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色漸深, 窗外,清亮的光輝從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中透出,斜斜地打在了許盡秋的臉上, 映照出了一條兩指寬的柔色光帶,照亮了許盡秋還睜着的眼睛。
許盡秋躺在床上, 卻有些睡不着。
右手壓在腦後, 左手依照慣性, 還搭在小長安的身上, 被小長安捉着小指,似乎是擔心許盡秋會趁着自己睡着偷偷跑掉,而在許盡秋的左手一側,就是周淮笙的右手,只是他被握住的是大拇指。
微微側頭, 透過窗簾的縫隙, 映入許盡秋眼簾的是仍舊燃着瑩瑩燈火的星河學院。
道路兩旁立着昏黃的路燈,偶爾有穿行匆匆的人一閃而過, 或許是熬夜訓練的同學,亦或是好不容易檢測完數據的實驗狗。
方才要哄睡小長安,他原本想說的許多話都被壓在了心裏。
其實,許盡秋完全可以分化出來一個身外化身照顧小長安, 但是這裏并不是修仙世界, 一旦被人發現, 許盡秋很難解釋來源。
如今的居家型機器人有嚴格的禁令, 其中之一便是不得完全參照現實裏的活人制作機器人外觀。
許盡秋也不是沒想過僞裝成小動物的模樣, 但是權衡過後還是放棄了,萬一造成了小長安的錯誤認知可怎麽辦?
就在許盡秋惆悵萬分的時候,忽然耳朵一動,側過頭去,就看到黑暗中,周淮笙打了一個手勢,低聲道,“看通訊器。”
許盡秋打開,上面顯示的是周淮笙發過來的消息。
【我的将軍:在想什麽?】
【盡秋:在想小長安之後該怎麽辦。】
【我的将軍:我帶着他。】
許盡秋微微一愣,立刻打字——
【盡秋:不會不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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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将軍:不會。】
猶豫了一下,許盡秋單手打字——
【盡秋:機甲學院能提前畢業嗎?】
【我的将軍:能。】
【我的将軍:但很難。】
【盡秋:能就好。】
許盡秋和周淮笙擔心吵醒小長安,分明躺在同一張床上,卻用通訊器來進行交流,微弱的通訊器光芒中,映照出了兩張沉默的面容。
周淮笙眼睛半阖着,夜色将他硬朗的輪廓柔和了些許,讓他整個人都泛着一股懶意。
他将被小長安握住的手微微挪動了些許,指尖搭在了許盡秋的手上。
同時,許盡秋手裏的通訊器上傳來了一條消息。
【我的将軍:你可以,我知道。】
許盡秋單手摸索着通訊器上的文字,擡手敲下了一行字,發了出去。
【盡秋:理發店裏我的建議,你不準備試試嗎?】
見周淮笙沒有再回應,許盡秋笑得更加開心。
【盡秋:現在在床上,你可以摸一摸了。】
仍舊沒有回應。
許盡秋正準備再逗一逗對方的時候,腦袋上忽然傳來了輕微的摩挲感。
一只溫熱的掌心,壓在了他的腦袋上。
那暖意像是透過皮膚,滲入了腦袋裏,讓許盡秋有些恍惚。
那溫度只是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但是許盡秋沒有發現的是,收回去的那只手,壓在了周淮笙的胸口。
·
星河歷1342年10月8日。
機甲學院的星際飛船載着整個機甲學院的學員、老師們,駛離了學院星太空港,前往他們這一次軍訓的目的地,四象星。
許盡秋站在舷窗前,垂眸看着漸行漸遠的學院星,面上神色複雜難言。
它和地球一點兒也不像。
許盡秋在心裏默默地想道。
“老大!”沃爾特匆匆趕來,“你怎麽還在這裏啊!學員們已經鬧起來了!”
“鬧?”因為想起了故鄉,許盡秋此時的心情并不怎麽好,他分給了沃爾特一點兒目光,“那關我什麽事?”
沃爾特簡直要急死了,“可他們就是因為你在鬧啊!”
許盡秋終于将臉完全轉了過來,只是他面上的神色很是古怪。
沃爾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是當許盡秋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很怕被許盡秋給盯上。
“在鬧什麽?”
“老大,你是不是沒看那些視頻?”
“什麽視頻?”
“事情是這樣的。”沃爾特長話短說,“原本流傳的是你和周上将之間的戰鬥視頻,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和周上将之間……”
咬了咬牙,沃爾特還是講話說了出來,“你和周上将親密的視頻突然間冒出來,然後瘋了似的蔓延,我懷疑這背後有人在暗中推動!”
然而,聽到沃爾特的這一句話,許盡秋腦海裏出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我和周淮笙連床都還沒上呢,哪裏來的親密視頻!
等沃爾特将相關視頻找出來放給他看之後,許盡秋居然還有心思在那裏挑挑揀揀,“這個角度拍攝地很不好,幸好我和他都沒有雙下巴。”
沃爾特:……
“不是,老大,你好歹急一急啊!”沃爾特覺得自己要被許盡秋給逼佛了,“要是傳播太廣的話……”
“現在傳播得還不夠廣嗎?”許盡秋反問。
沃爾特卡了一下,繼而蔫蔫地道,“是挺廣的了,但是我們可以删號封貼!”
“不用。”許盡秋擡手在沃爾特的肩膀上拍了拍,意有所指地道,“越禁的東西傳播地越廣。”
“那怎麽辦?”沃爾特覺得自己的腦門上的發際線都要往後移好多了。
許盡秋擡了擡眼皮,漫不經心地道,“沒事,多揍幾頓就好了。”
沃爾特:…………
走出幾步後,許盡秋又折返回來,“那幾個視頻,都發給我。”
矮子裏拔高個,總能找出個能看的好收藏。
沃爾特:……………
真·皇帝不急太監急。
·
這一艘星河學院專用的星際飛船上,設施十分齊全,放到古地球上看的話,大概就是一個設施齊全的現代化小鎮。
此時,絕大多數的學生都圍在了專門的訓練場周圍,探頭探腦地打量着站在最中間的幾人。
西尼爾站在距離周淮笙五步遠的地方,挺胸擡頭,“請周上将解釋一下,您和學員許盡秋之間的關系。”
周淮笙面上無波無瀾,但是看着西尼爾的目光卻像是冷厲的刀子。
沒有身處其間,其實很難體會到西尼爾的那種感受。
旁人眼裏看到的,只是周淮笙冷淡地注視着西尼爾。
但實際上,西尼爾的腿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他面前的周淮笙好像變成了漆黑的宇宙,他就是在宇宙中漂浮的塵埃。
就在他即将跪下的時候,許盡秋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我說我和周上将結婚了,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