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娘娘,這無端白事的,怎麽……?”心腹宮人不解地問道。
甘珠捏了捏小指,嘆了口氣:“或許是我多心,總覺得李達已經被皇上疑上了。”
“或許是您擔心太過了?這暗子我們可是布置多年了,這麽一動,可就……”
甘珠細細回想昨日的種種細節,半晌搖搖頭:“不,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萬一李達真的暴露了,把我們扯出來就要糟。動一動,好歹能把成妃那賤人拉下水。”
宮人應諾。
甘珠了口氣:“原還想留着這李達以後有大用,誰知竟……”
外間繁雜都與段弘璟無關。
牛大山的調任旨意已經下來,過幾天他就得出發前往西寧。
這會兒,他正在牛大山的房裏忙着呢。
段弘璟先是扒拉了一遍衣櫃,然後——
這都要去當官了,衣服竟然都是裋褐?
他回來後光顧着各種布置了,都沒注意到自家大牛這麽樸素——嗯,是大牛的錯,誰讓他天天黑衣裋褐不離身的。
不過,那怎麽行?趕緊讓繡娘們趕制。
常服得做幾身,還有吃酒、見客要穿的大衣服。
好吧好吧,大牛練武,裋褐也得有。不過要用質量更好的。
段弘璟繼續往下翻,拽出一個有些沉的布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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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在牛大山帶着笑意的眼神中,他直接解開查看。
全是零零碎碎的銀子,加起來足足有三四百兩。
他擡頭:“這是……月銀?”
牛大山點點頭。
“我、我記得你的月銀是十五兩來着。”
牛大山再點頭。
段弘璟難以置信:“你來我這兒才不過兩年多點……你日常都不花錢的嗎?”
牛大山想了想:“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
日常吃用都有府裏管着,他也不需要買什麽。除了跟着主子,他自己也不出門。這麽一來,真的沒啥要花錢的地方。
段弘璟黑線。
“去到西寧可不能這樣了。”他耳提面命,“你這是去當官兒呢,要出門,要應酬,要多跟同僚上官打交道。銀票我這邊會給你再準備些,該走禮的要走禮,該花的不要心疼。知道嗎?”
牛大山眼帶寵溺點頭。
“還有,你這木頭性子也要稍微收斂些,同僚跟你說話、上官給你吩咐,難道你也光是點頭?”段弘璟煩惱極了,“就算你後臺大大滴,也很容易得罪人給人穿小鞋的。你這麽木頭,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啰啰嗦嗦說了一大通。
牛大山看他一副小媳婦樣兒地給他安排解說,眼底柔情快要滿溢。
他俯身湊過去,堵上那喋喋不休的桃花唇。
半晌,才放開他。
段弘璟氣息微亂,一巴掌拍過去:“說正事呢,別搗亂。”
“嗯。”
“……”這應的,感覺都沒法接下去了。段弘璟白了他一眼,繼續倒騰。“這是什麽?”
牛大山掃了一眼:“傷藥。”
對,還有這個!
大牛是去當武官!
日常跌打損傷是避免不了的。
得備上,得準備些好的給他備上。
想到就趕緊行動,段弘璟立馬轉頭往外走,嘴裏念叨着:“衣服、銀票、傷藥……”
牛大山擡腳跟上去。
幾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臨行前一晚上,段弘璟讓人在小花園裏備上一席酒菜。
揮退下人,倆人對酌。
月影婆娑裏,只有涼亭上兩盞燈籠散發着幽幽光輝。
穿着銀絲雲紋滾邊、月白錦緞常服的段弘璟扶着寬大的袖袍,親自給他倒酒:“大牛,明天你出發,我就不去送了。”
“嗯。”牛大山面容沉靜,臉上的刀疤在月色下仿若也帶着些安詳。
段弘璟放下酒盞,嗔怪:“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不送?”
“……”牛大山無奈,“嗯,為什麽不送?”
這态度!
“爺現在不想告訴你了。”
“嗯。”牛大山也不好奇答案,攔住他想喝酒的動作,舉筷給他夾了塊肉:“主子,先用點東西再喝酒,你晚上吃得有些少了,小心上頭。”
段弘璟撇嘴:“在你口裏,我就沒有吃的多的時候。”嘴裏吐槽着,卻依言乖乖放下酒杯,夾起那塊肉塞嘴裏。
牛大山眼底柔和,再給他夾了兩筷子肉菜。
接連被塞了好幾口菜,段弘璟吞下口裏食物,急忙喊住他:“停停停,別顧着給我夾菜啊。我又不是為了來填肚子的。我們這是在喝酒!”
牛大山估摸着他吃下的份量,不太情願地點點頭,放下筷子。
段弘璟給自己灌了杯酒,沖下口裏的味兒,再重新給自己倒滿,舉到他面前:“來來。祝你馬到功成,事事順利。”
牛大山從善如流地與他碰杯,仰頭飲下杯中酒。
随後擋住段弘璟再次伸向酒盞的手,自己把酒盞提了過來,給他倒上小半杯。
段弘璟低頭一看,不滿道:“這麽點?”
牛大山給自己倒滿:“主子既然是為我辭行,還是我喝吧。”
“這麽大口氣?”段弘璟笑了,單手托腮看他,“你能喝多少?”
他上輩子就見過這家夥一次醉酒。當時只聞得他渾身酒氣,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不清楚。”牛大山掃了一眼桌角那壇子陳釀,“不過,這點應該不在話下。”
段弘璟跟着他的視線往酒壇子一看,咋舌:“真的假的?”這可是預着倆人份的,而且,他根本不打算喝完。
不過,“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好幾年沒醉過了。”牛大山語氣特別自然。
段弘璟挑眉:“是因為這幾年喝得少?”
“以往訓練,要練喝酒。”牛大山頓了頓,“而且,自從功力深了之後,更是不會醉了。”
“……”段弘璟無語。暗衛竟然還要練酒量?
等等,功力深了就不會醉了是幾個意思?
他眯眼問道:“功力深跟醉不醉有什麽關系?”
牛大山點頭:“功力足夠了,喝再多酒,運行一周天酒氣就散了。”
!!
那上輩子豈不是……
好啊!這頭牛上輩子是裝醉把他拐上床的?
細細想來,這兩年他有的是機會跟教習宮女、各種投懷送抱的侍女們……
怎麽次次都能恰巧遇上事兒呢?
誰說這頭牛傻來着?!
這心機重的……
他咬牙:“好你個臭大牛!”提腳直接用力踩在他腳背上,然後就這麽大刺刺地踩着他不挪開,“你這兩年是不是背着我做了很多小動作啊?”
牛大山紋絲不動,眼底帶笑:“望主子恕罪。”
這是承認了。
“要是我沒有……”段弘璟腳下用力碾了碾,“若是我成親了、納妾了,你打算怎麽辦?”
牛大山呼吸一窒,幽深雙眸直直盯着他:“或許,會……求一晌貪歡吧。”
果然!
段弘璟咬牙。
上輩子自己怎麽這麽瞎眼?
他竟然會以為這頭牛老實聽話不折騰!
“喝酒!罰你三杯!”
牛大山乖乖領命,接連飲下三杯酒,眼神絲毫不離開他的臉。
段弘璟臉不改色。
笑話,這從早到晚被不停地盯着,偶爾半夜起來還是如此,是個人都得習慣。
“真的不用給你安排幾個人嗎?一個人過去可行?”他提起這幾日反複問過多次的問題。
“放心,真的可以。”牛大山也不厭其煩地再次回複。
“可是你一個人去到那兒,沒人給你打點吃住什麽的,還得應付官場那幫老油子。”段弘璟不無擔憂道,“你應付的過來嗎?”
“嗯。”牛大山伸手摸摸他發端,“主子不是已經教過我了嗎?要先找官牙買院子、買下人,然後再專心鑽營官場。”
“當然。”段弘璟一揚腦袋,“爺過幾個月就要過去了,你不買院子下人,到時我住得不舒坦就唯你是問。”
牛大山懂。
主子不過是想讓他不要吝啬錢財,對自己好點兒罷了。
如果主子不來,他也确實是不會買院子下人這些累贅的東西。反正總歸會有官邸可以給他窩着。
月影燈輝下,段弘璟鬓若刀裁,眉若墨畫,面如敷粉,酒露染得唇若施脂。
他心中憐愛,粗粝的手指沿着他垂下的發游移,拇指輕輕摩挲他耳垂。
段弘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癢呢。”順勢又踢了他一腳,“這會兒別動手動腳,好好說話。”
“嗯。”牛大山把手放下,改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主子……”
“還叫什麽主子?”段弘璟斜睨他,“那天叫小璟不是叫得好好的嗎?”
“……”牛大山想到那晚的情形,頓時熱意上湧。
他苦笑,“主子,你別招我。”
段弘璟立起另一手托着腮,被握着的手指曲起,勾了勾他的掌心,嘴角噙笑:“哦?讓你叫小璟怎麽招你了?不願意叫?母妃二哥可都是叫我小璟的。”
牛大山手上一個用力,握緊他的手不讓他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