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笙歌

第13章

劉朝在顧文笙的手裏射出來，呼吸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顧文笙的脖頸，把人燒得通紅。

事後兩人去洗手間簡單清洗了一下就睡覺了，誰也沒有再提起當晚發生的事。

顧文笙提上行李走的那天，劉朝去機場送機。

“記得回來。”臨登機時，劉朝才開口。

顧文笙點頭。

劉朝看着顧文笙遠去的背影，硬把想将小少爺直接拽回來的欲望強壓下去，拳頭緊握。

沒想到顧文笙忽然回了頭。

“阿朝。”顧文笙沖劉朝揮手，直到得到劉朝同樣的揮手回應，才轉身走掉。

顧文笙其實很害怕，他害怕在他不知道時劉朝會交到女朋友；他害怕時間一長劉朝會把他忘記；他害怕……害怕自己對劉朝的這份感情太過見不得光，最終會死在黑夜裏。

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走。

可惜小少爺這一肚子任性的話只能憋在心裏。這滋味不好受，話哽在喉嚨處，嗓子眼裏泛着酸的滋味哪能好受？

等到他變得足夠強大，是不是就能不受這些約束，和劉朝在一起了？

顧文笙的腳步沒有停下，嘴角卻勾起一絲笑。

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笑自己的不切實際。

他和劉朝，只能是哥們。

——這就是現狀。

最初一年，兩個人聯系的很頻繁，兩天就要打三四個電話。

顧文笙的外國舍友總調侃顧文笙是在給女朋友打電話，小少爺也不解釋算是默認了。一些女生知道這件事後紛紛感嘆可惜，倒是給顧文笙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劉朝每次在教室裏打電話，同學們就知道多半是顧文笙。

有次顧洋想代表307宿舍集體跟顧文笙說兩句，劉朝面不改色地挂了電話，在顧洋一臉懵逼的表情下，淡淡說了兩個字：“長途。”

顧洋：你大課間和顧文笙打電話打半個小時直到班主任進班才不急不慢挂電話的時候可沒見你心疼長途話費。

顧洋：你個死雙标。

顧洋：活該交不到女朋友！

高三結束，劉朝以優異的成績考進當地的知名大學。

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兩人的聯系開始變得少了。

顧文笙在國外呆了一年半，确實是成長了不少，但對着劉朝，他還是那個愛背後翻人白眼，稚氣滿滿的小少爺。

電話裏顧文笙在說着他們導師的壞話，劉朝沉默的聽。

等到顧文笙說完，劉朝在電話那頭淡淡“嗯”了一聲。

顧文笙放下嘴角的笑意：“你很忙？”

“沒有。”

“哦，是嗎。”顧文笙的語氣也變淡，“那先挂了吧。”說着就按了挂機鍵。

劉朝閉了閉眼，把手機拿在手裏，轉身走去卧室。

他想他的小少爺了。

他想見他，想靠在他的肩膀上，想把他攬在懷裏睡一個安穩的覺。

可惜不行。

劉朝母親的工資根本不足以支撐他上大學的學費，劉朝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母親那麽勞累。他一面要維持課業優秀，好有把握能得到學校的獎學金，一面又要出去打工掙錢。

劉悅看到兒子這麽累，實在是心疼的不得了。

那天正好劉朝打工回來休息，顧文笙的電話打進來，劉悅見兒子這麽累就把手機靜音，自己替兒子接了電話。

顧文笙其實特別慌。他真的很怕維系着兩人關系的紐帶突然崩斷，那樣的話，他為了盡早回國，在國外拼命的學習，想快點完成課業的想法就真的成了個笑話。

所幸電話接通了。

“喂？是文笙嗎？”

顧文笙一愣：“阿姨……是我。”

“朝朝睡着了，等他醒了，我叫他再給你打電話啊。”

“啊，好的，謝謝阿姨。”

“不客氣。”

顧文笙想到最近劉朝和自己打電話時，總是時不時走神，要麽就幹脆什麽也不說直到他挂機，還是忍不住問了：“阿姨，最近……阿朝是怎麽了嗎？”

劉悅心裏喜歡顧文笙這孩子，也知道兒子是多寶貝這小孩兒。她被顧文笙這麽一問起，這幾個月的壓力就像是不斷疊起的雲層一樣壓在心口，直叫她喘不過氣。她覺得顧文笙不是什麽外人，索性全部都說了出來。

顧文笙把電話挂斷時表情怔愣。

安慧娴見狀便拍了拍兒子的背。

“媽。”顧文笙轉過頭，“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劉朝成功拿到了學校發下來獎學金，終于得以喘息。

“喂？”電話那頭顧文笙的聲音傳進劉朝的耳畔。

劉朝已經好久沒好好聽過小少爺的聲音了，他最累的時候，打着電話就能睡着。

“阿朝？”

劉朝：“嗯。”

顧文笙：“怎麽了嗎？”

劉朝拿着電話，眉眼變得溫柔：“想聽你的聲音。”

電話那頭出現短暫的沉默，而後顧文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嗯……我最近……”

然後小少爺就開始講起自己周遭發生的事情。

顧文笙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他時常話講到一半劉朝就聽睡着了。

“阿朝，阿朝？”直到确定劉朝真的睡着了，顧文笙才敢小心翼翼地挂掉電話，好像自己的動作能驚擾到電話對面的人似的。

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把劉朝家中的近況和母親說了，希望母親能幫幫他。

顧文笙知道劉朝的自尊心很強，他既然硬撐着也不想告訴顧文笙，那就一定不會希望顧文笙給予他幫助。

安慧娴自然是肯幫忙的，只是……

“你要想清楚了。很多事不是你想瞞就能瞞得住的，一旦他知道了，你……”

“我知道。”顧文笙打斷道，“媽，我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顧文笙也見不得劉朝受苦。

顧文笙當然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有多麽強大，不然他也不會這麽拼命學習想要追趕上他。

他這麽努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趕上劉朝，好讓劉朝知道他是可以依靠的啊。

只是提前了一點而已。顧文笙自我安慰，只是……還要靠着父親的力量才能幫助到他而已。

沒差的、沒差的。

顧文笙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後來事情的發生也就順理成章，劉朝大二還未讀完就被顧家救濟，在景豐旗下做事。因着頭腦精明，手段利落，很多原本質疑他能力的人也不再不滿。

顧文笙回國時，劉朝已經在景豐呆了半年，這半年的磨砺讓劉朝變得沉穩可靠了許多，也更加內斂了。

所以在去機場接顧文笙時，他的第一句話就讓顧文笙直接愣在了原地。

“少爺。”劉朝把翻湧的感情全部壓在眼底，接過顧文笙手裏的行李。

顧文笙難以置信的看向劉朝：“你叫我什麽？”

劉朝又重複了一遍：“少爺。”

“劉朝，我剛回來你就……”

“文笙。”安慧娴出聲提醒道，“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顧文笙把滿腔的委屈壓下去，搶過劉朝手裏的行李，快步走了出去。

安慧娴嘆了口氣。

畢竟兩個孩子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也都因着各自環境不同，成長為不同的人。這件事上她無權插手。

劉朝本來就是顧文笙拜托父親留下的人，現在顧文笙回國，顧鋒也就把劉朝全權交給了顧文笙。

“我要他和我一起住。”顧文笙把話撂下，“他負責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顧鋒對于小兒子的要求向來是很少拒絕，可這回确實是難倒他了。

劉朝只是公司的員工，又不是管家，哪能是随意差遣的？

安慧娴倒是覺得有必要暗地裏推這兩個孩子一把，于是就把顧文笙的要求跟劉朝說了。

劉朝答應了。

可即便是住在了一起，這兩個人的關系依舊不鹹不淡。

顧文笙有時候會想，要是當初沒有去拜托母親幫助劉朝，是不是兩人就能回到以前了？

能不能回到從前顧文笙不知道，可他知道，他舍不得劉朝受苦。

所以當時的選擇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所以兩個人的關系已經沒有退路了。

年少時的友情總是美好的，随着年齡的增長，社會的重壓和繁忙的工作，友情變淡也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這種情況就是最好的情況。

顧文笙想，如果他不肯走過來，那他就走過去。

劉朝自己清楚的很，他放不下顧文笙的，這輩子都放不下了。

去機場接顧文笙回來的途中，劉朝就設想了各種可能。但他知道，自己除了克制，其他什麽都不能幹。

他要等到一個合适的時機，要等他的小少爺主動走近他的時候，才能有所動作。

畢竟他受了顧家救濟，現在返回來又要挖顧家牆角——還是顧家最寶貝的兒子，這種事情放在誰家誰都會覺得倒黴透了。

所以劉朝只能賭，賭顧文笙對他也有同樣的感情，賭顧文笙會主動走過來。

在這點上，劉朝無疑是卑劣的。可事關他的小少爺，劉朝不管用什麽手段，都不可能放手。

然後這一等就又是一兩年……

【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