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們……哈哈,要不然,按理來說,我可能都是和他說不上話的。”高珏搖着頭說。
“哦……”高攀、說不上話……劉卿覺得高珏說得……好誇張啊。但是,好像,有錢人的世界就是挺複雜的。
“盡歡是他們家長子,而且他們家就他一個兒子。”高珏給劉卿倒了點葡萄酒,繼續說,“盡歡他父親,早年奮鬥狠了,最近幾年好像一直吵着身體不行了,想把生意找個信得過的人接手。所以,陳盡歡可能不久就要接手他的家族生意了。”
劉卿已經聽到了高珏話裏的話。
高珏支着下巴看着劉卿的眼睛說道:“那天,我看到你和陳盡歡約會,你們不是在玩真的吧?”
劉卿:“……”
高珏看劉卿不說話繼續說:“我是為你好啊……陳盡歡他可能很快就會被家裏安排和門當戶對的女孩子結婚然後繼承家業。這是我們逃不過的宿命。家族利益面前,愛情根本無足輕重。你可要想好了。”
劉卿一直沒說話,但臉僵已經到連一個公式化的笑容都給不出來了。
高珏知道,他說的話管用了:“我知道你很奇怪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我就是想給你們提個醒。我和陳盡歡是好朋友,和你呢……我也不讨厭你。我不想看到你們倆真的陷進去了,愛得死去活來,山盟海誓,到時候,陳盡歡家裏逼着陳盡歡去結婚時,怕是會很不好看吧……”
接下來的日子,劉卿一直沒有再和陳盡歡聯系。高珏說得并不是假話。藝術和金錢總是存在着千絲萬縷的神秘聯系,故劉卿其實也聽說過了很多和豪門子弟扯上關系的學長學姐的轶事,所以……劉卿知道高珏沒有聳人聽聞。
陳盡歡家裏,看起來很有錢啊,豪門啊。大概陳盡歡現在當醫生只是暫時的吧,就是那種“繼承家業前最後的狂歡”的日子。
再加上,陳盡歡也一直在說什麽他這種人配不上劉卿
——其實不是他配不上劉卿,而是劉卿配不上他吧。其實,大概陳盡歡早就計劃好了。他和陳盡歡之間不可能有什麽的。也最好不要有什麽——愛情消失的那一刻,越甜蜜的回憶越是劇毒。
而另外一邊,總等不到劉卿回複的陳盡歡也漸漸感覺到了劉卿好像在躲着他。
陳盡歡盡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可是完全沒有頭緒。既然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錯,那大概……大概……大概是劉卿找到真愛了?對的,過去也是這樣的,當劉卿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他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怎麽理自己。
陳盡歡嘆了口氣,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該高興吧,畢竟,也許,這一次的那個人就是劉卿的Mr.Right呢?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真心祝福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麽?哦,有啊,他陳盡歡啊。
——沒有辦法,誰叫他陳盡歡是命中注定和愛無緣的人呢?
你相信命運麽?你說你不相信,你更相信科學。
那披上了科學外衣的命運呢?那個科學的命運,叫做基因學。
陳盡歡出生時,舉家上下都覺得他的出生是個好兆頭。因為,他出生時,沒有哭,一直在笑。
然而,很快,命運之神便對着他露出了陰森的笑容。出生後沒多久的一次普通身體檢查,醫生發現他比正常人多了一條Y染色體。多出的這條染色體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犯罪基因。
科學研究表明,XYY染色體的人更具有侵略性。他們是天生的罪犯。
随着一天天長大,陳盡歡的“罪犯”本質也在一天天凸顯。表面上,他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但他無法理解正常人的感情。
當他面帶微笑地站在媽媽的葬禮上時,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沒救了。——心理醫生說,他無法正确的表達感情,就算是親人的離世,他也不會傷心。這是一種反社會人格的變态心理的體現。
其實,那些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對陳盡歡沒有什麽影響。他無法理解善意的同時,也無法理解惡意。從外界接受的各種知識,能讓他分辨對錯,可是他本身并沒有“對的”和“錯的”的概念。別人說他變态,他覺着吧……好像沒什麽問題,用“變态”這詞來形容他挺貼切啊。
可是,變态,除了字面上的“不同與常态”的解釋外,還能解釋成“會傷害別人的人”,“會帶給別人無盡的痛苦的人”,“不值得被愛的人”等等。很顯然,一個變态,不能、不應該、更不配擁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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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卿忍着忍着不去聯系陳盡歡,眼見着陳盡歡每天早中晚各一條的問候漸漸變成了早晚各一條、再變成每天一條、再到隔了兩三天才一條,直到等了好幾天都沒有消息了……劉卿知道他們已經成功疏遠了,可是劉卿卻感覺不到一點輕松,只覺得心裏堵得難受。
過去難過了,他都能直接戳陳盡歡倒苦水,現在……
想了一圈,劉卿決定暫時戳一戳某個正沉浸在溫柔鄉的人——夏己揚——排遣下寂寞。
企鵝上。
風流卿:QAQ不開心
空色涼風:腫麽啦?
風流卿:TAT難過……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好難過……
空色涼風:摸頭。喜歡上直男了?
風流卿:不是……
空色涼風:……他有對象了?
風流卿:沒有……
空色涼風:額……那就是他對你不來電?
風流卿:TAT
空色涼風:虎摸之。
風流卿:不是。
風流卿:我覺得他也喜歡我。
空色涼風:嗯,有時候感覺是會感覺錯的。
風流卿:是我主動不回他消息的,所以他現在和我疏遠了,完全是我自找T_T
空色涼風:……
空色涼風:所以,其實是你甩的他?
風流卿:T_T你不懂,他家特別有錢,他将來肯定要和什麽生意夥伴結婚生子的。我真的很喜歡他,所以我肯定不能接受他将來結婚生子。
空色涼風:什麽人渣,他同性戀還告訴你他要找女朋友要結婚生子?這妥妥的人渣啊。
風流卿:不是他告訴我的……
空色涼風:……你腦補的?
風流卿:是他發小和我說的……
空色涼風:……他這發小的話可靠麽?
風流卿:[沉默]
空色涼風:= =
空色涼風:你要不當面問問他?你不能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吧?愛情是你自己的。
愛情……
劉卿嘆了口氣,他一點也不想聽根本沒有經歷過愛情的痛苦的夏己揚說教。夏己揚太幸運了,正常的邏輯裏,出國留學的人根本不會等着國內的愛人好麽?正常邏輯裏,網戀怎麽會有好結果?正常邏輯裏,他雖然苦戀了那麽久可是兩個人不聯系了那麽久,重新見面的時候怎麽可能那麽快就重新在一起?正常邏輯裏……正常邏輯裏……
劉卿也很讨厭現在畏手畏腳的自己,可是他曾經經歷過啊——在一起時甜言蜜語說盡,可是轉頭,那個人就找了女孩子。
“我當然覺得你比我女朋友好太多了,可是,男人說到底還是要有個女人的。”那個人這麽說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劉卿的人生。
在他之前,劉卿也以為,這個圈子裏的人渣比例沒那麽高的……
可其實,準确來說,這個圈子早已經堕落到默認“找女朋友不算人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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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劉卿聯系的陳盡歡心裏也有點憋屈。雖然他猜測劉卿沒準是找到真愛,所以眼下正和新歡打得火熱所以沒空理會他,可是他又真的很擔心劉卿——首先,劉卿的戀愛運總是不太好,總是遇到人渣,他真的很害怕這次這個又是個人渣,其次,這次劉卿不理他的時間有點太長了——一個月都沒有回他消息了,這有點不太正常,過去劉卿談戀愛是會晾着他個一周兩周,但不會晾這麽久。
同事看陳盡歡有點心不在焉的,好心提醒了一下:“陳盡歡,你是不是有點累了?你已經連續三周沒休息了,沒問題麽?”
“沒問題,這不案子一個接着一個麽?”陳盡歡說着揉了揉眼睛讓自己集中精力,不再胡思亂想走神走得明顯到被同事嫌棄。陳盡歡想通過工作讓自己不再去那麽在意劉卿,可是,好像沒有太大用處。他心裏還是在意到快要發瘋。
陳盡歡刷着微博,刷到了在英國時認識的好朋友——岳華——的一條更新:
願竹:天氣不錯,來大學蹭飯,學校食堂的包子還挺良心。[配圖:一只掰開的菜包子]
岳華家的那位竹馬在下面回複:
青霞君:(○` 3′○)誰讓你拍包子了,我要你拍張你的臉啊喂。
願竹回複青霞君:想看我?你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我過去讓你看個夠。
……
陳盡歡也能感覺到那種快要溢出屏幕的甜蜜。但另一方面,他也在擔心岳華——沒有問題麽?
陳盡歡和岳華是通過大學的心理互助小組認識的——他們都有一樣的問題:暴力傾向。
初識岳華時,岳華正因為自己差點掐死了一只流浪貓而煩惱,岳華說他一直把那只小貓當朋友,可是他沒有控制住,差點就殺了它……幸好,小貓只是受了驚吓,并沒有什麽大事,只是,他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了。
兒時父親的家暴給岳華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岳華很害怕,自己也會變成自己父親那樣的人。這樣的案例很多,家暴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最終變成了施暴者。
小組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但陳盡歡,應該是他們中最無助的一個——天生的罪犯。沒救了。就連小組裏的大部分人都在躲着陳盡歡。唯獨從岳華身上,陳盡歡感受不到任何敵意。或者說,他感覺不到岳華的任何情緒。岳華好像一個空殼子,對周遭的一切乃至他自己都興趣缺缺,身上還隐隐約約透露着一絲殺意。認識沒多久後,陳盡歡發現,他和岳華的确是同類人——他們都有對殺戮難以抑制的渴望。但岳華想殺的只有兩個人,他的父親,和他父親現在的老婆。
岳華一心認定自己媽媽的死和父親以及那個第三者脫不了幹系,他想要複仇,複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岳華的外表很出衆,所以追求他的人不少,但岳華全都拒絕了。岳華和陳盡歡說:“他這樣的人不需要愛情,也不配擁有愛情。”
——一樣的。他們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那個說着“不需要愛情”的人正在不要臉地秀恩愛啊。
陳盡歡暗示着問過岳華,他不怕自己傷害到喜歡的人麽?岳華當時怎麽回答來着?
岳華說:“我當然會害怕。但害怕是正常的。我喜歡墨墨,我不能傷害他。我會一直帶着這種害怕,控制住自己。”
“這麽自信?可是那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并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陳盡歡是在問岳華,也是在問自己。
“自信?對,因為需要相信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罷了。哪怕是僞裝,要是我能僞裝一輩子,那不就夠了。”岳華大言不慚道,“沒有辦法,能和墨墨在一起太幸福了,如果能和他在一起的話,我冒再大的風險,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鬼使神差地,陳盡歡就打開了和岳華的對話框。
空對月:最近過的怎麽樣?看你微博,小日子過得不錯哈。
願竹:[比心]最近是過得挺滋潤的。
空對月:有空聚一聚?
願竹:好啊,不過你們法醫好像都挺忙的。
空對月:嗯,這世界一天不太平,我們就還需要忙碌。
願竹:啧,cool。為了正義而奮鬥。
空對月:你打算直接工作了麽?不繼續讀master了?
願竹:嗯。
空對月:有點可惜。
願竹:不可惜。我想多陪陪墨墨。墨墨這邊剛出櫃,和家裏鬧得很兇,我不陪在他身邊怎麽行?
空對月:嗯,加油,看好你們。
願竹:嗯嗯嗯。
陳盡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願竹閑聊着,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終于進入了正題——向比自己小了大約7歲的人咨詢情感問題,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空對月:我最近和我喜歡的人見面了。
空對月:感覺他比我想象中還可愛。
願竹:追到手了麽[壞笑]
空對月:沒……你也知道我這情況……
願竹:其實我覺得我覺得你人挺好的,你是個假的XYY吧?
空對月:[哈哈哈]
願竹:偶爾突破一下自我吧。而且,談戀愛真的可新湖啦~(≧▽≦)/~
空對月:并不是人人都對XYY不存在偏見。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如果我是正常人,也不要和XYY的人走太近。太危險。
願竹:我也覺得就算沒有戀愛,也能過一生。你覺得你能看着他以後和別人在一起、他的幸福裏沒有你什麽的就行。
願竹:本來你也說了,你這種情況的人比較難得到幸福。你就這麽放棄了,連努力一下都不努力了,那你的确連獲得幸福的可能性都沒了。而且,你看上的人,你怎麽就覺得,他會和其他普通人一樣,歧視你什麽的?沒準他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好。
陳盡歡被說的好心動啊。
于是,陳盡歡就在劉卿樓下繞了一圈又一圈。他已經沒辦法淡定了,劉卿那麽久沒有回他消息,他想當面問問劉卿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讓他生氣了,還是他真的找到了對的人?如果是他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如果對方是個好人的話,他或許會退出吧。
陳盡歡在劉卿樓下繞啊繞啊繞,可還是猶豫着不敢撥通劉卿的電話。
陳盡歡正猶豫着,電話卻自己響了——劉卿電話先打過來了。
劉卿:“嗨,好久不見。你最近有時間麽?”
陳盡歡:“呃,我……”
劉卿:“就是好久沒聯系你了,我有點……想你了。”
陳盡歡:“我也想你。我就在你樓下。”
“啥?”
“我在你樓下……”
“呃……”
沒一會兒,陳盡歡就看見劉卿風風火火地跑下來了。兩個人看着突然出現的對方,只能傻笑。這算不算是一種心有靈犀。
嗯,這兩人的确是心有靈犀的,因為現在兩個人正在想着一樣的事情——表白!
兩個傻子傻笑着随便找了個看起來相對僻靜的地方解決晚飯,邊解決晚飯邊聊聊“正事”。
一切順利得難以想象。
然而,一頓飯都快吃完了,兩個人的表白誰的都沒有憋出來。
“阿卿,你……最近……怎麽樣?好久沒聯系了。試鏡怎麽樣了?”其實陳盡歡更想問劉卿是不是有男友了啥的……
劉卿搖了搖頭:“情況不是太好。我沒有什麽背景,也只能找一些群演一樣的活兒幹幹。挺不甘心的。”
“哦,不順利啊……別太灰心,機會會有的。”
“你最近是不是也挺忙的哈……”
“嗯……嗯……”陳盡歡盯着手機看,一遍遍地在心裏排練着表白的話。可是模拟排練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該用怎樣的開場白開始他和他的愛情——或者……終結愛情……
“阿卿,其實我騙了你。”打定主意,陳盡歡終于開口了,“其實我不是醫生。”
“啊?”劉卿一愣。
“其實,我也算是醫生,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醫生。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的真實職業。”陳盡歡繞着彎子說。
劉卿看着糾結的陳盡歡,笑着回:“那你的職業是什麽?感覺好神秘哈。”
“其實,我是一名法醫。”陳盡歡字正腔圓地說。
只見劉卿眼睛明顯睜大了一下,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真的?!”
這一句真的裏充滿了“驚喜”。輪到陳盡歡一愣一愣地點着頭:“嗯。”
“好帥啊!其實我一直特別崇拜法醫。我特別喜歡看刑偵片,尤其喜歡寫法醫的刑偵片,法醫是能和死者對話的人,是最後一個傾聽死者聲音的人。卧槽,我居然遇見活得法醫了。那那那你能給我講講你們辦案的故事麽?呃……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劉卿噼裏啪啦地說着,眼睛裏仿佛有小星星一閃一閃的。
陳盡歡想起來了岳華說的那句話:“而且,你看上的人,你怎麽就覺得,他會和其他普通人一樣,歧視你什麽的?沒準他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好。”
說的太對了,他喜歡上的人,怎麽會是普通人?
陳盡歡:“當然可以。我也是覺得當法醫能為枉死的人伸張正義,能給死者家屬們一個最後的交代……所以才選擇了當一名法醫。我也很喜歡自己的職業。”
“哎?我知道了,你是怕別人不理解你所以才只對外說是醫生吧。嗯……可能是有些人不太理解法醫,但我不是。”劉卿搖頭晃腦地說。“哦,難怪你下班後要沖澡……嗯,你們工作場所的氣味的确是不太好……”
“嗯,我們的工作環境經常會非常惡劣,特別是發生惡性案件的時候,現場以及屍體勘察都不是個輕松的事。一不小心,身上就滿是腐屍的味道什麽的。所以,當法醫的愛人,真的很辛苦。呃……我……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呃不,我……”陳盡歡順嘴說着說着,發現就把不該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劉卿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陳盡歡的意思了,接話道:“嗯,是很辛苦。所以呢?”
“所以?”劉卿的反問把陳盡歡逼到了牆角——話已至此,陳盡歡再不告白就太不男人了!“嗯。阿卿,其實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了,我覺得我能保護你……我……我喜歡……”你。
“嗯。好的。”
“……”是不是太輕松了?陳盡歡被劉卿的直接蒙圈了。
“我也喜歡你。”
兩個人一起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時還沒有從剛剛确定關系的氣氛中回過神。兩個人腳下都有那麽點飄忽。
“今天月亮不錯。”劉卿擡頭看着滿天的星星說。
“嗯。真的太好了。”陳盡歡用力一點頭。
“喂,今天好像沒有月亮……”
“是麽?”
“哈哈哈哈。”
陳盡歡側過頭,看着劉卿正在傻笑的臉,心又有點沉——雖然劉卿接受了他是法醫的事,但他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他。
“阿卿,其實,我還有事情瞞着你。”陳盡歡下定決心,決定一次性坦白一切。
“喲,你秘密好多哈。”劉卿認真聽着。
“你知道XYY麽……”
陳盡歡一直在說,劉卿一直在聽。陳盡歡說了很多關于他異常的染色體的事。在媽媽的葬禮上哭不出來被确定為不正常後,他開始被周圍的人說是真正的變态,開始被排斥。當他決定當醫生時,整個世界都在反對他。醫學院收回了已經發給他的錄取通知書,于是一心相當醫生的他出國了。然而,一樣的情況在國外還是上演了,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拿到了行醫資格,卻沒有一個醫院願意收他,原來實習的醫院也拒絕了他,只因為他們不想冒險,讓一個天生的罪犯進入醫院——還好,家裏有錢,托關系,在國內給他找了個法醫的活兒。其實比起法醫,他更想當一個治病救人的醫生……
“你的經歷好坎坷……”聽完了陳盡歡的敘述,劉卿評價道。
“其實還好,畢竟,現在主流的觀點就是,XYY型的人,遲早都會危害社會的。”陳盡歡說着說着神色更加暗淡了。
“你打算一直當法醫麽?還是說玩夠了就回去繼承家業?”劉卿小心翼翼問。其實比起什麽XYY,劉卿更擔心,陳盡歡會像“正常人”一樣幾年後就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
“繼承家業?我家的家業輪不到我繼承。”陳盡歡解釋道,“我妹妹很棒,她本科工業設計畢業後又念了個工商管理的碩士,現在正在陪着我媽媽……繼母,雖然是繼母,但她對我挺好的。我爸爸最近幾年身體不太好,所以生意一直是我媽媽在照顧着,我妹妹高中畢業後就一直在參與到家裏的生意了,所以将來她應該會繼承家業吧。多虧了她,我才能過我想過的生活。”
“……”這和高珏說的完全不一樣啊!劉卿在心裏吼着——他真是被高珏忽悠慘了。
“呃,阿卿你會介意麽?”
“介意什麽?哦哦哦,你那個染色體異常。我介意幹嘛,我又不沒法生孩子,你染色體不正常就不正常吧。”
“呃……生孩子?”
“對啊,要是我們要生孩子,要擔心下一代的基因問題什麽的,你這個情況可能比較嚴重。我們是基佬,沒這個煩惱……”
“但是……”
“嗯。XYY……我也的确聽說過一點。好像前幾年有個連環殺人犯就是這個染色體。但遺傳是一方面,決定生物性狀的一是基因選擇性表達同時還要考慮到外界環境因素的影響,就憑一個XYY,那麽多人就把你當準罪犯對待,真的辛苦你了。”劉卿向陳盡歡伸出手,“來,給你個愛的抱抱,安慰你一下。”
“……”陳盡歡呆住了。
陳盡歡撲了過去,不管不顧地抱住了劉卿。這一刻時間好像凝滞了。
今晚的月亮真的太美了。
☆、Ep.64
司柏晨微博發出去後,網上掐架的格局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夏己揚輕輕一刷,發現蔣文武發的那篇新聞被删了。曾經轉載的各個頻道也紛紛扯文。
果然,正如司柏晨說的,他的一篇澄清非但沒有幫上蔣文武,反而被“熱心的網友”們利用來攻擊蔣文武了。
“唷,這麽大方承認自己過去私生活混亂?估計約【】炮濫交的事情不少幹喲。人品不行就是不行。你以為你道歉了,這些事情就都能過去麽?”
“蔣文武那篇報導被删掉啦,新浪官方給出的原因是消息不實,看來蔣文武造謠沒跑了吧?”
“估計蔣文武是趙大財主聘請的危機公關,然而他沒想到,洗白不成反而把自己也給拖下了泥潭。真是一出好戲啊。”
蔣文武滿心歡喜地等着理智的網友在看到司柏晨的微博後來幫他平反,等來的卻是又一大波的黑子。蔣文武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在網友你一言我一語的攻擊中被撕扯成了碎渣。
淩晨一氧化碳中毒症狀還沒怎麽過去,高壓氧艙出來又有點惡心想吐,這會兒正躺在床上休息。其他四個人坐在淩晨床邊……拿了兩副撲克牌打争上游中。
——雖然網上已經吵成了現在這樣,但合上電腦和手機,世界又是一片清淨。
“一張三。”夏己揚拿到紅桃三先開始出牌,“江山兄,你下面打算怎麽辦?”
“紅桃五。怎麽辦,涼拌。”蔣文武看向旁邊的淩點和司柏晨,“倒是……對不起,四百,我不該逼着你揭你的傷疤。說什麽想幫淩晨,結果淩晨沒幫上,還被人抓了一把的把柄。”
“我過,”司柏晨倒是不在乎網上別人怎麽罵他,反正他就知道他現在和蔣文武和好了,他現在很開心,“文物,我早就和你說過的……現在我大中華的民智還沒開化,一群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人,你和他們講道理,對牛彈琴。”
淩點接牌:“黑桃丁,打死。司老板,你說話真難聽。你們這些有錢人我見太多了,最禍害人的不就是你這幫人……現在要不是看在蔣記者的面子上,我早拿拖鞋把你打出去了。文武,你為淩晨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裏,我已經很感激你了。誰能想到我弟弟得罪了什麽大權貴,搞出這麽一出麻煩事。”
“哥,你至于麽,現在就上十一?”牌又到了夏己揚手上,夏己揚本來想過小牌的計劃被淩點一個“J”給打亂了,抑郁,“那A,呵呵,打你一個J還不容易。”
“我小鬼。”剛剛喊過的司柏晨上手,“淩點,我告訴你,真正有錢人都是很有氣度和修養的。那種喜歡欺負人的有錢人,那都是有錢不了幾年的暴發戶。真正的有錢人是什麽樣的,看見我沒有,就是我這樣的,多金又專情又懂生活又浪漫……我們家文物最清楚。”
蔣文武覺得好丢臉:“閉嘴……”
剛剛嘚瑟得起勁的司柏晨看到蔣文武有點愠,頓時蔫兒下去了。可是蔫兒了一會兒,司柏晨又來勁了:“文物,就今天這個事吧,你別怕。實在不行,我花錢給你去雜志社買個專欄……”
“對,然後我想寫什麽寫什麽,我就在家給你當金絲雀是吧……呵呵……說清楚,我這次的确是栽了一跟頭,但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蔣文武打斷司柏晨,“大王,我要出牌。”
“行,你也知道,我和你們這些混二次元的人不同,我沒有那麽多愛,我就愛你一個。”司柏晨說得特別理直氣壯,“作為男朋友,我的确有很多方面做得不好,但在賺錢這方面,我還是有點自信的。”
蔣文武:“……”
四個人打了三局,淩晨恍恍惚惚醒了,一睜眼,就看到除了司柏晨,其他三個人每人臉上都貼了一張白條……
看到淩晨醒了,四人馬上圍了過來。淩點扶人,夏己揚端水,蔣文武和司柏晨忙着叫護士問情況。受到國寶級待遇的淩晨,感覺真的挺不好意思。
“文物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淩晨冷靜下來,立刻問蔣文武現在的情況。
看着蔣文武糾結着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淩晨大概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了。
“我去年買了個登山包超耐磨。”司柏晨罵道。
淩點沒聽明白:“什麽意思?登山包?你們有錢人說話就是這麽讓人聽不懂。”
司柏晨:“……你取首字母。”
“首字母?”淩點皺着眉頭開始算,“QNMLGDSB, CNM……懂了。”
“小兄弟,我覺得你對我的誤解很深啊。”司柏晨欲哭無淚。
淩點倒也自覺:“我讨厭所有有錢人。”
“少年……”司柏晨憤怒地指了淩點一會兒,“你這種仇富心理很危險啊!少年!”
“行了,你有錢也沒有什麽卵用。”蔣文武打斷兩人無意義的自掐。
司柏晨:“怎麽能說沒有什麽卵用呢?”
“哦,那有個卵用。行了吧。”蔣文武沒好氣。
司柏晨:“……”這個梗挺冷的。
但咽不下氣的司柏晨仍然反駁道:“文物你放心,大不了,我出錢,找人去把這個幕後黑手揍一頓去。”
蔣文武嘆氣:“你知道幕後黑手是誰麽?而且你找人打人那叫故意傷害他人,是違法的。”
司柏晨沒話說了。的确,他現在想的這些辦法都是并沒有什麽卵用。
現在淩晨的病房裏除了淩晨還住了另一個病人,兩張床之間拉了個簾子擋了擋,為每個人隔出一個私人空間,但現在他們在這裏吵吵的這麽大聲,約摸還是會影響到其他人。
淩晨拉了拉淩點:“我現在是不是能提前出院了?”
“怎麽了?”淩點不明白淩晨怎麽突然提這事。
“我們在這裏大聲讨論,會打擾到其他人。”淩晨指了指旁邊正在休息的病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就這樣出院吧?回家後我們可以好好讨論讨論現在的情況 ”
“不不不,”意識到淩晨動力提前出院的念頭,蔣文武急了,“淩晨,你好好養病,這事情你能做的就是什麽都別管。我能處理。”
淩晨:“可是你現在工作都快保不住了,網上他們根本就不想放過你。我明白那種感覺,再不做什麽,那些事情影響到現實中只是時間問題,等到讨論蔓延到現實想翻身就困難了。”
“已經到現實了……沒事……最次不過是被開除。但我找工作也不難,我有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有人脈,不少人都很想挖我呢……沒什麽大事。老老實實安靜個一兩個月,這事情總會過去的……”蔣文武安慰淩晨。
“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因為我被人坑害的這麽慘。我不能袖手旁觀。”淩晨打斷蔣文武,“現在他們想要毀掉的是你的記者聲譽,這件事不妥善處理掉,你将來還怎麽當記者?”
“沒事……”蔣文武還在逞強。
“哥,我看我們就聽淩晨的吧。”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夏己揚插嘴,“的确現在在醫院我們要讨論什麽也不方便。淩晨現在一心想幫文物,你讓他在這養病他也不能安心。今天最後一次高壓氧艙治療也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吃藥和觀察,現在出院……也行。”
蔣文武:“夏己揚你別亂摻和。”
“我不是亂摻和。我是信任淩晨,淩晨提出這個要求挺好的,我覺得可行。”夏己揚回答,“你們別小看淩晨,淩晨沒那麽脆弱。”
淩晨看着夏己揚認真維護自己的樣子禁不住有些開心。
在淩晨的一再要求下,淩點為淩晨辦了出院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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