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給我立馬消失!再有下次的話就不是一只手了!”暴雨中那個毫無溫度的聲音繼續森然響起。
饒是方才還嗷嗷直叫的許永建居然也立馬噤聲,大約是的确傷到了骨頭,臨走前甚至都沒有精力再放狠話了,以一種無比狼狽的姿勢朝小區門口方向逃去。
許永建消失後,許諾倒是突然的發怔起來。
她沒有挪動,厲寅北便也沒有走動。
夜色茫茫中,唯有兩人杵在雨幕中。
好一會後,還是厲寅北看不過去,先出口問道,“天氣冷,容易着涼,他今晚不會再回來了,你先上去換下衣服吧。”
“你衣服也濕掉了,上來擦下再走吧。”她也讷讷的應道,随即轉身朝裏面走去。
其實她邀請的也沒有特別熱情,這麽多次下來,厲寅北極少有見着她這樣頹敗的時候,不知為何,他也跟着有點隐隐不安起來,便也答應着跟了上去。
一直跟在許諾身後到了房間裏,厲寅北便催着許諾先進去換下幹的衣服。
“我身體素質好,不礙事。”見着許諾還要僵持,他又繼續補充道。
依着外面霜凍嚴寒的溫度,又是沾了雨水,那種濕冷慢慢的卻是無孔不入的,其實連厲寅北都覺得凍到了骨子裏,更不消說許諾了。她也沒有再推托,進去後快速的沖澡換了套幹爽的衣服後就出來催厲寅北去換了。
厲寅北其實也凍得夠嗆,不過他是沒有打算在這邊換下衣物的,及至看到許諾手上憑空多了套衣服後他也是愣了下。
“今天是我生日,本來我以為程遠會過來,才特意給他買的衣服。你先将就下吧。”許諾看出厲寅北的不解,說完後她自己就動手把外面的膠帶給拆掉了,之後又拿了邊上的剪刀過來把價格牌剪掉後才遞給厲寅北,他也沒有再推辭,接過去後就快速的朝浴室裏面走去。
沒一會後等他出來時,許諾又起來要把吹風機拿來遞給他。
方才厲寅北在裏面時,她自己已經吹過頭發了,那吹風機的熱風熏得她的兩頰都有點泛紅起來,耳垂處尤甚。
此時等厲寅北出來時,她也是下意識的擡頭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為何那耳垂處愈發燥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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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子明顯是要比林程遠還要高一些,許諾原本按照林程遠買的碼數穿到他身上便明顯顯短顯小了些,尤其是那褲子穿在他身上正好成了九分褲,不過好在他腿長又筆直的像是刀裁似的,饒是穿成這樣,反倒有一股模特T臺秀的氣質。
她才走了幾步,厲寅北忽然開口問道,“你腿怎麽了?”
“沒事。”陡然間被他看穿,許諾驀地僵在了原地,還是打算着要掩飾過去。
“坐到沙發上,我看下。”大概是平日裏就發威施令慣了的,明明是随意的吩咐,聽來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許諾在原地停頓了幾秒後,便也一瘸一拐的走到沙發那邊,坐下,然後去撩她自己睡褲的褲腿。
傷在膝蓋上,剛才洗澡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的。
等她撩起來時,厲寅北果然見着她左腿膝蓋上一大塊的淤青,大約那時候是直接膝蓋先着地的,膝蓋往上的地方都已經蹭破皮了,此時隐有血跡滲了出來。
許諾若無其事的說道,“有點淤青而已,過幾天就會退去的。”說完後就要把褲腿放下來。
“上次的噴霧在哪裏?”厲寅北問時眉梢微皺。
“在房間裏面的桌上。”許諾說完後就要起身進去拿。
“你坐着,我去拿下。”厲寅北說時早已起來大步朝裏面的卧室走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到許諾的卧室裏。
裏面的擺設井井有條的,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樣的。
厲寅北一進去後立馬看到了書桌上的噴霧,他手長還沒走近就伸手拿了過來。
等他出來時,許諾便又把褲腿撩了回去。
大約是她皮膚白膩的緣故,就愈發顯着膝蓋上那片淤青的猙獰醜陋。
許諾這樣端正的坐着,厲寅北拿了噴霧後直接屈膝半跪在她的面前,許諾忽然意識過來這樣的姿勢實在過于親昵,她正要出聲提醒下厲寅北站起來,未料到厲寅北的左手忽然伸過來在她的膝蓋往上處覆了下去,他的手心也談不上溫熱,這樣冷冰冰的在她的傷處一碰,她立馬跟着敏感的哆嗦了下,原本放在另外右腿膝蓋上的右手不知何時就握成了拳頭。
一點細微的動靜後,厲寅北才把左手挪開,開口說道,“你膝蓋上面破皮了,碰到藥水的話會很痛的,我手背可以擋着點。”顯然方才許諾的那點反應他是了然于心的。
被他這樣解釋了下,許諾才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多慮了,虧得他還會想到這樣的細節,心頭驟的湧上一股暖流後又跟着尴尬起來,不過也是沒有說穿而已。
“厲先生,今天也真是多謝你了。”仿佛她遇見他,能說的就只有這一句話了,雖然是俗不可耐的,她卻也只能說這一句話而已了。
“沒事,我晚飯也沒吃,你要吃什麽我順便去買點過來。”他開口說道。
“今天正好是我生日,本來就要下面吃的,厲先生你不介意的話我下面給你吃好了。”許諾聽着外面還是狂風暴雨的,都到這個點了,附近的飯館也早已打烊了,她不願意再麻煩他這樣來回折騰的了。
“可以。“厲寅北應道。
有了他的這句應允,原本還士氣低落的許諾忽然又精神回去了,一瘸一拐的走到廚房裏開始動手燒面了。
許諾從小就獨立慣了,下廚什麽的于她根本是小菜一碟。
不過是十幾分鐘過後,小小的房間裏就傳來了面湯的香味。
兩人都是真的餓了,就着外面的滂沱雨聲,兩人都低頭專心吃起面來。
沒一會,等厲寅北快吃到碗底時才見着還有只完整的荷包蛋,他這才眉梢微揚,多此一舉的問道,“還有荷包蛋?”
“恩,我媽以前在我生日時都會在面的碗底給我放個荷包蛋,挺好吃的吧?”她說完又咧嘴輕快的笑了下,今晚的那點破事似乎早已抛到腦後去了。
她在他面前,大都的時候不是局促便是尴尬,鮮少會有這般随意放松的時候。
其實她不笑的時候就很好看,展顏一笑碧眸彎彎的時候就更是嬌态怡人。
他無端也被感染的心頭愉悅了回去,眉梢繼續跟着舒展了不少。
只是,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他卻帶到了她餘光裏不經意上來的那抹悲滄,即便飛快的轉瞬即逝,他還是完完整整的帶到了許諾笑意後的辛酸。
他雖是只見着她的浮光掠影的一點瑣事,其實不消多想,就能想到一些事情。
不過是電光火石間,他卻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砰的一下斷裂的聲音。
他想着,他是敗給了她。
等許諾收拾好碗筷後,厲寅北便準備着要回去的了。
臨走前,他忽然鄭重其事的走到她面前。
她有些不解的擡頭望着他。
似乎永遠都是他居高臨下的主宰着一切,她并不是很喜歡這種直覺。
“忘記說了,生日快樂。”他擰巴的說出這幾個字。
“謝謝摸,陪我過了個不算太糟糕的生日。”她不太自然的笑了下,再次為自己的過度戒備感到一絲歉疚。
他這樣俯看下來,正好見着她那顆不甚明顯的小虎牙再度微露了出來,白白的,納入心底,就成了一朵從未進駐過的白玫瑰。
“還有一件事——”他繼續說道。
許諾松了口氣,繼續聽着他說下去,可是下一秒視線之內忽然略過一道陰影,随即她就真實的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被溫柔的碾壓起來。
老實如林程遠,都還沒有親過許諾。
所以厲寅北俯身下來貼上去的時候,許諾的大腦立馬跟着一片空白起來,他不知何時雙手捧着她的臉側,是頂頂小心和珍貴的樣子,印象裏她就單單記住了臉側的那抹冰冷。
其實他都疑心着這樣的場景是不是早就在夢境裏出現過了的,所以此刻都已經吻了好一會,他都有點分不清面前的場景到底是他自己的夢境還是真真實實被他主導發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