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笙歌

第9章

顧文笙向後退了兩步，睜大了眼睛看劉朝。

劉朝也看着顧文笙。

“睡、睡覺了！”顧文笙迅速轉身躺上床，把被子攏起來抱在懷裏，“睡覺！”

劉朝走到床邊扯了扯被子。

“你、你幹啥？！”顧文笙被吓得結巴。

“就一床被子？”劉朝見顧文笙身上的毛都炸起來，松開了手。

“我去拿！”顧文笙爬起來，穿上拖鞋“蹭蹭蹭”地往外面走。

吓到他了。劉朝的手輕輕撫過小少爺剛剛躺的枕頭上，還是要慢慢來。

顧文笙抱着被子回來的路上想了很多，一方面他不知道自己瞎緊張個啥，一方面……他就是很緊張啊！

顧文笙推開門，劉朝坐在床上，聽見響動就往門口看去。

小少爺似乎又長高了，但環着被子的胳膊依舊纖細。待他把被子放下，臉紅紅的跟劉朝說“睡吧”時，劉朝就知道，自己已經陷進去了。

顧文笙這來來回回上下樓，臉又貼着被子，難免會熱的臉紅。

劉朝當他是害羞，那便随他好了。反正他現在看顧文笙做什麽，都覺得他是在誘惑他。

燈剛剛熄滅的時候，顧文笙還不覺得什麽。等過了一會兒，視線在黑夜裏變得清晰，他看見劉朝正在看自己。

“你不困？”顧文笙強迫自己不去躲閃，正對上劉朝的目光。

“嗯。”

“那咱們來聊天吧？”

“好。”

“聊什麽？”

“你剛剛躲什麽？”

“……”

“嗯？”

顧文笙掀起被子蓋在腦袋上：“我困了！”

劉朝的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眉眼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晚安。”

顧文笙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裏傳出來：“晚安。”

雖然道了晚安，但顧文笙并沒有真的睡着。

過了一會兒，他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打量劉朝。

似乎是睡着了？

應該是睡着了。

顧文笙一直覺得劉朝笑起來很好看。其實劉朝即使面上沒有表情，英俊的長相也能給他本人加很多分。不似顧文笙那般，劉朝是另一種帥氣。

顧文笙看着劉朝硬挺的鼻梁，手不自覺的伸出，在空氣中慢慢滑動，像是在描摹，又像是輕撫。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顧文笙的手指似是被燙了一下，迅速收回。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顧文笙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發燙的指尖。

眼睛又不受控制的望向劉朝，他看着劉朝的睡顏，從眼睑到鼻梁，從鼻子到嘴唇……劉朝的嘴唇偏薄，緊緊抿在一起看上去很嚴肅。可顧文笙知道，只要那唇微微翹起，就又是另一番風景。

指尖的灼燙一點點蔓延到心尖，又順着心尖向下流去，一直到……

顧文笙向後縮了下，整個人都僵住不敢動。

劉朝本來也沒有入睡，床上的響動讓他瞬間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劉朝見顧文笙露出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心瞬間收緊。

顧文笙連呼吸都恨不得停止，怎麽可能去說話。

劉朝向前湊了湊，顧文笙立馬向後挪。本來就靠近床邊，顧文笙這一挪差點掉下去，幸好劉朝眼疾手快一把将顧文笙摟住。

劉朝皺着眉，把顧文笙的臉扳過來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小少爺急的都要哭了，卻還是說不出口話。

劉朝見顧文笙的姿勢不對，慢慢松開顧文笙，一點一點打量他。

顧文笙此刻蜷的像個蝦米，偏偏雙手插在了兩腿之間……

“你勃起了？”劉朝說話絲毫不留情。

顧文笙的臉在升溫，更多的卻是慌亂。

他看着劉朝勃起了，為什麽？

難道說……

難道說……他是個變态？！

小少爺瞬間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受控制的眼眶發熱，眼淚懸在眼眶裏。

劉朝沒工夫去思考顧文笙為什麽會勃起，小少爺明顯是被吓到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安慰小少爺。

劉朝伸手輕拍顧文笙的背：“噓——別哭。”

顧文笙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麽會吃這一套？劉朝現在一靠近，他就覺得自己周身的溫度都上升了。

下身變得更奇怪了。顧文笙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卻還是有眼淚掉了下來。

“你……”你離我遠點。顧文笙剛說出一個字，下面的話就說不出口了。他一點都不想讓劉朝遠離他。

“嗯？”劉朝想了想，覺得顧文笙可能是覺得旁邊有個同性，不好意思了，于是破天荒的跟顧文笙講解，“男生勃起很正常，別害怕。”

顧文笙現在只想讓劉朝離自己遠一些，好給他些時間平靜下來。

劉朝見顧文笙沒反應，又說：“我幫你弄出來？”

顧文笙：……你走開啊qwq

劉朝當顧文笙是默認了，手摸索到被子一角伸了進去。

“？！”顧文笙想往後退，結果被劉朝的另一只手攔住了。

關心則亂。劉朝把手伸進去才發現，這件事由自己來做有多麽不合适。

他本身對顧文笙就有绮念，現在讓他去幫顧文笙手淫，恐怕兩個人都要遭殃。

劉朝又把手伸了出來。

顧文笙的心猛地下沉。

“你自己來吧。”劉朝把手握成拳，抑制住自己。

“不用。”顧文笙聲音發顫，“一會兒就好了。”

夜色變得越來越濃，清淺的呼吸聲似乎是被刻意壓制後發出的。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五一過後學校舉行運動會。別的學校都是五月一之前開運動會，到了顧文笙他們學校，則變了樣。但這絲毫不減學生們對運動會的熱情。

顧文笙在躲劉朝。

雖然表面上與平時無異，但307宿舍的其他四個人卻看出了端倪。

最明顯的就是——顧文笙午休的時候會乖乖回自己的床鋪睡覺，不再鬧劉朝了。

劉朝最近這幾天都很低氣壓。尤其運動會還被班主任強迫報了長跑，本來劉朝是打算趁着運動會和顧文笙好好談談的，這下計劃全泡湯了。

運動會當天，班長把別針和號碼布發給了要上場的同學。

“曲別針？萬一紮到了怎麽辦啊？”

“就你TM事多！”

班裏吵吵嚷嚷，顧文笙一腳剛邁進班，眼睛就和劉朝對上了。視線接觸不到兩秒，顧文笙轉身跑走。

劉朝面無表情地錘了桌子一拳。

等到老師叫同學去操場集合，班裏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出去，顧文笙才跑了回來。

劉朝沒有走。他坐在座位上，眼神明滅。

顧文笙跑到班門口，把頭探進來發現劉朝還在，松了口氣。

“怎麽回來了？”劉朝把頭擡起來，表情堪稱陰沉。

顧文笙把針線盒放到劉朝桌子上，“你別用別針了。”

“你會縫嗎？”劉朝見小少爺拘謹的站在自己面前，分明是在關心自己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這些天的陰郁終于有所緩和。

顧文笙張了張嘴，腦子空白了兩三秒。

顧文笙：“……我試試。”

劉朝的嘴角往上翹了翹，又被自己強行壓回去。

班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劉朝直接把上衣脫了下來，從針線盒裏拿出線和針。

顧文笙的本意是讓劉朝去男廁所把衣服脫了，結果劉朝直接在班就脫，着實把他吓着了。小少爺微張着嘴巴看劉朝一針一線的縫號碼布，直到劉朝縫完朝他這邊看過來，他才把嘴巴閉上，并且閉得緊緊的。

“走吧。”劉朝把衣服套上，輕拍了下顧文笙的腦袋。

操場上隊列已經站好，就等他們兩個人。等顧文笙和劉朝歸隊，顧洋小聲問顧文笙：“你們和好了？”

我們什麽時候吵架了？顧文笙想翻白眼，但還是克制住了，禮貌的回了一句：“我們沒吵架。”

可見小少爺根本沒覺得自己是在躲劉朝。

報長跑的去檢錄，劉朝把外套和手機遞給顧文笙叫他好好看着，末了還壓了壓顧文笙的頭。

結果劉朝剛走，顧文笙就把劉朝的東西遞給了顧洋。

“幫我拿一下，謝謝。”小少爺話說的是很客氣，可不等人答應他就竄了出去。只留下顧洋一臉懵逼。

劉朝站在跑道上活動了下身體，轉頭看向觀衆臺卻找不到顧文笙的身影，不由把眉頭皺起。

等到選手都站在了各自跑道上，擺出預跑的姿勢，劉朝還沒回過神。

直到槍聲響起，劉朝才覺得自己有必要跑的快一些——快點跑完，快點去找小少爺。

最後一圈跑到一半，劉朝終于看到了顧文笙。

顧文笙站在終點朝他揮手，那麽遠的距離明明看不到人臉上的表情，但劉朝就是能想象得到，顧文笙此刻一定是笑着的。像太陽，像雨露，像光也像夜，像一切有希望有生機的事物，是他渴求的，是他想得到的。

嗓子已經幹涸，腿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可劉朝還是加快了速度，向着他的太陽，他的雨露，他的希望奔去。

——然後緊緊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