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部電影結束,已經三點過了,她得去接小旭了
是很善良,只要好好說,總能夠讓她心軟,只是路之盼接下來的話,就讓黃希蓮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但我這些年對于外面的事都不是很清楚,一直都照顧着小旭,至于商場上的事更加不懂。江家的事都是紹銘在做主,我想他自己會知道該怎麽做,在選擇合作方時,也會綜合考量,畢竟那不是小事,會涉及很多人的利益,甚至是涉及很多人的生命,萬不能馬虎。因此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對不起,這件事,我可能無能為力。”
“小盼,難道自家的人還比不上那些外人值得信任嗎?”黃希蓮的口氣變重了起來。
“媽媽,我只是江家的兒媳,說難聽一點,就是江家的外人,我姓路,不姓江。他們沒有義務為我做什麽事,我也從來都沒有那麽重要,因為過去的那些事,他們家已經有些不滿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不僅是會對路家的一切袖手旁觀,還會對我也同樣不滿。”路之盼有些強硬的對上黃希蓮的眼神,“這麽多年來,我從不求路家在我身後當我的後盾,我過再不好的時候也沒有坑一聲,但我自認為我已經做了我能夠做的一切了,請不要再逼我了。”
“你……你認為我是在逼你?”黃希蓮覺得好笑,連聲音也大了起來,“我收養你的時候,別人都勸我選個小一點的孩子,但我還是堅持收養了你,給你吃給你穿,你自己說,你有哪裏比詩情差?我辛辛苦苦養育你,如今只是想你在家裏最困難的時候說上兩句話,竟然被說成是逼你?小盼,你自己想想看,我有哪裏對不住你,你自己說。”
路之盼的神色很平靜,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五年前,我不願意去江家,你們說對我有養育之恩,江家的條件那麽好,是在幫我。我去了江家,江家給予的你們的是還清銀行所有的負債以及員工的工資,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就說清楚了,從那以後,我的事與路家全無幹系。我去了不到一個月,因為一直沒有懷孕,你們怕事情不能讓江家如願,于是不停的向孟正宇抹黑我,不對,之前就開始抹黑了,只是之前還只是路詩情一個人的行為,之後變成了你們的默認。然後你們借江家拿到了一個好的合作機會,并對外宣布我和江紹銘的事,讓孟家以為路家真與江家有牽扯,于是孟正宇和路詩情結婚。你們借着我的名義時,有沒有想過我在江家過的什麽生活?你們不會想,也沒有時間想……後來我懷孕了,然後生下了小旭,你找到我,勸我不要離開,就留在江家,會過得很好,因為我年紀輕輕守着以為不會醒過來的江紹銘,讓江家對我很是虧欠,于是你們又一次又一次的提出各種要求,他們也都滿足了……
我不是不知道你們曾對我的好,哪怕一開始,我就知道有所目的,但我還是很感恩,無論如何你們撫養了我長大。但我一開始,就已經實現了你們對我的價值了,而後面的那些,全都屬于附加價值了,我想我不欠你們什麽。就算會欠,也是我欠你們,與江家無關,所有路家的無底洞,別再找上江家了。”
在黃希蓮震驚的臉色中,她站起來,沒有拿黃希蓮買的衣服和玩具,直接走開了。
其實她真的對黃希蓮的“好”有過期待,覺得她是真把自己當女兒來看。只是當路詩情站在她面前嘲笑她,說她可憐,說她可笑,還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大小姐。那時候路詩情狠狠推了她一把,然後路詩情挑高了眉毛,一秒後就哭了起來,黃希蓮立即趕了過來,路詩情說她把她踢了一腳,把路詩情踢疼了。
黃希蓮什麽都沒有問,本能的踢了她一腳——你是什麽東西,敢踢我的女兒。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徹底的明白了,她和路詩情根本不同,路詩情是路家的女兒,而她則是随時被拿去實現價值的人。
否則當初他們怎麽不拿路詩情去讨好江家?江家那麽好的條件……那麽好的條件,會輪到路之盼嗎?不過只因為,是見不得光的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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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盼說出那番話後,心理十分的暢快,她甚至覺得其實自己內心深處,不屬于善良的那種人,因為她在這一刻,有了解脫的感覺。
她走出咖啡館,原本想回到江家,想到黃希蓮剛才說的話,還是給路錦程打去了電話。
她獨自走着,然後上了一輛公交車,又去到某個音樂噴泉。這個音樂噴泉在本市比較有名,因為已經存在了多年,噴泉池中甚至有着細細的青苔,許多人在這裏許願,丢下一枚又一枚硬幣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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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錦程曾帶她來過這裏。
那時路錦程問她,“小盼,你有什麽願望?”
有什麽願望呢?那時的路之盼想不出來,她似乎每次做決定,都有無數的思量,沒有一次只随自己的心意做事,一次都沒有,于是她只是站着,沒有像別人那樣許願。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有願望可以許,也是一種幸福,無關能否實現,單純的只因為內心有美好的期待。而她,就連那樣的期待都沒有。
她的人生,處處都透露出幾分不純粹。
路錦程對她很好,好得讓路詩情嫉妒,這份好讓她有壓力,尤其是黃希蓮和路峰找她談話。然後呢,她為了讓所有人放心,讓他們不再時刻盯着自己與路錦程,于是和孟正宇交往了,就連與孟正宇交往,她還是不純粹,她明白自己的婚姻必須得讓路家獲得一定的利益,為了不給自己未來帶去麻煩,她幹脆就選擇了家世不錯的孟正宇。
她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由某些事在推動着,而她從來都沒有資格去選擇什麽。
她安靜的站着,然後在包裏翻了翻,終于翻出了一個一元的硬幣,她閉上眼睛,很誠摯的許着願望,她希望她的人生就此平和,無風無雨,沒有任何波折。
睜開眼睛,然後把硬幣扔進水中,水裏快速的蕩起一串漣漪,硬幣下沉,然後再也分不清楚哪一個是她剛才扔下去的那個。
路錦程很快就趕來,看到她站在噴泉旁邊,一時間想到了什麽,連那些因為紛雜事件顯得低落的情緒都散開了,他走了過去,有點像他們小時候那般。
路之盼轉過身,看着他向自己走過來,一晃這麽多年,他們都不是當年的少年少女了。
“媽今天找過我。”她開門見山,只是語氣很平和,表情也很溫柔。
路錦程幾乎能夠想到媽媽找她是做什麽,擰着眉頭想解釋,但又覺得沒必要,她應該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才是。
路之盼笑看着他,“你是不是和媽媽他們吵架了?”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是了,這些都不用管。”路錦程蹙着眉頭,“是我父母他們過分了。”
“我沒有打算管啊,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而已。”
路錦程走到一邊的石凳上去坐下,路之盼跟着他走過去。石凳顯得很冰涼,即使今天其實有着太陽,可惜陽光沒有溫度。
“現在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我當初心狠一點,去做自己喜歡的攝影,而不是進入商場,或許一切都不是這個樣子。”路錦程有些自責,同時又很嘆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自己沒有本事,卻偏偏肩負這麽多東西,連累了你。”
路之盼搖搖頭,“做你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就好,結果如何,從來都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問心無愧就夠了。”
路錦程自嘲的笑了笑,随即閉上眼睛,“最近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能夠勇敢一點,我和你……”
“不會。”路之盼直接打斷他的話,讓他也立即睜開眼睛看她,“我從來都把你當成我的哥哥,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他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懂了什麽,眼裏随即有什麽黯淡了下來。
她避開了他的視線,眼睛看着遠方。她說了實話,當年他對她的好,她很感激,只是當路詩情開始因這樣的好針對她,路峰和黃希蓮也拿這件事來說她,那時的她就已經覺得是負擔了,從而只想過遠離,沒有想過別的态度。
總以為有些事沒有做是一種遺憾,卻不知道,也許做了才會後悔終身,因為那會連回憶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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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盼和路錦程走走停停,說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沒有再提那些敏感和不愉快的話題。就這樣,路之盼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江紹銘今天回來得特別早,還順路去把小旭接了回來。路之盼剛回來,小旭就小跑着撲了過來,十分粘她的模樣。
江紹銘看到兒子這樣子,不認同的搖頭,難得的沒有出聲。
路之盼哄着兒子回屋,這才看着不出聲也沒什麽動作的江紹銘,“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不歡迎我提前回來?”他挑了下眉頭,雙手抱胸,心情似乎不怎麽好。
路之盼打發兒子去做作業,小旭這才乖乖的去找書包,拿筆和本子。她是真不知曉他今天怎麽回得這麽早,以為他遇到了什麽不痛快的事了,向他走過去,“這是怎麽了?發火也得給個前情提要啊。”
還前情提要,他被她的形容弄得笑了起來,伸手就去捏她的臉,還那麽用力,“今天你父親來公司了……我沒見他。”
他原本就是那般打的主意,想要獲得好處,就得有那個實力,他已經給予了機會,是路氏自己沒有抓住,他不會對此有任何态度。
她懂了,路峰去找他,黃希蓮找她,而今天那對夫妻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想到路錦程如今的處境,有些難受,但只是很輕微,處于那個地位,就得去經受很多東西。
“怎麽了?”他略帶探尋的神色掃過她的臉,“我明天和你……父親好好談談。”
她看着他,大概能明白他要談什麽,他不是那種會妥協的人,大概會用他的方式告訴路峰他這條路行不通,同時也讓他們不要來找她。
她露出一個笑來,不由自主的再上前一步,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她明白,他是以為自己在難受,不想讓自己為難才想那麽做。
“不用。”她輕輕的抱着他,“我像是那麽脆弱的人嗎?”
的确很像,至于是不是,還有待檢驗。
他回抱住她,“嗯,聽你的。”
一次一次的滿足路家所想,只會讓他們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從不知道感恩,只認定那些事對于江家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也是時候打破別人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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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江紹銘答應了路之盼不再過問關于路家的事,他還是在第二天約見了路錦程,只是這次談話的內容,與公事無關,而是向路錦程擺明他如今的态度,路氏想要屹立不倒,靠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一直期待着要靠什麽。路錦程先是對這麽多年打擾江家表達了愧意,随後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會拿路家的事來打擾江紹銘,也希望江紹銘保持這樣的态度,二人很快達成了共識。路錦程回家後,也首次以非常強硬的姿态告訴路峰和黃希蓮,如果他們二人要繼續過問公司的事,他就不會再回去,如果讓他回去,那就讓他全權做主,無論路峰和黃希蓮如何勸說,這一次路錦程都軟硬不吃,甚至毫不在乎他們的威脅,公司要給誰就給,他自己無所謂,給了別人正好,他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路錦程的态度将黃希蓮和路峰都吓了一跳,前些年,黃希蓮用着各種辦法向路錦程施壓,塞了不少娘家人進公司,路錦程每每都不願意,但在黃希蓮的苦口婆心和哭鬧中,終究會妥協,因此黃希蓮對于這次兒子的生氣不以為然,以為和過去一樣。至于路峰,他的不少朋友托他辦事,尤其是找工作的事,把朋友的朋友安排進公司後,他在朋友圈中都是被人捧着。對于兒子如今的反抗,他也不覺得什麽,兒子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自然得聽他的話。
路錦程面對父母的态度,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開始真的不去公司了。
在江家這邊,江紹銘已經明言不用讓路家的電話打進來,在公司他也不接見任何與路家的人,這才讓這件事表面上得到了平靜。
☆、第二十三頁
路之盼這些天的确有些忐忑,她還以為路峰會來找自己,與黃希蓮的慈母形象不同,路峰對她說話通常都是“你什麽都吃我的用我的,自然該聽我的”“我養你這麽久就是讓你做這些,你不做,我養你做什麽”“路之盼,養育之恩是一輩子的事,你就這麽不知仁義廉恥”這類的話,每次她看到路峰那理所當然的态度和話,都不想反駁,不是不能,而是覺得沒有意義,他根深蒂固的這麽認為了,哪裏能因為她幾句話就改變。
然而她的生活很平靜,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她也就把這些事淡忘了,只努力做好自己的事。這天她去幼兒園把小旭接了回來,小旭回到家後,把書包放下就開始做作業了。這次的作業寫是字母,aoe等等字母,小旭做作業時,音标總是寫得不明确,一聲和二聲寫得差不多,路之盼正糾正着小旭的寫字。
小旭還是很聽話,媽媽說了後,立即就修改了。
“媽媽,你念書的時候,也要學這些嗎?”小旭突然很好奇了。
“沒有。”路之盼揉着兒子的頭,“媽媽那個時候的生活條件不是很好,沒有念過幼兒園,媽媽可想念了,但沒有條件。如今小旭有條件念幼兒園,就好好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
小旭鄭重的點着頭。
路之盼的确想起了自己的學習,她念書的時候斷斷續續,轉學了幾次,那時候很多小學都已經開始學英語了,但她沒有學過,進入初中後,別的同學的英語都不錯,而她一個單詞都不認識,那時候上課,她最怕的就是老師喊自己起來念那些音标和單詞,因為她覺得自己一定念不出來,于是她就比別人更努力,拉着別人問這個單詞的讀法,一直背,最後那個被她拉着問的同學對她都特不耐煩了,但也有回報,後來她的英語成績比那些她當時問的同學都好。
她想到過去,覺得似乎還挺有趣。
這會兒外面有車開回來,小旭立即擡起頭,似乎很好奇是誰回來了,想跑出去看,看到書桌上的作業,還是低頭繼續做作業了。路之盼看着兒子的表情,第一次發現孩子的表情也能如此豐富,先是訝然,再是好奇,随後就是蠢蠢欲動想離開,然後再狠狠糾結了一番,最後又老老實實的繼續做作業。
路之盼守着兒子,沒有下樓去。
幾分鐘後,江紹銘就直接走上來了。他先是走過來看小旭做作業,上次他糾正了小旭做作業時的姿勢和眼睛與作業本的距離,小旭記得很牢,沒有再犯。
路之盼發現兒子在聽到他的腳步後,坐姿都端正了,背也挺直了,覺得很好笑。
江紹銘拍拍兒子的肩膀,“好好寫。”
“嗯。”小旭點頭。
江紹銘這才看向十分悠閑的路之盼,“去換衣服。”
“要出去嗎?”她詢問着他,現在想起來,他們的确很少出去,她也有些習慣待在家裏了。
小旭聽到這話,也向他們看過來,爸爸媽媽要出去,不帶上他嗎?小旭眨着大眼睛,十分十分的期待。
江紹銘沒有看兒子,卻跟能感到兒子所想似的,他伸出手摸着兒子,“我們不是出去玩,不能帶小孩子。”邊說邊用眼神示意路之盼去換衣服。
路之盼看了眼兒子,看到兒子失望的眼神不覺失笑,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江紹銘則坐在小旭身邊,讓小旭停下筆,把他昨天囑咐小旭背的論語背一遍,小旭搖頭晃腦,一會兒就背了出來,江紹銘這才點點頭。這段時間江紹銘都在教小旭一些別的東西,小旭在不懂的時候也會問,江紹銘都會認真解說,路之盼知道他是為小旭後,當面不說什麽,背後總說他心狠,小旭還那麽小……
江紹銘搖搖頭,想到路之盼不阻攔他卻忍不住為兒子打抱不平的樣子,他怎麽覺得自己教兒子學東西反倒是在搞地下工作了。
他讓兒子繼續做作業後,他才走出去。
路之盼竟然還沒有換好衣服,江紹銘有些佩服起女人了,能在換衣服這麽簡單的事上花那麽多功夫,偏偏他這個等的人都沒有說什麽,她還能指責他。
“你都不說去哪裏,我心底沒底,不知道該換什麽衣服。”她嘟嚷着,很是怪他的樣子。
“就一般的朋友聚會。”
不早說,她擰着眉頭,她還怕是什麽晚會酒會之類,那她還得仔細考慮自己的着裝,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一點小問題就能成為別人背後的話柄。朋友聚會,在服裝上就沒有太大的考量了,有時候還挺羨慕男人的服裝比較簡單了,尤其是重要場合的服裝,一套西裝就能解決不少問題。
路之盼拿出好幾套衣服,想了想還是問着他的意見。
江紹銘嘴角微微抽動了下,他能說他覺得其實穿哪一套都差不多嗎?只是在他随意指的兩套中,發現她穿起來雖然都不錯,但感覺卻很不一樣,女人的服裝,果然貴是很有道理的。
這邊還在換衣服,在某會所的包廂中,幾個人已經鬧開了。
包廂自然是精致豪華,已經到來的陳雙斌正在挑釁着蔡文佑,上次陳雙斌和蔡文佑扳手腕,十次中陳雙斌沒贏一次,這次陳雙斌回去狠狠練習了一把,揚言要把蔡文佑輸得媽娘都不認識。蔡文佑在陳雙斌挑釁了好一會兒後,才勉勉強強的答應給陳雙斌一次報仇的機會,而結果是陳雙斌依然輸得徹底。
在一旁看熱鬧的劉磊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我說你陳雙斌傻你還不信,明知道蔡文佑這厮平時不顯擺,實力都藏着,還去挑釁他,這不是自讨沒趣是什麽?”
“切,你少來。”陳雙斌哼哼了兩聲,但也得承認,蔡文佑這厮,看問題和他們都不同,陳雙斌輸了,于是願賭服輸的接受今天由他掏腰包,此刻他靠在沙發上,有些沒趣的看着對面兩個人,“你們說紹銘喊我們出來是幹什麽啊,怎麽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心慌得很,人果然不能有秘密,每次都覺得別人是來挖秘密的。”
“就你那樣子,別人還沒開始問,就自己先吐出來了。”劉磊不屑的看着陳雙斌。
“我可是有信用的人,我答應過……”說到這裏,陳雙斌哼哼了兩聲不說話了,因為蔡文佑瞪了他一眼。
“就我們三個而已,有什麽不能說的?”劉磊對蔡文佑的謹慎态度不以為意,“這一年了,現在紹銘對那個女人的态度,我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難道就讓他們這樣?”
說起這個,陳雙斌顯然很不爽,“要不我們旁敲側擊告訴紹銘得了,讓他遠離路之盼,然後再去找個好女人,越想越覺得這辦法好,是不是?尤其是在紹銘失望的時候,遇到另一個女人,啧啧……”
蔡文佑幹脆的給了陳雙斌一個白眼,惹得陳雙斌十分不服氣。
“你們兩個就那麽認定路之盼的孩子與紹銘無關?”蔡文佑雖然也疑惑,但更相信江家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是會給別人養孩子的人,“你們究竟把紹銘的父母當成了什麽人,他們會犯下那麽低級的錯誤嗎?連自己的孫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家的,還給路家那麽多好處,別亂猜了,小旭就是紹銘的兒子。”
陳雙斌沉默了,因為他覺得蔡文佑說得很有道理。
劉磊拿出一支煙來,還沒有抽,就被陳雙斌和蔡文佑眼中的“沒道德沒素質”把煙放了回來,“算一算時間就知道了,路之盼當時和孟家那小子幾乎都還沒有分手吧?中間連個時間差都沒有。先懷疑女人那一套報複心,知道自己男朋友和姐姐混在一起了,于是帶着孩子出走的戲碼。就說說紹銘和路之盼之間,他們可是去做了試管嬰兒手術,結果都失敗了……”劉磊說到這裏,揚起一抹很諷刺的笑,“你們覺得那時的紹銘,會碰路之盼?”
不用問,陳雙斌和蔡文佑都知道,不會,肯定不會,那路之盼那個孩子,究竟怎麽來的?這才是陳雙斌和劉磊都覺得路之盼的這個孩子,與江紹銘無關,只是不知道路之盼用了什麽手段,讓溫可雲和江仲達都認為那是他們的孫子,連那兩位老人都能瞞過去,那才是好手段。
陳雙斌正想着附和劉磊的話,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推開了,都是些他們喊來的朋友,三個人完全不提剛才的話題,和來人說笑着。不一會兒,氣氛就鬧騰了起來。
江紹銘帶着路之盼來的時候,包廂中已經十分熱鬧,打趣的打趣,拆臺的拆臺,一展歌喉的人也在那裏搶着麥。
路之盼跟在江紹銘的身後,随着他一起進去,所有人都向他們看過來,不少人都知道江紹銘出過車禍,只是具體情況知道的人很少,于是便招呼着江紹銘過去。
江紹銘來得晚,很是自覺的罰酒三杯。
“江少一向最是準時,今天怎麽變成最晚到的了?”有人故意的說着,看了看江紹銘,又看了看路之盼。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女人的麻煩,可不是我們可以了解的。”有人立即接過話。
有人已經笑了起來。
江紹銘看了眼說話的人,“看來你正在學習着女人有多麻煩。”
對方愣了兩秒,知道江紹銘是在說自己訂婚的事,于是讪讪的笑着,不再多說什麽。
劉磊冷眼旁觀聽了幾句,向路之盼看過去,發現她也正在注意着這邊的情況,聽到有人說起是因為她江紹銘才來晚了,還羞澀的臉紅了,笨蛋,別人就是見她這樣才會對江紹銘不依不饒。
陳雙斌呵呵的笑起來,兩句話就把話題轉了另一個方向,開始折磨起另一個人快結婚的事,衆人立即轉移了目标。
包廂中的女子很少,應該都是妻子或者确定名分的女友之類,談的話題從品牌包到化妝品,最後變成了婆媳問題去了。
路之盼只聽,很少說話。
直到有人十分好奇的看着路之盼,“你是怎麽和長輩們相處的啊?”都聽說了江仲達和溫可雲如何厲害,在那兩位的眼下讨生活,應該很艱難才是。
路之盼正想着該如何說,陳雙斌也不知道怎麽在關注這邊的話題,“對啊,我也很想知道。”說着優哉游哉的看着她,目光中有些不屑和玩味。
☆、第二十四頁
蔡文佑扶了一下額頭,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才看着對面的陳雙斌笑道,“什麽時候對女人的那些道道感興趣了,就算是想為你未來的老婆讨些婆媳相處之道,也不是這麽個讨法。”他說得随意,心裏卻是在嘆息,就算真對路之盼不滿,也不用表現得那麽明顯,江紹銘都把路之盼帶到這裏了,路之盼就是代表着江紹銘了,這樣說話,哪裏是在讓路之盼下不來臺,簡直就是在打江紹銘的臉,不定有多少人正旁觀着看笑話。
“我父母一向和善,只要不是心存不軌之人,都能相處得很好,所以別向她讨什麽婆媳相處之道了,只會白費功夫。”江紹銘擡眸,看了陳雙斌一眼,也沒什麽多餘的神色,偏偏讓陳雙斌感覺到了拘束,立即笑了起來,也不再多話。
路之盼訝然的看着他們那邊,随即當沒有聽見,繼續和身邊的人說着某個話題。她能夠感覺到江紹銘的那三位朋友對自己有敵意,只是她不明白是為何,他們與她很少接觸,就別提相處之類的了,如此不喜她的存在,她就只能從另外的方向去猜,猜到那個答案後,也覺得情有可原,然後就不覺得耿耿于懷了,畢竟每個人有權利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喜歡一個人或者讨厭一個人。
男人們在那邊行酒令,女人們在這邊加油,都是會鬧騰和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氣氛很是熱烈。路之盼看了一會兒,她以為江紹銘是不參與這些游戲的人,但發現他玩的時候,絕對不是生手,而且似乎能掌握某種規律,反正他是極少喝酒的其中之一。
路之盼起身去洗手間,出門之後會發現這裏特別安靜,隔音效果特別好,外面走廊的燈光不似一般的燈,而是形成一種燈霧,朦胧而神秘。她去到盥洗室,裏面也是金碧輝煌,裝修風格很是張揚,她從隔間裏走出來,去洗手,剛把手烘幹,就聽到後面有高跟鞋的聲音,忍不住回過頭。
路詩情也有些意外,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只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路詩情走向路之盼,在路之盼身上打量了一番,一個人過得好不好,從她身上的穿衣打扮和臉色就能看得出來,究竟是真過得好還是只是為了展現自己過得好,同樣有跡可循,“路之盼,你過得可真不錯。”
路之盼不喜歡路詩情此刻的眼神,打量自己的目光太過赤~裸,那種不喜也表現得淋漓盡致,只是有時候她又覺得遇到路詩情這樣的人挺好,敵意一開始就表現出來了,而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讓你失望了。”路之盼表現得很平靜,已經這麽多年了,早已經習慣,何況她如今不在路家,沒什麽好顧忌的地方。
路詩情雙手抱胸,呵呵的笑了起來,“果然是有了後臺的人,連說話都變得有底氣多了。別人都說時來運轉,我都不信那回事兒,看到你就信了,你運氣就這麽能這麽好呢!”
“我的運氣總不能一直差下去。”路之盼對上路詩情的目光,很坦然,也很無懼。
路詩情勾了下唇,她其實是長得很漂亮的女子,一身黑色的裙子,讓她有種骨子裏神秘的美感,“那就恭喜你好了。”路詩情再近一步,嘴附在路之盼的耳邊,“最近我突然在想,為什麽當年江家願意花那麽大代價選一個女人去他們家,以他們家的地位和權勢,多的是女人主動靠去,怎麽會選擇那麽低調的法子。除非,當年的小道消息是真的,江紹銘已經結婚了。”
只有這種說法才說得通,江紹銘已經結婚了,江家哪裏還敢公開選兒媳婦,這樣就是給兒子找個“小三”了,偏偏江家那二老還不肯屈就一個普通女孩,還得要有家世的人,這樣對于那個女子來說,不就是毀了她一輩子了嗎,自然會付出某些代價來進行安撫。
路之盼的手握得緊緊的,她看着路詩情,各種情緒交彙在一起。連路峰和黃希蓮都知道那件事很蹊跷,不能拿路詩情這個女兒去當冒險,因為他們都認定了江家只是想要個孫子罷了,有了孫子,就秘密處理掉孩子的母親,于是讓路之盼去,至于最後的結局如何,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了。
“江紹銘結婚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還需要小道消息才傳得出去。”路之盼仿若不在意的回答,她篤定路詩情不知道真相,甚至當初路峰和黃希蓮也只是猜測到某些情況罷了,而路詩情也不會真做什麽,只要路之盼還待在江家,對路家的好處,都是隐形的,無論如何只要路詩情姓路,就不會真做對路家有害的事。
路詩情因路之盼這話不置可否,的确,江紹銘如果結婚,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沒必要藏着掖着。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就夠了。”路詩情倨傲的擡起下巴,“我哥如今日子不好過,和爸媽也鬧得厲害,他過去對你那麽好,這種時候你不去安慰安慰?”
“你從小到大都提醒我,你才是路家的大小姐,而我不過一個冒牌貨。這種事情,還是由你這個親妹妹去做比較好。”
路之盼從路詩情身邊走過,直接走出了盥洗室。
路詩情火大的看着路之盼的背影,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路之盼用這樣的話來将了自己一軍,那感覺實在是不怎麽好。她追出去,就發現走廊的另一邊,江紹銘正向這邊走過來,他看到路之盼後,拉着路之盼說着什麽話,二人很快離去。路詩情停下腳步,看到剛才的那個畫面,不得不承認路之盼的運氣是真好,一個常年昏迷不醒的男人,也能醒過來,還對路之盼那麽好。只是她不是無腦之人,不會真的去做損害路之盼利益的事,最多只是口頭上讓路之盼難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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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盼看到向自己走過來的江紹銘,一時覺得心裏暖暖的,“你怎麽過來了?”她笑着,也許笑得太真,嘴角竟然有淺淺的酒窩,但很淺,如果不仔細,看不怎麽出來。她只是在剛才的這一瞬間,很确定很确定,自己就是想和這個男人一起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