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歡
相握着的兩只手都出了薄薄一層汗,直到進了家門才松開,只是這個松開的方式有些特別。
其實在電梯裏的時候齊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沉默的空氣變得膠着,讓人隐約覺得呼吸不暢,耳根發燙。全身血液裏有什麽陌生的因子在作祟,讓他格外想來根煙。但他沒能有這個機會,一是他說過要和北河一起戒煙,二是他剛低頭換好鞋就被猛地抵在了玄關的牆上,下一秒嘴唇并無意外地被封住。
門關上,走廊上的光被擋在外邊,黑暗中的偷歡讓人更加興奮。小白兔不再故作清純,毫不掩飾地展現了野獸一樣行為,每一次唇吻,每一次啃咬都印證了初次爆發的渴求和征服欲有多強烈。這跟他們平常蜻蜓點水的暧昧觸碰不同,此刻的深吻已經讓情欲二字顯形,舌尖相抵再互相追逐的幾秒裏,齊辰有一種全身過電的錯覺。
嘭一聲,北河的外套落在了地上,齊辰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那是什麽聲音,因為北河作惡的手已經轉向了他的外衣扣子。他被抱住了腰,被帶動着引誘着走向沙發那邊。屋內的暖氣是不是将一切都烤得太燙了,他本能地覺得熱,腦子裏的警鐘或者是什麽別的東西敲得他頭昏腦漲。
“……等,等下。”
齊辰用力按着北河的肩把他推開一些,兩人都急促地喘着氣。落地窗邊光線稍稍明亮些許,北河半跪在他身邊,月光落在他的小半邊臉上。
從前他也知道北河長得好看,但他沒想過在這樣一種沖動與混沌交錯的夜晚,北河帶着情潮的眼睛和泛着紅暈的臉頰給他一種致命的窒息感,他甚至下意識避開目光——他會不好意思直視,因為傻逼處男從來沒有真的直面過,這種色情又純情到不可思議的景色。
然而北河所展露的攻擊性才剛剛開始。他稍稍歪了歪腦袋,面露一種類似疑惑的神情,就好像惡魔在天真地反問,你說什麽等一下?他往前挪了半米,整個人跨坐在了齊辰大腿上。他貪婪地望着他,用眼神描摹他的輪廓,從那雙不再波瀾不驚的眼睛,經過高挺的鼻翼,再到那他還想親吻千萬次的嘴唇。然後——他扯着自己的毛衣一角往上一拉,把毛衣脫下來,直接往後一甩。
最後一件貼身T恤斜斜地挂在身上,北河的半邊鎖骨露出來,每一道線條都在給人下蠱。他身體前傾,細白的胳膊攬住齊辰的頸脖,然後再次把唇舌送上。新一輪的吻也是從淺到深,只是從溫柔的試探到兇狠的掠奪的過度時間越發變短,或者說——齊辰對于時間空間以及除北河外任何一切的感官都被剝奪了。從進門到現在過了多久?三分鐘?他已經覺得自己在求而不得的浴火裏掙紮了百年。
性冷淡了二十四年的人一旦開閘就一定很難控制,齊辰最後的理智讓他把捧着北河腰際的手收了回來。可是緊接着這個小壞蛋直接伸手碰了一下那個最危險的部位,齊辰在那一瞬間全身血液倒流,猛地握着他的肩把他壓在了旁邊的靠墊上,然後後撤拉開了距離。
北河開始笑,明明已經臉頰爆紅,心髒狂跳,他還能笑得出來——其實他一直隐約擔憂着齊辰對他不會起生理反應,但是剛剛檢查了一下便知……他有着和自己一樣的渴求。
齊辰站起身努力平複着呼吸,然後趿拉着拖鞋走遠了幾步。令人暈眩地沉默中,他彎腰把北河甩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兩件外套一件毛衣從玄關一路掉落到落地窗前,這麽一看真是一條旖旎萬分的軌跡。
北河平躺在沙發上,還是覺得熱就把牛仔褲也退下來蹬了。雖然首次勾引宣告失敗,他還偏偏要露出兩條細白的腿在齊辰眼前晃悠。
“……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他的聲音都還是飄的,卻重重地灌進了齊辰耳裏,撞得他整個人重心不穩。
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非常煞風景地岔開話題道,“……北鬥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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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噘了噘嘴,跳起身噔噔噔跑上樓,北鬥星果然趴在他床尾睡得正香。他一把抄起這只懶貓,跑下來把它塞進了齊辰懷裏,“吶,你的蠢貓!”
他這副故意怄氣的樣子當然萬分可愛,齊辰接過了突然被吵醒一臉狀況外的北鬥星,然後把它放在了地上。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養成了這個人撒嬌他就去哄的本能,他下意識想伸手摸一摸北河氣鼓鼓的臉頰,但是發覺自己的手心都是汗,便收回手作罷。
“下周,最遲下下周。”他認輸道。
“好,你要是兩周之內不搬過來,我就把那間屋子買下來讓房東把你趕出去。”
北河心裏滿意地要命,但面上還是嘀咕了一下。
沒想到他任性的炫富倒是提醒了齊辰:“對了,這裏的房租……”
“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我先去洗澡了!”北河一溜煙往樓上沖,跑到一半又喊了一句,“你肉償就好了!”
“……”
齊辰在樓梯口呆站了一會兒,又緩步回到沙發上坐下。一樓依舊沒有開燈,樓梯轉角處亮着的一盞暖黃色小燈是他眼前黑暗的唯一配色,這讓他在恍惚中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昏黃的,柔軟的,靜谧的顏色,就像北河在他生日的最後幾分鐘裏沖到他傘下的時候,他們頭頂路燈落下的祝賀,就像北河從那幢富裕堂皇的酒店走出來倒進他懷中的時候,他身後街邊晚燈裏飛蟲在撲火。就像黑色江水上漂浮的對岸霓虹,就像舊巷裏長滿青苔的石階,就像牆壁裂痕裏窺見的銀河。一切生命本源裏的寂寞和圓滿重疊在一起,這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齊辰本以為自己不需要這些的,可此時他心甘情願被蠱惑了。他不是神祇,他也不需要北河獻祭似的将一切奉上。要知道那個小色鬼想達成目的一點都不難,他差點就自控不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身居上位,何不是另一種俯首稱臣。
原先他們都想贏,後來才發現愛就是互相認輸。
偏偏戀人又狡猾,帶着一身水汽和熱度再次貼近他,湊近他耳邊說話的時候還要吻他的臉頰。
北河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貓。
“該你去洗澡啦。”
啪嗒一聲,賈欣從手包裏摸出了一盒卡碧點上一根。她也沒管楚笑飛,自顧自地吐起了煙圈。她斜斜地靠在車門上,小禮裙是無袖的,她還就真直接把胳膊搭在了降下玻璃的車窗上。
楚笑飛也不管她,他飛車飛爽了就把車随便停在了哪個高速公路的休息站。他們已經開出巍城一段距離了,現在都不曉得在哪。這休息站也看不見人煙,黑燈瞎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在拍什麽狗血的私奔偶像劇。
私奔是不可能的,綁架還差不多。綁了賈大小姐能收多少錢才是個問題。楚笑飛簡直要被自己的假象逗笑了。他瞥了賈欣一眼,沒由來地想到了他和北河說出的标準答案:膚白貌美36C黑長直,賈欣碰巧樣樣符合,但是他怎麽可能會對她這種人感興趣,不可能的。
他們甚至都不一定有下一次見面。
這麽想的話楚笑飛反而對她沒什麽太大意見了,他把座椅放低,往後一躺,眯着眼睛道,“想回去了喊我,我休息會。”
昨晚飛到巍城,今天一大早被宋以翔捉去公司開小會,下午陪周母又陪周南,晚上還來震耳欲聾的夜店走了一遭,最後飙了百八十公裏車,楚笑飛爽完一松懈下來,是真的有些累了。
車裏的暖氣開得足,冬日的夜風一絲一絲混進來讓人有種奇妙的感覺。賈欣像是終于覺得冷了,就把車窗升上去了。郊外的夜晚天幕澄澈,漫天的星在人視覺和意識都模糊的時候最美麗。楚笑飛陷入淺眠,賈欣把視線從看不到盡頭的高速路,移到了楚笑飛的側臉上。
半夜三點的時候楚笑飛醒了,車裏到底睡得不舒服,可是讓他徹底驚醒的是車裏除了他已經空無一人。他按了按眼角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還沒看清楚幾點一擡眼就差點吓死。
車窗玻璃上多了串暗紅色的數字,後面附上兩個單詞:call me.看這架勢賈欣是直接廢了一只口紅來出演驚悚片的視覺效果。楚笑飛哭笑不得地撥通了這個號碼,倒不是為了別的,他得确保她是被接走了已經安全到家,不然他不好跟周南俞交代。
電話響了三聲被接通,楚笑飛毫不客氣地直問,“到家了沒?”
賈欣嗯了一聲,“我是想說,周南欠我的人情還得欠着,但是今晚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楚笑飛樂了,“你這是——”
可他玩笑的話還沒開出來,就被賈欣打斷了。
“除此之外,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讓你們北河盡早把他身世那些線索處理幹淨了,像張二那種三流狗仔都能藏着一堆壓箱底的料,真爆出來了我看你和周南俞借十個人情都救不了。”
楚笑飛花了足足五秒才完全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然而沒等驚愕中的他吐出什麽回應,賈欣又輕描淡寫地繼續好心提醒:“還有,北河的男朋友長得是蠻像周南的,不過真要是在被拍到,你們千萬別蠢到拉周南俞來做危機公關,別救了齊辰傷了周南俞的心,畢竟他對北河……哈,這是我這個路人粉善意的忠告。”
大半夜賈欣帶着清淺笑意的聲音說得楚笑飛直接懵掉了,他半張着嘴半天發不出聲音,賈欣就跟猜到他在想什麽一樣,故意惡心他,“哦不,你該不會以為那個齊辰跟他只是普通室友關系吧?”賈欣用浮誇的語氣笑着說:“他原來沒跟你說呀,抱歉我一時嘴快了。”
楚笑飛還是沉默。
賈欣也不演了,她失笑道,“你們真的很有意思。你,周南俞,還有那個北河……真的很有意思。”
“那麽楚笑飛,”
仔細算來,這居然是賈欣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聖誕快樂。”
通話結束。
楚笑飛又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然後動作遲緩地把車椅調了回去。他翻了半天翻出一盒紙巾,開始擦那串口紅塗的數字。可惜沒有水他根本擦不幹淨,還糊的到處都是。他下車到後備箱翻水,沒翻到,最後回到車裏在車門側邊發現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還不知道是周南俞什麽時候落下的。
楚笑飛仔仔細細把車窗擦了個幹淨,然後在車裏大聲罵了句操。
周南俞的車他不能亂踢,換做他自己的,保不準已經在哪多了幾腳印子。他再度摸出手機想給周南俞打電話,但是一想這他媽都幾點了。不料等他按亮屏幕,剛才沒仔細看的一串未讀推送中,就有周南俞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我跟我爸談了,可他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他最後還問我信不信命,說我二十四歲可能就會遇到什麽人,我不明白……
笑飛,我真他媽快瘋了。
楚笑飛結結實實往後一仰,頭撞到了靠墊上。
兄弟,我也快要給你們搞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