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景蘭清晨醒來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她的右手臂被側身向她的沈婉壓着, 沈婉還在沉睡,如蘭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缭繞在她的鼻間。從窗外傳進來一兩聲鳥鳴, 豆綠色的帳幔低垂, 帳子裏還有濃郁的鵝梨香未散。
昨晚自己睡在這裏了?
景蘭快速地去回想昨晚的事情,記起她是在沈婉說那些豐胸的食物和方子的時候睡着的。主要是沈婉這床上的睡眠環境太好,昨天她又太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着了,她的主子沈婉也沒有叫醒她, 還給她蓋上了被子, 還跟她一個被窩睡, 一覺到天明。
如果沈婉跟她是朋友, 或者說地位差不多的人,沈婉這樣做, 景蘭一點兒不會感到吃驚。關鍵沈婉是她的主子啊, 她是沈婉的奴婢。昨天晚上, 沈婉叫她來值夜的。結果,她在人家沈婉的床上睡了一晚上, 比前天晚上值夜還過分, 不但什麽活兒都沒幹, 還跟沈婉挨得這麽近……
景蘭不由自主地被還在沉睡的沈婉吸引了,因為沈婉的那張美顏就在她旁邊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沈婉的肌膚白如初雪,眼睫細密纖長, 鼻子挺秀, 唇線清晰, 唇色淺淡。
和這些淺淡纖麗不同,她的長眉如黛,鋪散在枕上的發黑得發青,乃是屬于最為純粹的那種黑色。
她睡着的時候,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和疏離就會少得多,這讓她的美多了些屬于女人的柔軟,這種柔軟會勾着人去觸碰。就像是一個高冷禁欲系的女人在露出軟肋的時候,會激發人的**去征服她。
“哎,她真美……”景蘭在心裏感嘆,一看見這個人的臉,她就會變得貪婪起來,總是看不夠一樣。
她的心裏癢癢的,真想用另一只手去撫過眼前人如畫的眉眼。
但很快,當她蠢蠢欲動真擡起手時,她就被自己居然想上手去摸沈婉的臉的想法給震住了。
服侍人家沐浴的時候,手底下墊着帕子已經摸過了人家全身,這會兒居然想去摸人家的臉?
這真是得寸進尺,色膽包天!
這樣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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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蘭汗了,慌了,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抽出被沈婉壓住的手,再輕輕揭開錦被,光着腳丫下了床。
昨晚睡得太沉,沈婉幫她脫了外面的比甲和衣裙,還有布襪,她都不知道。
下了床,她到處找衣裙,後來才從床的另一頭找到,她的衣裙比甲布襪疊放得整整齊齊。
景蘭捧着那一疊衣裙,踮起腳尖走到原本該她值夜睡的那張羅漢榻邊,把那一疊衣裙放下,然後開始速度極快地穿衣裳。
沈婉其實在景蘭抽動手臂時已經被驚醒了,但她并沒有睜眼,假裝繼續睡着。
昨晚挨着景蘭睡,因為激動竊喜以及看沉睡中的景蘭直到床頭小幾上的桌燈熄滅,等她睡着的時候早已經過了中夜,這比她平時睡覺的時間晚了太多。
睡太晚的後果就是比平時醒得晚,景蘭都醒了,她還睡着。
她被景蘭的動作驚醒沒有睜眼是怕跟景蘭四目相對,會讓兩人尴尬。盡管她是個七十二歲的女人重生,但面對景蘭這個她想念了幾十年的丫頭,兩人不管什麽原因同床了,醒來之後看到對方的眼睛,她還是會害羞。
豎着耳朵,沈婉聽到了景蘭偷偷摸摸下床,聽到她的腳步聲往羅漢榻那邊去,接着傳來悉悉索索穿衣裳的聲音。
睜眼,她看向豆綠帳幔外,晨曦微光中,景蘭模糊的身影在那裏忙碌。
沈婉唇角翹起。
昨夜太美好了,她睡得很香甜,似乎前世一輩子加上重生這幾天都沒有睡得這麽好過。
都是因為有了景蘭在身邊,只要有景蘭在她身邊,她會無比滿足。
錦帳外,景蘭匆匆把衣裙穿上後,外面窗下已經響起了安春和安冬的聲音,照例是在問沈婉可起來了。
帳內,沈婉出聲,叫了一聲:“阿蘭。”
景蘭趕忙答應了,走過去隔着帳子問沈婉是不是要起來了。
沈婉吩咐:“你去開門,讓安春和安冬進來伺候,我吩咐人傳翠竹來,帶你去洗漱吃飯。另外,你吃了飯跟翠竹去竹筠樓,去書房旁邊那間屋子候着,有事我會叫人來傳你,沒事,你就在那裏歇一歇罷。”
景蘭:“是,姑娘。”
随後,她去開了房門,安春和安冬領了人進來,進來的時候安春原先對景蘭十分不屑的表情不見了。原來昨晚,安冬告訴了她景蘭得到主子重視的原因,她認為景蘭有些真本事,不全是靠運氣,也就不敢那麽輕視她了。
沈婉叫了人去傳翠竹來,再讓安冬告訴翠竹她今天的任務,翠竹高興地接了差事,領着景蘭出了蕙香居,去吃早飯了。
景蘭跟着翠竹去吃了早飯去竹筠樓書房旁邊的小屋候着整整一天,吃了晌午飯和晚飯,直到上燈十分,才有丫鬟來告訴她,說沈婉吩咐了,叫她就歇在這裏,讓翠竹陪着她。
翠竹聽到她可以陪着景蘭住在這樣好的房間內,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天,她的工作就是陪景蘭侃大山,吃點心,喝茶,無聊了就去裏屋的床上歪着,晌午飯和晚飯還有專門的人送來,飯菜也比普通的沈家別院的奴仆們好。
翠竹簡直巴不得天天幹這樣的活兒。
來傳話的丫鬟說了,這是主子體諒景蘭連續兩天值夜,辛苦了,所以讓她自己歇一歇。
聽到來傳話的丫鬟的話,景蘭都要臉紅,這兩天值夜她哪裏辛苦了,都是一覺到天明,昨天晚上還跟她的主子同床共枕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沒有磨牙流口水說夢話,種種糟糕的樣子被她主子看到。
多半是看到了吧,否則不會明知道她這兩天晚上值夜一點兒不辛苦,還讓她別去了,自己歇着。
這麽一想,景蘭倒有一點兒失落了,畢竟值夜,像昨天晚上那種值夜,她私心還挺喜歡的。在那種甜膩的鵝梨香彌漫的帳幔中,跟那樣一個冰雪美人兒一起相對聊天,真是一種享受啊。
她在心裏悵惘時,翠竹則是叽叽喳喳說開了,說沈婉對景蘭真好,這一整天她跟着景蘭過得別提多舒服,她巴不得以後天天這樣。
“天天這樣?做丫鬟的不伺候人,主子還要你幹嘛,遲早把你打發出去。”景蘭給了翠竹額頭上一指頭,怼她道。
翠竹“啊”一聲,接着點頭:“姐姐說得也是,咱們都是苦命人,不能閑着,閑着要出事。”
景蘭哼笑:“你可說了句名言,得了,睡吧。我們各睡一頭,你的腳不能放到我身上來,半夜不要磨牙,不要說夢話……對了,你有我說的那些毛病沒?”
翠竹讪讪地說:“沒有,大概沒有,好了,天晚了,姐姐,咱們睡了罷。”
景蘭瞧她那樣有些不放心,臨睡之前,拿塊帕子來給翠竹圍在嘴上,這才吹滅了燈睡下。
因為今天無所事事,下午又睡了覺,景蘭躺下之後想起自己求沈婉的事情還沒着落,不免東想西想,直到半夜她也沒睡着。等到好不容易有點兒睡意的時候,床那頭的翠竹又開始打鼾磨牙外加說夢話,她蹬了翠竹好幾腳,翠竹依然故我,景蘭煩躁了一個多時辰,才終于睡着了。
睡眠不足的後果就是次日景蘭起來,無精打采,老打哈欠不說,眼底下還發青,讓她的顏值連跌了兩級。
早上吃了早飯,沈婉讓人帶她去跟前問她話,見她這樣十分吃驚,問她昨晚幹嘛了。
景蘭直接說自己沒睡好,擇床。
沈婉對此話的理解是,景蘭是天生該在自己跟前值夜的,她一到自己屋子裏睡,就會睡得香甜。也難怪,她是一輩子要陪自己吃,陪自己睡,陪自己老去的人,有這樣的天賦太正常不過。
抿抿唇,她道:“那,從今日起,你就每日在我房中值夜罷,我不體恤你了。”
景蘭忙奉承說:“姑娘的不體恤對奴婢來說就是體恤。”
“哦?”沈婉挑起了眉,輕輕一笑。
這笑來得快,去得也快,沈婉很快恢複了正經臉,道:“明日我就會帶你回金陵城,今日你不如回家一趟,向你爹娘弟妹道別,畢竟這一去,沒有一年半載是不能回來瞧他們了。”
“什麽?”景蘭大驚,失望不已說,“姑娘,奴婢伺候你伺候得不好麽?你才要帶奴婢去蕭家?”
“你要我不體恤你,換言之,你要到我房內值夜,又豈能留在這裏呢?”沈婉将就景蘭剛才說的奉承話來堵景蘭的嘴。
“……”景蘭果然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了。
沈婉見狀,心裏得意,面上她卻依然雲淡風輕。
拉開抽屜,她從裏面拿出兩個五兩的銀錠來,告訴景蘭這是十兩銀子,相當于景蘭半年的工錢。她提前預支給景蘭,讓景蘭拿回家去給家裏人,有了這十兩銀子,林家應該能夠順利度過災年。
景蘭穿過來,還沒看到銀子長什麽樣呢,但她知道十兩銀子對普通農家來說是一大筆錢。有了這些錢,她的家人就有錢買米吃飯,不用餓肚子,也算是解決了她的後顧之憂。
沈婉考慮周全,都這樣做了,她還能說出什麽拒絕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