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氏今日因為難産, 孩子胎死腹中,若是外頭傳出半個字跟爺說的不一樣,爺要你們九族陪葬聽懂了嗎”四爺站在門口聲音冷得厲害。
屋內的所有奴才和接生嬷嬷都趕緊叩頭應是,這事兒誰敢亂說呢, 能留下命來都是佛祖保佑了。
福晉皺了皺眉, 暫時沒說話。
四爺并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接生嬷嬷不敢亂說,可清風苑的奴才且等等看吧,若是四爺心軟,她會想法子處理了。
宋琉璃聽見四爺的話以後, 愣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怔忪。
烏雅氏本來正低垂着頭好整以暇等結果呢,聽見四爺的話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看見了宋琉璃的動作,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這陣子宋氏可是得寵的緊,凝松堂四爺就去了兩次, 也不是每次都叫水,莫不是宋氏有孕了
她這廂思忖着,也就沒發現福晉諱莫如深掃視過來的眼神。
這事兒便如此過去了, 等李氏醒過來的時候,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連那樣貌怪異的小阿哥都已經被火化後送去了潭柘寺祈福。
李氏醒過來後,只覺得渾身都疼得厲害,可她也顧不得這許多, 生産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兒。
“孩子呢是小阿哥嗎”
面對她着急的問題,春巧和春桃都沉默着跪了下來。
還是春巧艱難地開了口“回主子的話,您因為難産,孩子胎死腹中了是個小阿哥。”
李氏眼前一黑,差點兒又暈過去“不可能我從入産房到生下來攏共才幾個時辰”
春巧蒼只能白着臉幹巴巴地安慰她“主子且好好将養身子,小阿哥以後還會有的”
希望吧見過今天四爺那吓人的神色,誰也說不準清風苑還有沒有機會再迎來四爺。
Advertisement
好在還有二阿哥在,主子又是側福晉,日子應當不會太艱難才是。
兩個丫頭面面相觑,都往最好的方面去想,可李氏并不知道孩子的情況,卻不肯就此罷休。
“我從有了身孕一直都覺得不太對勁兒,只太醫和大夫都說無礙才到了如今這境地,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她說着便要坐起身來,“不行趙福成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給我查”
春巧滿嘴裏都是苦澀味道,他們現在也知道定是有人動手了,可生出個那樣的孩子,又是在臘八這個當口,四爺怎麽可能還會為主子做主呢
見李氏堅持,春桃哭得厲害,只能湊在李氏身邊小聲跟她說了事情的經過,才哆嗦着叩頭不起。
李氏本就是靠着一口氣撐着,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麽以後,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又暈了過去。
“讓人給我緊緊看着弘昀”
清風苑這邊凄慘悲涼,蘭柏軒今日裏卻是喜氣洋洋
的,即便因為發生了李氏那件事兒,大夥兒都壓着笑,那眼神中的亮光是騙不了人的。
這些時日四爺經常過來,府中下人們對被禁足的蘭柏軒那都是殷勤的緊,不管是膳房還是針線上都是緊着正院和蘭柏軒先來,連清風苑都要退避一舍之地的。
今日格格能解除禁足,茯苓就已經很高興了,再加上她的猜測,興奮之下,她實在是忍不住跟木蓮和許福說了格格可能有孕的消息。
許福最是謹慎,先壓抑着喜悅冷靜問道“你可确定這事兒可不能瞎說萬一叫格格空歡喜一場可怎麽是好”
木蓮也帶着希冀看着茯苓。
“我确定你們也知道我負責主子的衣裳,咱們格格自打去年初開始換洗後,日子一直都很固定,從來沒有早過晚過,現在已經遲了六天了”茯苓強抑着激動小聲道。
許福大喜“那咱們這就去跟格格說,也好叫太醫早早診出來,爺這些時日總來呢”
他們都怕主子爺晚上動靜太大,再傷着孩子。
宋琉璃聽了他們隐晦的提醒以後,有些囧“我知道大概是有了,只是現在時日還淺,肯定是診不出來的,等爺來了再說便是,今日他不可能過來,現在提這事兒,豈不是平白招人怨恨”
那人自然是李氏,宋琉璃并不怕她,可也不想招惹麻煩。再說她不用聚陰符也才不到二十天,即便是第一天就有了,現在也摸不出喜脈啊
當然,麻煩也不只是李氏那邊。
她正了正臉色“我本來就想着告訴你們的,烏雅氏今天看我的眼神兒不對,李氏那邊的情況也透露着詭異,很有可能就是烏雅氏做的。畢竟府裏頭有這麽大能力的,除了福晉也就是她了。”
茯苓一聽就急了“那咱們該如何是好是不是要告訴爺”
宋琉璃哼笑出聲“爺不護着清風苑嗎李氏那般有心計的人不還是遭了算計”
茯苓不經吓,聞言眼淚都要出來了,只許福和木蓮若有所思,看着宋琉璃不說話。
她見二人這樣子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咱們也不必着急,李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有我給的平安符,她不會有事兒,等她緩過來定會找烏雅氏的麻煩。”
許福愕然擡頭“格格您怎麽”
“不說這個,我有法子對付烏雅氏,只是這事兒不能由我來辦。”宋琉璃直接打斷了許福的話,她不想談自己是不是聖母的事兒。
許福壓下心頭的疑慮和擔憂,等着宋琉璃繼續說。
她拿出自己只畫成功兩回的反轉符,捏在手中很猶豫“若是烏雅氏想要算計我,有這個在,必定會算計到自己身上去。可用這個符會有反噬,有可能是身體受損,也有可能是很倒黴,我眼下懷着身孕,倒是不怕倒黴,可
若是”
木蓮直接開口“交給奴婢來吧”
宋琉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不是想要你們”
“格格不必多想,即便您想要自己用,奴婢等肯定也不會同意的,若是奴才們出了事兒,還有您護着。可若是您出了事兒,咱們都得陪葬。”木蓮沒讓她把話說完,只很冷靜地分析道。
許福也點了點頭“木蓮說的有道理,奴才來用也行,茯苓也行,唯獨不能是格格您。”
宋琉璃沉默了下來,事情确實也是這個理兒。
她也不矯情,直接把其中一張反轉符遞給木蓮“你念着想做的事兒,将此符燒掉即可,不管你産生任何問題,我都會盡全力保你無恙。”
木蓮躬身接過符篆,就跪在這屋裏捧着符篆雙手合十“信女所願,不管誰對格格起了壞心思,都必将報在自身,信女願付出任何代價”
說罷她直接将符篆湊到火盆前頭點燃,那反轉符金光一閃便化作飛灰落在了火盆裏。
茯苓和許福對視一眼,心裏都清楚,以後木蓮也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解決完了這事兒,宋琉璃心裏放松了許多,這才摸着肚子有些赧然道“我也是知道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一想到我肚子裏有了孩子,這心就忍不住發軟。不管李氏有多可惡,孩子沒有任何罪過,我實在是難以看着那孩子就那般殁了,可那烏雅氏也是夠狠,平安符到底不是萬能的。”
當然她也有為自個兒生産保底測試的意思,這話就不必說了。也正因為那孩子雖然生出來還是活的,卻一會兒工夫就殁了,宋琉璃才狠下心要用反轉符。
府中女人們争鬥的手段還是出乎她意料的狠辣,事關孩子,她一點險都不想冒。
許福體會不到宋琉璃這當母親的心情,他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妥“格格,若是以後您再有什麽想法,不如叫奴才來做這事兒,您若是被人發現了到底是危險。”
到時候整個蘭柏軒誰都逃不過去,這與誰用反轉符的道理是相通的。
宋琉璃點頭“放心吧,我也不是心慈手軟,只人家都說想要孩子健康長壽,在有孕時就得為孩子積福。我這也算是為我肚子裏的孩子積福了,以後再不會這樣。”
這說法許福倒是更能接受一些,他們這些底層的奴才是很相信這種冥冥之中的保佑的,當即他也在心底多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臘八節以後,府中人人自危了好些時日。尤其是清風苑的奴才,個個兒都恨不能縮着脖子走路,誰也看不見是最好的。
四爺這事兒到底是叫萬歲爺心裏覺得晦氣,在禦書房不免就帶出幾分來。
“你這府裏一直就不怎麽安穩,眼下好好的孩子還能難産,你也別當你那些妻妾都是省油的燈,該查就查
清楚了,省得叫人笑話堂堂雍郡王連個家都治不好”
康熙還算是給四爺面子,說這話時倒是沒有別人在。
即便這樣四爺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面無表情跪了下來“兒臣遵命。”
康熙看着自己這個四兒子,見他越大臉上表情越少,頗有幾分頭疼,他是在老四還年少時說過讓他戒急戒躁,可這也有些太矯枉過正了。
因着這一茬兒,他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麽,生怕這老四再想多了。
他表情一整換了個話題“聽說朕還沒回宮的時候,太子頻繁出宮,你可知所為何事”
四爺還沒緩過心思,聽見這問話,心下又沉了沉“兒臣那陣子忙着打理戶部述職的事體,并不知情。”
康熙冷哼一聲,直接将一個折子摔到了四爺腳下“你不知道還是不敢知道太子縱容門下大肆斂財,通州通判和知府都是他的人,你那妾室的父親也參與其中,還是你親自叫耿靜志下令拿的人,你跟朕說你不知道”
四爺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只知道李父貪污行賄,銀兩數目不算少,查出來的也大都跟通州的官員有關系,可他并不知道是太子門下所為。
“是兒臣管教不利,還請皇阿瑪責罰”他也沒解釋,看過折子後便直接叩頭下去。
折子是禦史參他縱容妾室家眷仗着雍郡王府名頭行賄的,還說他忠心于太子枉顧君命,實為大不孝。
這帽子太沉重了些,叫四爺一時間不敢解釋,更不能解釋。
見他不辯駁,康熙神色倒是莫名和緩了些“我知道你是念及手足情深,我也心疼你二哥,總有那等子不長眼的奴才打着太子名頭肆意妄為,朕早該辦了他們以儆效尤”
四爺聞言只感覺手下冰涼刺骨,卻叩頭在地一動都不敢動。
皇上的意思他很明白,這是又要砍掉太子的臂膀了。不管太子門人是否真的貪污了,或者貪污了多少,若是沒有萬歲爺的縱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萬歲爺縱容太子這般行徑,為的不過是讓他成為孤家寡人,讓人不敢随意站到太子身後。
到底太子愈發鼎盛,而萬歲爺年紀漸漸大了。
“起來吧,過了年戶部你也不必再去,且好好在府裏反省,什麽時候把你府裏那攤子事兒管好,把親眷都處理妥當,再說差事。”康熙爺不逼着四爺說什麽,輕描淡寫就卸了他的差事。
四爺穩穩的跪在地上應聲“兒臣遵命,兒臣告退。”
出了禦書房後,他本想去永和宮一趟,可想了想他也沒着急,左右小年也要進宮,到時候再說也不晚。
如此想着他便沉着臉出了宮,一回到府裏,就聽蘇寶生說李氏求見。
這會子四爺冷峻的面容已經恢複了深不可測,他也沒生氣,只用過
午膳後便去了清風苑,倒是叫府中一幹奴才都驚訝不已。
正院裏
“是李氏請爺過去的”烏拉那拉氏挑了挑眉問道。
劉嬷嬷點點頭“老奴見趙福成往外院去了。”
烏拉那拉氏冷笑出聲“瞧着吧,前頭那事兒還不算完。”
果不其然,只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蘇培盛就到了正院。
他一進門先麻溜地打了個千兒,才躬身道“給福晉請安,爺請福晉和衆位格格去一趟清風苑。”
烏拉那拉氏唇角微微勾起“知道了,我收拾下,這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