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六當天, 《我們的生活》還未播出便已經上了熱搜。
雖然節目組一早就有預料，但國民的期待值還是超出了導演組的預期。
前期顧冉被襲擊的那件事雖然對節目來說并不是什麽正面的影響，但從另一方面也帶來了不少關注度。再加上顧冉和江洋這對‘曾經戀人’, 以及許景言和天後王麗的流量，收視率自然是不用愁。
在即将開播的前兩天, 有關節目的宣傳鋪天蓋地而來，一些陳年舊料也被重新翻了出來。
秦殷不明白, 小姑娘也才出道了幾年，這亂七八糟的緋聞怎麽就這麽多，一個接着一個, 頗有些惱人。
不過秦殷也知道那些狗仔的套路，凡是有張圖就能編出場狗血連續劇，有時候比編劇還要來得優秀。小姑娘長得好看, 在圈裏的流量又不小, 再加上有時候腦子又缺根筋, 自是容易被一些心懷鬼胎的人利用。
晚上八點半不到，剛洗完澡的男人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動作自然地走到了客廳, 打開了電視機。
《我們的生活》八點半正式在水果臺播出, 這個點正在播放大串冠名商的廣告。
男人平日裏不怎麽看電視，客廳裏的電視機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而他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會蹲點看一檔綜藝節目。
剛坐在沙發上不久, 門鈴聲突然響起，秦殷狐疑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随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玄關的方向走去。
門一打開，意料之中地, 是住在隔壁的女孩。
秦殷微微挑眉，不等他開口，顧冉便率先出聲道：“今天我綜藝開播，要一起看嗎？”
女孩穿了一件粉紅色的短袖和一條白色的運動短褲，長發紮成了馬尾，幾縷碎發搭在了額前，與她在網上‘性感’、‘大小姐’的形象截然不同。
此時的顧冉就像是個鄰家小妹妹，尤其是她現在還捧着一堆不知道是什麽的零食，乍一眼還以為他在誘騙什麽未成年少女……
秦殷對上了顧冉水靈靈的大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随後毫不留情地開口道：“不看。”
說完，男人便作勢要關門，然而下一刻，女孩卻是一把抵住了大門，下巴朝着屋內擡了擡，反問道：“可是已經開始了。”
秦殷扶着門的手微微一頓，順着女孩示意的方向看去。
八點半整，綜藝剛好開播，界面正好停留在顧冉下車的那一幕……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尴尬，男人的嘴角微抽，回頭對上女孩視線的同時，并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抹調侃。
“一起看嘛，而且你隊友不是也在節目裏面嗎？”
顧冉說着，趁着秦殷不注意，直接從他手臂下的空隙鑽了進去。秦殷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是也讓她得了逞。
秦殷：“……”
微微嘆了一口氣，男人關上了門，随後從鞋櫃裏找出了拖鞋，放在了女孩的腳邊。
明明這也只是顧冉第二次進男人的公寓，可她卻是駕輕就熟地換上了拖鞋，随後‘啪嗒啪嗒’地往客廳的方向走去，一屁.股坐在了長沙發的一邊。
“快！這都過了開頭了。”
顧冉拍了拍沙發的另一側，語氣帶着一絲急切。
秦殷站在玄關口，看着女孩興奮的側臉，不知為何，斂在黑色鏡框眼鏡下的眉眼柔和了許多，最終還是在女孩的催促下坐在了長沙發的另一邊。
來找秦殷一起看綜藝是突發奇想，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秦殷總是有種難以言說的親近感。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也的确是如此，她似乎對秦殷有了好感，而且還不止一星半點。
不過她顧冉向來都是随心所欲的人，看上眼了就是看上眼，也沒有扭扭捏捏的打算。比起懷揣着秘而不宣的小心思，她更喜歡主動出擊。
就好比現在這樣——
“我表現地應該還算可以吧？”
電視機裏恰好播放着她摘青菜的畫面，顧冉側頭看了一眼盯着屏幕面無表情的男人，開口時的語氣多了幾分小期待。
然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卻是連一眼就沒賞給她，依舊看着電視屏幕，随後語氣輕淡地開口道：“配合地挺默契的。”
顧冉：？
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誇獎，就在這時，鏡頭晃到了江洋的那張臉上。
顧冉表情一僵，猛地反應了過來，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卻又聽見身邊的男人波瀾不驚地跟了一句：“果然是舊相識。”
顧冉：……
“那是節目組把我們分配到一起摘青菜的好嗎？又不是我……”顧冉輕聲嘀咕着，這會兒看着江洋的那張臉，越發有些讨厭。
“我怎麽記得是猜拳分配的？”男人眉峰微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女孩的‘借口’。
秦殷雖然對這節目沒什麽興趣，但至少眼還不瞎。
五分鐘之前，還是六人猜拳的畫面，小姑娘和那位姓江的可是第一把就匹配到了一起，哪兒關節目組的事情？
“……”
氣氛有些詭異，顧冉沒法辯解，只好在心裏又将江洋這貨給罵了一頓來洩憤。
當時分工的場面也很尴尬，因為是猜拳，偏偏她和江洋就這麽好死不死地猜到了一起，都出了剪刀。還記得那時的氣氛就僵硬地要命，誰也沒有出聲，也不知道該怎麽出聲。
畢竟兩家的粉絲在網上就吵得火熱，若是太過避嫌的話，到時候又會被路人吐槽‘沒有職業精神’。
到最後，顧冉也只是撩了撩頭發，面無表情地應了下來。
她來參加節目是為了賺觀衆緣的，可不是來表演挑三揀四的。
那個時候導演組就給了一個菜籃，規定一個人要站在菜地裏摘菜，一個人必須站在田外用菜筐去接。起初是江洋在田裏摘菜的，但他投東西投不準，東扔西扔，全把菜給摔在了地上。
後來顧冉實在看不下去，就說要互換位置。
不得不說，江洋是真的垃圾，換成是她在裏面摘菜，那投菜籃是一投一個準，哪兒像他！簡直就是中看不中用！
但顧冉沒想到的是，自己優秀的‘投籃技巧’怎麽到秦殷的眼裏就是‘配合默契’了？？
暗暗在心裏吐槽了兩句，随後拿起了自己帶來的一包薯片，“我吃零食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秦殷側過視線，看了一眼早已拆開的零食包裝，随後又擡眉對上了女孩無辜的大貓眼，最終也只是提醒了一句：“少吃點，晚上會積食。”
“不會的，我消化能力好。”說完，顧冉便從包裝裏拿出了一片薯片，遞到了男人的面前，“你要嘗嘗嗎？”
視線落在了女孩圓潤且粉.嫩的指甲上，眼神微微一沉，半晌後重新轉頭看着電視機，稍顯冷漠地開口：“我不吃零食。”
被拒絕的顧冉也不惱，撇了撇嘴之後将那薯片塞進了自己嘴裏，心下暗暗嘀咕道：這老男人怎麽油鹽不進的？之前不喜歡吃甜的也就算了，這會兒又說不吃零食。
……難不成就是吃不她這款的嗎？
想到這兒，顧冉不免有些苦惱。
電視機上的節目還在播放着，或許是為了增加節目效果，顧冉和江洋同框的鏡頭并不少，雖然兩人之間并沒有什麽暧昧的舉動，但江洋在外一直都是暖男人設，所以在面對顧冉的時候也總是一副溫聲細語的模樣，再通過後期的剪輯，增添了一些字幕和背景音樂，竟讓人有種兩人關系還可以的錯覺。
男人全程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神色冷酷地看着電視，嚴肅地就像是在看什麽動物世界，惹得坐在一旁的顧冉都有些戰戰兢兢，就連零食都吃得不香了。
“其實這些都是節目組亂剪的，我和江洋不是很熟。”
“嘿！我這可不是在看他啊，我是在看王麗姐。”
“我去！我給他遞筷子是他叫我幫忙的，不是我主動的啊！”
……
耳邊時不時傳來了女孩的解釋，秦殷沒想到，看個綜藝還會自帶解說。
電視裏的有些畫面的确不太順眼，但那點小情緒在女孩略顯慌張且緊張的解釋聲下銷聲匿跡，反而還隐隐有種想笑的沖動。
“注意文明用詞。”
在女孩‘情到深處’的時候，秦殷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顧冉頓時語塞，剛張開的嘴又有些不自在地合上，最終悶頭吃着零食，沒再說話的意思。
不過幸好，在那之後兩人的鏡頭少了很多，焦點放在了許景言和王麗上，節目組倒也沒再搞事。
沒了女孩的聲音，客廳頓時又安靜了不少，惹得秦殷都有些不自在。
十分鐘之後，顧冉依舊沒有動靜，秦殷想要側頭看看小姑娘究竟在幹些什麽，怎麽剛剛那麽鬧騰，這會兒又變得這麽安份。
然而，老男人的矜持，使得秦殷的視線一刻都沒有從電視屏幕上挪開過，看似是極為享受此時的寧靜。
沒過多久，畫面的鏡頭又晃到了顧冉，而秦殷也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電視上。
在秦殷的印象裏，顧冉一直都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之前也聽樊宇提及過顧冉的身世，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小姐，所以偶爾性子驕縱、恣意，卻也很單純。
但在節目裏，顧冉的表現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不管是下地還是種農活，她都沒有半分嫌棄，野地就像是個山孩子。
突然間，電視裏爆發出了一陣驚呼，而男人的視線也微愣，眼睜睜地看着女孩行如流水地跨上了馬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揚馬鞭……
節目組并沒有放過這個鏡頭，在當時還是特意開車跟上去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顧冉騎在馬背上的畫面是真的美，也很震撼。後期加上特效以及背景音樂，竟是有一刻在看英雄古裝劇的感覺，而顧冉就像是奔赴戰場的女将軍，英姿飒爽、意氣風發。
女孩的臉上帶着張揚的笑意，秀發和衣角被風吹揚而起，在陽光下太過耀眼，縱使秦殷隔着電視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驚心動魄的美，更不用說在現場又該是怎樣的盛景。
……
“好看嗎？”
耳邊突然傳來了女孩的聲音，就像是貼在耳側的輕語，帶着幾分蠱惑，讓秦殷猛地回過了神。
下意識地轉頭，男人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女孩帶着笑意的眼睛，呼吸一滞。
偌大的客廳裏，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空氣開始有些濕.熱，又有些粘稠。
周圍的景色在瞬間消散，唯有女孩的笑顏變得越發清晰。
不知道什麽時候，本該是坐在沙發另一側的女孩竟是在不知不覺間爬了過來，雙手撐在了沙發上，身體微微向前傾。
兩人的距離驟然逼近，這都是在秦殷毫無察覺的情況下。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男人往後躲。
然而女孩卻是沒有給他逃脫的機會，上半身再次往前傾，他退一分，她便進一分。
脊背抵在了沙發的扶手上，沒有可以繼續退縮的空間，女孩的攻勢太猛，而男人在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卻是早已亂了心神。
兩人的視線直直地對視着，竟讓秦殷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盡管隔着鏡片，他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灼.熱，太過燙人……
喉結微微一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一般。”
開口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沒想到的沙啞，在出口的瞬間，秦殷皺了皺眉頭，撇開了視線。
此時，電視裏依舊播放着節目組配的背景音樂，男人撐在沙發上的手緊握成拳，五官有些緊繃，像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然而，就在他準備出聲讓女孩起開的時候，一只手卻是突然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是你心跳得很快。”
女孩說着，用最風輕雲淡的語氣，揭穿了他所有的僞裝。
男人的瞳孔驟縮，下一刻，猛地擡手握住了女孩的手腕，用最快的速度挪開了她的手。
視線在剎那間淩厲了幾分，秦殷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嚣張的舉動，嘴角緊抿，
極力壓制着心頭的紛亂，男人眉間的皺褶又深了幾分，随後用冷冽的語調開口道：“如果你不想看，可以離開。”
手腕上傳來了絲絲痛疼，顧冉挑了挑眉，自是沒有被他這駭人的神情給吓到。
顧冉抽了抽手，不到一秒，男人便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松開了她的手腕。
女孩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揉了揉剛剛被拽住的手腕，感受着殘留在皮膚上的溫度，臉上的表情格外淡然，仿佛剛剛做出那般大膽行為的人并不是她。
“看啊，我當然是想看的。”說完，女孩又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零食，繼續享用。
兩人之間的氛圍再次陷入了詭異之中，可這次卻是多了些別的什麽。
從剛剛那一出之後，男人便處于渾身緊繃的狀态，就連下颚線都不曾放松過。心率未曾下降，一直以高速跳動着，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他的心被攪得一團亂，可罪魁禍首卻依舊在那兒沒心沒肺地吃着零食，毫無悔過之意。
秦殷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就不應該開門，不應該放她進來，不應該讓她有機會作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秦殷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煎熬。
将近十點，節目終于進入了尾聲，而與此同時，秦殷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
轉頭剛準備開口，要說的話在看見女孩熟睡的面容時，被硬生生地停在了喉嚨口。
茶幾上放着好幾個零食袋，而這會兒的女孩卻是抱着沙發上的抱枕，縮在了角落。
陷入沉睡中的顧冉安靜地要命，不會做出什麽膽大包天的舉動，也不會說出什麽驚為天人的話，只是乖乖地睡在角落，乖巧到讓人的心也不免化成了一汪春水。
剛啓的嘴重新合上，男人的薄唇微抿，靜靜地看了十多分鐘，随後出聲打破了平靜——
“顧冉。”
女孩沒有動靜。
“顧冉，你該醒了。”男人說着，表情依舊有些冷漠，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比往日要溫柔上許多。
女孩應該是睡熟了，接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醒。
秦殷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了沙發的另一邊，微微彎腰，推了推女孩的胳膊。
“顧冉，回去睡，這裏會着涼。”
顧冉的确是睡熟了，這會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毫無防備地看見了秦殷那張帶着大渣胡子的臉，吓得頓時沒了睡意，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卻是恰好打在了男人的下巴處……
“嗷！！好痛！”
莫名其妙地被甩了一巴掌，秦殷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顧冉捂着自己的手，對上了男人陰沉的表情，這才終于回過了神，略顯尴尬地開口道：“不好意思啊……你這造型，我還以為是那個流浪漢要非禮我呢……”
秦殷：……
又是流浪漢，又是‘非禮’，秦殷這輩子就從沒受到過這種委屈。
下巴傳來了淡淡的陣痛，連帶着心肝都有些氣得發疼。
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懶洋洋地伸了伸腰，又慢悠悠地走了下沙發。
女孩應該是睡懵了，下了沙發便恍恍惚惚地走向了玄關，一邊甩着手，一邊輕聲吐槽道：“這胡子也太紮人了。”
秦殷：“……”
還真是招了個祖宗。
作者有話要說： 自從招惹上了顧冉之後，秦哥日常嘆氣的次數明顯增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