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門外的人說:“衷諾辰,好久不見。”
我好久沒有夢到這樣關心我的殷上了:“你的臉怎麽這麽紅,生病了嗎?”
我想我這次真的病得不輕,連做的夢都跟以往的都不一樣。
比起那些傷人的話,這種關心的語氣,我更加不想夢見。我想醒,我不要沉迷在這種虛假的幻象裏。
餐桌就在旁邊,桌上有一把用來削水果的軍刀。我拿起那把軍刀,握在手裏,大拇指往刀尖處紮。
我看見血順着刀鋒往下流。
疼,不是在做夢。
“衷諾辰!”殷上很是緊張地吼了一聲,“你幹什麽?!”
他想拉我的手,我把手背到了身後。手上的傷口讓我清醒了些,我把着門,不讓他進來。
“……你沒事吧?”
我不知道殷上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我眉頭緊鎖,看着他沒講話。
“衷諾辰,你是不是生病了?”殷上說,“怎麽拿刀傷自己?手要不要緊?”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我說一句話喉嚨就痛得不行。
“我找了你很久。”殷上說。
“有事嗎?”我不知道殷上為什麽要找我,他找我能有什麽事。
“我能進去嗎?我想和你談談。”
我搖了搖頭,啞着嗓子問他:“你要跟我說什麽?”
殷上沒說是什麽事,只說:“不急在這一刻,下次吧。我們約個時間好好聊聊。”
我沒有接他的話,殷上又說:“你生病了,吃藥了沒?”
我還是沒有回答,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殷上可能是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只好說:“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在來找你。”
殷上走後,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精神不能集中,有些想不通,他說找我,還說找了我很久。
我昏昏沉沉地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再次被門鈴聲吵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看了眼牆上懸挂的時鐘,十點多了。
我從貓眼往外看,站在門口的是傅立揚。
“我打了你好幾個電話,怎麽都不接。”傅立揚開門就是質問。
“我睡着了,沒聽見。”我說。
“行,沒啥事。我就是來問你跑車的事兒。”傅立揚看了我一眼說,“生病了嗎?”
“小感冒。”我開了門往旁邊讓了讓,讓傅立揚進來。傅立揚進來後,我才發現在他身後跟着的殷上。
殷上一直看着我,我無法,有外人在場,我總不能把他關門外,只好先讓他進來。
“你認識?”傅立揚看了眼殷上。
“嗯,以前的……朋友。”我不知道該介紹我和殷上之間的關系,其實有些事,也不必同別人講。
殷上進來後,一直在四處打量我住的房子。我租的是一室一廳,一眼就能看清全貌,他卻角角落落都不放過,摸了摸我種在陽臺的綠蘿,翻了翻我桌上的雜志。
傅立揚說:“剛才我來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門口。”
我回他說:“沒事,真是朋友。”
有客人來家裏做客,照理說我應該去泡兩杯茶,不過我明顯忘記了泡茶那事。我拿過桌上的煙盒,遞了一只給傅立揚,傅立揚沒接,我自己點了一根。
“生病了就別抽了。”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殷上和傅立揚同時說。我沒擡頭看他倆,只回了傅立揚的話:“就抽一根。”
殷上大步跨到我面前,奪了我手裏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裏說:“生病了先別抽了。”
我抿了抿空了的手指,問他:“你找我,什麽事?”
殷上看了一眼傅立揚說:“我們單獨聊聊。”
我說可以,讓他等我一下,我回房間換了睡衣。我們三個一起下的樓,我和傅立揚道別後,和殷上去了一家咖啡館。
我點了一杯熱可可,店員上來後,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我聽見殷上叫我:“衷諾辰。”
我放下手裏的熱可可擡眼看他。
“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嗯。”
“其實,我是想先說……兩年前……”殷上說着話,卻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說,“衷諾辰,怎麽了,你別抖……別怕!我不是要說別的,我……”
殷上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我聽見以往的那些事,我會害怕到抖。那是我揮之不去的噩夢,我以為我走出來,我以為我能走出來,原來我一直被困在原地,我沒有走出來。原來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潰不成軍。
我掙脫他抓着我的手,我看着眼前的牛奶杯子,不敢直視殷上的眼睛。
“衷諾辰,對不起。”殷上說,“我只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不知道為什麽過了兩年,他突然要跟我說對不起。如果他只是想說一聲“對不起”,我希望他說過就走,我并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我只好強裝鎮定地應他:“嗯。”
“你,你恨我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
“我們是不是回不到以前了?”殷上問。
我不解。
“你還會信任我嗎?”殷上又問。
我擡眼看他,不懂他這幾個問題想表達什麽:“……你想說什麽?”
殷上看着我,似有千言萬語,但終究什麽都沒說:“沒什麽。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殷上沒有再說別的,臨走前,他說他明天再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明天還要來。
我雙手懷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客廳裏沒有開燈,電視明明暗暗的光打在我周圍。
我曾經把自己的心和感情毫無保留地交給他,無條件的信任他,他做得任何事情,我都會給他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他晚上總是喝那麽多酒,他的夜不歸宿,他襯衣領口的口紅印子,甚至粗魯的性事,我都會為他找一個借口,認為那是我的問題。
然而我當初為他找的借口,只能是借口,它不會成為事實。他給我的痛是真的,愛是假的,他一直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