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含冤受罰
任素言想到前世,母親李氏因一場大病,忽然癫狂大作,請來法師作法,好不容易清醒,卻因雙腿癱瘓,卧榻幾年,郁郁而終。她那時哪裏懂得深宅裏女人心的惡毒,現在看來多半是這雲氏的主意。
雲氏笑盈盈地看過來,遞來一杯茶水:“素言丫頭,喝點茶吧。”
任素言則毫不留情地回給她一個冰冷嫌惡的眼神,冷聲道:“不必。”
雲氏心下狐疑,雖然她和大房不和乃人盡皆知,但任素言不比素如那臭丫頭,見面好歹會恭敬喚她一聲嬸娘,像這般無禮的,倒還是頭一回兒。
哼,走着瞧,一會兒有你哭着求我的時候,雲氏這麽想着,挺直腰杆。
堂前響起一聲喝令,吓得任素如抖了抖身子,害怕的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兒。
“再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你把婉兒推下水的。”
任素如俯身在地,慌張地抹着眼淚:“我沒有,我真沒有。”
“任素如!你的皮也太厚了些,昨個我都瞧見了,就是你将婉姐姐推下去的。”
在一旁的任素汐忍不住跳起來說,她是二房的幺女,也是任府最小的姑娘,一張嘴很是刁鑽,碰巧任素如也是口無遮攔,愛逞口舌之快的人,兩人算是水火不容。
老祖宗沒有制止任素汐的無禮,由着她繼續說下去。
“你就是因為前些日子,婉兒姐姐跳舞的時候,太子多看了她兩眼,心下為你姐姐不滿。可你不敢對太子殿下做什麽,只能對婉兒姐姐下手。”
“我沒有!”任素如漲紅了臉,反駁道。
“我都看到了。”任素汐站出來,跪在堂前,朝老祖宗行了一大禮,繼而指着任素如的鼻子嚷嚷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你特意從外頭請了妝娘給你姐姐梳妝,奈何婉姐姐的舞姿太美,令你姐姐精心梳的妝都失了顏色。我聽府裏下人們嚼舌,說你說婉姐姐那是賣弄風騷,比不上你姐姐半分淡雅。這次你将婉姐姐推下水,就是在洩憤,對不對!”
任素如的臉燒得厲害,她的确因心中不滿,暗下說過任朱婉賣弄風騷,但是她絕對沒有推她下水啊。
她跪在地上,一會兒看看母親,一會兒看看長姐,心裏慌得緊兒。
“素汐妹妹,這話怎能這般講呢。”任素言站起身,巧笑着就走了過去。
興許是她以往總愛沉着臉,她這一笑,舉座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們任府在攀權附貴一般。得虧在座的都是自家人,這話要是給別人家聽去了,可不得說我們任府家有兩位千金費勁心思去取悅太子。這種流言若是傳開,父親與二叔在朝堂上得多難看?”
任素言不緊不慢地說,她擡起頭,眼神在一直沉默不語的任朱婉身上劃過,落在老祖宗臉上。
老祖宗一言不發,但瞧那模樣,任素言便知她的話有了效果。畢竟孰輕孰重,老祖宗也是分得清楚的。
“話說回來,這府裏的婢子小厮們,也該調教調教了。亂嚼主子的舌根,這哪行?”
任朱婉不明白,一向不擅言談的任素言怎麽就變得巧舌如簧了呢。
她坐在老祖宗身畔,細細打量着任素言。
她的眸間都像藏着極深的冰雪,不可莫測,明明在笑着,那笑意中卻像藏了無數把刀子,閃着寒光,令人膽顫。
恰時她看過來,唇角微揚,眸光卻更加陰寒,任朱婉心中沒底,卻見老祖宗一副為難的樣子,兩行清淚無聲地滑出。
“反正我就是看見,是任素如把婉姐姐推下水的。”任素汐咬了咬唇,道。
“祖母,事發時我就場,素如當時雙臂都挽在我手肘上,斷然不會去推朱婉妹妹的。”任素言道。
老祖宗見素汐咬定是素如推的婉兒,而問素如話,她又一句答不上來,只會嗚咽搖頭,總也不好強行逼供,心下一時沒了主意。
一直不吭不聲的任朱婉忽然有了動靜,只見她默然流下兩行清淚,自胸腔間發出一聲輕咳。
“祖母,約莫是婉兒看錯了。事至如今,只能怪婉兒命不好了。”
“祖母,她們兩個是親姐妹,出了事自然會護着。可我當真看見是任素如把婉姐姐推下去的,婉姐姐也說看到是任素如推的她。她不承認,難道我和婉姐姐的眼睛都是瞎的嗎?”任素汐焦急的說道。
任素言從鼻間發出一聲輕哼,極為蔑視地看向任素汐。總有一天,總也得她嘗一嘗被颠倒是非後,百口莫辯的滋味。
“你這丫頭,快給我回來。老祖宗心中自有決斷,你在這兒撒哪門子野。”雲氏喝了一聲,眼睛微微眨了一下。
這飛快的動作正好落在任素言的眼中——呵!果然是她們搞的鬼。
任素汐領會到母親的意思,急忙小跑到她跟前,說道:“娘,你也看見了吧,是任素如推的婉姐姐。”
“我真沒有!”任素如鼓起勇氣再一次反駁。
雲氏瞥了她一眼,啧聲指着任素汐的腦袋道:“人各有命,你就少說兩句吧。”
任朱婉一聽這話兒,淚水更加洶湧。
老祖宗将頭轉向這邊,問道:“雲丫頭,你當時有看見嗎?”
雲氏并不作答,只目光在任素言和李氏臉上流轉了一番。老祖宗急不過,震了震手中的雀頭杖,道:“你看她們娘倆做什麽,我還沒死呢,任府還歸我管!”
“回老祖宗,我當時離得遠,素如的動作又快,我只以為是妾身花了眼,從沒想過這丫頭會有這般歹毒的心思。”雲氏這話,讓老祖宗更加确定,落水之事不是任朱婉失足,而是任素如刻意為之。
這一落水不打緊兒,任朱婉往後都不能懷孕,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殘忍的事情。
此番懲罰素如,若是輕了,便是委屈了朱婉。
老祖宗心下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