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觸碰的世界

第26章 來生緣（下）

“我給你大家将個故事吧”。朝霞深深吸了口氣，平靜的說，一點不在意班花的話。

這回不止學生有些錯愕，就連老師臉色都有些難測。

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婉婉而來。

“二十年前……”。

“姐姐背背，背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張開肥嘟嘟的手，讓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抱。

“朝陽乖，來媽媽抱，姐姐還有作業呢”。四十來歲不顯老的婦人抱起小男孩，小男孩卻嗷嗷哭鬧起來，“要姐姐要姐姐”。

“唉！”，小女孩只能放下作業，“來吧！小子！”不怕擰屁股就盡管來吧！

“正好楚凡在找你，去吧，記得一會回來吃飯，把弟弟帶好，別磕着了”，婦人把小男孩放她背上，還不忘叨叨。

小女孩一聽滿頭黑線，若不是這小子要她背，老媽鐵定不會告訴她楚凡來找她了，唉！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朝霞，怎麽才來”十四五歲的男孩接過她背上的娃娃，往自己背上背。

“能出來就不錯了，別要求別太高”。小女孩揉揉她單薄的肩。

“凡哥哥，凡哥哥……”，小朝陽拍着他肥嘟嘟的手。

聽着這凡哥哥的楚凡從兜裏拿出一塊糖從肩上遞給他，“叫哥哥，不準叫凡哥哥”，聽着特別像他很讨厭他一樣。

“去哪？”看着楚凡背着朝陽走得很快，她疑惑的問。

“嘿嘿，跟着我走就行了，快跟上”，少年笑得如冬日裏的太陽，無比的溫暖。

一路都很熟，拐兩彎就到了少年家，推開門放下背後的朝陽，“媽，我把朝陽弟弟帶來了”。

“哦？”一個長相和藹的中年婦女從樓上下來，“又想讓我看着？”忍不住笑問

朝霞不好意思的說“不是，不是，我……”。

“哎喲媽，你就偷着樂吧，老爸整天呆在警局裏，不着家，你又那麽喜歡朝陽，讓他陪着你多好的事”，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往外走去。

“拜拜”，小不點笑嘻嘻的走到門口，朝姐姐擺着肥嘟嘟的手，他都習慣被丢了。

中年婦女樂了，抱起朝陽，“劉媽媽最喜歡陽陽了”，說完在他小臉蛋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弄得陽陽咯咯直笑，“走，劉媽媽給陽陽拿果子吃”。

“這樣不好吧！”朝霞抽回楚凡拉着的手。

“你說的是哪樣？”少年邪邪的笑着。

見她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忙一本正經的說，“不會啦！我媽可喜歡陽陽了，你看”，他拿出兩張電影票，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托人弄來的，嘿嘿……聽說是愛情片。

“哇！”朝霞接過電影票兩眼放光，這個不稱職的姐姐一下子就把陽陽抛到了腦後。

電影院離楚凡家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兩人有說有笑的一路走着，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他倆面前。兩人正好奇，車上下來兩中年男人，一把捂住楚凡的嘴，連拖帶拉的弄進了車裏，揚塵而去。

早已吓懵的朝霞看着離去的車子，這才反應過來，追着車子而去“楚凡！楚凡！”跑了幾步她停了下來，朝另外一條路跑去，她得先去警局裏告訴楚凡的爸爸。

廢棄的工廠裏，“小子，安分點，不然老子捅死你”。中年男人惡狠狠的看着少年，氣不打一處來。

被綁的少年害怕地往角落裏縮了縮，無意間擋住一條裂縫。

“狼哥，你說他爸會拿大哥換這小子嗎”？年輕人擔憂的問。

中年男人狠狠的抽了幾口煙，随手一丢，“他只有一個兒子，我就不信他會置之不理！看好他，我去打聽情況”。

見中年人走了，青年人狠狠幾腳踢向角落裏的少年，“特麽的，那是老子親哥，要是他少根汗毛，老子就廢了你”。

腥紅的血從少年嘴角流出，他早就疼得五官扭曲了，卻咬着牙不讓自己哼出聲。

青年見他沒有哀嚎求饒，忍不住又狠狠的踢了一腳，這才轉身離去。

年久失修的牆縫裏有雙清澈如繁星的黑眸注視着這一切，待青年離去，牆縫裏飄來朝霞顫抖的聲音，“楚凡不怕，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你別亂來，快回去告訴我爸”。少年還算鎮定。

“楚叔叔早就派出警隊跟蹤他們了”，不過他們太狡猾，兵分幾路，把楚叔叔引到別處去了。

聽到這句少年終于放松下來，“那就好，我們應該很快就能離開了”。

朝霞躲躲閃閃的眼神楚凡當然看不見，“嗯，很快”。

她能找到這來只是偶然，也不知道楚叔叔什麽時候發現上當。她得想辦法救楚凡。

她找來木棍想把縫隙搗鼓大，廢了半天勁……終于……撬開了個小洞。

特麽的，電視上不都是這樣輕輕松松就能挖地掘牆麽？他們的牆都是豆腐做的？

摸摸兜裏的打火機，眼珠一轉，她離開了。

再出現時，一臉灰的少女一屁股坐地上，忽然遠處一個通風口引起了她的注意，靈光一閃，找來幾坨石頭壘到手夠得着的高度，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通風口的木方取下兩根，估計可以鑽進去才停止。

通道很小，對嬌小的朝霞來說勉強可以爬行，其實這種不叫爬行，因為只能舉起手躺在裏面，一點一點挪動。

恐懼，黑暗，蜘蛛網，飛揚的塵土，偶爾越過的老鼠，還有老鼠留下的屎，無一不是在考驗着少女，她緊閉雙目，深吸口氣，不管不顧，一心前行。

彎彎拐拐，磕磕碰碰，走路三四分鐘的路程，她大概爬了十幾分鐘，在她暈頭轉向，不知還應不應該爬的時候，下方傳來幾人焦急的對話。

“快快快，把東西搶出來”。

“這麽大火，不知道東西燒了沒。”‘

“老大拿命拼出來的東西，如果被燒，都別想活了”。

“一定是你抽煙，點着……”

聲音越來越遠，少女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廠房每隔三米就有一個抽風口，只要把抽風口打開，就能下去了。

角落裏的少年內心遠遠沒有表面那麽鎮定，忽然咚地一聲響，吓得他臉色更白了幾分，看清那人之後，由驚吓變成了震驚。

掉下來的少女趴在地上半天沒動靜，不是她不着急，而是摔得不輕，差點暈死過去，好不容易能動了，這才爬向少年。

“朝霞，你怎麽還在這”。少年感動得眼淚都快包不住了。

朝霞艱難的邊解繩邊說，“我來救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

解開繩子，楚凡拉着朝霞就跑，少女痛得一聲/呻/吟，額頭冒出虛汗。

因為之前緊張少年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順着她蒼白的小臉往下移，大腿骨明顯斷了，以難以想象的曲線彎曲着，而朝霞爬過來的一路都是血跡斑斑。

少年心一顫，“朝霞！”他手跟音都有些顫抖，喉嚨更是鲠硬得難受“我背你！”

因為都去救火了，這裏沒有看管，十四歲的少年才能背着十三歲的少女逃出廠房區，進入街道。

看着來往的行人，少年暗暗松了一口氣。

死裏逃生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能一鼓作氣把朝霞背到這來，由于精神一放松腿就發軟，如泰山壓頂般顫着腿再也挪不動一步，只好放下少女，輕輕安慰道，“朝霞，我們安全了”。

少女強忍着暈厥的跡象，朝他點點頭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她快撐不住自己的意識了。

“前面，他應該就在前面”。

火還沒救完，人質卻不見了，幾個人氣不打一處來，提槍就随着血跡一路尋來。

楚凡心裏一緊，趕緊半拖着朝霞往隐蔽的地方躲。

“在那”，追來的青年看着那個逃跑的少年，血氣直往上冒。

朝霞回頭時正好看見那青年把槍對準了楚凡，想都沒想身子向楚凡移去。

“嘭”

這一聲，響破天際，劃破長空。

朝霞應聲而倒，聽見槍聲周圍的人群也尖叫騷動起來。

這時，警笛由遠而近。

沒打中，氣急敗壞的青年又舉起槍又對準了楚凡。

“嘭”。

逃竄的人群中又有人應聲倒下。

跟随青年一起來的幾人看着快到的警車，扯着還在暴走的青年隐進人群，消失不見。

而少年，看着血泊裏的少女久久回不了神……。

“朝霞，你不會死，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朝霞……”楚凡驚慌失措的捂着倒地朝霞的傷口，即使這樣，血還是順着他的手指縫源源不斷的流出。

血泊中少女緩緩睜開雙眼，“楚凡，別哭，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滿手血污的手撫上少年的臉，另一只手裏還緊緊地握着兩張血跡斑斑的電影票。

少年嘶吼道，“傻子，傻瓜，誰讓你為我當子彈的，誰讓你這麽傻，你不許死，不許死！”。

女孩虛弱的說着，“我，我會回來…，不要忘……”，女孩眼神暗了下去，撫在少年臉上的手滑落……。

“不！不要死，不要，朝霞，朝霞……”。少年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進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