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感受着手臂越來越無力,蘇蔓青內心毫無波瀾,說實話,她并不是很想再活一世,憑她的手段與智商,原主那些糟心親戚根本就沒入她的眼,她在意的是時代背景。
五十年代,如果不是北京,上海,重慶這些城市,真沒幾個地方有電,沒有電,活在這裏有什麽意思?
不能追劇,不能看番,也不能玩游戲,漫漫長夜可怎麽過!
前世芳齡二十八歲的蘇蔓青可是标準的夜貓子,活了二十多年,她就沒有晚上兩點前睡過覺,只要一想到這個世界沒有電,也沒有能讓自己熬夜的電子産品,她對于這白得來的生命一點都不憐惜。
她習慣了前世什麽電器都齊全的安逸生活,真無法适應什麽都需要親歷親為的‘古樸’日子。
低頭看着奔騰的河水,漸漸力竭的纖細手指有點抓不住樹幹了。
算了,要不順應劇情一了百了……
“手給我。”就在蘇蔓青對未來生活無望時,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的男聲,如同大提琴般充滿了磁性,無比的好聽,也無比的吸引人。
擡頭,首先映入蘇蔓青眼簾的是一雙深邃的眸子。
這雙眸子她居然能在夜色中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遠處亮起了幾只橘色的火把,火光遠遠照射過來,照清了對方那酷帥的面目,也照亮了深邃的眸子,深邃的眸子裏映照着火把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陽一樣吸引着蘇蔓青的目光。
“相信我,把手給我。”
男人用腳勾着山崖邊的一顆大樹,修長有力的手伸向蘇蔓青,很近,很近,近得只要蘇蔓青願意放開樹幹就能被對方抓住。
看着一臉嚴肅的男人,蘇蔓青瞬間知道對方是誰。
蕭旌旗,男主,也是原主原本要嫁的男人。
對方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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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裏好像沒有這一幕,這是怎麽回事?
此時的蘇蔓青可以說是非常意外,按照劇情,原主掉到山崖下的河裏淹死了,幾天後屍體才被人發現,因為原主的死亡,兩家的婚約也就不了了之。
之後蕭旌旗家裏又給他重新安排了相親對象,不知道是天生命硬還是什麽,反正連續找了好幾個女孩都出了各種各樣的狀況,最終歸隊前也沒結上婚,三個孩子只能讓家裏人幫忙養。
六五年後才遇到離異的女主,兩人組建了家庭,然後就是幸福的一輩子。
全文以女主為視角,主觀與客觀都偏向女主,蘇蔓青還真不好做什麽評價。
“別怕,相信我,我是軍人,我一定能救你,把手給我。”見蘇蔓青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沒有反應,努力伸着手的蕭旌旗一邊安撫一邊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對方抓住樹幹的手。
那雙纖細的手明顯看出已經力竭,随時都有滑落的可能。
太危險了!
“嗯。”
面對蕭旌旗那雙鎮定的深邃眸子,蘇蔓青收斂起所有的猜想,就像是剛從驚吓中回神般,水靈靈的大眼裏迅速積滿了淚珠,同時一只手也放開了樹幹。
幾乎是蘇蔓青放開樹幹的瞬間,蕭旌旗等待多時的大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那只纖細的手。
大手握小手,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肌膚。
長期帶兵打仗摸的是槍/炮,蕭旌旗的掌心不僅粗糙,還帶着各種磨出來的繭子,原主家境不錯,雖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但因父母喜愛,除了讀書也沒幹過什麽活,手上肌膚自然細膩光滑。
粗糙與細膩,無比鮮明的對比。
“放開另一只手,抓緊我,我拉你上來。”原主身型不算矮,但骨架偏小,體重相應也輕,原本蕭旌旗還想等警衛員趕來再把人拉上來,但在感受到手中的重量後,他來不及多感受掌中的觸感,而是選擇獨立救人。
“好。”
知道蕭旌旗的本事,蘇蔓青很幹脆就交付了信任,幾分鐘後,兩人平躺在地面上平息着過快的呼吸,也散着身上用力後的熱氣。
哪怕蘇蔓青體重再輕,獨自把人拉上懸崖還是需要付出極大體力的,而且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種。
此時離地面實在是太近,近到蘇蔓青聞到了不屬于石頭與泥土的氣息,微蹙着眉頭,她伸出手指摸了過去,等摸到滑膩的觸感後,她把沾了不明液/體的手指伸到鼻下輕輕聞了聞。
立刻明白害死原主真正的元兇,“地上有桐油。”
蘇蔓青的嗅覺不錯,蕭旌旗也不逞多讓,“确實是桐油。”他救人之前就察覺到了異常,以他的身手才避開了危險在關鍵時刻救人,如果再晚一分鐘,也許……
想到這,他坐起身不露痕跡地離蘇蔓青遠了一點。
因為救人,兩人的肢體不可避免有接觸,他記得剛剛把女孩抱上懸崖時對方貼在自己身上的觸感,同時,女孩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聞,但他不習慣。
蕭旌旗的避嫌與不自在蘇蔓青察覺到了,她沒想到對方這麽純情。
同時她也在回憶剛剛對方攬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強壯,有力,給人無限安心。
各自心中都有着計較,一時之間居然冷場了。
“旅長,旅長你們沒事吧?”就在蕭旌旗打算說點什麽來打破這尴尬的沉默時,剛剛趕到的警衛員趙鐵柱舉着火把就打算沖過來。
“地上有桐油。”
異口同聲,蘇蔓青與蕭旌旗呵止了趙鐵柱幾人的前進。
聽說地上有桐油,趙鐵柱趕緊放下背上最小的孩子,叮囑另兩個大點的孩子照看最小的孩子後,才舉着火把小心探查着地面,雖說地面上有桐油,但只要有了照明的火把,只要小心一點,還是不會出事的。
“謝謝你救了我。”
提醒趙鐵柱幾人後,已經靠在樹幹上的蘇蔓青把目光轉到了蕭旌旗的臉上,離得近了,加上火把的光芒,也就更能看清對方的面容。
棱角分明的臉型,五官不算精致,但高鼻梁,英挺的劍眉,飽滿的唇,組合在一起非常帥氣,再加上一雙深邃的眸子,這是一個帶着危險氣息的冷硬男人,也是蘇蔓青喜歡的類型。
“同志,這麽晚,你怎麽會……”
面對蘇蔓青的視線與道謝,蕭旌旗壓下心中的不自在,他現在更詫異于對方為什麽會大半夜出現在這裏,還遇到了危險。
這遇險是意外還是人為。
垂下眼簾,蘇蔓青遮掩了眼裏所有的情緒,知道對方想知道什麽,語氣輕顫地解釋道:“同志,我家裏出了點事,一心急就抄了近道,因為只有我一人,我擔心遇到壞人,就沒敢點火把,才沒看到地上的桐油,剛剛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沒命了。”
不用查,她就知道這桐油一定是原主那幾個叔伯搞的鬼。
“地上這桐油?”
兩人離得極近,但男女有別,蕭旌旗一個男同志也不好一直盯着一個年輕的女同志看,只能別過臉适當提醒,但哪怕只是一眼掃過,他還是因火光看清楚了蘇蔓青的面貌。
漂亮到極致的容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尤其惹眼,讓人不由自主産生強烈的保護欲,這是一個不管在哪都能吸引人目光的女孩。
就連他這種不在乎情愛的人此時都對對方産生了淡淡的憐惜,可見蘇蔓青的魅力。
蕭旌旗的避嫌蘇蔓青感覺到了,想到現在是什麽年代,她理解地回答對方的提醒,“同志,山崖背面有一片桐油林,估計是誰不小心滴落的,都怪我沒點火把,要是點了火把就不會遇到危險了。”
對付幾個糟心親戚,她沒打算讓對方幫忙。
蕭旌旗很敏銳,“同志,現在還不到采摘桐油果的季節。”
聽出蕭旌旗話語裏的暗示,蘇蔓青進一步解釋道:“同志,我們這每年桐油結果後村民會把往年煉出的桐油帶點來每棵樹幹上點一些,也算是祈求豐收。”
接收了原主的記憶,蘇蔓青當然知道蘇家幾兄弟早就為自己留了後路。
聽蘇蔓青這麽一說,蕭旌旗也就打消了不好的猜想。
“同志,你家是不是在前面的蘇家莊,這麽晚,我們送你回去吧?”聽出蘇蔓青聲音裏的顫音,救了人的蕭旌旗肯定不能撒手不管。
“謝謝,那就麻煩幾位同志了。”
對蕭旌旗的提意,蘇蔓青沒有客氣,都已經被救了,她打算好好活下來。
人類的适應性是最強的,她相信自己就算在這個年代也能活得如魚得水。
“不麻煩。”
快速看了一眼蘇蔓青,蕭旌旗在考慮怎麽把人送回去。
剛經受了生命的驚吓,女孩肯定又驚又怕,從那微帶顫音的悅耳聲音裏他都能聽出對方在故作堅強。
真是個心性不錯的好同志。
蘇蔓青沒有讓蕭旌旗為難,而是等對方接了孩子後在火把的照射下貼着岩壁往蘇家莊的方向走,走在陌生的鄉間小道上,她內心其實一點都不害怕。
要知道在現代她可是玩過蹦極與高空跳傘的。
看着蘇蔓青那纖細的背影,蕭旌旗眼裏閃過一絲贊賞,雖說解/放了,但男女還是有別,作為成年人,他與警衛員還真不方便攙扶一個女孩,這種狹窄又陌生的小道孩子也幫不上忙,他剛剛其實很為難,但沒想到女孩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堅強。
纖弱卻不嬌弱。
“同志,這就是蘇家莊,謝謝你們。”
牛頭崖離蘇家莊不遠,因為有了蕭旌旗等人的火把照明與陪伴,不到半個小時蘇蔓青就再次回到了蘇家莊,站在村口,她說了感謝的話語。
原主不存在了,這裏也就成了她的家。
“同志,再見。”大晚上的,還要趕路的蕭旌旗沒打算進蘇家莊,而且他也知道蘇蔓青為什麽會在村口就與他們道謝。
這是擔心人言可畏。
“同志,再見。”蘇蔓青見蕭旌旗懂了自己的意思,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後就進了村,既然她代替的原主,以後的人生就由她來主宰。
蕭旌旗他們等蘇蔓青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接着趕路。
第二天天剛剛蒙蒙亮,蘇老二就與蘇老五去了牛頭崖,站在山崖邊,兩人望了一眼湍急的河流就趕緊用帶去的草木灰打掃地面殘留的桐油漬。
收拾完,兩人也沒有多留,而是趕緊回了村。
一來一回,加上在牛頭崖收拾了好一會,回到村裏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起了青煙,青煙袅袅的熱鬧中,沒人知道蘇家幾兄弟造了什麽孽。
“大哥。”
兩兄弟趕到蘇老大家時,蘇老三也在,幾兄弟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裏的興奮。
敲了敲煙袋鍋裏的煙葉,蘇老大看了一眼帶着大兒媳做早飯的大伯娘,說道:“你帶上幾個弟妹去看看青丫頭,事要趕緊定下來,蕭家那邊還等着回話下定。”
“行,我去看看。”
大伯娘也眼饞蘇蔓青家的家産,被老伴一催就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急匆匆去招呼其他幾個妯娌,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青丫頭搞定,家裏孩子多,消耗大,嫁了青丫頭好分老四家的家産。
看着大伯娘匆匆離去的背影,蘇老三搓了搓手,眼神火熱地看向了蘇老大,“大哥,要不,咱們也去看看,這大白天的,咱們去侄女家也不礙什麽事。”
“行。”
蘇老大當然知道兄弟們心急什麽,把煙杆往腰帶裏一插,率先走在了前面。
前後腳,他們居然與大伯娘等人在蘇蔓青家門口撞上了。
“青丫頭,開門。”
幾個女人也沒責怪自家男人跟來,五嬸率先用力敲響了結實的大門。
嘭嘭嘭,一聲比一聲響。
聽到敲門聲,離得近的村民都八卦地走出家門一臉羨慕地看着蘇家一群人。
他們當然知道蘇家人是在幹什麽,也非常理解,恨不得自己不是蘇老四的兄弟。
“青丫頭,開門,我是五嬸。”
敲了好一會都沒有見到開門,五嬸心頭的火上來了,直接伸腳用力踢了踢大門,她覺得蘇蔓青不開門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給他們面子。
“我說你這娘們能不能輕點踢。”
看着大門上被五嬸踢出的腳印,蘇老五有點心疼,這以後可是他們家,踢壞了可不得自己掏錢修!
就在蘇老五心疼大門時,門居然顫顫悠悠開了。
聽着吱吱嘎嘎開門聲,門前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目光都緊盯着大門裏的建築猛瞧。
一分鐘,兩分鐘,沒人。
“啥意思,人呢?”大伯娘幾妯娌彼此對視一眼,眼裏都是詫異。
只有知道什麽情況的蘇家幾兄弟眼裏都是火熱,他們的視線透過敞開的大門望着裏面高大的青磚大瓦房都是貪婪,兩進的房子,還有左右廂房,就算四兄弟分,各家也能分到起碼三間房。
這以後可就是他們的了。
就在蘇家幾兄弟把眼前的‘豪宅’看成自家財産時,一道身影拖着長長的裙子披頭散發突然從大門上方直挺挺地垂落了下來。
猛然看到那長長的紅色舌頭,蘇家幾兄弟驚叫起來。
“鬼,鬼啊——”
幾個老男人的聲音無比尖銳難聽,也帶着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