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後考核
K.S.總部淩晨四點半
睡得香甜的關茂突然被床頭呼機的警報聲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坐起來,卻迅速反應過來這是葉晟林的緊急通知。從前他也曾這樣做過幾次,為了驅使自己更勤奮地訓練,以及鍛煉自己應對突發狀況的能力。
關茂快速套上衣服,匆匆向訓練場跑去。他可不想遲到,然後餓着肚子被罰跑圈,還有往返蛙跳。然而等到了露天訓練場,看見自己面前并立的三個人,關茂才徹徹底底地傻了眼。
“好久不見,關茂。”季晨笑着沖他搖搖手,“速度不錯。”
“今天是你接受終極檢驗的日子。”葉晟林還是眼睛彎彎,“鄭承烈和季晨專門來對你進行訓練成果驗收。給你五分鐘準備時間,我們一會見。”
關茂站在原地呆楞半秒,反應過來便又風一般跑回宿舍樓。內心裏的雀躍絲毫不慢于他腳下的速度。而訓練場裏三個人的較量還遠沒有結束。
“關茂的訓練課程進行到哪一步了?”鄭承烈翻閱着關茂在總部的訓練記錄問葉晟林。
“普通訓練差不多已經達标,前兩天他也完成了VIP安保任務的訓練和SERE(生存、逃避、抵抗、逃跑)高級課程的學習。”
“看樣子進展不錯。”季晨放下關茂槍擊課程的記錄表。
“抗壓和臨場應變能力怎麽樣?”
“結果我們不是都有目共睹嗎?”葉晟林笑着反問。
“希望如此。”鄭承烈冷哼一聲。
說話間時間溜得很快。關茂跌跌撞撞地再次回到訓練場,宣告測驗開始。第一天先是PT訓練,也就是俗稱的體能訓練。
4英裏的限時跑對于經歷了葉晟林嚴苛訓練的關茂來說不過小菜一碟。他輕輕松松完成的時候,太陽才不過剛剛躍出地平線。關茂雙手撐膝大口喘氣。擡起臉畔的他不會錯過鄭承烈眼底一絲滿意的笑意。
“休息五分鐘,接下來還有俯卧撐,仰卧起坐和引體向上。”鄭承烈冷酷的聲音響起。
“加油哦,關茂。”季晨和鄭承烈比肩站在一起,露出好看的酒窩鼓勵氣喘籲籲的關茂。
“謝謝。”
五分鐘很快過去,一直笑而不語站在一邊的葉晟林對于時間特別嚴謹。只聽他一聲令下,休息完畢的關茂立即收斂笑容,投入了仰卧起坐測試。
起初他的節奏保持得非常良好,呼吸也很均勻。但很快鄭承烈就冷着面來到了他旁邊,開始重複一些數字。“10,10,10,”然後滿意地看着關茂呼吸出現一些紊亂,繼續道,“10,11,12,12。”
很快關茂的節奏就被打亂。他不得不張開口努力調整呼吸,一邊紅着臉聽鄭承烈重複數那些他做得不規範的動作。
“30秒。”葉晟林還是笑着,看了看秒表。
“離最低目标還差10個哦。”季晨也走過來。
關茂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如果達不到标準,就代表他連最基本的體能素質都不具備,那麽接下來他也不會如預料中那般進入夢寐以求的二組,成為他們浴血奮戰中的一員。要知道,進入K.S.,和進入K.S.二組,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他又慌張又羞恥,只能竭盡全力加快了速度,腦子裏卻一片混亂。
“10秒。”
關茂內心的慌亂被恐懼所代替。他不能輸。要是連體能訓練都沒有通過,他之後要怎麽面對自己,面對悉心教導自己的葉晟林,怎麽面對,鄭承烈。他咬咬牙,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5,4,3……”随着鄭承烈鑄鐵般擲地有聲的倒數,關茂終于完成了最後一個仰卧起坐。
季晨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精疲力竭的關茂,對上鄭承烈詢問的眼神。
“超過最低标準兩個,勉強通過。不算太壞。”
鄭承烈點點頭,沒有說話。
關茂看着他目不斜視地自自己身邊走過,有些難過地努力站起來,跟着他的腳步走過去。似乎是被鄭承烈的冷漠激發了些許鬥志,接下來關茂倒以毫無懸念的成績順利通過了引體向上和游泳測試。
“表現不錯關茂。”葉晟林半蹲,伸出手到關茂面前。
“謝……謝謝哥。”關茂渾身肌肉酸痛,顧不得形象地癱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看着鄭承烈遠走的身影,還有跟在他身旁的季晨,心裏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他們很配是不是。”葉晟林索性也陪他坐下。
“是。”關茂低下頭。
“去休息休息,明天還有一次CQB測驗。”葉晟林拍拍關茂的肩膀,也站起來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
正午的太陽很毒辣。關茂一個人在大太陽下坐了一會,汗滴打在塑膠地板上。他想了很多,卻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麽。活動活動了胳膊,發現沒剛剛那麽痛了,關茂慢慢扶着鐵杆站起來,緩緩向餐廳挪動。
沒錯。一個人人生的終極價值不取決于獲勝的方式,而取決于毀滅的形态。關茂可以被無望的愛情殺死,但絕不能被自己的意志打敗。
CQB,室內近戰訓練。訓練營是專門修建的可防止導彈襲擊的模拟建築,包括走廊和房間,用來進行近距離戰鬥訓練。這種模拟現實場景的戰鬥環境最能檢驗一個人的心理素質。因為在所有人都神經緊繃的時刻,保持百分之百的鎮定,并且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和最糟糕的狀況下,做出重要且正确的決定,對于任務的成功與否,至關重要。
早晨八點關茂準時和三位檢察官在訓練營前碰面。同時他還見到了由鄭承烈在訓練生中挑選出來作為他的合作同伴的四個人,和他們打了聲友好的招呼。
“今天檢驗只有四個字,完成任務。”鄭承烈不怒自威,渾身釋放出攝人的壓迫力。“我們将在屋頂上方的通道裏全程觀察你們的表現。你們的任務,清除裏面所有目标。祝你們好運。”
關茂和另外四人持槍踏進由鐵軌枕木堆成的近戰訓練室,慢慢向走廊移動。沒有人還能分心去看一眼站在他們上方的鄭承烈,季晨還有葉晟林。關茂精神高度緊張,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的房門。
房門是薄薄的膠合板制成的,沒有門把手——之前那些集訓隊員已經将門撞擊得破爛不堪。他們在門口稍作停留來搜尋目标,之後其中一名隊員戴着手套輕輕将門推開。
屋內四四方方,粗糙的牆也全部由廢棄的枕木制成,可以承受實彈攻擊。關茂持槍做着弧形的搜尋,身後的隊友在他身後緊随着跟了進來。
這時他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微弱的不滿,他無法分辨出那是出自季晨還是主考官鄭承烈,但他知道他們之中肯定有人出現了失誤。
應該不會是自己。壓力陡然增大的關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帶領隊員退到走廊上,接着進入了下一個房間。
“Moving!”一個隊友喊道,同時進入房間清理一個角落。出于本能,關茂迅速地移向一個能夠掩護他的位置。
就這樣,直到清理到最後一個房間門口。隊員們集中注意力,一開門,關茂就發現了兩個目标。右側,一個手持□□,身着運動衫的人形靶,看起來像20世紀70年代電影中的暴徒。而左側則是一個女人手持錢包的人形靶。
隊友扣動扳機射向那個暴徒。關茂在電光火石間毫不猶豫地向那個女人射擊。正中靶心。
“清除!”隊友喊道。
“清除。”關茂放低槍口跟道。
“很好,你們四個去吃午飯,關茂留下。”鄭承烈的聲音自上方落下,叫人不寒而栗。
待隊員們都走遠,鄭承烈的命令繼續下達,“正常持槍。”
“是。”關茂照做。
“剛剛完成的很好。”季晨笑着來到筆直站立的關茂身邊,“現在是最後一項任務,清理槍膛。”
關茂聽話地脫掉手套,開始清理槍支。不知是出于緊張還是什麽別的,他沒有注意槍膛裏還有一發子彈,便僅僅只是卸下了彈匣,然後将槍朝向地面,沒關保險就扣動了扳機。
子彈從槍膛裏射出,嵌進季晨面前的地板裏。
霎時萬籁俱寂。
季晨面不改色,緩緩向前一步,狠狠踏在子彈上,讓其深深埋沒進去。他話語間卻沒了平日的溫和,而是多了分嚴肅,“關茂你在幹什麽。”
關茂被吓得有些呆住,整個練習室都回蕩着嗡嗡的槍聲。他心怦怦直跳,跳的他胸口都疼,雙手也在顫抖。他低垂下頭,不敢去看面色不善的鄭承烈。
“卸掉彈匣,清理槍膛,檢查。關掉保險,朝安全的地方扣動扳機。”鄭承烈語帶斥責,“你自己想少了哪一步。”
“對不起。”盡管關茂緊張地快要站不穩,但他的聲音卻聽不出來一點異樣。
“我們不僅僅想讓你承認錯誤。你還要克服它。”季晨朝關茂笑笑,從他手裏拿過槍。
“關茂,你要敬畏槍支,敬畏它所能做的事。”鄭承烈微微皺了皺眉,卻還是終于點頭。
“檢測結果過兩天公布,我們先走一步。”
“請便。”葉晟林保持禮貌的微笑,目送鄭承烈和季晨離開訓練室。
他們作紳士樣優雅地道別,沒有人注意到呆立在一旁的關茂。
他赤着手,靜靜地看着鄭承烈偉岸的身姿毫不猶豫地離他越來越遠,一步,一步,連多餘的一個眼神,一句問候都沒有,更別提什麽原本期待的表揚和贊美了。
他垂在兩側的手漸漸攢起了拳頭。你什麽時候,才能看見我呢,鄭承烈。
血色傍晚,寬廣林蔭道上,兩人牽手并肩悠閑地走着。
“沒想到關茂那孩子居然還活着。”
“他要那麽容易死了才是對我們二組的侮辱。”鄭承烈素來相信自己的眼光。
“也是。”季晨打個呵欠。
“累了?”
“有一點。不過也不是很困。”淩晨看完球賽就被叫過來,他已經快二十四小時未合眼了。
“我們回去吧。”鄭承烈停住了腳步。
“诶,再走走吧,好久沒有這麽悠閑了。”生怕他真的要回去,季晨忙拉他往前走。
“剛剛,腳沒有受傷吧?”也不強迫,反倒縱然的鄭承烈笑笑,一手摟過季晨的肩,讓他依着自己。
“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季晨想了片刻,搖頭,“沒有,關茂那一槍打進地板了。”
“不好奇我怎麽突然來檢測關茂?”
“不好奇。”季晨十分誠實地搖搖頭。從很久以前,他就習慣了跟着鄭承烈,不問原因,不問方向。他只是把身體和心都交給鄭承烈,任他帶着他,平安喜樂也好,食不果腹也好,都是他和他,共同的人生。
“就這麽相信我?”
“是啊,你是那麽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從前我始終仰望你,現在我好不容易擁有了可以和你并肩作戰的機會,我可不想失去你。”
季晨知道,鄭承烈就愛他這樣坦率的回答。果不其然,那個人停下來,低頭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吻,足以蓋過他所有的誠惶誠恐。
“阿烈,等等。”季晨拉住鄭承烈,眉眼彎彎,“你頭上有一片樹葉。”
“嗯?”鄭承烈雙手圈住季晨的腰,微微低下頭來。
季晨十分默契地踮起腳尖,幫他把葉子拿下來丢在地上。
接着他便感覺唇上又落下了一個輕輕淺淺的親吻。
也是溫暖的,好似今日夕陽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