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何4
“剛才，謝了。”最終，許晗煙選擇用最快的方式結束交流，小心繞開他，徑自下樓鑽進廚房。
陸尚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也走了下去。
廚房被月光照亮。
許晗煙站在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轉身去找水壺的間隙，陸尚漫不經意的踱了進來，站到她原先的位置，拿起玻璃杯接滿一杯水，仰頭飲盡，随後，握着杯子在櫥臺上稍作停留，擡眸看向窗外，不動了。
她還沒把水壺灌滿，只能站在旁邊幹等着。
這時的陸尚和成熟全不沾邊，渾身上下散發着清冷矜持的氣息，滿滿都是少年感，像一朵綻在深夜的茉莉，獨自芬芳。
朦胧得近乎暧昧的月色灑落在他深邃的眉眼，描摹他挺拔的鼻梁，觸碰他淺淺抿合的唇瓣……
許晗煙看着這道特供側顏殺，忽然想起以前陸尚有個叫做‘人間神顏’的超話，裏面全是他在電影裏的絕美特寫，動靜皆有，連頭發絲都是一幕戲。
她悄悄建了一個‘人間神顏是我的’私人相冊，保存了不少。
後來無意中被陸尚發現，笑得栽進沙發裏，她急眼了要走，他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一本正經地和她探讨，說什麽照片是2D的，人是立體的，問她手感如何？
許晗煙被撩得呼吸不暢，跟他一樣栽進沙發裏耍賴，陸尚傾身過去将她圈住，那身清冽的氣息逐漸升溫，變得馥郁又熱烈，把她迷得暈頭轉向，予取予求。
那個下午的記憶被加了永久的粉色濾鏡，不可謂不美好。
他們有過一段甜得齁死人的過往，就是太短暫了。
後來有了争吵，有了矛盾，那個相冊被她洩憤似的删掉，現在想想，這舉動實在幼稚。
許晗煙克制的回過神，本想做個若無其事，沒想到還是被陸尚看出端倪。
“想說什麽？”他問，那雙輕易能把人的魂魄勾去的眼睛，就那麽定定的望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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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晗煙想說：你撩我的時候挺有一手的。
她還沒瘋。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陸伯伯，不怕我拖你後腿啊？”甜絲絲的語氣從17歲的她口中說出，一點兒也不顯違和，烏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啊轉，閃爍着單純的不解。
小心翼翼的試探有了，一如從前的讨好也有了。
就好像，她害怕他拒絕，但又實在想弄清楚他接受的原因。
陸尚沉吟的點了下頭，收回眸光，給自己倒了半杯水，單手插、進寬松的運動褲口袋裏，側身倚着櫥臺邊緣，用那種似是而非的語調道：“我可是你最優秀的師兄，帶不帶得動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許晗煙：“……”
照搬我在動員大會上的演講詞？
我随便恭維兩句你還當真了？！
臉呢？
算了，我寵的，我反省。
許晗煙皺起的眉頭緩慢舒展開，變作一副‘你高興就好’的表情。
陸尚逗了半響沒收到成效，便若無其事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板藥，從中摳出一顆白色的橢圓形藥丸。
前年他拍一部40集的歷史古裝劇，學校影視城兩頭跑，全靠安眠藥調節，然後就有點兒離不開的意思了。
見許晗煙全神貫注盯着他手裏的小藥片，給足她發言機會：“又想說什麽？”
無非讓他少吃點兒安眠藥，對身體不好，容易帶來後遺症巴拉巴拉……
他準備好，洗耳恭聽。
夜色襯着許晗煙亮晶晶的眸子，她盯着那藥，不屑地哼：“現在就開始吃安眠藥，不到三十歲會禿的吧。”
陸尚準備吃藥的動作頓住，眼神警告：“安眠藥和禿有什麽直接關系？”
許晗煙搖搖頭，像是在為他不到三十歲禿頭的事實而遺憾，身子一擰走出廚房，手裏拎着一晃一晃的空水壺，不給他多餘的眼神。
17歲嘛，任性一點兒才可愛。
陸尚盯了她一路也沒等來回答，那小小的背影越看越有種懶得搭理的氣質，轉而，望回手心裏的藥丸，突然之間想不開，半杯水麻利的倒進水槽，藥丸連帶着整整一板藥——扔進垃圾桶！
片刻，安靜得仿佛無人的廚房，響起低低的一聲笑。
五一小長假過後，陸尚回了帝都，許晗煙也投入到高三最後一個月緊張的沖刺裏，每天早起晚睡，拼命刷卷子，竟然給她找回了當初解開一道數學題就能從中獲得滿滿成就感的單純快樂。
每當那樣的時候，許晗煙就覺得，自己能擁有全世界。
17歲，真的是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年紀。
一個月眨眨眼就過去了，高考期間，陸家全體高度緊張，連許重逸都特地向經理人請假，親自送她奔赴考場。
許晗煙自覺發揮穩定，有幾道拿不準的題，後來特意問了老師，正确率竟是百分之百。
等她發現手機裏躺着陸尚在6號那天下午發的信息時，已經跟林蔚茹開啓假期模式，到隔壁城市玩了一大圈了。
陸尚說：高考加油。
許晗煙看着四個字，心說：廢話！
換做上輩子，高考前收到他為自己加油打氣的短信，許晗煙會興奮得失眠，就算影響次日考場發揮也無怨無悔。
滿大街一樣的‘高考加油’，憑什麽我要把你的四個字奉為珍寶？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丢掉自我，這無疑是很可悲的……
後來許晗煙又想，大抵陸尚也是随手一發，她卻當真計較了一番。
出息！
趕緊翻篇了，投入到沒心沒肺的瘋玩中。
再和陸尚見面，是六月底《狂想曲》的預演會上。
通常來說，一部電影開拍前，導演會把演員們聚在一起将臺詞過一遍。
這在行內叫做‘預演’。
周二晚上7點，南城大劇院三樓排練廳，《狂想曲》主演齊聚，最有名氣當屬今年熱播劇《王朝》的男主角陸尚，其他人都和許晗煙一樣，很新。
新，在圈子裏意味着沒經驗。
不過五年後，《狂想曲》六名主演無一不爆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營銷號拿出來說上一說，養活了不少靠鍵盤編故事吃飯的八卦小編。
主演其一名叫白曉，中影表演班06級，今年大四，标準的氣質美人，單論外形就是走大花路線的。
許晗煙和她有些撞型，好在年齡上有差距，此時即便站在一起也不會被比較。
不論北電、中影還是上戲，每年老師們在挑選新生時，考慮得最多的往往是眼前這名學生适合怎樣的角色，戲路是否寬廣。
哪怕是醜也要醜得有特點，在鏡頭裏一露臉，就能讓觀衆記住。
以前許晗煙并不關注這些，戀愛腦成天只有陸尚陸尚陸尚……
重生後，扔掉戀愛腦，看人看事的角度變得寬廣起來，也理智了許多。
所以說感情誤事啊！
聊回其他主演。
程姿穎與許晗煙同年，年初剛通過音樂學院的藝考，是個搞音樂的怪才。
按照程姿穎多年後一次采訪自述，參演《狂想曲》皆因導演無意發掘，使勁渾身解數把她騙了過來，而她為了兩萬塊錢的片酬稀裏糊塗的走上演藝這條路。
若許晗煙沒記錯的話，明年夏天的國民選秀節目上，她會以鮮明的個人特色和音樂風格奪冠，自此之後，影視歌全面開花，也算娛樂圈的獨一份了。
從上戲挑來的鄒亞是個奇男子，陪朋友參加藝考被老師相中，不功不過的混了四年，《狂想曲》是他在校期間唯一的作品。
但在四五年後的全民娛樂井噴期，鄒亞超強的藝能感成為綜藝天王，線下川菜館生意紅火，開了一家又一家。
為了節約成本，導演葉新禮自告奮勇承包了一個主要角色。
他自小學畫，有很強的美術功底，後而攻讀導演，期間又參與話劇表演，舞臺經驗豐富。
在《狂想曲》之前，他的處女作是一部水墨風格的動畫電影，在兩大國際電影節上都獲得了提名，國內卻處于無人知曉的狀态。
這次葉新禮再戰大銀幕，光劇本就打磨了三年半，以誠意打動陸品旭得到提拔，算是天道酬勤了。
《狂想曲》的故事發生在炎夏，一家剛在森林公園內建成的渡假酒店裏，六個性格迥異的年輕人因為不同的理由聚在一起，現實與幻想交織，譜寫出一篇光怪陸離的狂想樂章。
電影拍攝将采取兩種截然不同的形式：真人表演部分呈現現實，動畫部分呈現幻想，比例各占一半。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陸尚才發現，許晗煙出演了六名主演中戲份最少的角色‘小茉’，女主角則換成白曉。
這是他如何都沒想到的。
三小時的預演會進行得相當順利。
以陸尚為首的科班生自不必多說，就連程姿穎确定參演後，私下裏請到表演老師踏踏實實的學了兩個多月。
最讓人意外的是名不見經傳的許晗煙，她臺詞最少，但每次開口都能抓住節奏，表情也極到位，把在場的其他人輕易帶入到情景裏去。
葉新禮頻頻點頭說‘有了有了有了’，眼裏眉梢的透着滿意。
聽聞許晗煙今年才17歲，而且已經拿到中影的藝考通知書，鄒亞幾度感嘆：前浪要死在沙灘上了……
臨近晚上11點，預演結束，幾個年輕人已然熟絡起來，這年頭還沒有微信，大家便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期待電影開機的正式合作。
許晗煙這邊還在跟程姿穎加QQ，手機裏彈出一則短信。
陸尚：【停車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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