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臣妾（奴婢/奴才）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泠蘭因的有文宋颀的特赦，只用微微道個萬福即可，但面上的恭敬盼望可是做足了，因的師承各美人的緣故，連着那眼神那角度自是精心研習的，火候早已拿捏得當，少了幾分刻意，尚可博幾分好感。
“你們，都退下吧。”文宋颀瞧着泠蘭的清麗模樣，那雙杏眼仍潋滟着的淡淡光芒，似是蒙了霧，教人不覺探究下去，泠蘭的外貌，比起長寵不衰的麗妃，算不上是頂頂妖嬈出衆的，卻因的那幾分清麗，顯得出塵，雖說泠蘭也有些小手段，但能恰當拿捏文宋颀的喜好，不至于太過過火，反倒教他生嫌，這種小手段，反是教他愉悅的。
“諾。”下人們聽得皇帝發言，哪還有不從的道理，一致的回了話，便速速的下去候着了，主子的心思雖是須揣度的，但捋了虎須也是禁忌，面上都是乖覺順從的樣子，偶爾有滿腹心思、擺在面上的，也是低垂着頭，怕教人識辨出來。
紫曉自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雖是須在外侯着，她也決無窺伺的妄念，只是極為見機的替二人攏上了門柃，同小葉等人守着便是，至于主子們說些什麽，也實是不關她的事，只要二人不談論崩了，她便安心了。
“皇上今兒個怎麽不去曾寶儀那頭嘗鮮，反而到臣妾這頭來，臣妾可是乏悶的緊，比不得人家姑娘家家的，青春可人……”泠蘭見文宋颀面上露出情深不減的樣子，內心不覺得有些憋悶，又似是可笑，但絲毫不敢透露出來，面上只是嗔怪了幾句，嗅得文宋颀身上的淡淡脂粉味，心中似是有無名業火升起，雖是小簇，卻也灼得隐隐做痛，如此想來，面上的表情也自是帶了幾分怨怼的。
“蘭兒可是吃味了？”文宋颀見泠蘭面露幽怨，不覺莞爾，粗糙的大掌摩挲着泠蘭的細手，暖着泠蘭有些偏涼的手掌，似是早已習慣了此等事，眸子裏露出的星星點點波光，似是關懷，似是挂念，語音裏帶着愉悅之感。
“臣妾怎敢，聖上是九五之尊，後宮佳麗三千，臣妾也不過是如其他人一般等着聖上您的垂憐。”泠蘭思忖着這嗔也是不能多用了的，若是繁密了也教人嫌惡的，因而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分寸，見文宋颀十分受用的模樣，也是開懷的，但左右想着這萬金油也要慎用，便慎重了不少。
“蘭兒，朕，定不負卿。”興許是氛聞到了，文宋颀此番情動之下也說出如此言語，雖是情話連篇，但文宋颀罕有承諾，因而才會如投石般，激起點點漣漪，二人又是貼的極為接近，因的如此，對方的反應自是逃不了雙眼，文宋颀覺得自己有些像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夥子，渾說一些承諾，急于海誓山盟，卻又是那麽自然。
泠蘭只覺得呼吸似是變得極為綿長的，轉而又有些氣悶，這唯一的承諾，便是個“朕”字如同鴻溝，在二人間隔着千萬重山水，她欲開口說些什麽，卻是蒼白，只能低頭不語，慶幸自己也算的上冷清，若是從前，如此手段，自己便會繳械投降了罷……泠蘭不由的冷笑，心中計量着如何博得文宋颀相護，如何保住腹中稚子，千般萬般念頭湧出，腦海竟是異常清明。
在文宋颀看來，泠蘭如此模樣算是有些赧然的，畢竟泠蘭也是個面皮薄的，經不得逗引，自己如此露骨言語，恐怕又是臉熱的吧……如此想來，文宋颀不由的笑了，瞧着泠蘭發紅的耳根，也覺得玲珑可愛了不少。
“朕對外宣布，蘭兒你前些日子早診出了身孕，為了靜養，順道禮佛祈福，瞞了消息，不許旁人打擾，這般結果，蘭兒可還滿意？”文宋颀此番來尋便是為了這遭，他一早便料到此事會揭發，便想好了對策，待到浮出水面時冠以堂皇的理由，也算是全了面子，如此一來，顏面全了，也保了泠蘭，也算是兩全其美的，如此想着，面上也有了為人父母的柔和，少了幾分為皇帝的狠戾決斷。
“皇上如此為泠蘭着想，泠蘭很是感激，如若如此，泠蘭願意折壽十年，單為了聖上這番情誼……”泠蘭輕揚螓首，眼裏已蓄滿了淚水，晶瑩欲滴，瞧着真真惹人憐愛，催折了鐵血男兒的心肝柔腸，泠蘭本就生的嬌小，如此一來，便是愈發叫人心生憐惜之情，泠蘭這番眼淚，來的也不全是作戲的虛假，本就如同風中浮萍，自己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沒處訴衷腸，如此一來，眼淚便如愈發難收回了，這自憐自艾也是不自覺的流露，自己雖是覺得這話忒矯情了些，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說些什麽，但此情景下倒也顯得自然。
“蘭兒休得妄自菲薄，況且你腹中仍懷着朕的骨肉，今後你是還要照料朕的皇兒的……”文宋颀瞧着泠蘭，覺得那雙眼睛裏的情緒似是帶着魔力般，教他也随了她的情緒而有所波瀾。
“臣妾鹵莽了，淨說些糊塗話，皇上也要保重龍體，也算是為國祈福……”泠蘭一面覺着自個兒的話略微有些矯情，卻擠不出其他的言語來應付場合，只能幹巴巴的講着，連自己都覺着有些無趣沉悶，文宋颀的話并不作數，都道是金口玉言，轉背便是無情無義的。
“蘭兒，如此，便不似你的性子了，你定要如同那些呆板的女人一樣勸戒朕麽？”這話倒也似文宋颀的性子，難以琢磨，只見他佯裝惱怒，實則眼中卻一絲氣惱的影子也無，不過是作勢逗引泠蘭罷了。
“聖上，臣妾不過……子量，你作弄泠蘭。”泠蘭一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但識破了文宋颀的小伎倆後，便是無聲的笑，有些難以發笑，雖道是小情|趣，但泠蘭顯然此刻是沒個心情的，吐出如此言語，卻也是極自然的。
“朕只是不希望蘭兒同旁人樣的，沒了趣味。”文宋颀見泠蘭面上真有些惱怒，又在此種情況下稱呼，也知泠蘭是真的動怒了，只是又不好抛開身份來勸，畢竟做到這分上自是不容易的。
“皇上喜歡就好。”泠蘭忽的覺得自己有些任性，雖是極壓抑自己的性子，仍是蹦出了幾粒子火星出來，如此想想，也自是有些後怕的，文宋颀并不是個好脾性的人，轉眼便是另一番模樣，自己若是與文宋颀弄翻了也是沒甚麽好處的，便抛開了內裏的不快，面上轉霁了，內心卻是極為鄙夷自己的，委屈自己去迎|合，這本是極為不齒的事，但如今的皇權不啻于這世界的主宰，她也只能為此不能為之事了。
“蘭兒……”文宋颀聽得泠蘭如此寡淡之言，內裏竟是千般陌生滋味，究竟是何，也道不清明，只是覺得口裏一陣發澀，也說不出什麽彎彎道道來，只好閉口，他并非感情用事之人，思忖着其他事，思想竟是飄忽着。
二人間一時無語，又是各懷心思的，相依相對，竟是一陣沉默。
泠蘭瞧着這氛圍有些不對的，想來便是要壞事的，忽的腹內似有微微的波動，極為輕柔，似是胎動，卻教她捕捉到，想來心情也好了不少，隐隐蹙着的眉峰也放柔了，投向文宋颀的眼波這才真切的帶着幾分柔和，初為人母的喜悅讓泠蘭的音微微有些發顫：“他剛剛動了。”如此，泠蘭不由的撫上小腹，想着這孩子的可人模樣。
“當真？”文宋颀聞言也是極為喜悅的，畢竟他子嗣不豐，眼瞧着皇室中其他人兒孫繞膝，自己卻單單只有兩個兒子，連個公主都無，也是怪愁人的，他又對泠蘭存了幾分真意在內，因的兀的聽得此話仍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從前那些宮妃有孕，他也是探望過的，只是如此真切的感受，于文宋颀也是頭遭的，他便貼着泠蘭的肚皮，一欲聽個究竟，那孩子似也是極為好動的主，興許是發現了自個兒身子骨活絡，便愛踢個小腿兒伸伸小手，也算是抻抻筋骨，那活動自是讓文宋颀驚喜萬分的，身為人父的文宋颀連連驚嘆，“當真如此！我兒真的好動，瞧，他又動了……”倒讓一旁瞧着的泠蘭有些哭笑不得了。
“子量，如此，便好。”泠蘭雖是有些冷淡趨向的，瞧着文宋颀這個老大不小的大叔耍着小孩子的傻氣性子，也是覺得極為溫暖的，心頭似是有暖意靜靜流淌着，興許是孩子的好動喚起了泠蘭的母性，泠蘭覺着似乎眼前的那個人面目也是可愛了幾分，看着文宋颀的眼神也自是少了幾分防備，多了幾分情意在內的，說話間，泠蘭恨不能将此刻化作綿長，直至荒蕪，微眯着雙眼，嘴唇上勾起幾分笑意，比起平時的刻板模樣，倒是顯得真實可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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