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除夕那天我起了個大早,貼好了春聯,去菜場買菜。徐松給我打電話我沒接,回來的時候他站在門口,頂着寒風,抽着煙等我。
上次從診所回來後,他一直沒找過我。我問他這次來有什麽事。他說:“小衷,晚上去我家過年嗎?”
我不明就裏的看着他,實在不懂他什麽意思,他說:“嗯…你…今年就只有你一個人…過年太冷清了…”
春節是一家團聚的日子,我問:“去你家過年算怎麽回事?”
徐松的大哥是黑社會馬仔,爸媽開了三間棋牌社。他的家人我都見過,小時候還抱過我,他大哥雖然混黑社會但對他弟弟和我還是不錯的。徐松理虧,知道我是不會去的,也沒再多說什麽,他拿出一個紅包信封遞給我,說:“今年的壓歲錢。”
徐松每年都會給我壓歲錢,我五歲的時候他十二歲,他那時候會給我十塊錢紅包,我拿着除我媽和外公之外的第三個人的紅包,高興的像他們炫耀,我媽微笑着摸着我的頭,說:“我們辰辰有自己的朋友了。”
我看着徐松手上的信封,嘴角挂着笑,對他說:“新一年的嫖資?”
徐松皺眉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說:“我認為就是這個意思。”
徐松不再多說什麽,放下紅包就走,我叫住他:“徐松。”
“留一點最後的尊嚴給我行不行。”
徐松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拿着紅包走了。
我的廚藝我有自知之明,着實不敢恭維,所以年夜飯買的基本都是速凍方便食品和一些熟食。最後一盤速凍水餃煮好擺上桌後,我去樓上把我媽和我外公的遺像拿下來,擺好後給他們斟上酒,說:“媽,外公,過年了。新年快樂。”
“過完年我就二十了。”
“我火車票買好了,過完元宵就走了。”我笑了一下,想了想說,“我要去找十五。”
吃過晚飯,我出門散步,街上沒什麽人,只有幾個放煙花的小孩子。我買了點煙花爆竹回來,零點時分,街上爆竹聲此起彼伏,我也下樓放了兩個。
年前我就貼出了公告,書店不再租書了。初五的時候,我開始清空書店裏的書,正版書籍全部五折,六本以上折上八折,盜版書籍一律五塊,六本以上四塊。
初十那天,我在徐松的床上,徐松摸着我胸口的紋身說:“你是不是要去找他?”當時的我雙腿架在他肩上,他要了我三次,我全身沒一處不疼的,尤其是身後的穴口,我全程沒硬,那種單方面的性愛對我真的是一種漫長而痛苦的折磨。所以當時我沒能反應過來,徐松口中的“他”指誰,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左側胸口有一處紋身,那是我三年前紋的一個“XV”,徐松猜過很多次,也問過我很多次紋的是什麽。
大概是知道在我這兒是得不到答案的,後來就沒有再問過了。
徐松低頭咬上那處紋身,咬得狠了我覺得疼。我推他,推不開,我疼的開始懷疑是不是被他咬下了一塊肉,他才松口。我低頭去看,左胸的紋身四周一圈滲血的牙印。
他咬過我,掐過我,但沒有一次像這次這麽嚴重。徐松射過之後,起身拿來碘伏給我胸口塗紅藥水,突然問我:“你是不是……”
我等了會也不見他把話說完,就推開他,自己起身去廁所沖洗,他每次都會射在裏面,我清理的很不方便。清理到一半,徐松進來了,拿開了我的手,替我清理。
清理幹淨後,徐松從後面抱着我,下巴靠在我的肩頭,說:“小衷,別走行不行。”
對于徐松知道我要走這件事,我不奇怪,也沒什麽好隐瞞的。我貼出公告清空書店,整理舊物,他都看在眼裏。我外公是五月底走的,對我打擊很大,六月份高考失利,那年是我複讀,也是我第二次高考失利。後來又傳出關于“九個”的謠言。
那時候我被不堪入耳的閑言碎語折磨的痛苦不堪,我質問過徐松:“那句話,是你傳的?”
徐松沒問我指得是哪句話,但他知道。
衷諾辰被九個男人上過。
徐松沉默了很久,告訴我說:“不是我說的。”
我從小在十鋪鎮長大,在這裏讀書,但所有的關于我的,關于我媽的謠言也都來自于這裏。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這話是這麽說的,如果你活在別人眼裏,那麽注定會死在別人嘴裏。
可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快死在別人的嘴裏了。
這裏沒什麽值得我挂念和留戀的,就算我沒有收拾東西,徐松也能感覺得到我遲早要離開的。
但我當時真的沒想到,他會因為不讓我走而囚禁我。我以為他起碼會顧及法律,會顧及一點非法囚禁是犯法的。但我忘了,一個人壞起來是沒有下限的。
我沒有回答他,我掙開了他的懷抱,回房間穿衣服。
元宵節那天書都清空的差不多了,還剩一二百本。晚上我吃過湯圓,收拾行李,行李只有一個大的密碼箱,一張銀行卡和一張身份證。車票定的是第二天下午三點半。
那天我很早就睡了,但是輾轉反側睡不着,為過兩天能見到十五感到興奮。
第二天上午十點,我拉着行李出門打車,徐松的電話打到第三個的時候我接了,他在那邊問我:“你真的要走?”
“嗯。”
“去哪兒?”
我說:“上海。”
徐松沉默了很久,又問:“你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我當時正為未來的新生活懷抱憧憬,心生向往,我沒想那麽多,笑了一下說:“是吧。”
街對面停着一輛面包車,車窗貼膜看不見裏面的情況,這時突然車門大開,下來三個彪形大漢,手上拿着繩子,走在最前面的是徐晃,徐松的哥哥。身體反應快過大腦,我扔下行李,轉身就跑。
我跑進小巷,被人一腳踹在腰上,我顧不上擦破皮的手,爬起來還想繼續跑,被兩個大漢制服,我的臉被他們壓在地面上,手機掉在我眼前,電話還沒有被挂斷。
我怒不可遏:“徐松!”
我被徐晃帶上面包車後,看見了一直在裏面坐着的徐松。徐晃此人痞氣十足,調笑着說:“看不出來啊,我弟弟居然還是個情種啊。”他把我的手機遞給徐松後去前面開車。
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我雙手被綁,眼角有一點擦傷,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我問徐松:“你要幹什麽?”
徐松不答。
車開了将近一個小時,地點很偏,一眼望去全是荒地,荒地裏零零散散的幾間老房子。徐晃三人沒下車,徐松下車把我帶到了一間兩層的老房子前,趁他掏鑰匙開門,我踹了他一腳轉身就跑,還沒跑出一百米,就被撲到在荒地裏。徐松拉起我,往老房子走去,老房子很老舊了,透着一股無人居住的黴味兒。
我被他帶到一間卧室,卧室裏有一張木板床,木板床的床頭有一根鐵鏈,鐵鏈一頭嵌在牆裏,另外一頭有一個圈,那個圈被打磨過。原本是一個狗項圈,現在的那全的直徑只有二分之一。
我意識到徐松要幹什麽,開始劇烈的掙紮,我拿腳踢他下面,拿頭撞他。徐松一個過肩摔,把我砸到地上,趁我痛的時候,他把狗鏈綁上了我左手腕,還上了一把鎖。那項圈很緊,多一指空餘的縫隙都沒有。
鐵鏈綁好後,徐松把我身上的繩子松綁,我手得了自由,立馬去扯鐵鏈,發現扯不下來,我又站起來去拔嵌在牆上的那一頭,随着我的動作,鐵鏈嘩嘩作響。我心裏怕極了,逼自己冷靜下來,我轉身問徐松:“徐松……你要幹什麽?”
徐松眼裏透着一股讓人看不透的冷漠:“不知道嗎?還是不夠明顯?”
我顫抖着問:“你要……要囚禁我?你這是非法拘禁……”
“衷諾辰,我不能讓你走。”徐松近乎冷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