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有如此的悟性,實在是國家之福。郭大人,你覺得呢?”
郭大人被他一堵,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孟沅怒道:“什麽福氣,這小書僮大言不慚,你既然說得這麽好聽,你會對這對子?!”
孟微微笑了笑:“不會。”
“既是不會,我要治你妄言之罪!來人啊!”孟沅得意的說。
孟微微癟了癟嘴,口氣很是不屑:“我只管出對子,又不是對對子,為何一定要會?如果人人都會,那那些千古絕對哪裏來的?”
這一句話讓陸恒之也忍不住要拍手叫,果然牡丹身邊的人都是有些厲害的!孟微微的話讓孟沅也啞了聲音,仲斐在旁邊大聲的笑了笑:“依我看,這個詩會不必進行了。“
他這麽說着,然後便甩了甩袖子走到了陸恒之身邊,對着陸恒之拱了拱手:“陸公子,小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仲斐說完,歪過頭沖着孟微微眨了眨眼睛。
孟微微心中尴尬,看仲斐那樣子,明擺着早就知道小書僮就是她了……什麽嘛,不看臉也知道是她,還故意整她!
陸恒之看了仲斐一眼,又轉頭瞟了一眼孟微微,點了點頭,又向上面的評審拱了手,便和仲斐走遠了。
“仲先生!你故意的?!”孟微微噘着嘴,小聲的說。
仲斐笑了笑:“多多,看到你活蹦亂跳,真是太好了。”然後看着陸恒之道,“仲某謝陸先生收留多多。”
陸恒之愣了愣,看來仲斐和微微的關系很是不一般,想必是以為孟微微真的給他當書僮了,這才這麽說的。陸恒之頓了頓,孟微微瞪了他一眼,眼神似乎說着話。
你要是敢告訴仲先生錦繡坊你就死定了!
陸恒之回了她一個眼神,怎麽死定了?
孟微微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以後別想見到牡丹姐姐!
陸恒之輕輕哼了一聲,鬼機靈!他心中憋着氣,對着仲斐應道:“她機靈懂事,也是我的福氣。”
“如此,便好,便好。”仲斐一下就松了口氣,孟微微跟在身邊撅了撅嘴。
“仲先生,你剛剛為何要害我?!”孟微微小聲的抗議,仲斐笑了笑:“你這丫頭,見了我還躲着我,我不害你害誰?”
孟微微賭氣的看了他一眼,這個仲先生,原來是個小氣鬼!
“多多,這段時間我和你娘很擔心你,好容易見到你沒事,你竟然還躲起來了。”仲斐嘆了口氣,“其實,你但凡說一句仲先生好,我就幫你把圍解了,你這倔強的丫頭!”
仲斐說到後面,有些恨鐵不成鋼。孟微微有些尴尬,原來仲斐是這麽想的。
“現在你倒是成名人了。”陸恒之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然後頓了頓,“可憐連累我又被人記恨。”
仲斐未置可否的笑了笑:“陸公子,話不是這樣說的,多多只是你的一個書僮,尚且有大見地,你日後的名聲,一點兒也不會比孟沅低。明年科舉,可大有助益。”
孟微微聽不懂仲斐的話,但是陸恒之愣了愣,随即就笑了起來,伸手沖仲斐拱了拱手:“謝仲先生安排。”
仲斐哈哈大笑:“無妨無妨,陸公子收留了多多,仲某也很是感激。”
孟微微聽得雲裏霧裏的,不明白仲斐和孟微微到底在說些什麽,只知道仲斐害了她,害她差點就出醜了,還好她機智,才沒有被孟沅鄙視!
她不滿的看着兩個人,重重的哼了一聲。#####
27原來如此
仲斐和陸恒之談得很愉快,孟微微坐在一邊無聊,兩個人說的話文绉绉的,孟微微聽到就覺得腦大。
就像是聽了幾個小時的文言文課,頭暈腦脹,有些字她都不知道怎麽寫……
“你們能不能說句人話啊。”孟微微嘟囔了一句,仲斐和陸恒之愣了愣,然後大笑了出來。
“多多,陸公子可是麓山書院的學子,明年又是科舉,自然要說些應試相關的。”仲斐笑了笑,說道。
孟微微撇了撇嘴:“誰說學問就要聽不懂了?仲先生的雜談不就是通俗易懂?”
仲斐和陸恒之相視一笑,沒有理會孟微微,仲斐推給了孟微微一碟桂花糕,然後又和陸恒之說起了四書五經。
孟微微看着面前的桂花糕,哭笑不得……
“多多,你回去看看你娘嗎?”終于兩人聊完了,仲斐在酒樓的門口問道,孟微微無聊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她很想周嬸,但是現在還不能回去,她不是陸恒之的書僮,她在錦繡坊裏面啊,這樣的身份怎麽能回去呢?
仲斐嘆了口氣:“也無妨,你好好伺候陸公子也好。”然後他又對着陸恒之說,“陸公子,打擾了這麽久,仲某就先告辭了。“
陸恒之回了個禮,仲斐才轉身走了。陸恒之看了他背影一眼,就領着孟微微回錦繡坊。
孟微微悶悶不樂的跟在後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錦繡坊,也不知道陸恒之什麽時候走的,她只覺得不開心,今天居然被仲斐陷害了!哼,而且仲斐和陸恒之也不理她,讓她一個人無聊了好久。
牡丹在一邊看着她直笑着,陸恒之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說了,她心思敏捷,當然知道陸恒之和仲斐的打算,看見孟微微這苦惱的樣子,只覺得特別好笑。
“微微,你是不是想不通?”牡丹轉了好幾圈,見孟微微還是這樣,忍不住說道。
孟微微回過神來看牡丹,然後弱弱的點了點頭。
牡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說你聰明,我看是笨的!”說着就用蔥指點了點孟微微的額頭,孟微微撅了撅嘴。
“仲斐其實早就發現了你,不過卻沒有叫你,為的就是你去見禮的。偏偏你還躲着他,他自然要生氣了。”牡丹笑着說。
孟微微嘟囔了一句:“讀書人就是小氣。”
“這可不是小氣。”牡丹神色正常了些,“你是跟他一起丢了的,他又收留了你母親,肩負着照顧你的責任的,他心中見你也是高興的,你不去見禮就罷了,還躲。”
孟微微愣了愣,她才沒有想這麽多,她就知道仲斐故意整她!
“你又和陸恒之展了風采,仲先生以為是陸恒之救了你,一方面想逼你現身,一方面又想幫陸恒之揚些名聲,所以才讓你對對子的。“牡丹說道。
孟微微很是不解:“讓我對對子怎麽是幫陸恒之啊?”
“你可能不知,陸恒之明年将要科舉考試,在京城之中,名聲越大的考生,越容易中舉。仲先生也是為了陸恒之的名聲。”牡丹緩緩的說着,“若是你出的對子別人對不上,便有人說陸恒之書僮都有這樣的才學,陸恒之自然也飽讀詩書了;若是你出的對子別人對上了,就會說一個書僮而已。倒沒有想到你陰差陽錯真的出名了。”
牡丹笑了笑。
“可是萬一我不會呢?”孟微微還是不明白。
“仲斐又不是吃素的,他自然會親自出馬的。”牡丹笑了笑,“就是你啊!太笨了!”
孟微微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仲斐居然打了這樣的念頭!真是讨厭!還利用她!
“微微,仲斐是為了你。”牡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嗯?
孟微微疑惑的看着牡丹。
“仲斐為什麽要幫陸恒之?還不是因為你是他書僮,想讓他對你好一點!”牡丹說道,但是又嘆了一口氣,“你啊。”
“真的嗎?”孟微微有些驚訝,仲斐真的是這麽想的?難怪仲斐和陸恒之說了這麽多科舉的事情,原來是這樣?
牡丹點了點頭,坐在了孟微微一邊:“微微,你要好好學,争取盡快出了錦繡坊,回到你娘和仲先生身邊,好好盡孝。”
孟微微靠在牡丹身上,點了點頭。
牡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先把今天的字練了吧。”然後她伸手從旁邊拿出來一本詩集,遞給了孟微微。
孟微微囧了,她就知道,牡丹怎麽可能這麽溫情####
28戰書
京城中有兩句話。
五皇子的師傅天天換,陸恒之的書僮管得寬。
這前面一句,是從宮中傳出來的,說是宮中最小的皇子五皇子頑劣成性,經常把師傅氣得半死,師傅換了一茬又一茬,現在竟然成了抓壯丁,三品大臣挨着輪,輪到誰就是誰……
這後面一句,就是說的孟微微了。
自從孟微微在詩會上出名之後,她的那番言論就被好事之人傳了出去,于是……大街小巷就冒出來了這兩句諺語。
孟微微氣急敗壞的哼了一聲,她那番高論竟然和不懂事小屁孩相提并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不過,陸恒之真的出名了。
倒不是因為孟微微知道了外面的傳言,而是瑞香大小姐一大早就帶着丫頭來找茬了……
孟微微嘆了口氣,這個人的臉怎麽可以這麽大,陸恒之本來是她帶過來跟牡丹炫耀的,誰知道成了牡丹的客人,她也一直相安無事,現在陸恒之“紅”了,她就出現了。
瑞香那聘婷的身段婀娜多姿,走一步腰扭得跟什麽似的,孟微微嫌惡的看着,不知道瑞香又要整什麽幺蛾子出來。
“牡丹姐姐,看不出來你的丫頭這麽厲害?”瑞香陰陽怪氣的說着,孟微微站在一邊看牡丹的臉色,牡丹只是微微一笑。
“比不得你。”牡丹很是從容的說道,“你有什麽事?”
瑞香拱了拱鼻,輕輕哼了一聲:“牡丹姐姐,下個月就有花魁賽了,牡丹姐姐可準備好了?”
孟微微一愣,花魁大賽?
真的有這種東西?
她看了一眼牡丹,牡丹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孟微微有些詫異,花魁和牡丹有什麽關系?
見到孟微微這樣子,瑞香笑了笑,然後看上去溫柔的對孟微微說:“小丫頭,你的牡丹姐姐可在幾年前是花魁,可這歲月不饒人啊……”
她的語氣溫柔,但是話卻尖酸刻薄,孟微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哎,陸公子雖然有些名聲,不過……”瑞香說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牡丹一眼,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孟微微雖然蠢,但是也聽出來瑞香的尖酸。
瑞香就是想壓過牡丹一頭,孟微微輕輕哼了一聲。
“瑞香姑娘,我聽說,一個人越是得不到什麽,就越想證明有什麽。”孟微微撇了撇嘴,說道,瑞香愣了愣,然後揚唇一笑:“但願到了那時候,牡丹姐姐還能笑出來。”
說着,就甩了甩袖子,領着她的小丫頭出去了。
孟微微沖着她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
牡丹一臉嚴肅的看着,然後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牡丹姐姐,花魁大賽是怎麽回事啊?”孟微微見到牡丹這樣子,猜測花魁大賽對牡丹有什麽特別的記憶,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牡丹沒有說話,只默默撿起桌子上的書看了起來。
孟微微快速的靠了過去,湊在牡丹跟前繼續問她,牡丹被她煩得沒有法子,才放下手中的書說:“錦繡坊花魁的園子,就是瑞香的園子,我原來住在裏面。後來第三年的時候,我的嗓子壞了,就搬了出來。”
牡丹說的很簡單,但是孟微微從中間聽出來了一股非比尋常的味道。
瑞香搶了牡丹的花魁寶座?
孟微微看着門外,有些疑惑,那瑞香怎麽還要來找牡丹的麻煩?除非……除非,瑞香知道自己比不上牡丹?
牡丹恰恰在比賽的時候嗓子壞了?誰信啊?
哼,今年瑞香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除了孟微微很煩以外,在宮牆的另一頭,也有個人煩得不得了,他就是傳說中的五皇子,他已經換了十幾個師傅了,他的父皇還是不放他出門。
“我要出去!”他低低的吼道。
“哎喲,我的主子啊,皇上吩咐了,等主子把魏大人布置的書都寫完了,才能讓主子出了昭陽殿。”跟在他身邊的簡雍公公,不厭其煩的說道。
五皇子使勁拍了拍桌子:“你!”
簡雍躬身很是尊敬:“主子,還是專心讀書吧,免得皇上考主子的時候,主子答不上來。”
五皇子有些稚嫩的臉上浮起了一股怒氣:“舅舅真是!”
“主子別怪魏大人,魏大人也是為了主子好。”簡雍已經恭敬,五皇子哼了一聲,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心不在焉的拿過桌上的書。
他下午聽到陸恒之書僮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那個書僮叫什麽,但是憑感覺,她覺得就是孟微微!
陽光灑在他臉上,眉宇健朗,除了魏隐還有誰?!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名字——司徒昍。#####
29五皇子的寶馬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操餘弧兮反淪降,援北鬥兮酌桂漿……”
昭和殿朗朗的讀書聲,聽起來是很多人在裏面念書,也不是特別整齊,但是聽上去倒莫名的觸動。
簡雍守在門口,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生怕五皇子叫他的時候不在。一抹明黃的身影慢悠悠就踱步到了簡雍跟前。
簡雍剛想行禮,面前的人就擺了擺手,簡雍就恭敬的站在一邊。
來人側耳停了停昭和殿裏面的動靜,微微笑了笑,看了簡雍一眼,輕聲的問道:“五皇子背書呢?”
簡雍行了個禮:“回皇上,是的,五皇子嫌自個兒背書太悶,讓奴才将三品以上大臣的少爺都招進宮一起。”
皇上笑着搖了搖頭:“這孩子,這是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
“皇上進去看看嗎?”簡雍小聲的問道。
皇上頓了頓搖了搖頭:“讓他背吧,朕就不打擾他了。”這麽說着,他踱步就往乾元殿去了,簡雍弓着腰送着皇上,然後才又站在昭和殿的門口候着。
然而……
宮牆外的跑馬場,一位白衣少年騎在一匹棕黑色的馬上,飒飒的跑着,別提有多潇灑了,這個人,就是應該在昭和殿背書的魏隐。
跟在魏隐馬屁股後面的,還有一匹白馬,上面坐着一臉無奈的陸恒之。
“陸恒之,你別這表情,我又沒殺你。”魏隐看着陸恒之一臉不樂意,笑了笑。
陸恒之強擠出一個笑來:“沒想到你是五皇子,我竟然将一個皇子拐出來了……”
魏隐勾起一個笑來:“我倒寧願我不是皇子。”
“你該在宮裏背書的。”陸恒之沖他說道,口氣不怎麽好。“有那群人頂着,父皇發現不了。”魏隐很是不屑的說。
陸恒之看了他一眼,腦海中浮現了孟微微的樣子。
魏隐的不講理,簡直跟孟微微如出一轍。
“五皇子,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嗎?”陸恒之也不跟魏隐多繞圈子,直接問道。
魏隐勒了缰繩,調轉了馬頭擋在了陸恒之的跟前,眯着眼睛就問:“你不知道?”
陸恒之一愣,趕緊搖了搖頭,不知道魏隐是皇子的時候,他就不知道魏隐在想什麽……現在魏隐是皇子了,他更不知道了。
“當真不知?”魏隐壓着聲音又問了一遍,陸恒之瑟縮的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他是真不知道,今天早上的時候莫名其妙接到五皇子的旨意,說進宮陪五皇子背書,他在他爹的打罵聲中出了門進了宮。沒想過五皇子是老熟人,正是魏隐,後來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差不多大的兒郎,魏隐就拉着他從窗戶翻了出去,到了這個跑馬場……
他知道什麽啊……
“你的那個書僮,不跟我說說?”魏隐也不逼他了,淡淡的說了一句,、。
聽到魏隐的話,陸恒之才恍然大悟,他怎麽把孟微微的事情忘了,孟微微是魏隐的妹妹啊!
不過,魏隐的口氣怎麽怪怪的?
“五皇子,孟微微……”他剛想開口解釋,魏隐眼神一下就變了,陰鹜的看着陸恒之,一字一字的說:“孟微微?”
陸恒之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你知道她是女兒?”魏隐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壓着怒氣。
陸恒之頭如搗蒜,見到魏隐黑雲壓城的臉色,陸恒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回答:“五皇子,她不是我的書僮,她是錦繡坊的人。”
魏隐愣了愣,随即又皺了眉頭:“錦繡坊?”
“是的,五皇子,好像是被賣到錦繡坊的,不過五皇子你放心,她過得好着呢。”陸恒之舒了口氣,才接着說道。
“帶我去。”魏隐沒有說其它的話,只淡淡說了這三個字。
陸恒之一顫,然後使勁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你是皇子,你不能去那種地方的!五皇子,孟微微這邊,我照應着。”陸恒之趕緊勸阻道。
開什麽玩笑,他要是把五皇子帶進錦繡坊,給別人知道了這件事情,估計他們全家都活不了。
魏隐也不多說話,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來,匐在馬背上喂馬。陸恒之看着面前這一幕很是奇怪,趕緊問道:“五皇子,你這是做什麽?”
“喂毒藥。”魏隐頭也不擡的說道。
陸恒之大驚失色,趕緊下馬跑到魏隐跟前:“五皇子,快下來,危險啊!”
魏隐等馬兒将手中的東西都吃完了,才在馬上坐好,舉起手中的馬鞭:“陸恒之,你瞧好了,我這一鞭下去,馬兒可就跑起來了。”
陸恒之被魏隐吓得冷汗涔涔,他就知道今天被魏隐弄出來絕對沒有好事啊。
魏隐這是在逼他帶他去錦繡坊的!
實在是太賤了!
魏隐一旦揚鞭,馬兒跑起來,又吃了毒藥,肯定是要出事的。魏隐要是在馬上出了事,不管事情是怎麽發生的,陸恒之都脫不了幹系,誰讓他單獨和魏隐出來騎馬呢?!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陸恒之把心一橫,才應了魏隐:“我答應你,帶你去錦繡坊。你把馬鞭放下吧。”
魏隐這才咧開嘴笑了。
“你不用擔心,我給馬吃的,不過是些豆子罷了,不會出事的。”這麽說着,魏隐一揚馬鞭,那棕色的馬兒就跑了起來,魏隐的笑聲随着風聲就傳進了陸恒之的耳朵。
這個魏隐!狡猾!
陸恒之嘆了口氣,騎上馬追了上去。#####
30你給我滾
圓月高懸,高高的宮牆将夜色一分為二。
在琉璃瓦和紅牆的下面,正趴着兩個黑黑的影子,不用說就是陸恒之和魏隐了。
陸恒之被魏隐留到了晚上,本來宮中是沒有這樣的規矩的,簡雍勸了幾次,魏隐索性把皇帝叫,來說陸恒之詩書出彩,要陸恒之當伴讀。皇帝也聽聞了陸恒之的事情,又見到魏隐總算要讀書了,二話沒說就批準了。
據說,陸大人也因此得了兩斛明珠,喜氣洋洋就回家了,完全把陸恒之“忘在”了宮中。
可,留在魏隐的宮裏,并不是什麽好事情。
因為,魏隐今兒晚上就要去錦繡坊……
是以陸恒之哪裏是在背書,是在研究晚上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從宮牆爬出去……
“陸恒之,你去引開那個守衛,說你要回府,然後我從那邊跑出去。”魏隐研究了守衛的方向,小聲的對陸恒之說着。
陸恒之看了看前面的宮門,晚上來往的人很少,幾個官兵守得嚴嚴實實的,他點了點頭,拿過身邊的籃子,就大大方方出了去。
“什麽人?!”一個渾厚的聲音就大聲喊了出來。
陸恒之強裝鎮定的站了住:“我是禮部侍郎的公子,從宮中回府。”
兩個守衛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将目光鎖在了陸恒之的籃子上:“這是什麽?”
陸恒之将籃子往後挪了挪,支支吾吾道:“這是五皇子賞給我的東西。”這番模樣,更引來了官差的懷疑,伸手就要來拉陸恒之的手,陸恒之退了一步,就往宮裏面跑。
他這一跑,官差馬上就全部追了上來,門口只留了一個人守着,魏隐偷偷走了過去,撿了塊石頭扔了過去,那人被一吸引:“什麽人?!”
魏隐又扔了塊石頭,又打了打身邊的草叢。
“有刺客!”那人大聲的叫道,就往魏隐這邊跑。
見門口空了,魏隐吸了口氣,奮力的跑了過去,城門全部都亮了起來,魏隐躲在外面的牆拐角根,喘了幾口氣,就往街上去了。
錦繡坊在主街的一頭,要過一座七日橋,河那邊都是酒樓茶肆燈火通明,而這邊只有稀拉拉的燭火和着明月光。
錦繡坊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裏面也是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臺上正唱着曲,下面端茶遞水的,打罵調笑的,不一而足。孟微微躲在走廊拐角看着,她原本以為外面的大堂會和極樂坊一樣,沒想到外面倒像是一個戲院的,如果忽略坐在身邊那些塗脂抹粉的話。
“微微,你在這兒做什麽?”牡丹的聲音有些奇怪。
從她的角度看,孟微微抱着一個大柱子,屁股以上都靠着柱子,像纏在柱子的一條蛇,別提有多奇怪了。孟微微一愣,趕緊回過頭,見到牡丹衣衫整齊。
“牡丹姐,你下來了。”她趕緊迎了過去。
牡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你想什麽呢,上面是雅座,又不是客房。”
孟微微一愣,牡丹姐也好污……
見到孟微微呆愣的樣子,牡丹又笑了起來:“走吧,我們回去。”孟微微木然點了點頭,跟在牡丹的身邊回了自己的園子。
剛将爐子上面的熱水取下來,準備泡茶的時候,外面的侍者領着兩個人就進來了。
“牡丹姐姐,這是牡丹姐姐的客人。”他躬身說了一句,就離開了。
這種事情孟微微見的多了,牡丹的客人挺固定的,那幾個人基本都認得了,孟微微也沒有當回事,自顧自沖茶。
“這是怎麽回事?”牡丹的聲音有些疑惑,孟微微還以為在說她,她轉頭去看,卻看了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正是陸恒之。
孟微微沒有憋住,一下就笑了出來,茶也不管了,走到陸恒之身邊大笑:“陸恒之,你被人揍了?你給我說,明兒我幫你報仇,哈哈哈哈,你這個樣子太衰了……”
陸恒之腫着眼睛瞪了孟微微一眼,還不是因為你?!他腹诽道,看你這個死丫頭等會怎麽還能不能笑出來?!
“陸恒之,哈哈哈,你像個豬頭,哈哈哈,你太好笑了……”孟微微簡直停不下來,昨天陸恒之還是翩翩公子呢,今天就變成了豬頭。
“微微。”牡丹嗔了一聲,然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恒之一句話也不說,狠狠的瞪着兩個人,倒是旁邊那人輕輕咳了一聲,孟微微笑容瞬間就頓住了。
她愣愣的看着那人,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
只見那人揭了帷帽,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來,沖着孟微微笑了笑:“多多,好久不見了。”
孟微微打了一個顫栗,看着面前魏隐的臉,恨不得撕碎了。
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在這!如果不是他,周嬸也不會坐牢,粥坊也不會查封?!都是魏隐,魏隐這個騙子!
“你給我滾!”孟微微中氣十足的大聲吼了一句。
牡丹也被孟微微吓着了,她愣了愣,看着孟微微,只見孟微微眼中滿是怒火,看着面前的人更是恨不得殺人。
“多多,我……”魏隐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孟微微已經端起了水壺:“你滾不滾,你不滾我就燙死你!”她惡狠狠的說着。
魏隐一愣,沒有想到孟微微是這樣的反應。
“五,魏隐,我們先走吧。”陸恒之也吓了一跳,他知道孟微微對魏隐有恨意,但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麽深。
魏隐看了孟微微一眼,還準備說什麽,牡丹也加入了勸他的陣營,拉着魏隐就往外面走。
“這位公子,我這丫頭今天不對勁,還是改天吧。”牡丹同陸恒之一起,把魏隐拽了出去,留下孟微微一個人舉着茶壺看着門口。
魏隐,你還有臉來####
31跟瑞香翻臉
很明顯,這是一場不怎麽好的見面。
孟微微就像是犯了神經病一樣,牡丹把人送走之後想好好跟孟微微談一談,誰知道剛說了一個字,孟微微就嚎啕大哭起來。
牡丹一下就不知所措了,孟微微一直以來都是很開朗很樂觀的,從來沒有見過孟微微哭得這麽傷心。
她閉了嘴,默默給孟微微到了一杯水,坐在她身邊陪着。
她隐約知道孟微微的事情,但是也知道的不真切,再說城郊的粥坊早就被查封了,之前的事情也只能打聽出來孟微微和周嬸進了監獄,後來被放出來了。
還有就是孟微微曾經在極樂坊唱曲。
這個叫魏隐的人,到底什麽惹了孟微微,牡丹是一無所知的。
但是看到孟微微這樣子,牡丹也不好張口問,只能默默的陪着,等孟微微哭完,牡丹才輕聲說了句:“先睡一覺吧。”
孟微微點了點頭,挪回了自己房間。
除了孟微微,魏隐的心情也不好,陸恒之就腫着臉陪他坐在外面的酒肆喝酒。
“魏隐,你少喝點。”陸恒之話都說不清楚,一邊倒酒擦着自己的腫的臉,一邊勸道。魏隐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陸恒之揉了揉自己的臉,搶過了魏隐手中的酒杯:“你喝醉了,我怎麽給皇上交代?!”
魏隐沒有理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魏隐,你和孟微微的誤會,好像有點大。”陸恒之看着他的臉色,小聲的說了一句。魏隐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怪我。”
陸恒之一時也不知道怎麽搭話,只陪在一邊。
“魏隐,沒事的,孟微微這麽開朗的人,一定會知道的。”陸恒之想了很久,才說了這麽一句話來。
魏隐又嘆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魏隐,你趕緊回宮吧。”陸恒之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魏隐是五皇子啊,自己第一天在宮中呆着,就把皇子拐出宮了,還醉醺醺的回去,恐怕……
“去你家。回宮會被父皇關起來。”魏隐說道,他第一次被抓回宮的時候,就被關了起來……
所以才會有後面這麽多事情。
陸恒之還想說什麽,又礙于對方是皇子,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第二天一大早,陸大人就偷偷摸摸把魏隐送回了宮中,還好還好,除了陸大人以外,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陸大人晚上又将陸恒之暴揍了一頓……
是以,陸恒之出現在孟微微跟前的時候,豬頭臉更甚昨天,孟微微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取笑了陸恒之一番,就去取了冰給陸恒之敷臉。
“陸恒之,你怎麽能腫成這樣?!”孟微微忍着笑說道。
陸恒之心中悲傷,想也沒有想就說出口:“還是不是魏隐……嘶——”他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就一陣刺痛,他歪頭一看,孟微微正拿着帕子惡狠狠的盯着他呢。
他心中一動,剛準備說什麽,孟微微搶在他的前面開了口:“你再跟我提魏隐,我就把你趕出去!”
陸恒之被孟微微一吓,搗蒜似的點着頭,孟微微這才擠出一個笑來,小心幫陸恒之敷着冰。
牡丹坐在一邊搖了搖頭,拿着譜子寫寫畫畫,快要花魁大賽了,她也是在做一把努力,雖然說着不在意,但是瑞香的模樣實在是煩人得很。
她這麽想着,又專心試起音來。
正當南來閣一片“和諧”的時候,不安分的瑞香姑娘,破壞和平的攪屎棍出現了——
“呀,陸公子,你怎麽了?該不會是讓牡丹姐姐的追随者打的吧。”瑞香的聲音遠遠就傳了過來,孟微微皺了皺眉,這就是傳說中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聽就是讨人厭的人。
陸恒之臉部都僵硬了,對瑞香的話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孟微微更沒有理她,牡丹陷在試音之中,瑞香一看沒有人理她,微微有些惱怒,不過是過氣了的,還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這樣想着,瑞香又往牡丹身邊跨了一步。
“陸公子,牡丹姐姐的客人很多的,也暴躁,你可要小心些,免得像昨天晚上一樣被人打了。”瑞香呵呵的笑着。
昨天南來閣的事情她知道一點,但是不真切,還以為是魏隐就是那個暴怒的人,然後把陸恒之打了,才會這麽說話。
但是……
孟微微一道眼光射過去,陸恒之一愣,這次這個瑞香慘了。
“昨天那個公子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想不到竟然……”瑞香絲毫不覺得哪兒不對勁,自顧自的說道。
孟微微手中捏着冰袋,看着瑞香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手上用了力,手都麻木了也沒有知覺,正當瑞香說得有滋有味的時候,她捏着冰袋就走到了瑞香的跟前。
“瑞香,你知道冰有什麽作用嗎?”她淡淡的說。
瑞香被她一打岔,咦了一聲:“當然是降溫了。”說着還嗤笑了一聲,很是瞧不上孟微微。
“它不僅降溫,還能消腫,我看你就需要消腫,你的心腫了!“孟微微惡狠狠的說着,然後不由分說就扯着瑞香的衣領,将手中的冰塊一股腦都塞了進去。
瑞香被凍得吱哇亂叫,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驚得一直跳,想把衣服裏面的冰塊抖出來,孟微微抱着胸看着,輕輕哼了一聲。#####
32明姨的算盤
瑞香後來是被她園子裏的兩個丫頭扶着出去的。
其實孟微微并沒有做什麽惡毒的事情,除了往瑞香衣服裏面塞冰以外。
瑞香一個勁兒在南來閣蹦跶着,希望能把衣服裏的冰塊抖落出去,孟微微在一邊抱肩看着,瑞香的條帶系得比她的鞋帶都要緊,冰化了都解不開。
活該!
最後一整塊冰在瑞香的衣裳裏都化了,丫頭來攙扶的時候還能看到很大一片水跡。
孟微微不以為意,又去鑿了一塊,用綢布包了給陸恒之敷臉,陸恒之和牡丹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看來,魏隐,真的成了孟微微的逆鱗了。
不過——
牡丹将曲譜放下,嘆了一口氣:“微微,你有麻煩了。”
孟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牡丹:“牡丹姐姐,你別吓我。”牡丹哪兒都不好,唯獨說一句有麻煩百發百中……
第一次她就被關在了錦繡坊,第二次瑞香就來找麻煩……
牡丹沒有回應,只笑了笑。
又過了幾天,瑞香傳出消息說是病了,一直躺在床上哆哆嗦嗦,就連明姨都驚動了,孟微微在南來閣的門口看着那邊的情況,不禁嗤笑了一聲,化塊冰就要死要活,那她平日在冰上赤足跳舞的時候咋沒死呢。
“微微。”
一個沉肅的聲音響起來,孟微微渾身一震,這個聲音,正是明姨。孟微微看了牡丹一眼,趕緊躲進了後面的屋子裏。
開什麽玩笑,是明姨诶!
自從上一次明姨來考校孟微微的唱功,孟微微硬生生把《醉楊妃》唱成了李玉剛的版本,關鍵是高音還唱不上去,在明姨面前幹嚎了好幾遍。
後來,明姨就把她關在了小黑屋,飯也不讓吃,只讓喝水……
從此之後,孟微微看見明姨,都是繞道而行。
“明姨。”牡丹起身迎了上去,明姨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淡淡看了牡丹一眼,然後又掃視了屋子裏一圈,沒有見到孟微微的身影。
“微微呢。”明姨的口氣有些不好。
“微微應該出去幫忙了。”牡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茫然的說道。
明姨輕笑了一聲,擡了擡手,從門外就進來一個捧着紅色衣裳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明姨的旁邊,牡丹心頭一怔,紅色的衣裳……
“既然她不在,你就幫她去外面唱一曲吧。”明姨的話淡淡的,投在牡丹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明姨這是叫她去外面的!
錦繡坊只有低等的女子才會在外面啊!就連清倌,也不會穿這麽豔俗的衣裳的……
“明姨……”牡丹遲疑了一下,就看見明姨勾起了笑:“牡丹,我念你還有一分薄面,微微實在太不知趣了。”
這樣一句話,濃濃的責責怪意味。
牡丹知道這是明姨在為瑞香報仇呢,但是她一時竟然也沒有主意怎麽辦的,她肯定不會去外面的,她雖然有些過氣了,但依舊是錦繡坊的紅牌,若是明姨真的這麽做了,莫說極大的不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