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許諾到了住處後，未料到整個房間裏都是靜悄悄的。
“你先坐會。”她對厲寅北說道，自己卻是徑自朝裏面的卧室走去。
許薇薇還是蜷在被窩裏睡覺，枕頭邊是一本散落的書籍，是許諾很久以前買的小說。
也是，外邊這樣天寒地凍的，還不如在被窩裏好睡一覺。
許諾輕手輕腳的走到卧室的衣櫃前，把厲寅北的外套拿了出來，等她折好拿出來到客廳裏，就見着厲寅北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手上卻是拿着一條已經被水沾濕的毛巾。
顯然是他方才從浴室裏沾水後拿出來的。
“先敷下吧。”他說時遞了毛巾過來。
“哦，謝謝。”許諾便把折好的大衣放在沙發的側邊，從厲寅北手上接了冷毛巾過來依言貼在了臉上。
“可能有點冰。”他又繼續提醒起來。
“沒事。”許諾應了一聲後才把那冷冰冰的毛巾往臉上一貼，客廳裏也沒有空調，在這零下幾度的室溫，她立馬被冰的哆嗦了下。
只是她自己一邊拿着冰毛巾撐在臉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太累的錯覺，恍惚中忽然察覺到厲寅北似乎離她靠近了點。
直到他的氣息都近在咫尺了，許諾終于是避不過，這才局促不安的朝他望了一眼。
“往那邊挪點。”他倒是沒有理會許諾的尴尬，說時伸手過來，将許諾手上拿着的濕毛巾朝她右臉上的外側挪移了點。
許諾臉上原本被濕毛巾覆蓋到的地方倒是早已經凍麻掉了，反而這樣又被他朝耳側那邊挪移了下，她便又跟着猛地哆嗦了下。
“忍下。”他開口說道，因為他的手太大，許諾原本放在毛巾外面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也是涼涼的，不過比之她自己冰碴似的雙手卻是好上許多了。許諾無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下一秒倒是有些避嫌的先抽回去她自己的手了。
徒留下厲寅北的大手，将那片濕毛巾輕輕按壓在她早已高腫起來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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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厲寅北手心裏蔓延出來的暖意還是怎麽的，許諾沒一會竟然覺着那毛巾都有點回暖起來，臉上原本還火辣辣着的痛楚也消退了不少。
不過有厲寅北這樣幫她拿着毛巾，其實她倒是坐的端端正正的，就連着脖子也格外的伸直了，沒一會就酸疼的不得了，只是礙于厲寅北是好心幫她拿着，許諾也不好意思先吱聲，便那麽幹熬着。
厲寅北生平還是頭一回幫別人做這麽乏味的事情。
其實他不過是見着她胡亂的往臉頰上一貼便算了事，以他方才看到她臉上充血和紅腫的程度，常識使然，他倒是清楚着不及時冷敷下想必明天她的半邊臉就要愈發高腫起來了。他看不過去，這才伸手過去将那毛巾挪了下，自然是避不可避的碰到她的手背，就像是碰到了冰塊似的。
下一秒，未料到她便及時的抽手回去了。
凍成那樣的手，想必是早已經僵麻掉了。
她既然都抽手回去了，厲寅北也不好立馬撤手回去，便也算着時間，打算再按壓上個十幾分鐘。
房間裏便又複回沉寂。
外面的天色也是暗沉沉的，是個大陰天，光聽那怒號的風聲，便讓人覺得心底生寒。
許諾腦海裏想着的都是許永建和許薇薇的事情，時間倒也過得極快。
反倒是厲寅北坐在她的邊上，這會他也情願想點工作上的事情來消磨時光。
可惜的是，無論他想到什麽方面，才想了個開頭，總是繼續不下去。
他便懶得再去想個開頭，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舉了好一會，而作為當事人的許諾也像是座雕塑似的入了定。
這樣好的定力，倒是不多見。
他漫不經心的想道，順帶着多望了一眼旁邊的許諾。
其實她這樣直挺着身板，他又是坐在她的邊上，這樣側望過去，她又是穿着圓領的線衫，他只帶到她一截雪白的脖頸，還有下面隐隐可見的鎖骨。
厲寅北的心頭某處忽然就跟着麻癢了下。
電光火石間，他腦海裏忽然浮現起很多年前時，還是在熱帶那邊，酷暑的黃昏時被蚊子叮咬過後，雖然不見着傷口的痕跡，然而被叮咬的那一瞬間，渾身的經脈都像是被微電流給電了一下，忽地一顫，随之就恢複原狀，若是不留意的話，是轉瞬就會忘的。
然而，這次，他居然不舍得去忘那抹蚊子血留下時的場景。
即便只是那極細小的麻癢觸感而已。
“厲先生，其實我自己側着靠會好了，不用麻煩你舉着，這麽久了，你手也挺酸的吧？”原本一直想着事情的許諾忽然停下來，她自己回神過來，忽然就開竅了，下一秒早已開口提醒起來。
被許諾這麽一提醒，厲寅北也想到了這麽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虧得他們兩個大人，一個是昂直了脖子一個是幹舉着毛巾堅持了這麽久的時間，他自己平常是難得會在這些事情上犯糊塗的，此時也明顯詫異了下，原本寡淡的臉色上倒是有點笑意泛了上來。
“那行，你自己側過去一點。”他說完後見着許諾也是朝他分明尴尬的笑了下，離的這麽近，他這才留意到原來她還有顆不甚明顯的小虎牙，這麽咧嘴一笑，那顆白白的虎牙便露了出來。
像是夏日荷尖上的那抹生機，生機盎然的，讓人禁不住就要多看一眼。
方才那點不經意上來的愁雲慘霧早就不見蹤影了。
厲寅北無端心情就跟着好了回去。
等許諾側着臉靠在沙發的靠墊上，厲寅北給她放上去的毛巾再敷上個幾分鐘，其實都過去這麽好一會了，那毛巾上的水分也有點幹掉了，許諾正要把毛巾拿下來，未料到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許諾原本調整回去的心情又差到了極點。
她生怕是許永建的電話，遲疑了下才去拿手機，分明恨不得要把手機給關機了。
未料到等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這次卻是林程遠的電話了。
“諾諾，你還要多久過來？”林程遠那邊似乎還是人聲鼎沸的。
許諾聽到程遠的電話後下意識的就拿了毛巾，還空着的那只手伸去摸了下她自己的臉頰，即便沒有對着鏡子照，她自己用手探觸了下也覺得還是發腫的厲害，這才開口說道，“程遠，我今天不過來了。”
“有什麽事嗎？就半天的時間這邊又已經銷了好多套出去，諾諾，你再不過來我擔心到時候又要售罄了。”林程遠果然是擔心起來。
“現場的大半是托，營造虛假的繁榮市場而已。”厲寅北顯然也是聽到了林程遠的聲音，忽然就開口說道。
許諾未料到他會突然發聲，莫名其妙心頭跟着大跳了下。
“諾諾？你有在聽嗎？”還好電話那頭的林程遠像是壓根沒有聽到厲寅北的聲音，繼續追問起來。
“程遠，我過問了下同事，說銷售現場有大半是開發商請的托才營造出來的虛假市場而已，反正我們自己手頭也還不寬裕，買房的事要不再等一段時日再說吧。”
“這種事情也會有托嗎？”林程遠平常這方面接觸的不多，眼下聽了許諾的建議後，也是頗為詫異的問道。
“恩。程遠，今天我有點累，就不回去售樓處那邊了，你自己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肯定是你前陣子加班加太多累出來的，那你自己回去多注意休息。”
好不容易等林程遠挂了電話，許諾這才偷偷的舒了口氣。
厲寅北等許諾挂了電話後，他又拿了方才被許諾随手拿下來的毛巾去浴室裏，沒一會後又重新擰了毛巾拿出來。
許諾見着那毛巾上還冒着白乎乎的熱氣，她一時間不解的望着厲寅北。
“再熱敷下，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和消腫。”他簡要的說道。
“哦，謝謝。”大約是他年長了她一些歲數，不知為何許諾心底裏對他說得倒是深信不疑的，眼下點點頭後便又側到先前差不多的位置上，厲寅北便又替她将熱毛巾覆了上去。
二十分鐘過後，厲寅北把許諾臉上的毛巾拿開後，那消腫的效果倒是不甚明顯，上面的巴掌印還是無比鮮明的現在那裏。
許諾自己沒有看鏡子，覺得痛覺減輕了不少，便以為是好了許多。
沒過一會，厲寅北就要出門下去的了。
沒想到這一打擾就麻煩了他大半天，許諾便也禮節的送他到電梯口那邊，眼見着他進了電梯後，許諾這才如釋重負的往回走。
許永建的驟然出現，已經令她心力交瘁的可以。
等她自己回去後，也沒有到主卧那邊去，就順勢靠在沙發那邊，無比疲倦的合眼休息了起來。
許諾也不知道多久後，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在敲門，她這才一激靈醒了過來，起來時視線忽然又帶到了沙發角落上放着厲寅北的外套，方才她竟然都沒有留意到他回去時沒有帶外套的，估計是半途中想了起來才折回來的。
許諾昏沉沉的想着，這才去開了房門。
門外面的果然是去而複返的厲寅北，手上還提着一袋藥，裏面隐約有噴劑之類的東西。
“你臉上還腫的有點厲害，估計一二天內消不下去，噴下噴劑會好的快點。”他進來後把藥往裏面的桌上一放，正好那樓道裏的冷風灌進來，那大門就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哦，真是太麻煩你了，多少錢？”許諾也沒有理會發出巨響的大門，說時就去翻她自己的錢包。
也是，若不是他提醒的話，下周一她總不能腫着一張臉去上班。
“諾諾，在嗎？”許諾剛找到錢包從卧室裏出來時，未料到剛關上不久的大門傳來敲門聲，是林程遠的聲音。
許諾無端手一抖，那錢包随即跟着掉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