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夜二三事
這個夜晚注定無法安睡。
當時針指向淩晨兩點鐘的時候,杜钬淼的手機鬧鈴準時響了,他一把按住手機,手指在關閉鍵上不斷的掙紮哆嗦着,在鬧鈴越來越響的聲音中,他終于按下了關閉,然後整個人雙眼失神的在黑暗中呆滞了一會兒,又再一次的跌回到了沉睡之中。
十分鐘後,“我拿什麽拯救!當愛覆水難收……”高亢的男聲伴随着震動,再一次沖破了杜钬淼的耳膜,他渙散的擡起頭,毫無猶豫的拿過手機,利落地摁下了關閉。
又十分鐘後……
……
在反反複複折騰了四十分鐘後,耗盡了杜钬淼設定的十個鬧鐘中的一半後,杜钬淼終于拖着疲憊的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用冷水沖了一把臉後,他蹑手蹑腳地穿過了大廳,豎耳傾聽了一下樓上的動靜之後,換上鞋子,坐上電梯直下一樓花園。
這小區的花園極大,綠化标準也很高,到處都是高高矮矮的樹木和叫不上名的灌木花叢。杜钬淼走到易郴扔下內褲的陽臺下那一面的樹叢,順着第一排樹木一株一叢的尋找目标。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易郴住的樓層很高,這也就導致了內褲在下落過程中受空氣氣流影響下落位置發生偏移的弧度加大,使得內褲可能落下區域的面積加大,這極大的增大了杜钬淼尋找到目标的難度。
再加上這塊區域的樹木極其茂盛,高高低低,參差錯落,密密匝匝,杜钬淼要想在其中找到一個小東西就更不容易了。
好在那東西并不是綠色的,只要它出現在視線範圍之內,杜钬淼就有把握一定能都将它揪出來。
夜晚寒氣很重,不少樹叢已經沾上了夜露,濕潤潤的。杜钬淼在樹叢中鑽來鑽去的時候,不少的水珠和葉片沾在了他的頭發上,衣服上。
搜索了第一圈之後,他沒有任何的發現。
杜钬淼不死心的又搜索了第二遍,連鞋子上面都沾上了泥土,可依然一無所獲。
不會是被那個清潔工掃到垃圾桶中去了吧?雖然內褲掉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不大可能會有人在視線這麽昏暗的情況下做清掃工作,但也保不定會有什麽意外,杜钬淼瞧着小路盡頭的那個垃圾桶,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牙一咬,跑了過去。
在一盞昏暗的路燈下,杜钬淼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翻找垃圾桶的經歷。這小區居住的人大多有權有勢有錢,他們的生活算得上是十分講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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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易郴家來說,杜钬淼從未見過他在屋裏做過什麽食物,平時最多就是給自己泡個咖啡,因此基本沒有什麽廚餘垃圾。而易郴家的垃圾桶是阿姨每天清理的,而且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更換一個新的,因此垃圾桶都毫無異味,每天扔出去的垃圾也多是一些包裝紙之類的東西,就算時間久了也不會有什麽味道。
杜钬淼以此類推,心想這小區裏的其他住戶應該也不會産生什麽口味獨特的垃圾,稍微放心了一下的他打開了左邊的‘不可回收’垃圾桶。
剛一開蓋兒,一股子複雜而酸爽的味道氣勢洶洶的沖了出來。
“卧槽!”杜钬淼趕緊扭頭掩鼻,朝着虛空幹嘔了一聲,然後捏着鼻子,嫌棄地瞄了一眼垃圾桶內的東西。
這都是什麽鬼啊!
最上面一層扔着不知是誰吃了一半的榴蓮,被搗爛成稀糊糊的模樣,黏的到處都是。杜钬淼強忍住惡心的感覺,皺着眉頭将那半塊榴蓮提溜了出來,然後又朝桶裏面看了一眼。
第二層驕傲的躺着半條超大的臭鳜魚,獨特的腌制後加重的魚腥味兒在沒有風的夜晚散發着格外濃烈的味道,上面一層油膩粘稠的醬汁沾的到處都是。杜钬淼從一旁的樹叢中摘了一片比較大的葉子,裹住魚尾巴後,将它提了出來。
第三層鋪滿了煮熟的大蒜蒜瓣……
第四層是一排打破了的還未腌好的皮蛋……
……
這簡直就是開了一場臭味兒盛宴!
等杜钬淼将這垃圾桶翻了個底兒朝天之後,他整個人身上已經沾滿了成分複雜強度濃烈的味道。
遺憾的是,這個桶裏面并沒有找到內褲的蹤影。
杜钬淼嘔了兩下,正打算将目标轉向‘可回收’垃圾桶的時候,突然一陣強光刺了過來,他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朝光源處望去。只見一個拿着手電筒的黑乎乎的影子正朝着他走過來。
“那邊那個!幹什麽的!站住別動!”那黑乎乎的影子似乎具有穿透性極強的粗犷聲音,一嗓子吼過來,杜钬淼只好愣在了垃圾桶旁,乖乖不動。
等那人走過來之後,杜钬淼才發現來人是這小區的保安。那保安看了一眼杜钬淼,露出一個極其嫌棄的表情,粗着嗓子問道:“你幹什麽的?大半夜的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搞什麽鬼呢!”
那保安表情不善,杜钬淼連忙解釋道:“我是這兒的住戶,有個很重要的東西丢失了,所以急着下來找一下,沒別的什麽意思。”
那保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挑眉問道:“你住哪棟哪樓哪號啊?”
杜钬淼報出了易郴住宅的門牌號,那保安一聽臉色立刻就變的不善起來了,他一把将杜钬淼鉗制住,粗着嗓子大聲說道:“滿嘴胡話!你說的那間分明是易老板的房子,像你這樣又臭又窮的家夥,能和易老板扯上關系?肯定是個小偷!”
說完之後,那保安架着杜钬淼就把他拖回到了保安室,不顧杜钬淼的解釋掙紮,找了個麻繩将他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然後準備撥打電話報警。
杜钬淼看着他拿起電話的架勢,連忙讓他住手。上一次被誤會成小偷的時候,他不過是個麻辣香鍋店裏面端盤子的,就算進了次派出所也沒什麽影響。但現在他是一個電影的演員了,就算現在名聲還不夠響亮,但他相信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火,而一張被扭送進派出所的照片足夠讓所有的媒體浮想聯翩。
杜钬淼連忙大聲開口:“你先別報警!我可以給易郴打電話……”,說完這句之後,杜钬淼哽了一下喉嚨,有些底氣不足的接着開口道:“……讓他來接我。”
這是杜钬淼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他懷着極其忐忑的心情給易郴撥了那個電話。為了增大被營救的可能性,他聲淚俱下添油加醋地向易郴訴說了今晚他的悲慘遭遇,結果杜钬淼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啪叽’一下就把電話給挂了。
這就是不想來的意思了?
保安正虎視眈眈地盯着杜钬淼,杜钬淼知道恐怕對方一旦知曉易郴不會來了之後,第一時間就會報警的。于是在易郴挂了電話之後,杜钬淼神色不變,繼續裝作在通話的樣子,向着已經挂斷了的電話訴說着自己的慘狀,拖延着時間。
等到保安員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杜钬淼才開口對着電話那頭說道:“事情就是這樣,你看有時間就下來接我一下吧……什麽?扭到腰了?要很慢很慢才能下來……知道了,身體第一,你慢慢下來,千萬不要走快了!我會在保安室裏耐心的等待的……”
挂掉電話之後,杜钬淼對着那名保安笑了一下:“易總的腰扭了,恐怕要花上好長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走下樓來呢!”
那保安粗長的眉毛向上一挑,似乎并不相信杜钬淼說的話,他語氣冷冷地說道:“那我們就耐心等一下啰……”
說完,他還給了杜钬淼一個滿是威脅意味的眼神,那樣子分明是在說易總要是不下來,你就死定了!
杜钬淼心想易郴肯定不會來了,正焦頭爛額的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保安員一句激動谄媚到了骨子裏的聲音:“易老板!您怎麽到了?這大晚上的。”
杜钬淼一下子不敢相信的擡起了頭。
易郴瞄了一眼在角落裏被捆的結結實實的杜钬淼,本來想走過去的,但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可描述的味道,剛剛邁上前來的腳步又退了回去,他的眉毛狠狠地糾結成了一團。
“怎麽回事?”這句話是易郴說的,看的不是保安員,而是杜钬淼。
杜钬淼擡頭望着易郴,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劃過他的心頭,就像是深陷泥沼絕望的人突然看到了救贖的希望,易郴的出現猶如黑暗中的一縷光亮。易郴居然真的來接他了!實在太耀眼了!太高大了!太帥氣了!
杜钬淼朝着易郴擺出一個類似于小狗狗讨骨頭一樣的表情,全身上下都在賣着萌。
若是平日正常的時候,杜钬淼這樣做易郴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麽,但此時杜钬淼t恤衫上沾滿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污漬,頭發比平時更加的狼狽淩亂,臉上也被糊上了肮髒的油漬,最最關鍵的是!此時保安室中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奇怪味道,全都是從杜钬淼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一刻,易郴幾乎已經想要離開這裏了,但當他看清杜钬淼那狼狽不堪卻仍然十分讨厭的一臉欠扁的模樣時,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一絲波瀾。易郴明白,這種波瀾與感情無關,而是一種身為好人的社會責任感!他想要将那個極其讨厭麻煩的家夥牢牢的控制住,控制在自己的領域中,好好的看住他,讓他無法一刻不看着就挑事兒,就去禍害別人!
這并不是喜歡,不是讨厭,只是道義而已!
但讓杜钬淼這麽輕松就被帶回去真的很不爽啊!被哽習慣的易郴決定稍微也哽回對方。
于是做出決定的易郴掩去眼底的情緒,朝着那個保安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說道:“這是我收養的孤兒,還沒養熟就到處亂跑,犬子沒捅什麽簍子吧?”
這句話一說出口,小保安室中的另外兩人頓時都沉默了。
一臉不知所措的保安:“……”
一臉風中淩亂的杜钬淼:“……”
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