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課,程赟接到高玉妹電話
高玉妹是她在國藤藝高任職自管會主席時的心腹,她轉走後自管會就落到高玉妹肩上,兩人至今尚有聯系。
而現下,高玉妹打給程赟的理由是,她玩脫線了。
國藤講究權力制衡,校內公立組織冗雜繁多。權利核心在校會,得寵的卻是自管會,高玉妹煽動輿論攻擊校會副主席舒君,豈料惹怒其閨蜜林錦硯。
林錦硯放話,約架,就現在。
高玉妹慫了,這才給程赟打電話。
這一時半會兒的,程赟上哪給她叫人?
但她不可能不管高玉妹,于是劍走偏鋒,她給秦鲲去了一通電話。
——你立刻來學校,林錦硯現在因為屆花的事要找溫月月麻煩。
秦鲲半夢半醒,本來火已經沖到頭頂,聽到“溫月月”三個字,拿了外套趕來國藤。
他一邊走一邊給溫月月發信息,讓她乖乖待在教室別出來。
溫月月沒回他。
向上翻聊天記錄,秦鲲注意到,溫月月這兩天不對勁。雖然之前鮮少主動找他,但只要他發話,她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回消息,最親近的時候甚至會給他發搞笑段子。
但這兩天,她回消息的次數明顯驟減,即使回也只是簡單的應答。
鲲哥有心事了。
他疑神疑鬼,覺的溫月月對自己失去了新鮮感,接連想到這次打架,他要去見林錦硯。
華誕晚會林錦硯弄走他電話,一幕幕在溫月月眼前上演,現在媳婦兒不在,他又去見林錦硯,萬一媳婦兒跟他鬧變扭,他不百口莫辯了?不行,決不能犯低級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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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鲲中途折去小木屋,書櫃第二排第三格有沓口罩,他還是盡量低調一點。
小木屋裏還有王阿南那群人,他們圍一桌打牌,見秦鲲來了還挺驚訝。
要事在身,秦鲲沒理他們,低頭死盯手機屏,溫月月良心狗叼走,居然到現在不回消息。
拽抽屜的時候差點把整個書櫃拽倒,打牌的那群人吓的彈起來仨,剩下的眼睛瞪賊大。秦鲲還不自知,焦灼的退出微信聊天界面,準備上QQ試試手氣,一上來就看到大佬總彙群裏,林錦硯半夜@全體成員,要人肉國藤貼吧發帖攻擊她閨蜜的人,看樣子像是來真的,火氣沖天,罵詞社會。
取到口罩的秦鲲正要離開,猛地反應過來。
簡直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林錦硯從一開始要搞的就不是溫月月,他被程赟忽悠了。
既然能做公裏組織的領頭人,那程赟的手段自然不止這些。
就比如她早給王阿南打過電話,現在派上了用場,王阿南舊事重提,“老大,你還記得上學期邵藍羞辱任筱筱那事兒啊?當時嫂子狠狠把人治一頓,那過程有人指導,那人程赟。”
秦鲲眯眼,抱臂倚書櫃。
王阿南繼續道:“她讓我傳個話,說你要不幫她,她就去你媳婦兒那告狀,告你不和你媳婦兒一條心。”
“艹!”
秦鲲啪的一聲拍上抽屜,暗罵女人真是惹不起,邊向外走邊側頭戴口罩。
至今還不知道秦鲲要去找誰,王阿南喜滋滋的看熱鬧,末了還對着秦鲲的背影吆喝,“老大!千萬別上火啊!上火沒人安慰!嫂子今天沒來!”
約定地點非常猖狂,東都操場。
慢悠悠從小木屋過來,迎面撞見林錦硯,她從貞德樓的方向來,腳下帶風,一個朋友都沒喊。
來的匆忙,連校服都沒穿,随便找棵香樟樹一靠,秦鲲也不能真跟她動手。
“小同學,我弄不太懂你們國藤亂七八糟的陣營。馬上高考了,好好複習。”長腿往臺階上跷,正值第二節 課末尾,陽光穿透樹蔭縫隙灑在鬓邊,略刺眼。
操場上體育課的孩子紛紛朝這邊張望,交頭接耳。
不出所料的,這女的完全不怵他。
“喲?鲲哥?這兩天都這麽閑了?”林錦硯嗤笑一聲,還上前三步。
像是猜到了原委,她反嘲:“又被忽悠了吧?”
日。
一個程赟一個林錦硯,簡直鬼畜。
思來想去還是小月亮好啊,乖乖的,安靜又聽話。
秦鲲不耐煩的勾了一下緊貼鼻梁的口罩。
林錦硯其人,伶俐就伶俐在看別人一個表情就能意會全文,且零出錯。
對秦鲲的反應滿意了,她無心戀戰,“讓高玉妹删帖道歉,或者,我來。我來就讓她高考都考不了,不信她試試。”
待一場世紀大戰結束,大課間的鈴聲響起,三五個早早下樓的班級陸續進場,秦鲲被背景音樂吵的頭疼,正打算撤退,被步履悠然的校長攔住。
他聲稱要秦鲲留下,等會兒上國旗臺和自己合影,照片要挂在校長辦公室。
廢話,物理奧領匹克金獎,東都出來的,多光彩。
自從參加那破賽,整天起早貪黑,要不是為了陪小月亮考譽川……
本來吧,指望在那邊混個臉熟拉到,結果倒黴姥姥給倒黴開門,一路沖上國賽,整天合影采訪,他臉黑的像關公,意思不要更明顯,偏偏二逼媒體以為他走高冷路線,窮追不舍。
秦鲲推脫無果,在大課間振奮人心的伴奏下,困倦上臺,關公臉再現。
中途出了變故。
餘瑤被邀請和秦鲲合影,她作為另一位東都參賽選手,雖說沒能沖進國賽,但戰績可圈可點。
起先,秦鲲的關公臉更添一分疏離。
餘瑤完全不在乎,在與校長道過謝後,笑盈盈的站在秦鲲旁邊,鏡頭定格的前一秒,她阖齒提醒他什麽。
咔擦——
畫面定格,秦鲲趕在最後一刻擺出敲到好處笑容,笑得很官方,很假。
有什麽所謂?
反正他和她互相配合了這許多年,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春季是發燒感冒的旺季,X市第一人名醫院的也比平常更加忙碌。
大約是那晚奔波,夜裏吹了冷風,溫月月回來後就開始感冒咳嗽,吃了幾天藥卻不見好轉,早自習嗓子撕裂似的痛,人也昏昏欲睡,祝橙敏銳的注意到她發燒了。
中考倒計時每天更新,溫月月不想祝橙因為自己耽誤寶貴時間,堅持獨自就醫。
馬莉莉一萬個不放心,但拗不過她,只道有問題第一時間打電話。
護士姐姐溫柔的給她上好注射針,挂到三分之一的時候,醫院大廳已經沒有空餘的座位,年邁的老爺爺被迫靠着冰冷的牆壁,面容憔悴,身上披着脫下來的外套。
溫月月忍不住關注老爺爺,看他搖搖欲墜的吊水瓶,還有深凹下去的眼窩。
她實在不忍心,起身把座位讓給老爺爺,自己則拎着吊水瓶去打熱水。
一不留神打多了,溫月月小心翼翼端着保溫杯。
旁邊排隊的姑娘魯莽的沖上來,一下撞到她胳膊,兩手都是東西,她只能護住更加重要的吊水瓶,滾燙的熱水溢出來潑到她細白手背,痛的“嘶”一聲。
熱水迸濺,殃及到剛剛撞她的女生,她痛的捂着耳朵蹲下。
陪她來看病的男友心疼的要死,一直碎碎念:“你灌那麽多幹嘛?燙到人了你知道嗎?小心一點啊,真是的……”
溫月月下意識道歉,微微彎腰鞠躬,左手捂着火辣辣的右手,疼的眼淚在眼眶打轉。
等人走了,她才反應過來。
幹嘛道歉啊……
錯過了最佳沖水散熱的時間,傷口大面積紅腫,摸上去麻痛麻痛的,免不了要起泡。
溫月月拍拍昏沉的額頭,拿出手機看時間。
下午一點整。
恍惚間,不經過大腦的,打開微信。
秦鲲早上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她當時在挂號,沒回。
打開輸入法,收起輸入法,如此反複十來次,溫月月終究退出聊天界面。
既然當時沒回,現在回又有什麽意義呢?
手上湧上一陣火燒般的痛,眼淚又被逼出來,她想轉移注意力,就随手點開朋友圈,最新一條動态是餘瑤發的。
國旗臺下,金童玉女。
餘瑤手裏舉着東都高中發的榮譽獎狀,蓋了章,裱進相框,身邊的秦鲲對着鏡頭笑,端莊又恰到好處的會心笑容,他從來沒對自己這麽笑過。
這次她沒能忍住,細軟的睫毛輕輕顫着,存蓄太多的淚珠瞬間滾落。
門衛室的保安叔叔又換上一杯新茶,邊喝邊瞄斜前方靠牆的男同學。
這小子他認得,本屆高三扛把子,燙個粉毛帶個耳釘,隔三差五和同夥出去打架,晚自習開始二十分鐘了也不回去上課,跟門神似的待門口。
唉唉唉,他同夥來了!
裝模作樣的穿着校服外套,王阿南打頭陣,身後跟邱潮、易騰等衆多纨绔子,談天說地往校門外走。
他們不是來會秦鲲的。
易騰首先在黑漆麻烏的夜色裏看見秦鲲,登時興奮招手,“鲲哥!大半夜的等誰呢?”
說起來秦鲲這學期仿佛抽風。
成績蹭蹭猛漲不說,和兄弟出去鬼混的次數也驟減,前段時間跑去參加什麽物理奧林匹克,一連失蹤好多天,都要和英雄派斷層了。
根本不給秦鲲說話的機會,王阿南答:“這你都看不出來?等嫂子呢!多少天沒見了?害相思病了要!”
引來一陣哄笑。
手裏夾支煙,秦鲲低頭笑,彈落煙灰。
大部隊末尾的高一孩子争相和秦鲲打招呼,随後便随王阿南他們出去玩。
秦鲲看時間。
因為聯系不上小月亮,一整天魂不守舍。
以媳婦兒的性格,不管怎樣肯定回來上課,她不可能不寫今天的試卷。
鈴聲響起,要等的人終究沒出現,秦鲲意識到什麽。
他正給王阿南回電話,淩蠻的車疾馳而來,橫在門口。
物理奧領匹克國賽摘得金獎,喜報傳到餘家,餘總隔天便致電淩蠻,先是一番恭賀,接着聊到兩個孩子畢業後的走向。
電話裏說不清,明晚來家裏,大家邊吃邊聊。
餘宅距離東都高中沒有很近,坐落在X市的頂奢富人區,臨大江傍山水,有市無價。
對面三十米外的是開銀行的江宅,旁邊五十米外的是搞鐘表的季宅,前前後後三十棟別墅,盲狙一個身價九位數往上。
主位上坐的就是餘瑤的父親,乍一看極和善,說話做事緩而慢,卻是出名的并購一把好手,擅長一石二鳥,還喜歡斬草除根。
“阿鲲,馬上高考了,學習壓力大不大?別太累,叔叔知道你能行。”
秦鲲坐淩蠻旁邊,專心致志吃飯,全程無回應。
淩莽臉上挂不住,桌子底下狠狠踩秦鲲,桌子以上的部分虛假的令人發笑。
“孩子上學累了,餘總別和他計較。”他轉而對秦鲲笑,話裏藏話:“阿鲲,你怎麽又不聽話了?”
早就習慣了,腳上的痛楚抵不過胸口的惡心,秦鲲放下碗筷,表情依舊不美好,他正要開口,對面的餘瑤也放下筷子,四兩撥千斤的把話題移到別處。
餘總何許人也,會看不出端倪?
慢悠悠輕笑,其實也沒發出聲音。
秦鲲真佩服這一桌人,各個演技提名奧斯卡。
“我會考譽川。”
秦鲲突如其來一句話,原先為保持愉快氣氛自動忽略他的人,紛紛停止演繹。
如果餘瑤在國內念大學,那只可能是Y市的譽川。
所以在他們眼裏,秦鲲的潛臺詞是,我會和餘瑤考同一個大學,請你們放心。
衆人展露笑顏。
緊接着,秦鲲就狠狠給他們一巴掌。
“不過這和餘瑤沒什麽關系。”
一時晴天一時暴雨,心情七上八下,着實叫人無語,淩蠻的臉比外頭的天還黑,很明顯的,他上火了,并且抑制不住。
彼時,放在肘邊的手機亮了,不知誰給秦鲲發條消息,屏保裏的溫月月清秀小巧,依偎副駕駛,半低着頭找東西。
氣氛徹底跌入冰點。
一頓飯吃的驚心動魄,淩蠻上車前剜秦鲲一眼,下半張臉緊繃着,整個人向熔爐裏的沸水,他兒子秦鲲倒是無憂無慮,該上車上車,該睡覺睡覺,要說真有什麽煩心事,大概就是媳婦兒丢了,幾天聯系不上。
秦鲲的态度激怒淩蠻。
是以父子倆剛剛進家門,淩蠻熟稔的走進客廳某個角落,順手抄起一柄高爾夫球杆,迎着疾風敲碎桌上的昂貴花瓶。
器皿碎裂聲傳遍別墅,刺耳可怖。
“作為我的兒子,喜歡餘瑤有什麽不可以?”高爾夫杆抵在地面,淩蠻拖着它緩緩走向秦鲲,冰冷的鐵質發出滲人摩擦聲。
秦鲲不為所動。
與淩蠻八分像的臉,猖獗的表達心底倨傲,“我有喜歡的人,瘋子。我和你不一樣,我做不了狗。”
斐然五官在某一秒被撕裂,淩蠻面目猙獰到極致,他兩手高舉高爾夫杆,帶倒一路家具敲在秦鲲肩上,悅耳的骨頭碎裂聲讓他火氣消下去一點。
任由重力傾倒,右肩傳來滅頂痛楚,秦鲲應激到整張臉微微抽筋。
即使如此,他也不過咽下悶哼,眸中光暈若隐若現,向對方彰示強烈反抗。
受不住震動,口袋裏的手機先滾落,不知觸發什麽按鍵,屏幕亮起,屏保上那張惹禍的臉再度出現,淩蠻抄起擲飛。
嘭——
手機屏和陽臺窗同時碎裂,殃及周邊小物件,接二連三的全部陣亡。
從進屋到現在不過三分鐘,別墅被毀的滿目瘡痍。
可惜,淩蠻的火氣愈演愈烈。
他腦子裏盤旋的是從前修車的畫面,最炎熱的夏天,像狗一樣鑽進大汽車底下,因為遲到十秒被主管罵了全家。
決不能,決不能回到那樣的生活。
多苦多難他試過了,所以決不能讓他的孩子再試一次。
高爾夫杆一下一下敲在秦鲲的手臂、腰部、腳踝,他一路把人打到陽臺,打到欄杆邊,他笑的詭異,“阿鲲,爸爸不會騙你,你得去讨好餘瑤。”
貌似詞窮了,淩蠻蹲下來平時秦鲲,悉心教育:“你打架曠課,你約炮抽煙,你長大了想幹什麽爸爸都不會阻攔,但是記住。”
他使勁按兩下秦鲲青紫的額頭,迫使他後腦撞擊欄杆。
“想要不付代價的做違背道德的事,就得拿金錢和權利護身,爸爸不能照看你一輩子,靠爸爸自己也沒法再上一層樓。所以啊,阿鲲,爸爸不會騙你。”
血液從某個地方來,洇濕秦鲲衣裳,他喘氣時鼻血源源不斷流出,順着頸項沁到領口,他右手是麻的,完全動不了了,于是他用左手拍開淩蠻髒手。
“你試過被拯救嗎?”他乖順的笑,笑容和五官風格匹配,又暖又明媚,是他十八年裏靠自己沒能學會的笑,“你學過怎麽愛嗎?”
他的問是最鋒利的刃,一道一道割在淩蠻殘破不堪的靈魂。
秦鲲喉嚨幹啞,竄上來血腥味,他像淩蠻多年前那個主管,一字一句的罵,“嗨,你真可憐。”
身軀被拖拽在半空,淩蠻驟然舉起秦鲲,從二樓上扔下去。
經過幾輪複習,三模考試接踵而至,馬莉莉照慣例交代一遍考試悉知,同學們就分散去各自考場,溫月月心不在焉,是不是看一下空空如也的旁邊。
自生病回來已經好多天了,秦鲲一次也沒來過。
奇怪就奇怪在,王阿南他們今天在,全員到齊來考三模,也許是家裏施加的壓力,也許是別的,反正他們都來了。
馬莉莉習慣秦鲲的随性,如從前般選擇無視。
第一考場的座位是嚴格按照年級名次排序的,秦鲲的位置應該是第二組靠後,溫月月時不時回頭看,惹得監考老師疑心大起。
他缺席了整個三模考試。
最後一門結束是下午放學時間,溫月月想碰碰運氣,去小木屋找王阿南。
運氣好,提前交卷的王阿南在小木屋看校園青春偶像劇。
這部劇是林錦硯近年來的作品,和最年輕的影帝沈奕合作,劇本上乘制作精良,二人正演到你侬我侬,打個Kiss抒發感情的橋段。
王阿南那表情,怎麽說呢,一言難盡。
要罵不罵,繼續看又眯眼抗拒的要死,跷個二郎腿還抖來抖去。
溫月月覺得他有點不正常,想了想轉身準備走,豈料王阿南仿佛腦袋後頭長了眼睛。
“确定不問一下?”
溫月月站定,偏頭,一臉奇怪。
“他怎麽了?”
“被家暴。”王阿南輕巧的說出三個字,緊接着補充,“運氣好樓底下新修個泳池,不然你可能見不到他了。”
腦海裏翻湧寒假時的場景。
溫月月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在生日當天受傷,為什麽家具莫名換新,為什麽他和秦爸爸間的氣氛如此怪異,為什麽卑微到最後的安全感靠煙……
溫月月不要命似的沖來拽王阿南衣領,恬靜的臉掀起巨浪,她真把王阿南拽下椅子,顫抖着問他秦鲲在哪。
領子陡然收緊,王阿南差點被勒死,他費盡力氣才掰開溫月月。
“我送你去!我送你去!媽的,女人真可怕……”
秦鲲在第一人民醫院,剛出ICU。
說嚴重也不嚴重吧,沒傷筋沒動骨,就表面傷口瞧着駭人。另外加個內出血,一舉讓他帶上呼吸機推進搶救倉。
溫月月趴在透明窗戶外看病房裏的人。
明淨的陽光打在他頸項,純白的棉被和蒼白肌膚造成一定色差,機器滴滴發出預示安全的頻率,呼吸機已經撤了,食指上有血氧感應夾。
明明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光露出的皮膚就這麽多傷口,掖在被子底下還有多少?
上次都傷才長好呢……上次,上次他最難最痛的時候,她跑去跟錢旭東合影,卻在前一天拒絕給他自拍。
上次被燙的傷口還沒好透,最痛最痛的卻是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痛的她當場流淚。
有個念頭漸漸彙聚,溫月月想在這刻不顧一切,她想照顧秦鲲,和他一起複習,聽他講葷段子,看他不安好心的笑。
當着王阿南面,她移動腳步,病房的門被推開一道縫隙。
病房裏的衛生間比溫月月快一步,門打開,純潔的香槟色蕾絲長裙飄揚在腳踝,和餘瑤知性溫柔的氣質結合,生出亭亭玉立俏芙蓉的美感。
餘瑤輕甩指尖餘水,收腿坐在病床邊,幫秦鲲拉上棉被,坐好,拿起床頭櫃邊看到一半的書,窗簾曼妙,偶爾有風和莺啼。
“這兩人怎麽能這麽搭呢?”王阿南跟溫月月吐槽。
有人照顧他是好事,但溫月月心口更痛了,抽的揪在一塊兒,她無助的揉,眼淚簌簌,幾滴挂在脆弱的睫毛。
“嗯,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