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觸碰的世界

第3章 阿爸

陌伯伯走了，陌三君也趕回了學校，開始了他認為的平靜生活。

卻不成想，一場夢魇悄悄的拉開了序幕。

三個星期後的一天，陌三君接到二哥打來的電話。電話裏說話支支吾吾，聲音一聽就不對勁。

再三逼問，他才說出，一星期前阿爸也得了那種病，沒等二哥再說什麽，陌三君就挂了電話，給老師請了長假之後，急急忙忙的又趕回龍眼村。

一路上陌三君都恍恍惚惚，總感覺這一切都是夢，希望這個噩夢早點清醒過來。

日夜兼程，兩千多公裏的路，一星期後終于又到了龍眼村腳下。

踏進院子，他就看見昔日那個年輕帥氣的阿爸，萎縮不振的靠在柿子樹旁。阿媽，二哥陌霖、大哥陌宇也都在旁陪着他。

“阿爸，我回來了”，陌三君看着樹下的人，輕輕喊了一聲，走向他，在他旁邊坐下，伸手輕撫他的臉。

大哥上前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陌三君擡頭，阿媽還有兩個哥哥的臉色都十分憔悴，一看就是很久沒休息好了。

“為什麽會這樣？”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旁人，他看着這樣的父親，心如刀絞。

……明明……三個星期前……還好好的。

男人緩緩擡頭，本來空洞的眼裏，突然有了色彩，一把拉住陌三君的手，質疑的看着他“三娃？”。

陌三君還沒來得及高興，阿爸就咆哮起來。

“三娃，你回來幹什麽，快走，快走！他們就快來了，誰讓你回來的，那些惡魔不會讓我們好過的。

不行，我得攔着他們”，随即他慌張的朝陌三君的身後看去。

陌三君也朝阿爸看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還是安安靜靜的院子。

陌遜生病的時候他就上網查過，所以知道這種病會胡思亂想，會産生一些幻覺。

于是他張開雙臂抱着阿爸，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慰道，“阿爸，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人要傷害你”。

阿爸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們怎麽就不明白我呢，我沒瘋，真的，相信我？！”。

這種話他已經對陌英他們說過無數次了。村裏小孩之前叫陌遜瘋子，現在又開始叫他瘋子，這些他都知道。只有家人平安，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陌三君輕輕的搖搖頭，“阿爸沒瘋，我知道，我相信你”。嘴上這麽說，心裏到底還是不會信的。

陌長壽一把推開他，不知道是沒睡好，還是過太激動。此刻他一雙眼紅的吓人。

他咆哮道，“別騙我，我知道你們都不信”。接着他搖了搖頭，他很難過老婆孩子都不信他，心痛，無助，無奈襲遍全身。

但是，他還是想保護老婆、孩子，讓她們遠離危險。

“我真的有看見他們，他們真的存在，相信我，求你們相信我”。

陌長壽用無比真誠又充滿希望的目光哀求他們。

陌三君被陌長壽眼裏的無奈、無助悲痛深深吸引，震撼！！

……至少，有那麽一刻他是相信的。

可是、他是精神患者啊！陌三君死死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誰能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陌宇、陌霖也是一愣，相觑，搖頭苦笑，這幾日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陌英蹲在地上痛哭起來，“造了什麽孽啊，好好的一家人、嗚嗚……”

“英子，哭什麽哭，快帶孩子走”，陌長壽急得團團轉。

就在這時，只見阿爸跳了起來，“來了，他們來了、三兒快跑”。

陌長壽一邊朝陌三君喊一邊做出攔人的動作。

“我跟你們拼了”。

然後上前一步踢在空中，接着是一連串翻倒，爬起，加各種動作。嘴裏還在嘀咕着什麽。

看得陌三君呆若木雞。

陌英是見過這種場面的，立刻顧不上哭，拿着繩子對陌宇、陌霖說“快，快綁起來，綁起來”。

陌宇、陌霖連忙幫着陌英把陌長壽綁了起來。

陌長壽急得滿頭大汗，青筋直冒，兩眼通紅，可惜繩子已經越綁越緊……

陌宇拿出陌芳給的鎮靜劑，打在他的手臂上，可能劑量有點大，不一會陌長壽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看着被綁成粽子的陌長壽，安靜的躺在床上。

他臉上已沒用昔日的光彩，邊胡雜亂，嘴唇黯淡無色，明顯消瘦了很多。

陌三君無力的坐在了床邊，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想讓自己不要想太多，阿爸會沒事的。

陌霖進屋，拍拍他的肩，“三弟，長輩們都在堂屋等你，出來吧。”說完就走了。

堂屋裏已經坐滿了人，上坐是族長和族裏的幾位長輩，長輩們都一臉嚴肅。

當陌三君來到堂屋，所有人都看向他。陌三君右手捧腹彎腰，開始恭恭敬敬的喊堂上的那些長輩。

“族長好、□□父好、太奶奶好、大祖父好……三叔公好、二伯伯二嬸子好，阿媽好”。

依次按輩分把這些人叫完，陌三君都覺得口幹舌燥了。這還是簡化了的，要是以前……唉、先不提了。

“三君呀，你也不必多禮，去坐吧。”族長喝了口茶放下看着陌三君。

“是”，陌三君點頭走向陌霖邊上的空位，他的确也沒心情多禮。

“唉，陌遜才安葬多久呀！長壽也得了這病，村裏最近不太平啊。

陌長壽家的，你們也準備準備出去找找陰陽師，上次那個好像……”。

族長自己感覺那道士不太行，但又不好說，他已經是一百四十多歲的人了，不能在背後說小話。

陌英起身右手捧腹朝長輩們一拜，“是，族長” ，陰陽師會想辦法去找，藥也不能不吃，不能再像陌遜那樣。

長輩們一陣交頭接耳，還是族長開口，“你打算讓誰去？” 陌宇陌霖從沒離開過村子，沒見過世面，出去也不讓人放心。陌三君雖然在外面讀書，但畢竟是個青瓜蛋子。

陌英低着頭大概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我去”，陌三君在陌英還沒做好決定時開口。

族長一記白眼過去，很顯然不同意，“你就別添亂了”。

陌英自然也不願意陌三君去，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唉！還是讓你們三叔公去一趟吧”，三叔公年紀也六十多了，看着跟三十歲沒兩樣。當然在老怪物眼裏正是辦事跑腿的年紀。

“恩，我也打算跑這一趟，之前就結識了一個，不至于像只無頭蒼蠅”。

見找陰陽師的人已定，陌三君也沒再強求。

三叔公經常往外面跑，村裏的野味都是他銷往各地的。很多事肯定也比自己懂，他出去的确是最理想的。

“小芳，你是學現代醫的，而且還是這病的專業，有什麽意見也說說看。” 有族長在，發言權永遠是他的。

她欲言又止，“有各位長輩在，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說完看着各位長輩。

“說吧”，在陌遜生病的時候他沒有讓小芳動用她學的那些知識，并不是他對自己的醫術多有信心，而是源于千年傳說，還有種種原因。

但是就是因為不敢嘗試導致死了一個了，現在不敢嘗試的也得嘗試一下了。

“遜伯伯和長壽伯伯的病歷，在縣城裏其實是很多的，遜伯伯生病時我就想說了，但是又怕，所以……”。她看向族長，她的顧慮大家都明白。

“我想，如果在三叔公沒找到陰陽師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先帶長壽伯伯去縣城看看”，雖然她看病經驗不足，但看到的病人多啊，還是有幾率能治好的。

“我也覺得應該去醫院看看”陌三君畢竟也是在外面跑的人，還是相當相信科學的。

族長點點頭。

“小芳姐，我阿爸的病在這種病列中算嚴重嗎？”雖然在網上查過，畢竟眼前的專業人員還是更了解點。

“長壽伯伯的病來的很快，以往的病人輕者，失眠多夢，精力不集中，疑神疑鬼，幻聽幻覺，胡言亂語，要不傻笑，要不呆愣，也總覺得有人要害他。”，陌小芳一邊用手摸着下巴用力想，一邊來回的在堂屋移步。

“重者，就不是幻聽幻覺了！而是覺得那一切都無比的真實，就如同我們的生活一樣”。她也是聽那些老師給它講的。

所有聽者都深深吸了一口氣。

“陌遜伯伯是自虐傾向居多”。

所有人都一頭黑線，明明他是虐別人多好不好，雖然最後的确把自己虐死了。。。。

“而長壽伯伯是幻聽幻覺居多，到目前還沒有自虐傾向，但是他卻沒有過度期，直接就到了嚴重幻聽幻覺的後期，”

“他也許有前期……只是之前只有輕微的異樣，沒人察覺。” 陌小芳越說聲音越低。

陌家三兄弟沉默不語。

陌英無聲的以淚洗面，為什麽之前就沒發現呢。

一場會議結束，三叔公已經整理好行李出發了，去了一個叫‘鼐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