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經錯亂不過基本常識殘留,我先繞着對大蛇丸來說亂中有序的桌桌櫃櫃,收集他沒用到就随手一擺的手術刀,抄了六把起來卡在指縫間像指根長了刀爪一般握拳,慢慢地朝那個角落走去,一步步踏得很小心。
方才喝下的藥似乎和以往的不同,胃有點熱熱脹脹的,若黑暗中燃了簇拇指大的火苗,細細小小又忽視不得,而且逐漸向下蔓延。
我停了一下,給身體一點時間确認沒有熱、脹以外的感受,頭沒暈眼沒花手沒抖腿沒軟,才繼續前行。
房間雖然大卻實在有限,愈接近愈不難看出蛇身的紋路。
我止步于約兩米處,試圖找出頭的位置,這距離其實不安全,體術好的忍者四米內都是踏一步就能到的攻擊範圍,要對突發事件做出反應不方便。
呈現在我這一面的蛇身粗細均勻,判斷不出走向,蛇腹亦好好的掩藏于盤據的身體之下。
據說能靠鱗片的形狀分辨頭尾,照理說我現在靠大蛇丸庇護,他召喚大大小小的蛇出來使喚的頻率又挺高,我跟蛇打交道的時間不少,應該要好好了解這種生物,而且可惜我對蛇的知識并未因此有多少長進。
這麽大一條蛇憑空出現在這裏,乖乖縮在角落沒有碰倒任何一樣房內的物品,結合大蛇丸的實驗方向,我隐隐有了猜測。
齊整的鱗片光反射率高,即使室內光線微弱,一片片蛇鱗該有的光影都很完備,所以蛇身移動時也相當明顯,再說還有那鱗片相互摩擦的簌簌聲,加上視覺上那巨大的身軀,壓迫感迎面而來。
一對金瞳忽然出現,在陰影中閃着光直盯住我,陪伴我度過無數次無麻醉省經費的實驗,即使沒現出整張臉,我也認得出那是大蛇丸的眼睛。
他的豎瞳此時放得很大,金色的部分前所未見地少,虹膜差點被快膨脹成圓形瞳孔占滿。
我調整目光焦距,将因為太認真盯着他眼睛所以模糊掉的其他景象納回畫面中,大蛇丸半藏半露的臉完全失去血色,雖說他原本的膚色就蒼白帶灰,倒也沒像現在一樣純白得跟紙一樣沒有雜色。
他又動了,藏在最後面的臉緩緩暴露在微光中,我這才好好看清了他如今的模樣。
上半臉的變動不大,眉骨顴骨突出、眼窩凹陷、鼻翼內縮,依舊看得出大蛇丸的輪廓。
不同的是下半臉,更準确地說是他的嘴。
他的嘴唇本就薄,笑容一直帶點不懷好意的影子,現在兩邊的嘴角咧到耳際——直述不是誇飾——彷佛臉頰被切了兩刀,上排的犬齒尖銳突兀,是其他牙齒的兩倍長,舌頭沒有吐出來,但半張的嘴擋不住注視,我能看見潛藏在齒後的舌尖分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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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部以上還穿着他慣常的那件衣服,雙手猶在,是人類的手;腰部喜歡綁的紫色粗繩掉在地上,大半被他的蛇身壓住,只露出一小截;褲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蛇的身體,從衣擺延伸出來,蜿蜒盤繞,我沒找到蛇尾在哪。
搭錯的神經肯定沒接回來,我竟然又往狀況不對勁攻擊性看起來暴漲一大截的大蛇丸又踏近一步,也許是胃部的灼熱擴散,火苗燃成火焰,連腦袋都燒糊了。
我确定了,剛才喝下的藥在發揮效用,除了胃,我整個腰胯直至大腿都熱得不像話,肌肉骨頭發酸顫抖着,随時會溶成一坨不明液體啪撻一聲落在地上。
糊掉的腦袋指使我的腿再度邁出一步,我擡手就能碰到大蛇丸的蛇身。
而我也真的摸上去了。
鱗片冰冰涼涼的,想把發燙的身軀貼上去的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幸好我還連着的最後一絲理智阻止了這股沖動。
那根維系着理智的弦拉得很緊,僅僅是勉強沒崩斷,無法讓我的手停下撫摸的動作。
蛇身雖然粗,鱗片只有我的指甲大,片片密密排列,手指滑過去規律的起伏觸感很好,有種虛無飄渺的熟悉,我摸完一次不夠,手縮回來又摸了第二次、第三次……
【碰……鱗片……不要……青鱗……】
記憶中若有似無的話語讓我手一頓,我眨了眨眼驚覺恍神,才發現大蛇丸的臉幾乎貼着我的,我能從他瞳孔的亮光區看見我的倒影。
他的呼吸打在我臉上,我現在皮膚的溫度應該很高,他的氣息卻依然能讓我感到灼熱。
大蛇丸手搭在我的肩膀,雙唇微啓,分岔的細長舌頭慢悠悠地探出,時不時顫動兩下。
由于我們離得近,第二次顫動時他就舔到我的臉頰,然後定住,頭往下探,流連在他向來很喜歡的腮側。
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襲來,我被他的頭卡住轉不過去,眼角餘光能看到的只有大蛇丸的黑發,勉強感知到有液體不斷注入,我想我被他新長出來的尖牙咬了。
大蛇丸有毒,一點都不意外。
毒液快速擴散,我連最細微的反抗都做不出來,除了他雙臂緊箍着我的原因,我猜大蛇丸的蛇毒是神經性的毒液,奇怪的是我猶留有些許感官,蛇身不知何時一圈一圈地把我的腳纏住,并且還在向上繞。
蛇會纏繞獵物,用肌肉緊縛住獵物,阻斷獵物的血液流動,循環系統因而無法作用,有效而致命。
全身的骨頭嘎吱作響,我無力地靠在大蛇丸肩上,視線渙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愈來愈濃的白煙是從我身上冒出來的。
心髒仍舊努力鼓動,打出去的血液卻流不通被緊緊束縛的部位,只能聚集在尚未被纏上的地方,跟着心跳一同震蕩。
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我的脊椎是不是斷了?
黑斑漸漸侵蝕視野,我沒死在任務中,沒死在村子的追殺中,沒死在大蛇丸的實驗中,可是,要被對自己實驗出了差錯的大蛇丸,殺了嗎?
×
我拿着一個長得像牙刷的東西,仰頭看着長卷發的女『人』,她深褐色頭發随着柔柔水波飄動,該是人類雙腳的部分是一條有她上半身兩倍長的美麗魚尾,肋骨下側邊長出一圈像裙擺的鳍垂至臀部,鱗片不只分布在尾巴,身體前面都有,腹部比較稀少,到胸部又變得密集,人類覺得露出不雅的部分都有蓋住,最終消散在鎖骨附近。
尾巴鱗片是淺淺的藍,在穿透厚重海水的陽光中炫目耀眼,愈往上顏色愈淡,胸口的鱗片就是白色的了。
她擺動了下尾巴,下沉到跟我視線平齊不用仰頭的地方,摸摸我的頭,我注意到她的背部似乎沒有鱗片生長。
「青鱗,媽媽今天教你怎麽讓尾巴變幹淨,以後你就要自己刷尾巴了喔。」
「會自己刷尾巴之後,就算青鱗長大變成大魚,也不能随便讓別人碰到你的尾巴,就算是家人爸爸哥哥爺爺奶奶,就算是媽媽我也不行喔,除非先征得你的同意,知道嗎?」
「尤其是別人的尾巴,如果別人的尾巴無緣無故想要靠近你的尾巴,趕快游走跑到人多的地方,就算是誤會也沒關系,你的安全最重要。」
女人仔細叮囑完才開始做示範,教我如何左扭右折将卡在鱗片與鱗片縫隙間的小髒污刷掉,我還真不曉得看似幹淨閃亮的鱗片中間能藏這麽多泥沙海草之類的東西。
畫面猝不及防地轉換,前後沒有絲毫征兆。
我身邊的人換成短發男性,拉着我的手往水面游去。
溫柔的男聲吩咐着,「到水上之後記得把腮閉起來。」
兩顆頭先後破出水面,我緩慢擺動着尾巴讓自己不沉下去,遙望遠處岸邊的燈火通明。
「奇怪,這裏應該沒有人類的啊,離上次來也沒過多久。」男人嘟嚷着,察覺我在看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個笑容,「青鱗,上岸以後不要離爸爸太遠,好嗎?」
他遞給我一條海參,自己則舉起另一條仰首灌下。
×
我睜開眼,回想最後出現的男性的面孔,和曾經闖入矢尾末緒那裏的人,長得不一樣。
那又是誰?
不甚輪轉的腦袋糾結這個問題許久,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才一點一點地浮回來。
我喝完藥,被變成半蛇模樣的大蛇丸咬了,他有毒,還想絞殺我。
我試着移動身體,酸軟無力,有個輕淺的呼吸聲在我左邊徘徊。
大蛇丸半個身子壓着我,另外一半在地上,他趴着,頭部我只看到一團散亂的黑發。
上半身動不了,動看看腳,如果我沒死,脊椎或許還好好地連着。
腳還在,可是感覺……很奇怪。
動彈不得,我躺在那邊發呆,等待力氣回歸。
等我終于能推開大蛇丸稍微撐起身體,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我看到了什麽。
我的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在夢裏看過的放大版紫色魚尾,大蛇丸的蛇身也在,正一圈一圈繞着我的魚尾巴,我一直沒見到廬山真面目的蛇尾正纏着我底端分岔的左尾鳍。
【尤其是別人的尾巴,如果別人的尾巴無緣無故想要靠近你的尾巴,趕快游走跑到人多的地方,就算是誤會也沒關系,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的尾巴,被大蛇丸的尾巴,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曉得車在哪裏的
請查詢交尾的意思
...
我發現有人誤會了
這裏的交尾就是字面意思
他們的尾巴疊在一起
→交尾
這樣。
啥都沒發生
(銅牆鐵壁防飛刀