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露馬腳
“什麽情況。”任素言斂起在素如房中的柔色,滿臉陰沉,那雙眸子,像是黑夜裏捕獵的兇獸,閃着銳利的光芒。
青支跟在身側,颔首答道:“大小姐讓我這幾日在膳房守着,看周嬷嬷煎藥。方才我看見,二房的趙嬷嬷去了膳房,和周嬷嬷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說什麽。趙嬷嬷好像給了周嬷嬷一個東西,兩個人神秘的緊兒,我也沒瞧見是什麽。”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近了膳房。任素言步伐極快,腳步又輕,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青支識趣的放輕了腳步,跟在後頭,屏氣凝神。
任素言走到膳房一側的窗戶邊,停下腳步。
她不由得感慨起二房的沒腦子,這輩子也只能被任朱婉當條狗般耍得團團轉了。
窗戶大開,膳房中的景象盡收眼底。竈臺前的廚娘和小厮正在準備晚膳,忙得不亦樂乎。周嬷嬷站在窗戶正對的位置,拿着一把蒲扇,輕輕搖着,空閑的另一只手揣在懷中,像是在攥着什麽東西。
她的目光一會兒落在藥爐上,一會兒落在不遠處忙碌地人群身上。貌似終于确定沒有人看過來,她迅速拿開砂鍋蓋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往藥湯中撒入一些白色粉末。
做完這些後,她又迅速收起瓷瓶,揣進懷裏,朝竈臺邊瞄了兩眼,若無其事地搖起蒲扇。
膳房中并非無人注意到周嬷嬷的異狀,只因他們都知道爐上是大夫人的藥,不願理罷了。
“大小姐!”青支見到周嬷嬷這些動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低呼出聲。
任素言不動聲色的站在那兒,只用一雙鷹隼似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周嬷嬷。
周嬷嬷正晃動着蒲扇,突然覺得身側像是有雙眼睛似的,盯的她頭皮發麻,不由得朝一側的窗口看去。
這一看,竟叫她的魂兒都吓掉了大半。
“哎呀!”她驚呼一聲,從短凳上跌落在地。
膳房裏的婢子見到她這副樣子,順着朝窗口看去,只見大小姐靜立在窗外,面色沉得如一灘死水,細細看去,竟覺這一灘死水下波濤暗湧,令人不由肅然起敬。
“奴婢們拜見大小姐。”
任素言暫且将目光掠向廚竈臺處,周嬷嬷趕緊從地上爬了起身,後怕不已,方才被她盯着,仿佛有兩只手扼住她的脖頸,讓她幾乎喘不上氣兒。周嬷嬷怎麽都想不到,向來厭煩管理府中瑣事的大小姐,竟然會來到膳房。
“晚時的飯可都備好了?”任素言問廚娘。
廚娘答:“備好了。”
“時辰到了,你們快些送去各房吧。”
她一語落,廚娘趕緊同小厮收拾裝盒,擡着往各房送去。周嬷嬷畏手畏腳的跟在後頭,想要混出去。她剛走到門口,便被任素言攔下。
“嬷嬷,您這是去哪啊。”她的眸光看似平靜,周嬷嬷卻又覺得脖子處緊了起來。
周嬷嬷不知道剛才任素言在窗外站了多久,有沒有看到她做的那些事情,但只要任素言不問,她自然不能先承認。
“老婢內急,想去趟茅房。”周嬷嬷攥着手,點頭哈腰道。
“那爐子裏煎的可是大夫人的藥,嬷嬷怎能如此不上心。反正不在這一會兒,不如嬷嬷等到膳房的人回來,再去也不遲啊。”任素言眯起眼睛,盈盈笑道。
她越笑,周嬷嬷越瘆得慌。跟在大夫人身邊,任素言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她生來就是個冷性子,不愛笑,平日裏話都沒幾句,何時像此刻這般伶牙俐齒,笑得這般燦爛。
周嬷嬷嘻嘻笑起來,繼而朝青支喝令:“你還不快去盯着會兒!”
青支原本是膳房的粗使丫頭,聽命慣了,周嬷嬷一喝令,頓時點頭朝爐旁奔去。
“青支,站住!”
青支聞言,腳步立刻止住,回過頭,頗是為難的站在原地。
“嬷嬷怕還不曉得。青支被我收了做貼身丫鬟,論地位,她和你一樣都是一等丫鬟。你們二人見了面,她喚你一聲嬷嬷,你便得回她一聲姑娘,豈有你指使她去做事的道理?”任素言斂起笑臉,沉聲道。
周嬷嬷心下一急,叫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我從員外家跟着大夫人入了将軍府,如今侍奉了近二十年。你小時候都是我看着的,如今你還要喚你身邊丫鬟一聲姑娘。我真得找大夫人說說,看可有這樣的道理!”
周嬷嬷雙手叉腰,音量頗高。任素言知道,人一旦害怕起來,免不了虛張聲勢做些僞裝,好給別人一副“她是正義”的樣子看。
過去任素言也覺得周嬷嬷是老人,凡事交給她放心,對她也很是尊敬。使得她倚老賣老,做了二房的走狗,還能在大房耀武揚威。只是今生,萬萬不會這樣了。
“等您把這碗湯藥,服侍大夫人喝下,要講理,您恐怕要拉着我去二房找嬸娘了。”任素言冷笑道。
周嬷嬷心下一沉,雙手緊張地交疊起來,面色逐漸顯露懼色:“大小姐,你這是什麽話。”
“嬷嬷聽不懂?”任素言湊近,道。
随着她走近,周嬷嬷忽覺寒氣襲來,像是刮來一陣陰風,不由打了個顫。這大小姐,平時性子是冷了些,可今日這周身的氣場竟像是從地獄裏爬出的厲鬼一般。
“老奴愚鈍,還請大小姐明示。”她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母親喝了一個月的湯藥,身子總不見好,反倒近來頭疼的頑疾,越發重了。我想問嬷嬷,可曉得這是為何?”
周嬷嬷讪讪笑道:“都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夫人乃是頑疾,急不得。”
任素言秀眉微挑,輕聲慢語:“我倒覺得,是這藥出了問題。”
“唰”的一下,周嬷嬷瞬間臉色慘白,顫着身子,“撲通”跪倒在地,把頭磕的巨響,哭訴道:“老奴跟在大夫人身邊二十餘年,自認盡心盡力,大小姐這話,竟是想冤枉奴家啊!”
任素言冷笑,目光充滿鄙夷和藐視:“冤枉?若嬷嬷當真覺得冤枉,不如将這碗湯藥喝了,以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