笑,“看,還想立牌坊呢,我今天就攻了她的堡壘,推了她的牌坊!”
說着,他就把門狠狠的關上。
裏面傳出可人可憐兮兮的聲音,帶着哭腔,“不要……李總,不要……我可以給您找更漂亮的姑娘……”
“老子今天只想要你!”
……
“啊~~”
可人的慘叫聲傳了出來,我再也坐不住,可是屁股剛剛離開沙發,就被那陰沉沉的年輕人一把按了下來。
我看了他一眼,他卻看都沒有看我一眼,眼睛還盯着衛生間的門口,但是胳膊卻緊緊的壓在我的肩頭。
我還想掙紮,他低聲道,“你想代替你的姐妹再直播一段嗎?”
我渾身都顫抖起來,不敢說話,也慫了下來,不敢再有去救可人的念頭。
可人慘烈的叫聲不斷地傳出來,不時夾雜着噼裏啪啦的皮肉聲響,一開始我還不知道是什麽聲音,直到有人在邊上調笑,“老李真是會玩,還抽上皮帶了……”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行業和這個場所有多肮髒、多危險、多可怕,原來以前的我,一直都還是在象牙塔裏。
旁邊又有人在說笑,“老李這次換口味了,以前他不是總喜歡學生妹嗎?每次都挑穿學生裝的……”
我的腦門轟隆一下子,仿佛被炸雷打到一般。
李總喜歡玩學生妹?
可人在梅姐離開後,逼着我換了衣服,化了濃妝,當時我還萬分委屈的恨她。
她在場子裏混了四年,一定也聽過李總的名頭。
她……她是在保護我!
我的眼淚立刻在眼眶裏打轉,今晚她遭受的苦楚和屈辱,本該屬于我……
10.邱夢雅跟蹤我
10.邱夢雅跟蹤我
李總在衛生間裏折騰了可人足足有半個小時,隔着磨砂的玻璃門,他肥胖的身影聳動了很久,可人的聲音由大到小,最後一點聲息都沒有了。
外面的人除了剛開始調笑着要看直播,沒過兩分鐘便對衛生間裏的旖旎不再有任何興趣,又開始吃喝玩樂,其中兩個老男人,甚至已經把手伸到了公主的衣服裏,有的伸到了胸前,有的伸到了下面……
我一直坐在年輕人身邊,他沒有動我,倒也沒有別人來動我,但是我的心一直都被還在衛生間裏受苦的可人牽動,對現場所有的人都恨之入骨,如坐針氈。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總一邊拉着褲子拉鏈,一邊從衛生間走了出來,滿臉都是淫穢的笑,“小姑娘恐怕是真的沒出過臺啊,粉嫩着呢,好幾次我都差點沒忍住………………”
其他幾個人露出豔羨的目光,“嘿嘿,李總,寶刀未老啊!………………”
聽着他們污穢不堪的對話,我渾身都不由自主的抖着。
突然,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膀,我吓得猛地一顫,回頭才發現是那個年輕人,他面無表情的湊到我耳邊,低聲道,“去把你那小姐妹帶走吧。”
我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該感激他此時大開恩典,還是該恨他剛才坐視不理。
不過我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可人還在衛生間裏呢!
我沖進衛生間,一打開門,只見可人坐在地上,上衣被撕爛了,頭發亂的像一團草,臉上的妝也都哭花了,黑色的淚水順着蒼白的臉頰往下流淌……
我惡心不已,把她的裙子找到,套在她身上,扶着她便往外走。
她整個人幾乎都癱在我身上,仿佛被抽幹了每一寸力氣一樣,兩條腿也不聽使喚,根本閉不攏。
經過包間的時候,李總笑着甩了一沓百元大鈔過來,“我記住你了,可人是吧?夠味兒,下次我還來點你。”
我沒有理會他,可人卻拉住我,有氣無力的說道,“把錢撿起來。”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李總那麽糟蹋她,她居然還要拿這恥辱的賣身錢嗎?!
可人見我沒有動作,自己忍着身體的疼痛,蹲下去把錢撿起來,才跟我一步一挪的繼續往外走。
背後傳來一陣陣哄笑,“不就是想多賣點錢嘛,早說嘛,裝什麽純?爺幾個有的是錢!”
一路上可人都是一句話沒說,直到回到化妝間,她才開口,“我抽屜裏有卸妝水,趕緊卸妝,換上自己的衣服回去吧。”
這個時候,可人跟我說這種話,簡直讓我眼睛忍不住的泛酸,“那你呢?”
“不用管我。”她無力的說道,扔了一塊毛巾墊在椅子上,才坐上去,仿佛自己也嫌自己髒一樣。
我一邊哭一邊卸了妝,很想再陪可人呆一會,哪怕陪她去洗個澡,可是她似乎并不想有人在身邊,而且已經十點多了,再遲一些,學校大門就關了,我只得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我一路都在想着可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混跡歡場四年,卻守身如玉,從未出過臺,既然她不願意賣身,又為什麽要在這裏賺這些髒錢?以她的條件,出去找個工作,絕不至于養不起自己,難道她也和我一樣,有什麽難言的苦衷?
我低頭這麽想着,不知不覺得走出了大門。
沿着馬路走了不到幾步,我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喬欣!”
我回頭看了一眼,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邱夢雅!
她帶着既不屑又冷酷的笑容看着我,“我以為你又跟王老師約會了呢,看來我高估你了。”
說着,她擡頭朝堕落天使的招牌看了一眼。
11.可人的秘密(1)
11.可人的秘密(1)
我搖頭,咬着嘴唇,“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來我不止高看你了,也高看王老師了,你在這裏做小姐,王老師來嫖了你,那晚上我看到他給你東西,其實是錢,對吧?”邱夢雅狠毒的看着我,眼神裏都是嫌惡。
她怎麽說我我都無所謂,可是王小标因為我受到這樣的誤會,我實在是難以接受,只有辯解,“不是的!王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是!”
邱夢雅撇嘴笑了笑,“你是什麽樣我一點也不在乎,明天我跟教務處報告以後,教務處自然會查處,我想沒有哪個學校願意自己的學生跟一個雞在一起念書!”
說着,她就打了一輛車絕塵而去。
我哭着去追她,想解釋清楚一切,可是那車子開得好快好快,我根本追不上。
等我回到宿舍,卻發現宿舍門口有一堆東西,仔細一看,全是我的衣物和書本。門從裏面反鎖了,而我怎麽敲門,也沒有人給我開門,只有一個聲音傳出來,“我們是來複習的,明年還要上大學呢,我們不願意和小姐住在一起,髒!沒準有病呢!”
我抱着衣物,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才收拾好,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去。
可人跟我提過她的住處就在堕落天使後面的一條小巷裏,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她,但是她是我最後的希望,我總覺得她絕不會拒絕收留我。
這是一條被城中村包圍的小巷,巷子的上端,拉滿了晾衣服的繩索,晾曬着男女內褲、小孩的尿布、老頭子的破了洞的文化衫……飄飄揚揚的像是一面面旗幟,宣示着這裏的貧窮與肮髒。
我本以為自己也許能夠碰運氣找到可人,看到眼前的情景才知道自己不過是癡人做夢。
就在我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依依。
今晚和我們一起進了包廂的那個女孩。
她也看到了我,走到我身邊瞥了我兩眼問道,“喲,這是幹嘛呢?”
我踟蹰了一下,沒有回答她,“你知道可人住在哪裏嗎?”
依依立刻一笑,“怎麽,你要投靠她?那可不行,她還養着個大學生呢,倆人好着呢,住在一起,哪有你呆的地兒?”
我仿佛明白了什麽,正猶豫之間,依依又開口了,“不過你今天也許能去呢,明天周一,她那大學生應該回學校去了,聽說準備念研究生,可勤奮着呢。”
說着,依依谄媚的一笑,“這可人啊,看着多精明似的,也傻得不行,辛辛苦苦的供出個大學生,本以為苦日子到頭了,可是現在呢,人家又要念研究生了……她為了那個學生哥啊,可是守身如玉,四年了,死活不出臺,可是那又怎麽樣?不過是沒遇上硬主兒,你看今晚上,還不是叫人硬上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可人,居然是為了供男朋友讀書才幹這個!怪不得她身上有股不一樣的味道。
我現在才懂,那種感覺,是對生活的希望,她的眼神裏永遠的充滿希望,對未來的憧憬。
可是今晚從包間裏出來之後,她眼裏的那抹希望,似乎像淋了雨的火把一樣,熄了……
在依依的指示之下,我找到了可人的住處,可是并不像她說的,可人的男朋友并沒有回學校,因為我剛站到門外,就聽到小出租屋裏傳出了劇烈的争吵聲。
“你當初怎麽跟我保證的?不坐臺,不當小姐!可是現在呢,被人幹成這樣,腿都并不攏了,你還有臉回來?!”
砰砰砰!幾聲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随即是可人顫抖的聲音,“陳軍,你他媽的還是人嗎?要不是為了你,我用得着天天給人陪酒陪嗎?要不是為了讓你在學校裏過得光鮮亮麗,我用得着這樣嗎?!你他媽是人嗎?!我是被強奸的,我是自己願意的嗎?你良心叫狗吃了嗎?!”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緊接着就是可人的壓抑的哭聲。
12.可人的秘密(2)
12.可人的秘密(2)
“別哭喪了!我聽着就煩,你不走,我走!”
破敗的木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個子大男孩從裏面跑了出來,一陣風似的跑了。
我見縫插針的鑽進了門,只見可人癱坐在一堆玻璃渣上,一邊臉頰高高的腫起,鼻孔還在往外流血,比起晚上把她從堕落天使的包間裏帶出來的時候,還要不堪和慘烈。
我上前去扶她,可是她腿上戳滿了碎玻璃渣,流了一大腿的血,看起來好吓人。
“去醫院看看吧!”我從茶幾上扯了一把紙不斷地幫她擦拭着。
她搖着頭,根本顧不上管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她家了,抱着雙膝,在髒兮兮的沙發裏默默流淚。
我把碎玻璃渣清掃幹淨了,這才坐到她身邊,想安慰她幾句,卻又覺得自己能想到的每一句話都顯得蒼白無力,只好陪着她一起沉默。
“你去幫我把櫃子裏的酒拿來。”許久,可人才開口,嗓子已經因為嚎哭和吼叫啞了。
這一晚,她喝了很多酒,我也陪着她喝了幾口,我告訴她我要掙錢養活妹妹,我有個禽獸大姨夫,還有個讓我不敢靠近又不敢遠離的王小标,以及室友邱夢雅發現了我在夜總會當公主,威脅我要上報學校……
她則是又哭又笑,跟我說她男朋友陳軍家裏困難得吃飯都成問題,考上大學以後一切開銷全是她在供,她還供着他哥哥妹妹結了婚生了孩子,自己卻替他打了兩個孩子,兩人本來商量好一畢業就結婚,可是現在……
她在我的懷裏哭了好久好久,我也跟着哭了,後來我們都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我缺課了,确切的說,我可能再也走不進那個教室了。
酒的後勁很大,我覺得頭痛欲裂,可人喝得多,還沒醒。
我正猶豫是喊她起來還是讓她繼續睡,木板門外卻響起了鑰匙的聲音,很快,昨晚那個沖出門的大男孩就走了進來。
我知道他叫陳軍,可人養了四年的男朋友,也是昨晚打了可人的人。
他一看到我就不耐煩的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嗫嚅兩下,“可人的朋友。”
他立刻眉毛倒豎,指着我的鼻子就罵,“滾!離開這裏!”
我被他吓壞了,他看起來清清秀秀的,還戴着一副眼鏡,很斯文的樣子,打可人我就當他在乎可人的清白,對着我就這麽亂罵,實在是讓我很吃驚。
“還不走?再不走我就幹了你你信不信?反正你們都是賣的,給錢就行了!”他又惡狠狠地說道。
“你滾!”就在這時,可人突然坐起來,指着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你滾!這是我租的房子,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嗎?給我滾!再賴半分鐘我就報警!”
陳軍大概是沒想到可人會這麽對他說話,一下子愣了,半天才罵罵咧咧道,“你以為老子還想跟你在一起嗎?老子早想搬了,要不是老子有良心,想着老子離了你你就沒人要了,我他媽才不在這裏耗着呢!”
13.初到上海
13.初到上海
說着,他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自己的衣服,可人氣得渾身亂抖,指着他怒道,“你的衣服,你有衣服嗎?那些衣服都是我買的,你敢拿一件,我就告你搶劫,滾,趕緊滾,再不滾我就讓你把身上的衣服都扒下來!”
陳軍也懵了,愣了半天,指着可人惡狠狠地說道,“好,算你狠,以前人家說表子無情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說着,他就狠狠的把鑰匙摔下,往外走了,到了門口又喊一句,“以後別讓我見到你,見你一次我罵你一次!”
可人又撈起一個茶杯,對着門外就砸了過去。
可人被陳軍氣得發了一會抖,才顫巍巍的爬起身來,将櫃子裏所有陳軍的衣服都倒騰出來,扔到門口,抄起一個打火機全點了。
火光映得她蒼白的臉頰有了些紅暈,我卻看得想哭。
重新關上門後,可人慢慢恢複了平靜,她這才開始關注我,“你不回去上課嗎?”
“回不去了,我室友發現我當公主的事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來咱倆都是一樣的命,你回不去學校了,認命了吧。”
我沉默許久,才道,“那我能怎麽辦?我得掙錢,我妹妹還在念書。”
昨晚上在堕落天使看到可人經歷的那一幕,讓我再也不敢回去了。
可人抿嘴笑了笑,笑得很凄楚,她好像能夠看透我的心一樣,“堕落天使那個地方,咱們也回不去了。梅姐是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的,她明知道你是學生,卻讓你去那樣的場子,分明就是想賣你的初次賺錢……算了,這個地方,我也沒有什麽留戀的了,我想去上海,你要一起嗎?”
“上海?”
可人說自己在上海有幾個小姐妹,都混得不錯,去的話可以先借住一段時間,找工作也就不用那麽急了,可以慢慢找,她雖然幹了四年夜場公主,但是看得出來,她也想借這個機會重頭再來。
我動心了,唯一糾結的是要不要去和王小标說明情況再告別。
可人見我猶猶豫豫的,嘲諷的笑道,“告什麽別?你跟人家根本不是一個階級的,從此以後你就是一個在大城市讨生活的打工妹,人家父母在國外,自己也有體面的工作,他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對自己的學生産生一點莫名的情愫,幾年後都不知道把你忘到哪裏去了,你擱這兒自作多情個什麽勁兒?”
聽了可人的話,我把牙一咬,拎了幾件衣服就跟她一起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綠皮火車。
……
到了上海,我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在這個一竿子掉下來砸到的都是研究生博士生的地方,我們兩個連大學的門檻都沒有踏進過的人,什麽工作都找不到,連超市收銀員的工作都因為我們不是本地人而被拒絕了很多次,人家怕我們手腳不幹淨。
而收留我們的可人的小姐妹,在我們連住了半個多月也沒有找到工作之後,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最後一天晚上,可人數了一把百元大鈔,把我帶到一個酒吧狠狠的喝了一頓酒之後,抱着我哭了一會,說道,“喬欣,咱們就是這個髒命,認了吧。”
第二天,我們就在可人小姐妹的介紹下,來到了魔都中心最紙醉金迷的一家夜總會。
這家夜總會有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字:後宮……
14.後宮
14.後宮
這裏不是小城裏的堕落天使,這是上海。
踏入後宮的時候,我幾乎帶着一股赴死的決絕。
帶我們的媽咪叫霞姐,雖然她的身份是媽咪,年紀其實只有二十七八歲,非常年輕漂亮,一看到我和可人,眼睛都笑眯了,“喲,灰灰真是孝順我,把這麽漂亮的兩個姑娘介紹給我了,跟着霞姐,我一調教你們就出息了。包管一年後你倆都是大上海最出名的交際花。”
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灰灰就是可人的小姐妹,她本名周志芬,在這種場所裏,自然要給自己取個藝名。
可人拿出職業的笑容,“多謝霞姐賞識。”
我跟在她身邊,不知道說什麽好,霞姐被我的沉默吸引,上上下下的對我打量起來,半晌之後,她就像發現寶藏一樣,走到我身邊,一把将我兩臂都拉住,“走兩步我看看。”
她的身上也是香水味兒,但是跟梅姐身上刺鼻的味道完全不一樣,清新而淡雅,聞起來就覺得高貴。
我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可人站在一邊對我使眼色,“霞姐想擡舉你呢,讓你走你就走呗。”
我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在霞姐面前走了兩步,感覺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樣任人挑肥揀瘦。
霞姐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小丫頭,你還是個雛兒啊?啊喲喲,那霞姐可要重點培養你了!你們不知道這外灘上,雛兒有多稀缺!”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完全不知道怎麽應對霞姐的話。
不過霞姐沒有食言,她确實把我當成了重點培養對象。
做小姐的,賣的是身體,身體最值錢就是第一次,所以奇貨可居,哪怕是相貌身材差一些,賣初次的時候都能賣上個好價錢,更別說長得漂亮的了。
我的長相本來就清純,又是貨真價實的“雛兒”,霞姐更是把我視若珍寶,她不惜下本錢,讓我去琴行學鋼琴,去健身房找私教練身段。
每天我都要喝一碗金絲燕窩,用蜂王漿水代替白開水喝。霞姐說這樣堅持下去可以讓皮膚白嫩,胸部柔軟。
平日裏除了比較高端的陪酒局,霞姐從不讓我亂接客,更別說出臺了……
不知不覺的,我在後宮就呆了半年了。
這半年的時間,在霞姐的打磨之下,我幾乎完完全全的變了個人。我的外表變得比上學的時候還要清純,但是我的心早就世俗圓滑。
我出入外灘各種奢侈場所,我穿着得體的衣裳,畫着精致的裸妝,不管別人說什麽話題,我都能巧妙的接上,并且讓別人以為我精通此道,不知道我身份的人,十有八九都以為我是富家子女。
我意識到金錢的力量,也明白自己很快就能賺到錢了……
這半年裏,我從未回過家鄉,我給喬然買了一部手機郵寄過去,依靠手機與她聯系。我告訴她自己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安全可以養得活我們倆人,等到她高考,就填上海的大學,這樣我們姐妹就在一起了,喬然一開始因為我辍學非常難過,漸漸的也就接受了。我也囑咐她不要再收王小标的錢,并不要告訴王小标任何關于我的事,最好連她自己也不要和王小标有聯系了。
我不知道喬然有沒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但是王小标确實再也沒有找過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抗拒曾經給過我那麽大幫助的王小标,甚至想把他從記憶力抹去。也許他的好,對我來說,就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16.重遇
16.重遇
“你……”我正想說點什麽,一回頭卻瞥見霞姐帶着其他幾個姐妹來了。
“難道我只罩着她,沒罩過你嗎?”霞姐微微蹙起眉頭看着阿媛。
阿媛被霞姐突然冒出來吓了一跳,旋即面紅耳赤,“她、她、她一下子把倆造型師都占着,讓大家在這裏幹等……”
“大家?大家都跟着我剛來呢,這裏不就你一個嗎?欣欣不是也說讓你了嗎?”霞姐滿臉的不滿,當媽咪的最讨厭不守本分的小姐了。
阿媛不占理,自然也說不出來什麽,只能狠狠的剜了我兩眼,氣呼呼的往旁邊一個化妝臺一屁股坐了下去。
……
到了晚上八點,所有姑娘的妝容基本都好了,為了讓我們能陪着客人多喝酒,玩得盡興,霞姐讓我們每人都空腹吃了兩粒安體普解酒藥,還喝了一瓶酸奶,就把我們送到了白露宮等客人了。
白露宮之所以叫白露宮,是因為它是按照法國著名豪華莊園丹鳳白露宮的風格裝潢的,堕落天使裏的豪華包廂跟它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個貧民窟。
我剛站進去的時候,看到那純法式的奢華時,腿都忍不住輕輕抖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就鎮定下來,霞姐半年多的培訓,我早就可以做到處變不驚。
八點十分左右,門外傳來人聲,霞姐親自去開門迎接。
魚貫走進來十來個男人,各個看起來都非常精幹,而他們自始至終都簇擁着一個年輕人,想來就是那個過生日的財團二少爺。
包廂裏燈光有些暗,但是一看到那個年輕人的臉,我的心髒還是漏了半拍。
熟悉的一張臉,是半年多前,帶着李總把可人直接在衛生間裏辦了的那個年輕人!
他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顯得更成熟了一些,也瘦了些,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想他肯定早就忘了我了。
當然,我也不希望他記得我。
我千辛萬苦的來到這裏,就是不想遇到任何認識我的人。
“各位老總,給我一分鐘,容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今晚的姑娘們,今晚的十位姑娘,全都是我們後宮頂尖尖兒的姑娘,其中欣欣、阿媛,都還是雛兒呢,老總們若是肯賞光,今晚就算是我給吳二少爺的生日禮物了!”霞姐還沒說完,就把我和阿媛一左一右的牽住,像是兜售商品一樣的把我們推到前頭,讓在場的所有男人觀賞,而她自己臉上的笑容堆得都快要溢出去了。
那些男人,本都是在場子裏玩慣了的,小姐再漂亮,在他們眼裏能用的都不過是個生殖器罷了,但是一聽到第一次還在,他們又都各個眼神放光,全都看向了我和阿媛。
阿媛故作嬌羞的低下了頭,我則是冷靜的迎接着每一個審視的下流目光。
有一瞬間,我與那個年輕人對上了眼睛,那一刻,我都幾乎以為他認出我了,可是他很快就笑了笑,“我對雛兒沒興趣,你,過來。”
說着,他就把全場胸最大的丫丫拉到身邊,“剩下的你們玩兒吧。”
17.今晚誰都不許離開
17.今晚誰都不許離開
不一樣的包間,不一樣的男人,男人們卻是一樣的龌龊。
那些男人聽年輕人一聲令下,立刻像是露出尾巴的狐貍,再也掩飾不住一身的腥臊氣,全都擁過來,跟小姐們開了些下流的玩笑之後,每人都攬着一塊“行走的白肉”走到座位上。
挑中我的男人,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不過他和在場的其他男人看起來頗為不同,戴着金絲眼鏡,身材高大勻稱,一看就是非常懂得管理自己的那種上流人士,也只有他,能讓今晚的壽星公正視幾眼。
我緊挨着他坐在他身邊,他也是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端着一杯人頭馬慢慢的品味着。
阿媛坐在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大腿上,那老男人把紅酒倒在了她的胸口裏,又伸着舌頭在舔,而阿媛笑得花枝亂顫,一點兒也沒有“處女”的矜持,若不是離得太遠,我真的想提醒她,“你可是修了膜的。”
不過我沒有找她,她倒是找上我來了。
她牽着她的那位“紳士”走到我身邊,端着一杯紅酒,對我身邊的男人敬酒道,“陳哥跟我說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萬用的萬總,阿媛敬萬總一杯。”
我不由冷笑,我坐在這個人身邊半晌,都還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阿媛卻已經像個包打聽一樣,把在場所有男人的家底都翻了個遍了。
看來可人說得沒錯,有的人天生吃這行飯。
萬總做出恰到好處的驚喜表情,很紳士的對阿媛點了點頭,“幸會,美女賞光,萬某三生有幸。”
阿媛被萬總一恭維,笑得花枝亂顫,“那我先幹為敬!”說着,她就喝掉一整杯幹紅。
萬總卻只是抿了兩口杯中酒,便渾身都散發出禮貌過後的拒人千裏的氣息。
只是我才不會傻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