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觸碰的世界

第25章 來生緣（上）

至禮堂後，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期間又跟猴子聚過兩次，猴子不但沒再勸他喝酒，兩只眼睛盯着他，生怕他誤喝了，主要是怕‘請佛容易送佛難’，那氣勢感受一次就夠了！陌三君當然也樂得高興。

猴子也偶爾打電話讓他去幫忙解決一些他認為比較棘手的事，當然，他也義不容辭。

話說，自從禮堂回來陌三君總覺得猴子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可又沒感覺到惡意，既然沒惡意那就随他看好了，又不是大姑娘看了會不好意思臉紅，他，會臉紅個屁！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楚凡。”

一個很有磁性的聲音，在教室裏回蕩，也趕跑了陌三君的胡思亂想。

本來有些嘈雜的教室安靜下來，他順着聲音看去，一位個子高挑，帥氣的男人，臉上挂着陽光般溫暖的微笑。

“謝謝大家的配合，先讓我認識認識大家吧”。他用的是大家，而不是同學，一下子就得到更多同學的好感。

“我念到的同學，麻煩舉一下手”。他再次露出友好的微笑。

“劉洋，李淑嬌，王重陽，陌三君，白雲雲，李果，張岳……”

“朝（zhao）～霞～”，楚凡在看見這名字時明顯一頓，臉色瞬間刷白。

“朝霞，你不會死，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朝霞……”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驚慌失措的捂着倒地少女的傷口，即使這樣，血還是順着他的手指縫源源不斷的流出。

代課老師心抽痛着收回思緒，掩蓋好眼裏的悲痛，露出慣有的微笑，在同學看來停頓不到一秒。“這名字很好，是哪位”？

“楚凡”，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孩望着楚老師呆呆的站起來。

所有人都一愣，平時少言寡語的朝霞忽然這麽膽大，當着老師的面就叫上名諱了。旁邊同學一聽趕緊偷偷的戳她，她這才回過神，“楚，楚老師，是我”。

“哦，坐下吧”，他眼裏閃過失落，眼前這二十來歲的姑娘不過跟她同名罷了。

朝霞默默的坐下，可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個楚老師。

看得旁邊的妮子一陣噓哈，“朝霞，不至于吧”！老師帥歸帥，畢竟是老師啊。

朝霞低下頭露出一抹苦笑。

楚老師還在一個一個的認識同學，而朝霞什麽也聽不見，只覺得臺上那人無比的炫目，就連下課了楚老師什麽時候走了她也不知道。

“你不會這麽快就看上楚老師了吧！”同桌的妮子一副驚訝狀，這不是找死麽！

妮子的聲音不小，還沒離開教室的同學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眼光。幾個女生聚了過來，為首的染了一頭紫發，她是班花，是很多男生擁護的對象，不過脾氣很差，“哼！癞□□也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臉上帶着譏笑，說完扭頭就走了。

“朝霞，我不是故意的”。妮子一臉歉意。

“沒事，妮，我先走了。”朝霞完全沒把班花的話聽進耳裏。

站在楚凡老師辦公室門口幾欲敲門，卻始終沒鼓起勇氣，半舉的拳頭骨節隐隐發白，她眼睛一閉咚咚咚，門終于敲響了，好聽的聲音傳進她耳裏，“進來”。

因為是新來的老師，辦公室還需要收拾，朝霞進門就看見楚老師忙碌的身影。她放下書包很自然的幫忙。

“朝霞，有事嗎。”看着那千瘦的身影，他自己都沒覺得自己這聲音有多溫柔。

朝霞一愣，眼裏淚花閃動看着他，“楚凡，我是朝霞。”

楚凡一怔，他看見她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如星河般璀璨。這雙眼跟記憶中那雙眼太相似了。不，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艱難的扭過頭，不去看那雙帶着蠱惑般的雙眼，他今天已經兩度失态了，暗暗告訴自己，‘不是她，不是她，她已經死了整整二十年了’。

待他再回頭時又是那個笑容可掬的楚老師了，不着痕跡的保持了距離，“我知道，找我有事嗎”。

“我”，朝霞敏感的感覺到他在刻意保持距離。她也後退了兩步，低下頭，“只是來幫幫楚老師”。

血泊中少女緩緩睜開雙眼，“楚凡，別哭，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滿手血污的手撫上少年的臉，另一只手緊緊握着兩張電影票。

分不清哪是鼻涕哪是眼淚的少年嘶吼道，“傻子，傻瓜，誰讓你為我當子彈的，誰讓你這麽傻，你不許死，不許死！”。

女孩虛弱的說着，“我，我會回來…，不要忘……”，女孩眼神暗了下去，撫在少年臉上的手滑落……。

“不！不要死，不要，朝霞，朝霞……”。少年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進大街小巷……。

“朝霞？朝霞？”楚凡看着失神的朝霞，有些不知所措，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楚凡，別哭，別哭”，朝霞悲痛的神情明顯在夢魇裏。

“朝霞醒醒，朝霞你醒醒……”。他抓着她雙肩搖着。

随着一聲聲呼喊，少年青澀的臉龐重疊在眼前這人的臉上，緩過神，“楚凡，楚，楚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着她逃離的背影，他緊緊閉上了雙眼，心抽痛着。

他，這是怎麽了。

喧嘩的都市街頭，一個三十多歲有些疲憊的身影端立在人群中，清瘦高挑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身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與他無關。這已經是他第十二次換工作地點了，每個地方只呆一年，十二年，十二個城市，十二份不同的工作。

轉角處一雙眼緊緊盯着那個高挑的身影，眼裏滿是心疼。她剛想上前，卻又急忙躲回角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個迎面而來的年輕人。

那個人不是走向她，而是走向人群中的那個人。那個人的容貌只一眼，就讓她再也移不開眼。

“哥，你怎麽還在這”。來人英俊的臉上顯露着心疼，他從懂事以來就一直跟着他，他給他說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家人，還有……他的姐姐。

“朝陽，我在等你”。那人回過頭又是滿面春風，之前那個在人群中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他。

他也早已習慣了這樣僞裝自己的他，也不忍心拆穿，只是心疼，“哥，下次別等我”。

他露出溫暖的笑，點點頭。

角落裏，她早已泣不成聲。

從那以後，她只要有時間就偷偷的跟着他，和他。

***

鋼琴室裏穿着潔白襯衫的楚凡正沉浸在自己的音符中，完全沒察覺有人走近，然而他對面也響起了那段曲子，兩者合一，天衣無縫。

楚凡睜開眼錯愕的盯着對面的那人，思緒飄遠。

“朝霞，這曲子是我自創的，怎麽樣”。少年微擡着下巴，很是得意。

“能教教我嗎”？女孩毫不吝啬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

“好，我教你……”。

拉回思緒，“你怎麽會這首曲”，這首曲他只教過她。

“楚凡…老師，我……”

“你到底是誰？”他情緒有些不穩，這幾天他知道她一直跟着他，莫名出現的食物肯定也是她的傑作，食物算不得什麽，但是每一樣都是他最喜歡的。而她身上有太多她的影子了。

朝霞滑下兩行熱淚，她能說她就是當年的那個朝霞嗎！她能說她投胎轉世依然記得前世種種嗎？

“楚凡……，我……回來了”。

每每在夢裏帶着刺痛的黑眸，再次這樣鮮明的看着他，他快招架不住了。

她熱淚滿盈一步步走近他。

“呃！你們倆……？”不湊巧班主任打開門看見這一幕。

“王主任，這位同學好像有點……，我還有課先走了。”他本來想說她有點精神不正常，扭頭看見那含淚的黑瞳，終究沒能忍心。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先去上課”。

沒老師的教室就是牛場，那個翻騰勁就不提了。

陌三君睡得正香，被人戳了戳，他擡手揮開那礙事的手，不想那礙事的手不僅沒放棄反而更加大力，他條件反射，順手卡住那只手一摔，嘭，班主任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跌了個狗吃屎。

陌三君這才不耐煩的半睜開眼看向地上那人。當看清後，驚了一跳，那一臉殺氣的不是班主任是誰，怎麽就沒人提醒他呢，扭頭看旁邊的白雲雲，白雲雲很是無辜的搖搖頭。

班主任吃驚的爬起來，一臉豬肝色，今天是怎麽了！到哪都有‘驚喜’，她扶了扶有裂紋的眼鏡，大步走到講臺上，“啪”，戒尺木屑四濺。

“還想嘗嘗這滋味是嗎”。

聽得下面的同學直咽口水，這滋味他們在大一就已經領教過了，特別是個別同學，那消魂的滋味甭提了，都看向那面不改色的罪魁禍首陌三君，今天他是‘主角’。

“不急，一個一個來”，她說完看向朝霞，“上來，解釋解釋吧！”

咦！怎麽？主角換了？全班同學疑惑的看向那個一直安安靜靜的女孩。

朝霞低着頭站到黑板下，“主任，我……”。

王主任眉頭一皺，順手關上教室門，家醜不外揚，眼光淩厲，“知道害羞，還做出這種事來”，轉頭警告性的看向班裏，“你們談戀愛，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們到好，注意都打到老師身上了”，不知死活。

教室鴉雀無聲，都猜到了大概，誰都沒想到平時安靜的朝霞膽子這麽大，看來裝得挺深，班花眼裏閃過陰沉。

“你們不懂，你們什麽都不懂！”朝霞吼道。

“二十年前，我跟他就認識了”。

聽到這句話的人，個個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你才幾歲，說二十年前也不害臊”。班花忍不住了。

“……我給大家将個故事吧”。朝霞深深吸了口氣，平靜的說，一點不在意班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