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孽附身
是夜,都城清陽,萬籁俱寂。
天空正下着蒙蒙細雨,幽深黑暗的小巷裏,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須臾,粗重的喘息聲中帶着一聲長嘆,奔跑在巷子裏的人停了下來。
她絕望地看着面前這堵高牆,這是一條死路,她已經無處可逃了。
“快!快抓住她!”她轉過身,剛才還是一片黑暗的小巷,現在已經被火光照亮。
一群穿着制服的官兵已經朝她走了過來,為首的人是當朝刑部侍郎陳宇:“林三小姐,你就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下旨要處死你的可是當今皇上!連你父親都大義滅親了,你就別抱什麽希望了,誰也救不了你。”
林月見仰起頭,細雨紛紛覆上眉目,她就想問問老天爺這世上還有沒有比她更倒黴的?
話說半個月前,都城清陽連降暴雨,河壩決堤,淹沒無數村莊。随後,突然間大面積爆發瘟疫,屍橫遍野。朝廷派兵封鎖都城,然而瘟疫依舊蔓延不止。不久後,都城裏謠言四起,傳言左都禦史府中藏有妖孽。
傳言道,此番瘟疫便是妖孽作祟,要破此劫,必須活活燒死妖孽。此番言論愈演愈烈,流言傳入朝堂,不少大臣附議處死妖孽以防民變。而傳聞中那個人人喊殺的妖孽,便是眼下這位倒黴催的左都禦史府林三小姐,林月見。
也是在半個月前,左都禦史府上空忽然出現一道妖異的紅光。當時禦史府的三小姐失足落水差點溺亡,而後雖清醒過來,然言行舉止卻與過去大相徑庭,仿佛變了一個人。
剛開始府裏傳言三小姐是得了失心瘋,找了大夫卻瞧不出毛病。後來因蔓延開的瘟疫,加上她落水那日禦史府上空妖異的紅光,于是就有了左都禦史府林三小姐被妖孽附身,并制造了這場瘟疫的傳言。
在林月見看來,這種說法太過荒唐。可偏她父親信了,皇帝也信了,都紛紛要活活燒死她。
林月見最清楚不過,這具身體的正主已經溺亡,被附身的也不是什麽妖孽,而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那靈魂與這具身體的正主,有着同樣的容貌和同樣的名字。
林月見至今也想不通,她是怎麽就來到了這個歷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國度——成國。在現代,她本是個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員,可這裏的一切都已經在她的知識範圍,嚴重超綱了。專業無法發揮,感覺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這不,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要被這些荒謬的言論活活燒死,她也還是沒能自救。
“陳大人,我不是什麽妖孽!洪水淹死了那麽多人,屍體沒來得及掩埋而産生瘟疫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我怎麽就能傳播瘟疫了?要是燒死了我,瘟疫還是沒有止住你們又當如何?妄殺無辜,這就是為官之道嗎?”
陳宇垂眸片刻:“三小姐倒是伶牙俐齒。可惜啊,這口才恐怕也只能到閻王殿去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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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天牢,陳宇說這将是林月見生命的最後一個晚上。明天午時三刻,她就要在刑場、在衆目睽睽之下活活被燒死。望着半空總皎潔的月光,林月見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腦海裏開始回想起自己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一切。
沒有任何征兆之下,她突然就來到了這個不屬于她的時空。她寧願相信,這是一種機緣。可既然是機緣,老天爺總不可能費盡心思讓她穿越而來,就是為了活活燒死她吧?
半個月前的一天,她正跟着所裏的人一起參與了古墓的發掘工作。在主墓室裏,她發現了幾本醫書,還有一把古琴……
醫術?林月見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什麽:“來人啊,快來人啊!”她扒着牢房就喊了起來,獄卒不耐煩地走過來,也不聽她說什麽只是冷冷地讓她閉嘴。
林月見終于領悟,這就是天意。
那日在主墓室裏,醫術不是合着的,而是翻到了一頁寫着治療水災後出現瘟疫的藥方。她當時也是鬼使神差地就多看了幾眼,沒想到竟有這般機緣。
可是她一個沒學過醫的深閨小姐,又如何能讓衆人相信她呢?林月見抱着腦袋是一陣陣的疼,還沒想到辦法天就亮了。
“來人啊,我要見陳大人,我有治療這瘟疫的方子!”時間越來越少了,她必須見到陳宇。
“三小姐,你都嚎了一個晚上了,歇會吧!你看看時辰,午時一到你自然就能見到陳大人了。”獄卒指着外面的太陽,在他們看來她是必死無疑了。
午時,刑場。
林月見被蒙住雙眼,被鐵鏈綁在了高高築起的刑臺之上。她的腳下,是一堆枯枝,她的身旁兩側是兩個打着火把的大漢。只要監刑臺上的陳宇一聲令下,林月見便要作灰飛煙滅。
“燒死她!燒死她!她是妖孽,是制造這場瘟疫的妖孽!”刑臺下民聲沸騰,監刑臺上坐着三個監刑官員。相比其他兩位官員表情淡然,另一位的表情是十分隐忍。
他正是林月見的父親,左都禦史林束。
事态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林月見大聲喊道:“我不是妖孽,我有治療瘟疫的方子!”其實她心裏也沒什麽底,先不說那古醫術上的方子到底有沒有效,關鍵是那方子她并沒有記全!
“一個被妖孽附身制造瘟疫的人,竟然還敢說自己能治瘟疫,簡直就是笑話!”
“就是就是,一定是這妖孽想耍花招!”
擁擠的人群中議論紛紛,果然沒有人原因相信林月見的話。
陳宇側目看了林束一眼:“林大人,這……”
林束眉目緊蹙,擡起頭望向高臺之上那一身白衣飄然的女兒,聲音低沉滄桑:“她從小就沒學過醫,何來治療瘟疫的方子。”
陳宇點點頭站起身:“妖孽,不要再多費唇舌了。”
林月見的心是六月的雪,又悲又冤,可她還不能放棄:“陳大人,既然你們都認定是我制造了這場瘟疫,那麽我也一定能平息這場瘟疫。你們敢不敢跟我賭一把,我願自證清白,同時亦可救下這無數條性命。這賭局你們不虧,若是我不能自證清白,到時候任憑處置我毫無怨言。”
林月見的話擲地有聲,連沸騰的百姓也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監刑臺上的三人。
“林大人,王監正,你們以為如何?”陳宇把問題抛向旁邊的兩人。林束的目光深沉,低頭不語。着白袍有些仙風道骨的王監正,捋捋胡子站了起來。
只見他緩緩走向高臺,大聲道:“三小姐,不知你想如何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