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厲寅北開到許薇薇告知的地址後,他下車後看了下是個城郊結合部,旁邊有許多拆遷掉的大片空地,看樣子是要規劃蓋高樓大廈的,也有許多暫未拆遷的舊屋,過路上塵土飛揚,看着周遭都是無比淩亂的。
此時已是黑夜,路上行人也不多見,唯有兩旁稀疏的路燈亮着,還有點光亮可以依約看到僅剩舊屋的門牌號。
厲寅北看了好幾家的門牌號和許薇薇告知的都還相差甚遠,車子的導航也只能導到這邊了,更具體的就搜索不到了。
厲寅北站在寒風中等了半饷後,才攔了個過往的行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叼着煙杆,自在的從他面前路過。
“打擾下,請問這裏112門牌號的住戶在哪邊?”厲寅北問道。
“112號?”大爺停下來,把嘴裏叼着的老煙杆拿在手上,一臉探究的看着面前的厲寅北。
“住戶應該是叫許永建,我找他有點急事。”厲寅北應道。
“找許永建?來追債的?他家裏可是一個鋼镚兒都沒有喽,你去了也是白去。”面前的老大爺說時看了下厲寅北身後的車身,他自然認不得是什麽車,不過光看到那豪華的車身就覺着價值不菲,眼下也是自以為是的推測道。
“我不是去追債的。我找他有點事情。”厲寅北心裏着急,又怕這邊本地人會維護許永建不告知他的确切住處,嘴上還是尋常的應道。
“喏,就在那邊,這邊到底左拐後一直往前開,你看到偏僻處有個很破落的住戶就是了。”那老大爺繼續探究的觀察了下厲寅北後,許是覺着面前的男子說話間都客客氣氣的,也不像會惹是生非的粗人,說時又指了個大概的方向給厲寅北看。
“多謝了。”厲寅北道謝後早已上車,迅疾就發動車子朝大爺指的方向開了過去。
他開到底左拐後就見着那邊盡是拆遷後的瓦礫遍地,竟都沒有見着還有其餘的住戶。厲寅北降了車速繼續慢慢的朝前面開去,果然,他這樣慢速挪了好幾分鐘後,才在盡頭那邊見着一幢舊屋。
還是二層樓的構架,那舊屋看着飄搖欲墜的。
裏面還有昏黃的光線亮着。
厲寅北把車子停在了舊屋的前面,才下車子就大步朝裏面走去。
幸好那房子的大門也沒有關上,厲寅北擡頭看了下上面破舊的門牌號和許薇薇說的一致,這才繼續朝裏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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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面亂的一塌糊塗,還泛着一股酸馊的臭味,随處可見着劣質的二鍋頭的玻璃酒瓶,顯然許永建除了爛賭,還是個酒鬼。
整棟屋子都安靜的悄無聲響,厲寅北也不确定許永建有沒有在家,他看了一樓都無人影,便又繼續朝樓上走去。
那樓梯還是木質的結構,他的皮鞋踩在木質的階梯上,不可避免的發出一點動靜。
等厲寅北快走到樓上時,原本還亮着光線的房間不知何時已經關燈。
厲寅北站在房門外面,幾秒過後,等視力已經适應驟然到來的黑暗後,這才伸手推門進去。
那門栓也是早已壞掉的了,他這樣伸手推門過去,那破舊的房門立馬被推開。
借着窗戶外面朗照進來的一點月光,他随即就适應了房間裏暗沉的光線,憑着直覺,他感知到房間裏的某個方向還有紊亂的氣息。
他還是繼續不露聲色的繼續朝前面走了幾步,下一秒忽然猛地轉身,身子早已移動到了房門後的角落處,他出手迅猛加之動作狠勁之極,倏地一下已經扣住了藏在房門後面之人的脖頸之處。
他的手腕剛扣在對方的勁動脈處,下一秒忽的又松開了,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諾諾?”
“寅北——你怎麽過來了?”許諾被他方才迅猛之極的扣住,他過來時心頭做了最糟糕的打算,出手也是招招制敵的,力氣大的驚人,許諾一邊說時還喘氣的厲害起來。
“你怎麽藏到這裏?”厲寅北說時已經伸手過去幫她輕揉了下脖頸處,他是知道自己的手勁的,還好他才一觸及,估摸了下面前之人的身形還有她身上熟悉的氣息,早已猝然收手回來,也不至于有多大的傷勢,頂多是點皮肉之痛而已。
“我——以為是我爸爸回來了——”許諾還是氣喘的應道,說完後摸索着走到門口處把房間裏電燈的開關開了回去。
房間裏還是老舊的白熾燈,只有一根電線倒吊下來,那電線上面黑乎乎的滿是髒污,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房間裏亂得驚人,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鋪放在地板上。
顯然是許諾翻找後的緣故。
“我想着戶口本上面應該有馮明鳳的身份證信息,可是我找遍了房間的角落,都沒有看到戶口本。”許諾分明挫敗的說道。
“你臉上怎麽了?”仗着身高,他略一低頭,就見着她的臉側腫脹的厲害,還有脖頸處也有抓撓的痕跡,那并非是他留下的痕跡。
“哦,沒事。”方才被厲寅北這麽弄得驚吓了下,她自己早已将這事抛到腦後去了,眼下被他這麽一提醒,她這才飛快的攏了下兩頰的碎發,被她這麽随手攏了下,那兩邊的碎發更多披在了臉側,将她的瓜子臉愈發遮的小巧起來。
“找不到就算了,回去後我再想下其他的方法。我們先走吧。”厲寅北開口勸道。
“都已經來了,我還是再找找吧。”許諾說時又四處張望起來,她自己無處可找了,又把方才已經翻找過的櫃子全部打開又重新看了一遍,都沒有見着戶口本的影子。
厲寅北見她這般不死心,他想着要早點回去,便也跟在旁邊一起翻找起來。
半個小時過後,兩人還是一無所獲。
“還是先回去吧。”厲寅北知道她不甘心,不過在這邊拖下去也毫無作用,他便繼續開口說道。
“恩。”她悶悶的應道,說完後才快速的把地上的東西塞回到原先的地方。唯獨在整理櫃子的時候,她在那一疊淩亂的資料裏拿了張照片回來,神色怔仲的盯着那照片發起呆來。
厲寅北有些奇怪,便也低頭朝她手上的照片多看了一眼。
想必是多年前的舊照,照片上的是三口之家,一對年輕的夫妻中間站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蓬蓬裙,頭上梳着文氣的長辮子,對着前方露出甜甜的笑意。
那照片上的婦人站在小女孩的身後,雙手放下來正好捧在小女孩的下巴上,也是露出一臉知足的笑意。
邊上的男人樣貌俊秀,只可惜拍照時也是心不在焉的。
那照片其實是彩色的,估計是保管不當,邊角上已經褪淺了很多。
許諾見着厲寅北也看得出神起來,她自己就不由自主的開口解釋起來,“照片上的是我媽媽,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是吧?”她自己說完後嘴角邊早已浮起一絲清淺的笑意,想必是想到了兒時的趣事。
“恩。”他也開口應道,眸間倏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轉瞬即逝的,立馬就消失在這昏黃的燈光下了。
然而眉目間卻還是深邃的不見終底,終究,還是被在這寂寥的黑夜掩埋掉了。
有些事,冥冥之中,果然是有定數的。
厲寅北想道。
許諾分明還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緒裏,絲毫沒有察覺到旁邊厲寅北神色的細微變化。
她自己看了一小會後忽然動手去撕那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就站在許永建和林琴芳的中間,這樣動手去撕,不小心把小女孩靠近許永建那側的胳膊也撕掉了一些,而她恍然不覺的繼續撕了下去。
“你媽媽以前在哪邊工作的?”厲寅北看出許諾要把許永建在這張照片上撕掉,他也沒有攔阻,半饷後忽然開口問道。
“我媽——以前都在家裏的,那個時候家裏條件還好,她就接送我讀書而已。”許諾有些不解的應道。
“恩。”他也只是簡短的應了一個字,并未多問下去。
“哦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在我讀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有出去工作的。不過那一年我開始住校了,也不是很清楚她在哪邊上班。”許諾悶悶的應道。
“恩。”他依舊還是那一個字而已,仿佛挑起這個話題的根本不是他,轉身時見着許諾的包放在旁邊的桌上,他就順手把許諾的包給拎了過來。
那個包的拉鏈已經被扯壞掉了,裏面放着的東西也是亂糟糟的,顯然是經過一番争奪後的緣故。
他看了下包,又多望了一眼許諾握着照片的手上,也隐有争奪時留下的淤痕,他的眉梢不知不覺中愈發皺了起來,眉心間形成一個淺淺的川字。
“那我們走吧。”許諾開口說道。
這麽大費周章的跑回到這邊,許永建在那之後又跑過去找過她的,未料到她搬的如此之快,先前和厲寅北交手時左手胳膊骨裂掉,他自己回來也吃了好些苦頭,便把這氣都撒回在了許諾身上,對着親生女兒下手也是毫不手軟的。
出氣之後許永建又拖着許諾要錢,許諾自然不肯給,不過還是敵不過許永建的力氣,争奪後還是被他搶走了包,把包裏僅剩的一千多現金拿走後許永建就扔下包迫不及待的走出去了。
這會許諾身上其實已經身無分文了,又沒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她自己說歸說,言語間還是頗為失落的。
“走吧。”厲寅北點頭應道,拎着她的包就打算朝房門口走去。
不過兩人還沒走動幾步,樓下就傳來了酒瓶摔在地上的清脆碎裂聲。
“我爸爸回來了。”她低聲提醒道,身子立馬不經意的跟着哆嗦了下,臉色也早已刷的一下慘白起來。
若不是記憶深處的噩夢如影随形着,她自然不會猶如驚弓之鳥。
他見過她卑微但不認命的時候,眼前這樣驚惶失措的,分明是骨子裏冒上來的驚悸,他還是第一次見着這樣的許諾。
那是驚吓過度後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