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見底下人愈發疏懶沒了個樣子，紫曉沒好氣的皺皺眉，頗為情緒外露，只是這模樣并未收到他人的眼中，難得有幾個勤快點的，也只不過是李家帶來的幾個高等奴仆罷了，倒是部分中立觀望的，也不見得勤快到何種程度去，文宋颀光臨好似全憑心情，随機而來，且這個空隙長的叫人心悸，自家娘娘自從曾阿巧那個賤|婢受寵後便是死了心似的，全無了争寵的意思，也不知是教他歡喜還是教她憂心，只是娘娘的心情也似是平靜了不少，倒也省了安慰的功夫，眼瞧着年關将近，宮裏的份例都依循着份位分發下來，椒房殿的倒是因為還未出世的小皇子的緣故，還是有上頭太後娘娘的關照的，老人家畢竟還是希冀着膝下兒孫繞膝，也算的美滿，因而物質上的日子倒是也不是很難過，也算的上是豐厚的了，只是宮裏頭這群見風使舵的蠢材一個個的都沒想透這一點，依舊是那副憊賴的樣子，也不知是愚蠢還是伺機而動。
泠蘭不知其他的孕婦何如，自從那次中招後，她倒是有心去查閱幾本醫書，只是這《千金要方》之類的醫書，于泠蘭，似乎有些為難了，在醫學方面，泠蘭似乎沒有這個天賦，盡管上頭的言語對于泠蘭來說并不算晦澀難懂，只是泠蘭那容易倦乏的身子，遇着這類書偏生就似沾了瞌睡蟲，平生愛書如泠蘭，也會枕着古籍與周公博弈，真教人無限痛苦悵惘！還好有紫曉的勸慰“娘娘要這些無用的書作甚？不如趁早丢掉！”，泠蘭才無比痛苦的丢開那些個彎彎繞，盡職盡責的做起了混吃等死，咳咳，是混吃等生的孕婦。
“娘娘今日想吃些什麽，只管吩咐，奴婢做便是。”紫曉見泠蘭面色似是極好的，面上那懶洋洋的表情有日趨于某種哺乳動物的趨向，出于照顧好大小兩只的職業操守，便忍了脫口而出的“人彘”，而是決意去替做些什麽填飽這兩只的肚子。
“魚……新鮮的湖魚……”泠蘭大概是饞的緊了，也有些日子沒食魚了，倒是挺懷念個中滋味的，所謂魚羊為鮮，作為這椒房殿裏頭的女主人，雖然是半路出家，也算是過了一陣奢靡生活的，這舌尖上的芭蕾，應是品味過的人皆無法舍棄的，泠蘭也不過是個俗人，便極度懷念小廚房的魚羹來，話一出口，泠蘭便知這是有心為難了，雖說皇家也不算短缺物資的，但這數九寒天的，要捉出一只活蹦亂跳的魚兒倒也是難的，且縱是有力，新鮮的也是先送給文宋颀和太後皇後，自己有身孕倒是個好籌碼，只是沒了文宋颀的撐腰，怎麽瞧怎麽給人仗着雞毛當令箭使的錯覺。
“娘娘等着便是……”紫曉咬咬下唇，李家穿插的人手倒是不少，只是那些個身手高強的護衛，自己一介奴仆也指使不動，這些人全憑少爺老爺吩咐，老爺雖是個偏疼小姐的，這等事情卻也不是個馬虎的，令符捏在老爺手裏，自己也是沒辦法的，好在多多少少也有些傍身的武藝，雖說是花拳繡腿的，好歹也是能替小姐掙出一條血路……只是這後宮多是禁令，這魚的來源真真是個大問題，紫曉忽的想到了前幾日文宋颀的賞賜，會逢亞歲，宮中小辦了個宴會，似乎就大方的賞下凝煉的罕有魚膠，夾雜着幾條肥美的大鲈魚（？！），其他賞賜若幹，也算的上是厚重了，只是封存了幾日，也不知口感是否還算适合，惟願愛極鲈魚滋味的娘娘莫過于挑剔便是。
紫曉便傳令下去，遣手下的紫字輩，用羊肝牛骨入味的魚羹，自然也添了幾味補身子的藥材，紫某(不記得了)的廚藝很好，挑剔如泠蘭，也是贊不絕口的，孕婦的五感總是很靈敏，因的于吃食方面，泠蘭總會為難到那些個底下人。
“還是鲈魚最鮮美，不愧是皇上賞下的，也不枉我等待如此，好東西總是值得等待的。”一股嫩滑纏繞舌尖，叫泠蘭滿足的喟嘆，無法言說的美妙滋味，魚肉柔而不爛，被紫某剔除了魚刺，再反複剁彈，也有着韌性，口感爽滑，融入香溢的珍珠米與糯米按适當比例組合，咬起來便是十分上口的，撒上一點枸杞做裝飾，真真的色香味俱全，那味道叫泠蘭百吃不厭。泠蘭細細咀嚼着，只覺得世間的美味莫過于此，泠蘭自然不會承認她偏愛魚。
“娘娘喜歡便行。”紫曉在一旁靜靜攪動着青玉鎏金碗，四溢的香氣更能調動人腹中的饞蟲，細碎的肉末被播撒的均勻，上下沉浮着，濃稠卻不會發膩，“娘娘還要再添一碗嗎？”浸濕了的調羹沾着雪白珍珠，在燈下熠熠生輝。
“嗯。”泠蘭輕微颔首，手持帕子微微拍了兩下，味蕾已經被這道佳肴給勾動起來了，焉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因的笑容熠熠的，答道，腹中自然是難以填滿的，想起某日晨|起瞧見了新賞下的南洋琉璃鏡中那肉肉的臉，真真的是面如滿月，實打實的富态，泠蘭雖是不介懷長相一類的，但十分介意身材，想着宮中也應有保養之法，瞧着皇後成佩芬那模樣，簡直似是從未生過孩子般，據說女子生産是極為傷身子的，若是落下什麽病根子是伴随終身的，想着自己本就生的體弱，若是再遇上這麽一遭，怕是要提前見了閻王，哎喲喲，那可不值，如此想着，不覺抗拒的推了推面前的玉碗。
“娘娘可是挂心身子？太醫署裏頭的太醫個個都是有本事的，娘娘盡管放心的食用，養好了，也有精神去照看小皇子，到時也得以享天倫之樂了？”紫曉瞧着泠蘭一副有些猶疑的樣子，又是聞得前幾日泠蘭于琉璃鏡前的過激感嘆，也猜得出幾分情緒來，畢竟女子的天性是愛美的，又有哪個是情願瞧着自己一日日難看起來的，便開口寬慰道，“駐顏之術，也是常有的，娘娘何苦執拗如此呢？”話畢，便柔柔的吹起調羹裏盛起的一勺魚羹，粒粒飽滿晶瑩，香氣直往泠蘭鼻子裏頭鑽。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自打月份大了起來，泠蘭本就是吃食面前奮不顧身的人物，哪經得起紫曉這番引誘，聞着那磨人的香味，感慨了兩句，便抄手近乎奪過紫曉手中的碗，悠悠的吹散裏頭的白氣，前面那碗早已是吃得八分飽，面前這碗便是純乎品嘗其滋味，因的泠蘭吃的也是悠然自在，全在享受其間過程，如此，也花了泠蘭一盞茶的功夫，瞧着紫曉收拾，再撫上圓滾滾的肚皮，感受着裏頭小生命的也是同樣的惬意，同樣的脈動，安安靜靜的，如此安好。
“娘娘，時間當真如流水，奴婢想着當年近身侍奉小姐也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轉眼間，娘娘都懷了小皇子，都快臨盆了……”紫曉喃喃着，似是感慨，自然，泠蘭是不會聽見的，當年年紀尚小，又是與其他小丫頭們同近身，想着自己也算是好的，偏生要與這麽多人共事一主，份位還是相同的，自然會有些小小的不忿，十多年的時光，也算是磨滅了這份傲氣，只是現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幾個，沉沉浮浮，有的被發配給了家丁，有的則是爬上了主人的床，有的因錯被暗中處置……想着也是凄涼無限，人各有志，不是麽。
“紫曉，本宮乏了，退下罷。”泠蘭這困乏的毛病一直沒改，加之平日裏實在無所事事，底下人如何也懶得梳理，本就懷着養精蓄銳了再來收拾的想法，便愈發不管這檔子事了，紫曉和琦華也是有能力的，自己一個孕婦偷閑不是很合适嗎？便拖着沉重的身子投靠暖和的被窩，屋內的炭火十足，又盛了些水在內，也不會太讓人肝火旺，此情此景，便是愈發刺激的人昏昏欲睡，本就是“春困、夏倦、秋打盹”的常理。
“諾。”見泠蘭疲乏的模樣，紫曉也是習慣了的，知是自己在場也無益，便思忖着自己守着門口便是，到時自家娘娘若是有需要，自己便可近身了，況且近日娘娘的睡眠淺，實在不宜近身打擾，若是傷着了身子便是她的不是了。
“過幾日便是年關了，這宮裏頭也應是極熱鬧的，只是我椒房殿依舊清冷，清冷的很哪！”泠蘭雖是有些困乏了的，但瞧着裏裏外外也開始修葺裝飾，粉飾上喜慶的紅色時，似是大夢将寤的，想着自己這幅身子，也是行動不便的，到時……只希望生産的時候這體型萬萬莫礙着自己便是！如此胡亂沒邏輯的想着，倒也睡的沉了。
“只希望，到時你莫要怪我才是。”多日不見的文宋颀的臉忽的閃現，卻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只有那呢喃是如此明晰，音色卻又不似是文宋颀的，在泠蘭耳畔回蕩，泠蘭只覺得耳根發癢，夢醒，卻是絲毫也抓不住殘夢，無由來的，只覺得悵然無限。
作者有話要說：這真是正文- -最近歡脫的看多了 咳咳咳遠目我會說我最近饞的慌嗎。。我要吃好吃的！！！！！
☆、第 4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