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來乍到
K.S.總部
關茂揉揉惺忪的睡眼,過了好幾秒才認清自己已經來到K.S.總部的事實。
“醒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關茂警惕地一咕嚕坐直身體。他知道這裏比外面的世界要殘酷陰險的多,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死無全屍下場慘烈。
“葉晟林。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導師,将來會和你一起加入二組。請多多指教。”
葉晟林。
關茂狐疑地看着眼前這個逆光而立,自稱為導師的人。他的笑容好比窗外陽光,可他的眼裏,卻沒有一點陽光。
“我聽說每門學問的天生仇敵是那門的教授。”關茂正兒八經地站起來,立正站好。
“那你得失望了,我可不是教授。”葉晟林好脾氣地嘴角一直呈向上翹起的狀态,扔過去一套用塑料包裝好的洗漱用具。
“啊?”
“五分鐘洗漱。我在這等你。”
關茂手忙腳亂的把用具抱在懷裏,一秒也不敢耽誤直奔衛生間。
“五分鐘零二十五秒。”葉晟林掐下秒表,“遲到二十五秒。”
“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多一秒,操場跑兩圈。”
盡管他還是笑眯眯地彎着眉眼,關茂卻覺得渾身猶如淋了暴雨般冰涼。
“既然想成為一名合格的殺手,那就該做好吃苦耐勞的覺悟。”葉晟林背着手轉過身,“去吧,跑完回來見我。”
“不要耍小聰明,我會在這裏一直盯着你喲,小鬼。”
可怕的笑面虎。
關茂搓搓胳膊,縮着脖子下樓去操場接受懲罰。
十圈。關茂開始有些微微氣喘,葉晟林坐在窗邊悠閑地等待清晨的咖啡。
二十圈。沒吃早餐的關茂腿肚子似乎發軟,但憑借着小時候練功夫打下的紮實的基本功,他咬了咬牙,腳下發力,又一次越過了終點。
前方是第三十九圈的終點了。關茂速度明顯慢下來,可是潛意識裏的韌勁不允許他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邁過去,邁過去,然後就是第四十圈的起點……
葉晟林彎着眼角,把煮好的咖啡分別倒入兩只小瓷杯內,在其中一杯裏加上兩塊糖,滿意地提起勺子來攪拌,好心情地注視着樓下的關茂變得慘如白紙的臉色。
四十五圈。關茂感到眼前雖然沒出現星星,但也是一陣昏黑。胃裏像是衣服縮水般絞痛着,腳下也是好幾個踉跄,差點摔倒。
當年你也經歷過這樣非人的折磨嗎,鄭承烈。又是什麽支撐着你忍耐直到如今呢。
完全依靠強大的意志力支撐完五十圈的關茂累得攤倒在跑道上。他一手捂住肚子,嘴唇發白,臉色更是難看的要死。
“啧,這就是鄭承烈推薦的人嗎?區區五十圈就受不了了?”葉晟林笑着,端着咖啡的手微微傾斜,溫熱的咖啡悉數被潑在關茂的臉上。
咖啡不燙,可關茂卻覺得臉燒的如同被冬天炭火烤過一般炙熱難耐。羞恥,憤怒,無助,各種感覺交雜在心房,他卻又痛又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記着,一個人如果知道為什麽而活,那麽他就可以忍受任何樣的生活。”葉晟林聲音冷酷,笑容卻依舊溫柔,“這姑且就算做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好了,現在上樓,給你十五分鐘早餐時間。”
“我在訓練室等你。過時不候。”
一句話都插不上的關茂艱難爬起身,有一瞬,他突然鄙視自己,連仰望葉晟林的資格都不具備。他自嘲地笑笑,擡手擦擦滿臉的咖啡。有少量咖啡流進了嘴巴,關茂抿緊嘴唇,盡最大的可能快速爬上樓吃早餐。
果然,滿嘴都是有如眼淚這種苦澀的味道呢。
在指定時間內,關茂緊趕慢趕,在葉晟林就要按下秒表的最後一刻風一樣的出現在他面前。兩頰鼓得誇張,嘴裏塞滿了全麥高能量面包。眼睛瞪的要飛出來一般。
“你那麽急幹什麽?”葉晟林停下秒表,雲淡風輕地笑道。
“不過好可惜,十四分半,不能罰你做往返蛙跳了。”
正在努力地想把幹燥的面包咽下去的關茂驚詫地看着手裏被強制塞進的M16式□□,不知所措。
“給你一個小時熟悉它的構造和原理,學會處理緊急事故和機械拆裝。”葉晟林勾勾嘴角,“一個小時後我來檢查。”
關茂手握沉甸甸的□□困難地咽下嘴裏的幹面包,望着葉晟林遠去的身影,連句“Yes,sir”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他掂了掂槍,雖然自己理論知識很豐富,但碰到真槍實彈,那他就完全是紙上談兵的秀才一個。
該如何是好呢。關茂試探性地開始擺弄。
一個小時後,等到葉晟林再次出現在訓練場時,徑直映入眼簾的便是盤腿坐在地上,滿頭大汗地裝槍的關茂。他認真嚴謹的态度,令葉晟林眼角的笑意加深。“幹的不錯啊。”
“多謝長官!”關茂一個驚吓從地面蹦起來,立正站好,雙手自然下垂,手指緊貼褲縫,完成了标準的軍人站姿。
“叫我哥就行了,又不是軍人,還叫什麽長官。”葉晟林蹲下來,“槍熟悉的怎麽樣了?”
“嗯,勉勉強強可以拆開了,不過部分零件我不是很清楚裝在哪裏。”關茂把地上零零散散的幾個零件指給葉晟林看。
“哦,這個,裝在這裏。”葉晟林撿起其中一個給關茂做起示範來,“這個,應該是裝在上面的這個位置……”
關茂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葉晟林無論何時何地都毫無變化的笑容,驚訝一個人居然可以永遠保持同一個表情,而不會面部肌肉僵硬壞死。
“聽懂了嗎?”葉晟林察覺到關茂的分心,把裝好的槍扔回地上,“給你三分鐘,拆開再裝好。多一秒,你午飯就可以不用吃了。”
“是!”關茂已經深刻領悟到仵逆葉晟林要付出的慘痛代價,手下動作愈發快速謹慎。
“很好。接下來将時間控制在兩分四十秒內,完成拆裝,計時開始。”
于是一整個上午,關茂就在葉晟林的命令下把一把M16□□來來回回反複拆裝了無數次,動作也由最初的生澀變得娴熟,最後達到游刃有餘的地步。
“好了,起來,我帶你去吃午飯。”葉晟林滿意地看着關茂二十五秒以內完成拆裝,拍拍手站起來,伸出一只手去拉關茂。
“怎麽樣,還能站的起來嗎?”
“能。”關茂逞強地不去看葉晟林,硬是自己雙手撐地才勉強挪動了因盤坐太久而發麻的雙腿,顫巍巍差點沒一個腿軟撲進葉晟林的懷裏。
葉晟林沒再多話,收回手,帶路走在前面。只是考慮到身後跟着的那個人的速度,步伐要比平時放慢許多。關茂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後面,邊走邊輕輕捶打大腿,一臉痛苦。
K.S.餐廳位于訓練場東南方向,不過好在不遠,十分鐘的路程就綽綽有餘了。餐廳統一采用清水磚牆,明亮的門廊讓餐廳看起來又寬敞又明亮,一掃訓練場中的陰霾。透過使餐廳設計看起來有別墅大宅風範的落地大玻璃窗,可以看到餐廳後方那一片生命力旺盛的碧綠草坪。
陽光肆無忌憚地在綠毯上打滾歡笑。
雖說是正午,餐廳裏的人卻并不很多。關茂悄悄觀察着四周,鼻腔裏滿是食物的香氣,烘焙好的糕點散發出迷人的清香。
“怎麽樣,要不要來一個?”似是看出了他的渴望,葉晟林去領餐窗口抱回兩個牛皮紙袋,把露出紙袋的長長的法棍遞給關茂,自己留下了一份牛角面包。
“新來的法餐師傅還是不錯的,不如我們今天來點高貴優雅的?”
“不,我想我們還是吃中餐,中餐比較實在一點。”這樣我才比較有可能抗住下午高強度的訓練。關茂用手指骨節敲擊法棍的一端,在聽見像鼓一樣清脆的聲音之後,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還好不是一個只講求虛無,不追求實際的小鬼。”葉晟林将牛角面包推到一邊,“來碗海鮮面怎麽樣?既經濟又實惠。”
“好。”
“知道為什麽餐廳裏沒有人嗎?”吃完正餐的葉晟林習慣性地添了一杯牛奶咖啡。
關茂把嘴邊的面吸進嘴裏,迷茫地搖搖頭。
“你得記着,人生下來就是不公平的。在你吃飯的空擋,別人正在訓練場上瘋狂的練習射擊。也許下一次被打成篩子的槍靶就是你的頭顱。”葉晟林不顧關茂已然僵硬的四肢,“這裏不是游樂場,不是供小孩子玩樂的地方。要想活着,就必須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明白?”
“明白。”關茂忙點頭。
“不過我也說了,人生下來就是不公平的。你花一個小時搞定的東西,別人可能需要五個小時乃至一天。所以你無需嫉妒他人,跟着自己的節奏走就好。”葉晟林轉頭望着窗外圍着野花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這麽幸運的,小鬼。”
為着生存的一線希望而緊握手中的武器,擺好戰鬥的姿勢和同伴厮殺在一起。昏暗的訓練場內,沾染了他和他還有他的鮮血。也許下一次就會沾染着你的鮮血,也許下下一次就會是你死在那裏。所以你別無選擇,除了絕望的戰鬥的姿勢。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運地活着,坐進這個裝潢華麗的餐廳,享受片刻舒适惬意的午後時光。
下午,葉晟林帶關茂參觀了整個訓練場。最後在一個小型打靶場外停了下來。
“現在教你射擊,有問題嗎?”
“有。”
“說來聽聽。”葉晟林笑貌溫和,看不出半分不耐煩。
“為什麽這裏人這麽少?”
“這裏是二組專用射擊場,一般人沒有權限使用。”葉晟林遞給關茂一把M16,“這把槍可是不久前鄭承烈用過的哦。”
“哥!”關茂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麽葉晟林會清楚自己的小心思。但不可否定的是,他确實只要聽到鄭承烈的名字,心潮便會莫名澎湃。
“能被二組組長舉薦的人可不多。”
“手拿穩,端平,一只眼睛對準準星。”葉晟林指導道,“身體放松,不要緊張。”
實際上說不緊張是騙人的。關茂感到自己的腿肚子又開始發軟了,□□變得千斤重,沉得手都在發抖。他深吸一口氣,無意識激發。
“中了哦。”葉晟林看着電子顯示屏笑着走過來,指指自己的耳朵,“怎麽樣?還聽得見嗎?”
關茂搖搖頭。
“這槍的後座力比較大,暫時耳鳴很正常。”葉晟林拉着關茂站到靶子前面,示意關茂自己去看。不知所以的關茂湊上去,這才發現靶子如新,并無子彈穿過的痕跡。但是剛剛電子顯示屏上不是明明顯示是十環啊?
“目睹的東西未見得都是真實的。”葉晟林輕松地走回射擊區,按下幾個按鈕,那顯示屏上立即顯示出MISS的字樣。
關茂目瞪口呆。
“現在可以聽見了吧?”葉晟林捏捏關茂的耳朵,“如果沒聽清,那麽記着,我再說一遍,所有目睹的東西未見得都是真實的。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自認為敵人倒下了就是死了,其實不然。他們有可能只是倒在地上睡着了。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就是你命喪黃泉的時候。無論何時,都不能為事物表面現象所迷惑。敵我也是一樣。”
接下來關茂一個人被留在訓練場上練習射擊。空蕩蕩的訓練場,只有一聲聲的槍響和電子提示音回蕩,再無其他。而關茂只覺得自己仿佛處在一個宇宙的真空罩中,耳邊不斷回響起葉晟林的話語。
“記着小鬼,天下以利而和,亦必以利而分。沒有不變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除了自我以外的人,都是敵人。”
都是……敵人嗎?關茂眯起眼睛,準确地扣動扳機。
俗語道,狗有狗窩,雞有雞架,鳥有鳥籠。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社會地位。這一場鬧劇過後,到時候人們終究要各歸其位。會不會唯獨我無處可歸,如同玩搶椅子游戲沒了椅子那般。
草木皆兵,觸目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