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見渣男
回到房中,不過一刻,太子果然趕到。任素言正對鏡抹口脂,青支看見他,正欲出聲行禮,他“噓”了一聲,遣青支離去,默默朝前挪動步子。
任素言假裝沒聽到身後的動靜,看着銅鏡那個俊朗的身影越靠越近,心中的恨意怒火像是一鍋沸水,沸騰,灼熱。
她緊緊握着一支銀釵,目光堅定及怨恨。這個男人啊,是她曾經的最愛,也是如今的至恨。
“阿言,我竟不知你穿紫衣,這般美。”
她手指微顫,銀釵險些跌落。只一瞬,她便恢複如常。
站起身,颔首行禮:“太子殿下。”
“近來事務繁雜,難以抽身,不覺竟怠慢了你。”太子往前兩步,漸漸靠近。
任素言忽然擡起頭,以一種冰冷的幾乎令人膽顫的目光看向他,他腳下一頓,沒由來的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往前。她周身散發出的寒氣像來自于地獄,她陰寒的眼神,盯的他心虛,仿佛他做了什麽極對不起她的事情。
“太子殿下乃是為天下奔忙,小女子理解。前些時日,聖上要賜婚,可近來我母親身子欠安,我願多侍奉兩年,拒了聖上賜婚,還望太子理解。”她聲音極為客氣,客氣的讓梁佑璋心中發澀。
往日,無旁人時,她都是喚他佑璋。縱使她性格清冷,不喜多言,看着他時,眸中卻是濃情蜜意。可此刻,她的眼睛像是一口枯井,沒有情誼,更不會因為他起一點波瀾。
她,真的還是他的阿言嗎?
“古人雲,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師母欠安,你身為女兒,照顧母親乃是分內之事。我又怎會不理解?”他臉上笑意漸漸幹涸,聲音卻仍放的柔和。
“太子理解就好。”她微一颔首,不再多言。
往時她也話不多,二人獨處時,往往是梁佑璋長篇大論的闡述治國之法,她在旁附和,時而點出他的錯誤。可此刻,不知為何,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不是因為他不想說,而是身側的人,渾身都散發着“不願多聽”的氣息。
僵持半天,他方沉了沉聲,道:“阿言,你今天,很不一樣。”
“今日父親壽辰,小女捯饬一番也是為了讨父親歡心。”
她明知道,他說的不是這個。
母妃告訴他,阿言變了,她是真的不願嫁給他,李氏身體欠安,只是她的借口。母妃說:“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娶到那丫頭。”
他知道,母親是為了他的基業,阿言能幫到他,他必須要娶她。
可他最慶幸的是,他必須要娶的,正是他想娶的。
阿言與他有舊約,今生注定要嫁給他,所以他不信母妃的胡話。可今天,他有些不确定了。
“近來東宮的海棠開的極好,再過些日子便要謝了,今年你還未去看過呢。”他讪讪道。
東宮的海棠花,只因她當年一句喜歡,張貴妃遣人栽種的,她曾為此欣喜許久。只是現在她知曉那片海棠沾染了貴妃的別有用心,只覺得那花香中透着血腥,花瓣中藏着利刃,更沒心思去觀賞。
“勞煩太子惦念,可惜家事繁多,近日恐怕無暇進宮了。”她不冷不熱的說道。
前世同床共枕,除了沒看透他的薄情,任素言還是了解他的。縱使他無能,卻還是當今太子。他坐在這個位置上日日憂心為人取代,卻也享受着這個位置的高傲和權威。
她一再以冷淡逼近,他又怎會再貼上熱臉。
果不其然,再出口,他的聲音都低沉了幾分:“我竟不知将軍府的事情比父皇的奏折還要多。那滿園的海棠,姑娘若不喜歡,改日我便遣奴才掘了便是。”
“自然随太子高興。”她不卑不亢的回答。
“阿言,你該知道,我并非與你置氣......”
她不顧禮節,徑直打斷他的話,道:“賓客興許該到齊了,太子與父親今日有重要事兒要做,小女便不多留了。”
梁佑璋微微一怔,多少話都被噎了回去,随即長袖一揮,出了靜心苑。
待他的身形消失在拐角處,任素言默默轉過身,從妝奁取出那對孔雀鑲玉步搖,細細看過幾眼。
她突然唇邊一陣冷笑,執着步搖的那只手,手指猛然收緊,“啪”的一聲,步搖應聲折成兩半。細密鮮紅的血珠從手指側涓涓流出。
“你的情誼,就是讓任府全家身首異處,就是讓我死無葬身之所。梁佑璋,前世你承了我多少愛,今生就活該承受我多少恨。”
梁佑璋心中苦悶,他怎麽都想不到,才短短幾天時間,他的阿言像是被換了一個魂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得讓他忽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她就要離開他了。
走到堂前,見到任闵。任闵見他從靜心菀回來,面上卻悶悶不樂的,還以為任素言又耍了什麽脾氣,惹了他。最近他也漸漸感覺越來越摸不着這個妹妹的脾氣了,有時候做事缜密的不像她,有時候惹起事來,更不像她。
他緩步走到梁佑璋跟前,朝他拱手道:“太子殿下。”
“任大哥,您最近可有覺得阿言變了。”
任闵急忙道:“她前些日子落水,被碩王救起後,性情的确有些改變。”
“佑臻?”太子聳起眉頭,他不像碩王那般凡事都能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無所畏懼的模樣。碩王是他的肉中刺,聽到他的名字,未免有些警惕。
“臣早命家丁送厚禮到碩王府聊表謝意,碩王收謝禮,想必不會為此糾纏。而依臣看,妹妹雖性情略變,但唯一不變的便是對太子的情誼。”任闵恭敬道。
是啊,他們那麽多年的感情豈是說變就變,想來是她最近心情不好的緣故。阿言雖然是武人,骨子裏總歸是個女人。女人嘛,都是這副模樣。
他這樣想着,心中寬慰不少,一想到今晚,若能将柳南哲收到麾下,往後他便可高枕無憂,心下頓時明朗起來。
于是他拍了拍任闵的胳膊,道:“賓客該到齊了,我們都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