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地後生
如何自證清白？
眼下這種情況，她只能是置死地而後生了。只有這樣，那些百姓才會給她證明自己的機會，她別無選擇。
“我……我先開一方子，大人讓人先把藥煎好。而後，我需要大人給我弄來帶有瘟疫的水，或者染上瘟疫病人用過的東西也可以……”
“三小姐這是……想自己染上瘟疫？然後再用你自己開的藥方，來證明自己藥方有效？可即使你這藥方有效，似乎也不能完全證明你就不是妖孽附身吧？”
監正看着林月見倒是十分有興趣，總覺得這女子有些與衆不同。
的确，就算她的藥方能治好瘟疫，也不能證明她就不是妖孽附身。謠言大可以說，是她這妖孽畏懼烈火焚身才治好了瘟疫。
林月見心下一橫，仰起頭大聲喊道：“我林月見，不是什麽妖孽附身，而是上蒼垂憐蒼生，将治療瘟疫的藥方啓示于我。爾等愚鈍，竟将上蒼啓示視為妖邪，爾等就不怕惹怒上蒼再降天災嗎？今日，我便自證清白，以身染疫、以身試藥，誰還敢說我是妖孽附身！”
林月見這氣勢的确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深閨少女，不說這些百姓已經被她唬住，就連她親爹都愣在了那。
監正笑得意味深長，給她解下了蒙住雙眼的黑布：“三小姐，你剛才罵蒼生愚鈍，那可是把當今皇上也罵了進去。你可真是……膽大包天，我見過的人裏你還是第一個，你當真就不怕嗎？”
林月見掃了一眼這一身儒雅的欽天監監正，冷笑一聲：“債多不壓身，已經是死罪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不置死地，如何後生！”
監正點點頭，這女子果然有趣的很。
“林大人，陳大人，在下認為，不妨就按她的說法一試。”監正已經表明了态度，陳宇則望向林束。
林束輕嘆一聲，圍觀的百姓已經動搖了，甚至有些懼怕惹怒神靈，而向林月見跪地祈求。林束一步步走向高臺，這是一個多麽冷酷的父親，才能這樣眼睜睜看女兒送死。
林月見看着他的眼睛，不禁為他真正的女兒感到悲傷。可憐的林月見，就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悲催庶女。
林束握緊拳頭，沒人知道他此刻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他并不是別人看起來的那麽無情，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要在衆目睽睽之下用一個死囚将女兒換走。
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林月見突然提出這要求，算是徹底把他的計劃都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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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糊塗啊！既然這樣，那就聽天由命吧！”林束拂袖而去，林月見還沒有領悟他這話裏的深意。看着父親離去的背影，林月見反而有些看不懂這個父親了。
刑臺下的百姓越來越多，林束也控制不了這局面只好進宮面聖，而王監正也命人從感染瘟疫的村莊取來了一碗有些渾濁的水：“林小姐，你開的藥方已經讓人去煎了，這碗染了瘟疫的水你當真要喝？”
林月見輕笑一聲，喝不喝都已經不由她了。一飲而盡，天色從烈日炎炎到西夕陽西下，她開始出現了感染瘟疫的症狀。等候在一旁的大夫過來號脈，确定她已經身患瘟疫沒錯。
大夫端過王監正事先命人煎好的藥過來：“三小姐，你開的藥方中的十幾味藥材确都有清熱解毒的功效，可是類似這樣的藥方以前也有開過，可是效果卻不佳呀！”
林月見本來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大夫這麽一說，她就更沒底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端着這碗有些渾濁的水，林月見的手在顫抖，她也只是普通人，也會怕死可她沒有選擇了。
光靠醫藥自然是不能完全控制住疫情，還得從全局控制瘟疫的來源。比如，水！預防措施必須做全，不然醫好一個，另一個又感染豈不是徒勞？所以，關鍵還在于感染源。
“大人，月見有個不情之請，望大人成全。”林月見臉色蒼白，王監正不敢靠的太近，卻同意她的請求。
林月見記得自己剛入行那年，就在一座古墓裏看到一本手劄。墓主人是個地方官，他的手劄裏記載了一次大規模瘟疫發生、經過和結果。裏面就詳細的記載了，他是如何将瘟疫控制了下來。
雖然時過經年林月見不能完全背出，可大概的內容還是能說出七七八八。她口述，不遠處有人記錄下來。
“第一，災後注意飲水安全。水災中河流、湖泊等地表水源會遭受污染。地下水及雨水，尤其是泉水為是最安全的地表水。先将可飲用水源處的雜草、淤泥及垃圾清除，安置專人看管，以防止水源污染。飲用地表水時應經沉澱消毒或煮沸後才能飲用。又或者在水裏加入明礬，攪勻後，經過沉澱，可以起到消毒作用。 第二，被水淹的水井切記要消毒，切忌飲用第一次水災後第一次滲出的井水……”
林月見斷斷續續說出了十幾條預防措施，說到最後人也暈了過去。
王監正看了一眼這份預防措施，心中不由抽了一口氣，這可真不像是一個深閨小姐能說出來的。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十幾條措施，又細化了好些細節。這就是太醫院的院判，恐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也難以想出如此清晰的措施來。
入夜，火光照亮四周，林月見依舊還被鐵鏈捆綁在高臺子上。她昏迷不醒，大夫已經把過脈，高燒已退，可見那藥方起了些作用。依舊是哪個藥方煎的藥，大夫又給她灌了一碗下去。
“禀大人，城郊小康村的疫情已有好轉。目前已經有十人完全退了燒，也沒有再出現嘔吐腹瀉症狀。按照大人下發的命令，我們已經控制了幹淨的水源，還有所有屍體都已經及時處理了。”
監刑臺上的林束繃緊的心弦終于松了一下。皇帝已經下令，讓疫情嚴重的小康村來做實驗，用了藥方就是林月見開的。
刑臺下開始沸騰起來，疫情已經被控制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高臺之上，只要林月見能挺過來，她就算是救下了無數百姓的性命，也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林月見……
林月見在陷入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卻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呼喚她。她尋聲而去，突然亮起的光芒讓眼睛刺疼……
“她醒了！”林月見張開了眼睛，迷迷糊糊轉醒，大夫立馬向前把脈，回頭對監刑臺上的三人點點頭。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拿出了聖旨宣讀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