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20)
這些。
街道的周圍,樹的兩邊各有一個木質的長椅,向天楠把夏詩詩放在長椅上。
“怎麽樣,要不馬上去醫院?”向天楠沉着眉,拿起手機要打電話。
“大概只是累了,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不用去醫院。”夏詩詩的聲音很輕,帶着虛弱,蒼白若白紙的臉讓人看着都揪心,只是…
向天楠看着夏詩詩的眼神變得怪異,這麽久了,夏詩詩甚至都沒有擡頭正眼看他。
“夏詩詩。”向天楠忽然叫她。
“怎麽了?”夏詩詩有些茫然。
向天楠把手伸到夏詩詩的臉下面,手不斷地顫抖着,輕輕地晃了晃。
我不會再放開你
我不會再放開你
夏詩詩沒有反應。很安靜地等着向天楠講話。
“你把頭擡起來,看我。”向天楠的聲音完全地顫抖了,就像是漏鬥裏的細砂,歪歪斜斜地落下來,夏詩詩的反應很平靜。
她只是微微地怔了怔,就明白過來,夏詩詩的回答沒有任何的悲怆,她說:“天楠,我看不見了。”
向天楠的額呼吸驀然間停止了,他呆愣地看着夏詩詩,只覺得疼痛扼住了他的喉嚨,沒呼吸一下,都是致命的疼痛。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向天楠喃喃自語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詩詩。
在一個恍惚間,向天楠好像看見了當年的那個夏詩詩,幹幹淨淨的眼神,清澈的仿佛能蕩起漣漪,這樣靈動的眼睛,以後都看不見了?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醫生說我是受了刺激,什麽時候好取決于我的心。”夏詩詩平靜地闡述着事實,“這次謝謝你,你有什麽事情要忙就走吧,我自己在這兒就好。”
“你都這樣了,怎麽能讓你自己出來,薄庭琛人呢?”向天楠吼着問,整個人都失控了。
“是我自己跑出來的,有朋友陪我來的,只是我們不小心跑散了,你不用管我。”
“我怎麽不用管你!”向天楠的揚高了音調。
夏詩詩沉默了,沒有再說話。
半晌,向天楠有些回過神來,聲音才放柔了,“詩詩,薄庭琛根本不會用心地照顧你,我能,詩詩,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保證,我會對你好的,這個孩子我也可以接受的,我們好好照顧他…”向天楠的聲音裏滿是低到塵埃裏的祈求。
“夠了!”夏詩詩大聲打斷了向天楠的話,她一直低垂着的頭忽然間擡起來,直直地朝向天楠望過去,眼神清澈隽永,但更多的是冷漠和犀利,她忽然地就望進了向天楠的眼中,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夏詩詩根本就是看得見的。
“向天楠,你還不明白嗎?”夏詩詩的話就像尖利的刀,一字一句地往向天楠殘存的那點自尊和僥幸上刺去,“我愛的是薄庭琛,我和你之間很早以前就結束了,只要你不要每次都談到這件事,我們之間就還是朋友,好嗎?”
“不可能,詩詩,你叫我怎麽放的下你,你知道嗎,這段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
“向天楠,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夏詩詩的聲音不起波瀾。
他的心很疼,疼的難以呼吸,疼的難以思考,向天楠向來溫潤的眼眸中此刻全是瘋狂的肅殺,“夏詩詩,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你要幹什麽?”夏詩詩皺着眉,隐隐地察覺到了些危險。
“我要…詩詩,我們一起走,我帶着你離開這個地方,你是被薄庭琛蒙蔽了,才會覺得自己喜歡他,其實不是的,你是喜歡我的,是我的!”
夏詩詩剛準備站起來,向天楠卻猛地把夏詩詩打橫抱起來,一只手還妄圖捂住夏詩詩的嘴,夏詩詩側過頭躲開了他的手。
“救命啊,!”夏詩詩尖叫着。
向天楠穿的很是得體,衣冠楚楚的模樣,絲毫不像是什麽地痞混混,加上現在夏詩詩穿着很是學生化,一看倒像是情侶在吵架,所以沒有人上來插手。
向天楠的車子就停在廟會的一個轉彎口,因為廟會的熱鬧,倒顯得那個地方很是清冷,夏詩詩被向天楠放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然後鎖住了車門。
車子裏的空氣很是稀薄,夏詩詩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的心突突地跳的厲害,卻盡力地克制着自己額緊張,她總覺得,向天楠已經變了很多,已經變成她要時刻防備的人。
“你想幹什麽?”夏詩詩問,呼吸有些急促,緊張使她的手心沁出了汗,臉上也帶着幾分酡紅。
向天楠欺身過來,“詩詩,我們之間是不是很有緣分,我怎麽會來廟會這樣的場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冥冥之中有個力量牽引着我,于是我來了。”向天楠的聲音還是這樣溫柔,帶着一點點的沙啞,夏詩詩忽然間記得,那個時候學姐說,向天楠的聲音是所有廣播社成員裏最幹淨的聲音。
那個時候,夏詩詩笑的燦爛而驕傲,是啊,她的向天楠就是她的驕傲啊。
可是,現在夏詩詩卻無比熱切地懷念薄庭琛低沉的嗓音,帶着誘人的磁性,他的尾音總會不自覺地往上揚,很少有人發現,夏詩詩卻覺得可愛的很,就算他有時的音色是陰冷的,是冷漠的,可是每每聽到他的音尾,夏詩詩總會笑出來。
“詩詩,所以我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必須在一起,你明不明白?”向天楠急切地捧住夏詩詩的臉,感受着膚如凝脂的觸感。
夏詩詩沒有掙紮,她說:“不管天意怎麽樣,我這一輩子,只認定薄庭琛了,如果天意如此,那我就逆天。”
霸氣的話從夏詩詩的口中極風淡雲輕地說出,她的眼眸裏滿是執拗,沒有分毫的動搖。
向天楠心裏的那團火猛烈地燃燒着,他緊緊地捏着夏詩詩的下巴,仿佛就要這樣将她的下巴骨捏碎,夏詩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可是她唇緊抿,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終于松開手,看到夏詩詩下巴上烏青的一片,眼眸微閃,“詩詩,疼不疼?”
夏詩詩別開頭,“你放我走。”
“不可能。”
“……”
“最終薄庭琛還是會來救我的,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夏詩詩說的很篤定,說完後就把頭靠在座椅上,安靜地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向天楠。
向天楠的臉色瞬間沉下來,發動車子,重重地按了幾下意味不明的喇叭。
其實,最後傷的,不過是他自己,他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詩詩,我已經放棄過你一次了,放棄過後我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是怎麽樣的絕望,所以我再也不想放開你了,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求你,別推開我
求你,別推開我
薄庭琛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查到那騙夏詩詩上車,賣到鄉村去的人。
“薄少,那邊隐瞞的很好真的是費了兄弟們大力氣。”
薄庭琛眯了眯眼,“你這是要和我讨賞?”
“不是,薄少,當然不是了!”阿勇擦了把汗,“我的意思是,對方把這件事隐藏的很好,可能薄少對付起來也需要些力氣。”
“恩?是誰?”薄庭琛無意識地轉着手上的筆,鎏金的筆在轉動間有光芒被霎時間投射到薄庭琛的臉上,落下明亮的一片光影。
“是夏若水。”阿勇說。
“夏若水?她能有什麽後臺,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薄庭琛輕聲說。
“話是這麽説,可是據說她現在和向天楠還沒有真的離婚,不知道為什麽拖了這麽久,而且…林家的黑暗騎士的核心還在,不知道為什麽,我們查夏若水的時候竟然有他們的勢力入侵。”
薄庭琛轉筆的動作驀然間停止了,若有所思。
“夏若水,她敢碰夏詩詩,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薄庭琛的眼眸中滿是猩紅的狂傲。
“是。”阿勇低下頭。
“哥哥,哥哥…詩詩姐姐出事了!”突兀的電話攪亂了薄庭琛的心。
“什麽?給我好好說!”
電話裏的薄雨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當時人太多,我沒有注意,一轉眼詩詩姐姐就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場地,都沒有找到詩詩姐姐,哥哥,你說她回去哪裏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
薄雨雯哭的撕心裂肺,她一個人蹲在偌大的廟會場地,現在已經是華燈初上了,整個夜市的燈都亮了,她哭的旁若無人。
薄庭琛掩着巨大的怒氣,“你們不是在家裏嗎?為什麽會在外面?”
“是…是我貪玩,我拉着詩詩姐姐說要去廟會,所以…”薄雨雯很早之前就發現夏詩詩不見了,可是她知道哥哥的脾氣,不敢輕易和他說,只能自己找遍了整個會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的時候她終于知道事态的嚴重性遠遠地超出她的想象。
“薄雨雯!”薄庭琛沉聲,森冷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現在跟我閉嘴,回家找老爺子然他出手幫忙找,我也會派人去的,至于你…找到了再收拾。”
薄雨雯的淚水猛地憋住了,然後忙不疊地點頭。
“廟會附近,找夏詩詩,快去!”薄庭琛怒吼出聲,額頭上的青筋畢露,整個人都被戾氣包圍着。
“對付過她的人開始着手,林家,夏若水,莫筱悠…”
薄庭琛驚覺夏詩詩的身邊竟然有這麽多的危機,然而又有多少,是她本不該承受的,都是他,是他的存在才讓這些危險都屬于她。
薄庭琛颀長的身影久久地伫立在落地窗前,臉上晦暗不明。
“詩詩,下車。”向天楠的聲音在逼仄的車內響起,“我們回家。”
夏詩詩沒有說話,她恹恹躺在副駕駛額位置,安群帶有些歪了,在她的下巴處,從正面看過去,安全帶幾乎把她的整張臉都蓋住了,向天楠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詩詩,你又瘦了,這些天你吃了很多苦吧?”
但是無論向天楠說什麽,夏詩詩就是不開口。
向天楠一直在思念着夏詩詩,他很早之前就幻想着和夏詩詩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溫馨的小屋,所以買了這麽套房子,今天,他終于帶着夏詩詩進來了,所以她不說話,沒有關系。
“詩詩,這是屬于我們的小房子,你知道嗎,真的很溫馨,整個風格都是你喜歡的藍色調,你看…”
他猛然間閉上了嘴,意識到夏詩詩早就已經看不見了,“詩詩,你看不見沒有關系,以後,就讓我當你的眼睛。”
“向天楠。”夏詩詩淡淡地開口,“這樣一廂情願,究竟有什麽意思?”
向天楠果然閉嘴了,然後再也沒有說過話,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夏詩詩走下去,正要摸索着往前走的時候,向天楠打橫抱起夏詩詩。
這個地方她不熟,而且她看不見,向天楠不想讓她這樣慢慢地走,看着竟沒由得心生煩躁。夏詩詩的意識是清晰的,可是她沒有任何分辨的能力,就像一個忽然被奪走了劍的劍客,沒有了劍,她還能做什麽?只能這樣安靜而呆呆地坐在軟床上,她有信念,所以她不害怕,薄庭琛一定會來救她。
“吃飯,一定餓了吧。”向天楠的聲音重新傳來,她頭都沒擡一下,“沒胃口。”
向天楠聲音盡量地放的很柔,“詩詩,別跟自己過不去,不吃飯的話,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他沒有辦法,只能拿出唯一的籌碼,孩子,難道他要用孩子去挾持她一輩子?
夏詩詩怔了怔,目光終于有幾分松動,向天楠把飯端到她手上,她拿起飯,終于拿起了筷子,卻在把飯放到嘴裏的那一瞬間,流淚了。
她的淚流的很安靜,只是那晶瑩的淚珠滾到臉頰上,然後順着咀嚼的動作落到碗裏,終于忍不住,淚水決堤。
那個晚上,夏詩詩和向天楠都沒有說話,夏詩詩側躺着,向天楠從背後擁着夏詩詩,呼吸很輕,靜谧的夜裏,過去的回憶侵襲着向天楠的整個頭腦。
夜半,身後的呼吸均勻起來,夏詩詩終于緩緩地閉上眼睛,今晚,她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她不自然地挪動着,想要掙脫向天楠的懷抱,可是腰上本來只是輕輕搭着的手忽然間猛地一緊,夏詩詩霎時間停了動作。
向天楠根本沒有睡着。
“就一個晚上,詩詩,不要推開我。”
夏詩詩的後背變得僵硬,想要逃離的動作最終還是停下來了,因為她忽然感覺到後背濕了,一開始是滾燙的,很快漸漸的涼下來,最終變得冰涼,他的呼吸拂過,竟像穿堂風一樣讓人驟然冷然。
夏詩詩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了,但是房間裏似乎已經沒有人了。
“叮咚。”床頭忽然傳來的電子的聲音讓夏詩詩猛然一驚。
今後一定改正
今後一定改正
“主人,主人,有新消息!”
夏詩詩忽然忽然地笑了,然後手摸索着找到了一個硬硬的小方塊的物體,手才剛碰到,小東西就講話了:“詩詩,我去處理一些事情,等會兒會有傭人來幫你的,你就安心的地等我回家。”
夏詩詩擰着眉,笑容淡了,看來已經是早上了,她自嘲。
那裏,薄老爺子那兒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就差大義滅親砍了薄雨雯。
“老爺,您寬心,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您知道,還沒有二十四小時他們還找不到的人。”
薄老爺子手上的水杯啪一下地扔到地上,“混賬東西,那是我的兒媳和孫在,我能不着急嗎?”
“這……”
狗咬呂洞賓了…當然,這句話下屬是斷斷不敢講出來的。
“雨雯丫頭,你給我說清楚,我就是去了一下老戰友家,怎麽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薄雨雯話還沒出口,眼淚倒是先落了下來,“我就是看詩詩姐姐總是待在家裏挺悶的,所以就帶她出去玩玩,誰想到…”
“誰想到什麽?”老爺子的聲音猛地提高,驚的薄雨雯瞪大了眼睛。
“誰想到廟會太吸引人,我又那麽貪玩,就不小心把詩詩姐姐搞丢了,爸,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要是故意還了得?”老爺子氣的把手上的拐杖朝着薄雨雯狠狠地擲出去,“你是不是以為你是好人了,人家悶你就帶人家出去玩,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覺得開心的人家都會覺得開心?”
老爺子語重心長起來,眸光裏滿是嚴厲,句句做金石擲地聲,“你詩詩姐姐現在不僅是個孕婦,更加是一個看不見的殘疾人,你帶她去那麽熱鬧的地方,然後又管自己去玩了,你知道她面對那樣的嘈雜聲是怎樣的無助?雨雯,你不小了,做事情不能總是把出發放在開心這兩個字上,更多的是責任,你明白嗎?”
薄雨雯淚眼婆娑,這一席話聽的是淚如雨下,哭着哭着還忍不住咳嗽起來,蘇生見到這個場面的時候心揪着疼。
“爸,您別罵雨雯了,她也知道自己錯了,詩詩走丢了我們都很擔憂的,可是這也不能全怪她…”
“不怪她怪誰?”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怒目圓睜。
“怪我。”蘇生這一句話一處,薄雨雯就擡起頭隔着淚簾望着他,看他能說出怎麽一朵花來。
“怪我,是我管教無方,管妻不嚴,今後一定改正。”
“……”
“老爺,少爺那裏來信了,說是知道了夏詩詩小姐的去向,讓您不用再找了,接下去的他會處理好。”
“讓他完完整整地把我的兒媳帶回來!”薄老爺子神色一凜。
“賀先生,夏若水小姐還是不肯簽字,我們應該怎麽辦,現在是好說歹說都說遍了,再這樣就只能弄到法庭上去了,可是一旦上法庭,就難免涉及財産問題,到時候怕是會波及到賀先生現在的産業。”
向天楠洗刷賀家幾十年前的冤屈縱然成功了,他現在變成人人敬仰的賀先生能力,可是他現在的知名度和外界對夏若水的關心程度來講,上法庭對他肯定沒有好處,夫妻財産制把一切都扣得死死的,到時候夏若水的律師倒打一耙說賀氏現在的資金都來自夏氏,估計到時候賀氏還要分一半給夏氏。
賀氏的江山好不容易打下來,怎麽能和他痛恨入骨的夏家工分天下,絕對不可能。
“吳莉娟呢,她可以利用一下,這件事情我想盡快了。”向天楠眼前浮現夏詩詩被他抱進那個屬于他們的小屋的場景,嘴角浮現了笑。
現在,他迫不及待地要和夏詩詩在一起,所以夏若水要盡快解決掉。
“這個女人最近一直在和各種男人厮混,不停地撒錢給他們,還在賭場和毒品的領域進出的很頻繁,仔細,我需要深入去調查一下。”
吳莉娟自從走出了心牢,就放浪形骸了,沒有了夏博樂的支撐,她依舊有一些存款可以讓她揮霍,一開始也的确過的風生水起,可是很快就沒有錢了,吳莉娟偏愛的又是那一群年紀普遍比她小的,錢也灑在他們年紀小的男人上,那些男人又怎麽會真心喜歡這個老女人,不過是看中她的那點錢了。
吳莉娟手頭的錢再多,也禁不起不斷的賭博和毒品的揮霍,還要供着那些小年輕,很快,她就窮的哐當響了。
“一個人一旦粘上毒品,就沒有退路了,注定渾渾噩噩的一生。”向天楠若有所思,也是那個時候,吳莉娟被丢到了向天楠的面前。
吳莉娟整個人穿着黑色的蕾絲裝,瘦的驚人,眼窩深深地往下凹陷,整個人呈現一股暴躁和狂怒的樣貌,向天楠看得出,她毒瘾犯了。
“你…還好吧?”半晌,向天楠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因為吳莉娟現在的模樣看着實在是有幾分驚悚。
“有屁快放,老娘還有事呢!”吳莉娟不耐煩,眼神無光。
“你…錢還夠用嗎?”向天楠這句話一出,吳莉娟的眼神忽然像狼一樣,盯着向天楠,“怎麽,你要給我錢?”
吳莉娟在清醒的時候其實是很怕向天楠的,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所以她就算再苦,都斷然不敢問向天楠去要分毫,可是她瘾頭來了的時候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只有毒品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她感興趣的東西了。
“我這裏,有一包東西,還有一些錢。”向天楠好整以暇地看着吳莉娟,手裏晃蕩着一包白粉,還有一張卡,可是吳莉娟一眼都沒有看那張卡,只是像一只餓狼一樣死死地盯着向天楠手裏的白粉。
“給我!給我!吳莉娟猛地朝香甜那撲上去,向天楠靈巧地側身,吳莉娟撲了空,狼狽地跌在地上,可是她好像絲毫感受不到疼一樣,站起來依舊執着地朝向天楠撲過去。
“你想要,可以,但是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向天楠使了個眼色,有人攔住了餓狼撲食的吳莉娟。
無限透支卡
無限透支卡
吳莉娟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心智,她眼睛泛着幽暗的綠光,眼裏滿是可怖的血絲,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向前傾,死死地盯着向天楠手裏的白粉。
“你說,是什麽事?”吳莉娟問。
“想辦法讓夏若水同意和我離婚。”向天楠拿着白粉往吳莉娟眼前晃蕩了一下,又加了兩個字,“自願和我離婚。”
吳莉娟如願以償地拿到了白粉,用指甲摳着那麽一點拼命地往鼻子裏送,然後是醉生夢死的表情,終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眸裏不再是那樣低賤的渴望,變得頗有幾分無所畏懼的意味。
向天楠皺了眉。
“這張卡裏,有多少錢?”吳莉娟的手拈起那張卡,塗着黑色眼線的眼睛有點暈妝,黑乎乎的在眼睛周圍塗開一圈,她的眼眸裏滿是打量,“我以後沒有了你這個響亮的女婿傍身,該有多可惜呢。”
向天楠身邊的人眸光一凜,正要走上去好好整治這個不知死活的娘們,向天楠卻阻止了他。
“無線透支的黑卡。”向天楠輕笑,還是那樣溫文爾雅的模樣,倒真的像是一個對丈母娘無限包容的孝子形象。
吳莉娟聞言猛地坐直了身子,驚愕地張大了嘴巴,被突如其來的喜悅鬧得有些頭暈,她的眼睛裏全是光芒,不可思議地問:“你說什麽卡?”
“無限透支的黑卡。”向天楠彎了彎唇角,很有耐心的又解釋了一遍。
“啪!”這下子吳莉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臉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行!向大老板,這件事根本不是什麽大事,我一定給你辦妥!”
唾沫飛濺,在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明顯。
向天楠嘴邊劃過一抹不屑的笑。
自從夏若水搬出夏家之後,在向天楠的印象裏好一段時間她是安分的,起碼表面上沒有折騰出什麽事情,當然,夏詩詩被綁架,賣去鄉村的事情外界一概不知,薄庭琛把這件事情隐藏的很好,就是怕有一天她回來會引起什麽非議。
雖然是安分,可是一直不肯簽訂離婚協議書,律師最近的一次交談之後,有一個巨大額財閥團林家摻和進來,說是和賀氏唯一的合作要求竟然是答應夏若水的一個要求,多麽可笑。
向天楠手上拿着酒杯,紅色的液體在晶瑩透明的杯子中轉啊轉,在燈光的映照下流光熠熠,“夏若水,你好樣的。”
自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查夏若水和林家的關系,後來發現不過是半路上車的關系,向天楠查出了林家人和夏詩詩的瓜葛,夏若水挾持了夏詩詩,林家的人卻想要夏詩詩,所以林家人問夏若水索要夏詩詩,夏若水得知林家和向天楠的賀氏的商業關系,于是提出了那個要求,這後來的事情,向天楠就都知道了。
林家無疑是賀氏合作的一個上好的選擇,可是他向天楠最厭惡的就是被人要挾和利用,所以賀氏拒絕和林家合作,夏若水的計謀也就沒有了可畏懼的地方。
夏若水搬出了夏家以後,并沒有按照向天楠的說法,搬到吳家的遠房親戚那兒,而是在夏家就近的地方住下,而這個地方吳莉娟只是知道,卻從來沒有踏進來來過,今天,破天荒的,夏若水迎來了她很久沒見的母親。
“若水。”吳莉娟站在門外,像個慈母般的微笑,面對夏若水的橫眉冷對,她絲毫不在意地說:“怎麽了,媽媽回到自己的家,女兒怎麽的還要擋在門口?”
夏若水不吭聲,最終還是微微地側過身,讓出一小條路來,就在吳莉娟踏進去和夏若水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忽然轉過來,猛地抱住夏若水。
“若水啊,媽媽對不起你。”吳莉娟哭喊着說出這句話,哭的氣息不穩,夏若水有點懵,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她的淚水也流了下來。
“媽。”
夏若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迷途知返來當一個好母親了,然而事實卻大相徑庭。
“媽,我們進屋說吧。”
一進門,整個房間都是髒亂不堪,地上臭烘烘地堆着山一樣多的衣服,都卷在一起,窗簾上的那麽一點細縫讓房間裏透進那麽幾束光線,光線的盡頭,竟然圍繞着幾只黑色的蒼蠅,嗡嗡嗡地在那些臭衣服和垃圾上打着轉。
吳莉娟猛然地捂住嘴巴要吐,可是這次她是帶着任務來額,只能強忍下,“若水…你在這樣的地方住的不惡心嗎?”
夏若水滿不在乎地瞟了她一眼,“那有什麽辦法,我又沒有女傭。”
“沒有女傭,你可以自己打掃啊,起碼不要讓這些衣服什麽的堆起來…你…”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裏,夏若水都是生活的嬌生慣養,做什麽事情都有女傭,她甚至一直以為蘋果是削好皮的那樣白色的,這一次她失去了錢和女傭,就只能這樣生活了。
“你有完沒完,不愛呆就出去。”夏若水不耐煩地打斷,然後坐下來,幽暗的電腦屏幕又亮起來。
“你是不是還沒有和向天楠離婚?”吳莉娟擦幹了眼睛裏的淚。
“是啊。”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離婚?”
“離婚?”夏若水好像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不可思議地盯着吳莉娟,“我為什麽要離婚,天楠只是迷路了,很快就會回家的。”
夏若水的語調有些變了,她的病又犯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直認為向天楠是出差了,這麽久不回家是因為他迷路了,在她的意識裏向天楠還是愛她的。
“你…”吳莉娟奇怪地看着夏若水,終于意識到她又不對了,可是…可能這也是個契機?
“天楠不會回來了。”吳莉娟忽然說。
夏若水的眼眸驀然間睜大,上前扯住吳莉娟的手,“怎麽可能,為什麽?”
“他欠債了,好多,對方說他還不了就殺了他。”吳莉娟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夏若水的神情。
果然,夏若水的面色剎那間變得蒼白。
騙簽離婚協議
騙簽離婚協議
“錢,錢,有錢!”夏若水聽聞後趕緊站起來,然後刷的一下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上,着急忙慌地開始找錢,“錢呢,我的錢呢!都去哪裏了?”
夏若水抓狂,抽屜裏只翻出一些用完的化妝品盒子,還有吃剩的零食,帶着詭異的顏色和熏人的味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是夏詩詩!”夏若水猛然間撲到吳莉娟身上,湊的近了,吳莉娟才聞到夏若水的身上也有那股臭氣熏天的味道,幾天不見,她臉上的傷疤倒是好了一些,那些粉色的新肉終于長完全了,顏色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濃了,恢複了很多,至少看上去沒有那麽猙獰了,“媽媽,我的錢一定是被夏詩詩偷走了,我要去搶回來,我要去救天楠。”
夏若水話剛說完就松開了吳莉娟往門外沖,吳莉娟發現事态不對,趕緊拉住她,“若水,你別激動,你聽我說。”
“你說,你能和我說什麽,你能拿出錢嗎?啊?讓我去救天楠。”
“當然可以。”吳莉娟大喝一聲。
夏若水整個人都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吳莉娟,“那給我啊。”
“只是你要簽署一份東西,只要簽好了就可以拿錢。”吳莉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打開來手機,用語音的方式把他們的聊天內容發送到一個對話框裏,很快,對方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
縱使夏若水現在的心智不正常了,可是她對吳莉娟的防備卻還是存在的,她的病最嚴重的是對待夏詩詩和向天楠的時候。
“什麽東西?你想要我簽署什麽?”夏若水一步一步逼近吳莉娟,眼神裏滿是戒備,就在這個時候,吳莉娟的電話忽然間響了,一切都無疾而終。
吳莉娟拿出手機,然後對夏若水說:“若水,不好了,是現在綁着向天楠的那幫人打來的電話。”說着,吳莉娟把手機主動遞給夏若水,夏若水眼中剛才有的那點防備和清明這個時候瞬間都消失了,然後慌張地接過吳莉娟的手機。
“喂。”對方的男人聲音嘶啞粗狂,“我告訴你們,現在趕緊拿錢來,不然我保證向天楠下一秒就沒命。”
“不要,不要,大哥你們行行好,錢我有,我媽媽有,我們馬上給你們送來,求你們了,千萬不要傷害向天楠。”夏若水拿着手機的手都在抖。
“廢話少說,趕緊拿錢來。”對方說完就啪地挂了電話。
“怎麽樣?”吳莉娟遲疑地看着夏若水的神情,她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一直在顫抖,吳莉娟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酸臭味,有一瞬間的怔忡,然後下意識地低下頭。
夏若水的褲子已經有點濕了,她穿着淺色的褲子,雖然房間裏燈光很暗,可是褲子從淺色慢慢地顏色變深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加上那一股酸臭的腥味,吳莉娟整個人都愣住了,若水她…吓尿了?
夏若水無疑是可憐的,這個時候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失去向天楠的恐懼中,導致就算是外界的一點風吹草動她都來不及思考究竟是不是真的,就像現在,她只知道要籌錢去救向天楠,哪還管得了究竟是什麽方法。
“你剛才說你有錢?”夏若水猛地拽住吳莉娟,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是啊…”吳莉娟有些嗫嚅,她忽然間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忽然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那你給我啊!”夏若水的哭聲驚天地泣鬼神,拉扯着吳麗娟的外衣都變了形,鼻涕眼淚全都往下流。
她在這一刻忽然狠下心來,然後從包包裏找出一張紙,一式兩份,“在這裏簽名,兩張,趕緊。”
“天楠要死了,天楠要死了,天楠要死了…”夏若水的嘴中不斷呢喃着這兩句話,一把扯過紙,吳莉娟遞上筆,夏若水拿着筆,整雙手都在顫抖,手放到白紙上因為劇烈的抖動,根本就不能準确地對準簽名的地方,急的眼淚刷刷地掉。
吳莉娟就是趁這個時候上前,桌子上有一個巨大的化妝盒,吳莉娟拿起來蓋在有些翻折的紙頁上,有關文件的大部分的內容都被遮在了化妝盒下面,然後她輕聲地勸慰夏若水,“若水,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